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命那是逆天的事情,勾魂那是黑白无常的差事,都跟我老婆子挨不着边儿。”
“我老婆子不过是一个天生的阴人,在命理这块又有点小天赋,喜欢掐算啥的,”
“瞧瞧,正因为我透露了太多的天机,我自个的业债也没断过,”
“你们回去吧,本次占卜两百文钱,记着放在桌上!”
撂下这话,李神婆再不管大孙氏和杨若晴,转身进了西面那间黑漆马虎的小屋子里。
“大舅妈,我们走吧!”
杨若晴扶起了大孙氏,留下二百文钱,两个人心情低落的离开了李神婆的家。
路上,大孙氏一边拿帕子揩着鼻涕,眼睛,鼻头都红通通的,被风一吹就更加的红了。
“晴儿,咋办啊?你嘎婆当真是要离咱而去了啊……”大孙氏道。
杨若晴扶住大孙氏:“这都是命,咱无能为力。再难过都做不了啥……”
大孙氏道:“早晓得她八字轻扛不住这富贵,当初就不该出山,”
“要是留在孙家沟,日子苦哈哈一些,她还能多过十来年。”
杨若晴沉默了。
过了片刻,她道:“要是真的留在孙家沟,大杰就没法念书,黄毛也不会嫁过去,这会子日子过成啥样谁都不晓得。”
不管大孙氏咋想,反正在杨若晴看来,与其那样吃不饱穿不暖封闭落后的过一百年,
她宁可折寿一半,博一个更好的人生。
不求有多么的刺激和与众不同,最起码要能吃饱穿暖和,不仅是自己,自己的长辈,孩子们,
在他们饥饿的时候,能果腹。
在他们寒冷的时候,能有棉袄穿,屋子不是四处漏风,睡觉的床上得有两床像样的被褥。
要是这些都不能满足,那在这世上跟王八似的活着,有啥意思?
大孙氏整理了一会儿自己的情绪,又叹了口气道:“你说的也在理,要是让咱再搬回孙家沟去,别说孩子们在山外面长大都习惯了,就连我自个,估计都不想再回去过那种苦日子了。”
杨若晴勾了勾唇,望了眼远处的群山,“既来之则安之,咱顺其自然吧,尽人事听天命,好好陪陪嘎婆。”
也只能这样了。
……
端午节又到了。
在这个时代,大家的乡土观念重,对习俗遵从,甭管是端午,中秋,还是重阳这些节日,都很慎重的对待。
骨肉亲人团聚,又或者追思已逝的先人。
几个地方的酒楼都放假了,杨华洲,杨永进他们全都带着妻子儿女回到了长坪村过节。
采药队,运输队也都暂停歇息,长坪村又热闹了起来。
老杨头和谭氏老两口五月是跟着大房过,赵柳儿和曹八妹一合计,打算在端午节这天置办一顿丰盛的饭菜,邀请家里这些叔兄伯弟们过来团聚一下。
杨若晴也过来帮忙了。
“我娘去了我嘎婆那边,派我过来给你们打下手。”
老宅后院的灶房里,杨若晴围着围裙进了灶房,此时,赵柳儿和曹八妹正在那里忙碌着。
“这两三桌人的饭菜,我和柳儿就行了,你赶紧去陪着你嘎婆吧。”曹八妹道。
昨日下昼曹八妹和杨永进回村后,得知了孙老太的病情。
曹八妹当时就趴在杨若晴的肩头哭了一顿。
她把孙家当娘家,对孙老太自然也是有感情的,可是又不能在孙老太面前表露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大家都私下约定好了,在孙老太面前,大家伙儿还要像从前一样照样说说笑笑,不能让老人家察觉,敏感。
“我早上起床的时候过去帮我嘎婆梳头了,这会子就不去了,先过来帮你们烧饭。”杨若晴道。
一看曹八妹的眼睛,有点肿。
她蹲到曹八妹身旁,帮她一块儿拣菜边道:“眼睛咋这副样子?昨夜没睡好觉?”
曹八妹道:“能睡好吗?脑子里都在想你嘎婆这事儿,跟你二哥谈论了一宿,天快亮的时候才睡的。”
“哎,不说那些了,说了也是白搭,咱先烧饭吧,今个过节呢。”杨若晴道。
曹八妹点点头,两个人重新投入到忙碌之中。
赵柳儿往门口那里瞅了好几眼。
“柳儿你瞅啥呢?”曹八妹问。
赵柳儿道:“昨儿夜里我就跟金桂和四弟那里打过招呼了,我说今个我们大房请家里人吃饭,一块儿过节。”
“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余金桂就说他们这趟回来过节工钱都还没结,手头没钱。”
“然后呢?”曹八妹问。
赵柳儿为难的笑了笑,道:“两口子不一样的话。”
“那都是咋说的来着?”曹八妹又问。
赵柳儿道:“四弟说,让咱先垫付下,一顿饭菜吃掉了多少钱,回头四个房分摊,他们的四房的那份等他结了工钱就给咱。”
“金桂说,端午节要回娘家去,不来吃饭了。”
曹八妹冷笑,“我就猜到她会这么说,她到底还拿不拿这里当自己的婆家,这样的家庭团聚都不过来,真是不给面子!”
杨若晴道:“有啥好上火的?她不来就随她去呗,他们是啥样的人,咱老杨家谁不晓得?”
曹八妹点头,“这倒也是,只是,一想到今个这个家宴是咱大房召起的,”
“他们怎么着也是大房的一份子,说不来就不来,我这心里还是有些不满的。”
杨若晴勾唇,“你们这大房如今也分成了四个小房,你们各自过各自的,好了,别不满了,就当没他们两口子,咱自个该咋整就咋整。”
赵柳儿也道:“晴儿说的在理,咱自个过节。”
赵柳儿也不往灶房门口去张望了,开始生火准备烧菜。
不一会儿,院子里传来了小孩子的笑声。
杨若晴探头一看,是杨华梅和王栓子带着大白和小黑过来了。
王栓子的手里,拎着一条五六斤重的大鱼,另一只手里还拎着一挂五花肉。
目测有三四斤,应该是过来送端午节的礼。
“快喊嘎婆嘎公!”
刚到后院里,杨华梅就催促双子。
双子齐声朝东屋这边喊了,随即东屋的门就开了,谭氏站在屋门口朝着声音传来的方位张望,老脸上堆满了笑容,如同盛开的菊花,一朵比一朵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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