杨若晴有点想笑。
她在谭氏的眼中,可是半点都感觉不出那份隐藏极深的舐犊情深!
这娘啊,十足的包子性格,别人打了你一巴掌,还要站在别人的立场去替别人着想!
“娘,奶奶说晴儿是只会吃饭的傻子,晴儿真的是傻子吗?”杨若晴突然又问,她从谭氏的话音里,感觉出的不是恶意中伤,而是一种事实上的指责和鄙夷。
孙氏微微一怔,看着面前晴儿的脸,突然鼻子一酸,便有种悲从中来的感觉,差一点就要落下泪来。
她忍住眼中的泪,将杨若晴轻轻揽进怀里,轻轻抚着她的后背,“你奶那是说的气话呢,娘的晴儿,可聪明了,不傻,一点都不傻……”
真的是这样吗?
杨若晴心中存着一个疑惑,原主人到底是不是傻子?
可是,她占据了这副身体,却并没有得到原主人的记忆。
杨若晴还想再问点什么,厢房的门口传来一声巨大的响动,原来是谭氏将捶衣服的棒槌砸到了门上:“老三家的,你死了吗?跟你那傻闺女磨叽个啥?撂下一大摊子的活计不干,你这是要逆天了哇?”
孙氏忙地松开杨若晴,扭头朝门口那边回道:“就来!就来!”
一边转过身来,将杨若晴扶着躺下,扯过散发着潮湿和霉味的被子来给杨若晴盖上:“晴儿,你再睡一会,娘做好晌午饭再来看你!”
杨若晴乖巧的点了点头,看着孙氏急匆匆离开了西厢房,光线昏暗的屋子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就这么静静的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望着头顶洗得发了黄的帐篷发起了呆。
罢了,就算原主人是傻子,那也只是以前。从自己到来的这一刻起,一切都将重新书写。
不知这样盯了多久,直到头脑里一阵阵的天旋地转,头也开始痛起来,她抬手抹了把自己的额头。
靠,滚烫一片,又开始发烧了。
咽喉处火烧火燎的感觉,仿佛有一大团火在焚烧着她的咽喉和胸口。
她艰难的张了张口,发出几声嘶哑的声音,可是,却极其的微弱。
难受死了,好想喝一口凉茶,可是,这个阴暗的小屋子,就好像与世隔绝了一般。
她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外面院子里陆续传来脚步声,还有陌生妇人的大嗓门,可是,却没有人注意到这边小屋子里她微弱的呼唤。
身体如同被架在炭火上烘烤,又好像被丢在冰水里浸泡,她蜷缩着身子,被子早已滑落到了地上。
突然,一些类似于老旧电影片段的东西,如同雪花般一股脑儿的往她脑袋里钻,一幕幕陌生的场景和生活画面,在她的脑海中纷乱闪过,跟她原本的那些记忆碰撞在一起,涨得她的脑壳都快要裂开了。她双臂抱在一起,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在床上痛苦的翻滚着,意识,一点点模糊……
不知过去了多久,她听到有人在轻轻的推自己,熟悉的声音在耳旁焦急的唤着她:“晴儿……晴儿你咋躺这了呢?快醒醒啊……”
杨若晴缓缓睁开了双眼,发现自己竟然睡在地上,孙氏正弯下腰,双手合抱住她的腰,试图将她从冰冷潮湿的地上抱起来。可是她自己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胖了,孙氏又是长期的营养不良,根本使不出啥气力来,尝试了好几次都不能将她抱起来。
“娘,我自己来。”
杨若晴有点囧。
轻轻推开孙氏,自己双手撑着潮湿冰凉的土巴地面,坐起了身,重新坐回了床上。
这一次醒来,她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脑子里,多出了很多陌生的记忆。
很模糊,且很凌乱的生活片段,就像一个五六岁孩子眼中看到的世界那般。
但是,杨若晴是什么人?前世身为特工精英,即使再凌乱的东西,她也能从中抽丝剥茧整理出一条清晰的线路来。
眼前这个便宜娘,还有那个去镇上买药还没回来的便宜爹,两口子十三年如一日,含辛茹苦的拉扯着这个心智不全的闺女,不知受了多少白眼,吃了多少苦头,都没有半句怨言。
就在这最近的一次,痴傻的自己在村口,为了那个订了娃娃亲的少年的一句话,就犯二去跳了池塘,自己最后是捞上来了,却差点没折腾掉这两口子大半条命。
杨若晴默默垂下头来,满脑门的黑线。
虽然那些不堪的,滑稽的事情,并不是自己去做的,可是,这副身子从今往后,便是自己主宰,宿主做下的那些事情,自然也要由自己来一并承担。
孙氏摸了摸杨若晴的额头,冰凉一片,稍稍松了一口气。
扯过被子将杨若晴盖住,一边忍不住自言自语起来:“我这才烧顿晌午饭的功夫,你就滚到地上来了,也不知在地上睡了多久,菩萨保佑莫要再着凉了啊!”
忍不住抬头看了闺女一眼,看到闺女正耷拉着脑袋,没有像往常那样,当她数落时,像小孩子一样撒娇的缠上来。
孙氏心底莫名的划过一丝失落,突然想到什么,心里顿时一紧,忙地扶住杨若晴的身子:“咋这副焉儿吧唧的样儿呢?闺女,你咋啦?是不是磕到哪了?快、快让娘瞅瞅。”
一双眼睛,在说这些话的同时,早已将杨秋雨浑身上下,前前后后,仔仔细细打量了个遍儿,待到确定闺女身上没有明显的淤青伤痕,这才稍稍放下一些心来。
“娘,我没事,你甭担心。就是有点饿……”
杨若晴突然抬起头来,沙哑着嗓音说道。
孙氏微微一怔,诧异的看着杨若晴,有点不敢置信自己听到的。
“闺女,娘不是在做梦吧?你、你说话利落啦?”
杨若晴满头黑线,以前的自己是个智障,脑子不好使,说话也不利落,想要解小便都不会说,只会喊嘘嘘……
轻轻点头,她想要让这个善良的便宜娘亲欢喜一把。
本想伸手去握住孙氏的手,才将手拿出来,一眼瞥到自己那双指甲盖里都黑了的猪爪子,自惭形愧,又缩了回去。
“娘,我觉着以前就好像做了一场梦呢,现在,梦醒了,我也清醒了。”杨若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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