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杨若晴来到自己面前,点墨般幽冷的眼睛里露出的鄙夷,李绣心突然有种被人看穿了的慌乱。
但她还是深吸了一口气,昂起头迎接上杨若晴的目光:“你想干嘛?”
杨若晴勾唇:“自然是取证咯!”
她手一伸,李绣心还来不及反应,袖兜里一物便被杨若晴拽在了手里。
看到是那块皱巴巴的帕子,李绣心的脸当时就白了,“你拿我东西作甚?还给我!”
她喝了一声,欲伸手来抢,杨若晴却已把那帕子直接甩到了杨永仙的手里。
“大哥你好好看看吧,这帕子就是证据!”她道,然后转身过来扶起廖梅英,让她在旁边坐下来。
赵柳儿这时也回过神来,激动的喊了起来:“她放药的时候太慌了,洒了一些到地上,于是用帕子去擦,这帕子还没来得及扔掉呢,我都看到了,是我跟晴儿说的!”
杨永仙一脸狐疑,却还是接过那块帕子摊开来看,上面果真沾惹了好多灰烬,还有一些褐色的药粉。
他放在鼻子底下嗅了下,果真有种说不出的药味儿。
“绣心,这是……你作何解释?”
杨永仙拿着那块帕子缓缓转过身来,面色阴冷,沉声质问李绣心。
经过了刚才这短暂的慌乱后,李绣心迅调整了自己的心态。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打死都不能承认。
“这是我的帕子没错,我梳妆台脏了,我拿它擦拭了一下,没来得及换掉就随手塞在袖兜。”李绣心道。
杨永仙道:“我问的不是这个,这上面褐色的药粉是什么东西?”
“我哪晓得啊!”李绣心睁大了眼,摆出一副无辜又茫然的样子来。
“梳妆台上那么多胭脂水粉,还有修儿平时吃的营养粉之类的东西,混合在一块儿,我就那么一擦……”
杨若晴冷笑了声,打断了李绣心的话,笑着问她:“大嫂,修儿平时把巴豆粉当做营养粉吃啊?”
巴豆粉?
众人面面相觑,好熟悉的词儿。
“晴丫头,把帕子拿过来给我嗅。”谭氏喊了一嗓子。
杨若晴赶紧把帕子从杨永仙手里扯过来,来到谭氏跟前,把帕子送上去。
谭氏把埋头嗅了一下,就道:“没错,确实是巴豆粉,我再熟悉不过这味儿了,好几回我便秘,啥法子都弄不下来,大夫让我吃点巴豆粉,哗啦就下来了,就是这个味儿!”
别人是久病成医,在便秘这块,老杨家最有权威的人便是谭氏了。
冬天的时候天冷又干燥,谭氏隔三差五便秘,自个心情不爽,折腾得家里老老小小都不得安宁。
在杨若晴的记忆里,仅仅是去年冬天,孙氏和鲍素云她们就轮番过来伺候谭氏便秘伺候了好几回……
“荒唐!”
一家之主的老杨头重重拍了下桌子,脸已经黑成了锅底。
“竟然在羹汤里下巴豆粉,人证物证俱在还敢睁着眼睛扯谎,狡辩,这眼底还有没有咱这些长辈!”老杨头怒道。
谭氏也是火冒三丈,把手里的帕子揉作一团扔到了地上,并啐了一口。
“老杨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让这种烂了心肝的毒妇进门做妾,还让她染指大家伙儿的饭菜,真是不要命了……哎哟,我这肚子……”
谭氏捂着肚子痛得弯下腰去,脸上的肌肉都抽搐起来。
裤子后面出了炒豆子的声响,堂屋里顿时臭气弥漫。
“老三老五家的,快快快,扶我去茅厕……”谭氏喘着粗气急声吩咐。
孙氏和鲍素云赶紧过来一左一右扶住了谭氏就往饭堂门口走。
杨若晴在后面提醒:“茅厕有人了,四婶和李母还没回来呢!”
谭氏身子一僵,欲哭无泪:“快要憋不住了,赶紧扶我回东屋……”
这是要在睡觉的屋子里解决了……
杨若晴嘴角狠狠抽搐了下,庆幸自己没有碰那碗冰糖银耳羹。
这边,杨永仙已经彻底明白了一切,他转过身来,用失望到底的目光盯着李绣心,并一步步朝她走近。
他什么话都不说了,千言万语如鲠在喉。
那眼神里,此刻只有失望,心寒……
“永仙,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李绣心抱着修儿往后退,一边摇头呢喃,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你要骗我到什么时候?我那么维护你,心疼你,信任你,你竟然连我都骗,你让我在家里所有人面前做了一回有眼无珠的人,人赃俱获你还想狡辩?”
杨永仙每走一步就说问一句,整个身子都摇摇晃晃,好像随时都能倒下去。
杨若晴和廖梅英,赵柳儿几人站在一起,冷眼看着。
杨永智再度开口了:“大哥,我们都晓得你跟绣心小嫂子是青梅竹马的情分,可你是我们四兄弟里面最有学问的人,将来也是要求取功名的,今个这件事你可要慎重处理啊,不能宠爱她就无限纵容。”
杨永进也适时道:“三弟说的没错,姑息养奸,她敢往咱大家伙儿的吃食里放巴豆粉,哪天惹恼了,指不定砒霜都敢放。到时候咱奶和四婶她们就不是跑茅厕这般简单了,是要出人命的!”
杨华明也是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先前还打算去前院灶房的小炉子那给小娟和铁蛋舀两碗冰糖银耳回来慢慢吃呢,幸好喝酒耽误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
“永仙,李绣心这个女人心肠太歹毒了,这是要咱老杨家人的命啊,跟她在一个大院子里前后住着,你四叔我害怕,我还想多活几年呢!”杨华明继续推波助澜。
杨永仙站在那里,背对着众人,背影僵硬。
“李绣心,你回屋收拾两件衣裳回李家村去吧,从今往后咱们再无瓜葛!”杨永仙冷冷道。
李绣心呆住了,睁大了眼定定望着杨永仙。
不敢相信,昨夜两人在被窝里,他还把她拥在怀里许诺未来。
今天,竟然就要休她!
不对,她不是他的妻,连被休的资格都谈不上。
她只是一个妾,这是要被扫地出门!
不,她不能走,这一走就真的啥都没有了!
想到这儿,李绣心把修儿放到地上,让他自个站着。
她自己则上前一步来到杨永仙身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双手扯着杨永仙的袍角,仰起头哭着央求:
“永仙,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能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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