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坪村。
夜幕深沉,杨华明和杨华洲从外面回来,堂屋里,老杨头和杨华忠父子俩依旧坐在桌边,两人跟比着赛似的吞云吐雾。
孙氏和杨若晴娘俩也在一旁的茶几边,茶几上也点着一盏烛火,孙氏正就着烛火做小孩子的肚兜。
孙氏手里的是一件蓝色肚兜,她在绣上面的小老虎。
边上杨若晴的腿上放着一只针线笸箩,她双手捧着针线笸箩里的一件红色绣白色小兔子的肚兜看得津津有味。
这两件小肚兜都是孙氏给杨若晴肚里的俩娃做的,因为不知是孩子们的性别,所以就都各绣了一条。
听到堂屋门口的脚步声,杨若晴抬起头便看到两位叔叔披着夜色进了门。
“四叔五叔回来啦?我给你们倒茶。”
她将手里的肚兜放回笸箩里,就要起身。
杨华洲摆摆手:“不喝不喝,你坐你的,别起身了。”
杨华明也点头,“我们又不是外人,要喝茶自己倒,你挺个大肚子就别折腾了。”
既然两个叔叔都这样照顾,杨若晴自然是听话的又坐了回去,然后听老杨头和杨华忠他们询问事情。
老杨头问杨华明:“永柏这会子咋样了?”
杨华明说:“还能咋样?老样子呗,走哪都拉着一张脸,好像谁都欠了他的似的。”
老杨头几乎全白的眉头皱了起来,“那这会子,没再说那些寻死觅活的话吧?”
不怪老杨头这么问,因为之前老汉火气头上说了狠话,叫杨永柏去死。
当时杨华忠都出来打圆场了,但都晚了,钻了牛角尖的杨永柏当真抓起桌上的茶碗往脑门子上磕……
当时那茶水茶叶全都罩在脑门子上,跟鼻血混在一块儿哗哗往下淌。
那样子就跟从死人堆里扒拉出来的似的,把一屋子的人都给吓到了。
幸好大伙儿过来开家庭会议之前就把小孩子们安顿好了,不然,有小孩子在场看到杨永柏那副鬼样子,非得留下心理阴影不可。
“放心吧,没再寻死觅活了,我们给他送去的夜饭也吃了,走的时候见他在那里铺床,看样子是打算睡觉了。”杨华明又说。
老杨头稍稍放心,“那就好,但愿他睡一觉,自己能想通,别再做傻事。”
杨华忠看着自己的受伤的腿,很是烦闷。
腿不好,想去哪都不行,只能坐在这里听消息,愁人。
“今夜先让他在他嘎公家睡一晚,明日一早老五你们去喊他过来我这吃早饭,我再劝劝他,让他搬到我这来住。”
“三哥,你就别劝了,今个你已经劝了好一阵,是他自个非得去小叔那里住。”杨华洲说。
“而且他过去后,也没回他自个的屋子,径直就去了他嘎公的屋子,说要睡那儿。”杨华洲又说。
“啊?睡那屋啊?他不怕?”杨华忠讶问。
那屋里的帐子已经拆了,门板也卸下来了,地上,桌上,还残留着办丧事残留的纸钱和香灰。
到处都乱糟糟的,估计永松和燕萍这小两口也没顾得上收拾。
而永松和燕萍两口子在送他们爷上山后的隔天,就去了燕萍娘家,得过几天头七再回来。
“那院子里就他一个人,还非要住那屋,我们拦不住,只能随他了。”杨华洲很无奈的说。
杨华忠还想再说点啥,老杨头疲惫的摆摆手,打断杨华忠的话:“算了,既然他想睡,那就肯定是不怕,让他睡也好,他缺席了他嘎公的丧礼,
去那屋暖暖屋子,也算是一种弥补吧!”
父子四个都沉默了下来,抽烟,喝茶。
期间孙氏还抽空去拿了一碟瓜子过来给他们嗑。
杨华明抬起头笑呵呵问孙氏:“三嫂,有酒不?突然想抿两口小酒了。”
孙氏说:“当然有。”
杨华洲道:“先前夜饭吃的沉闷,我也突然想喝两盅。”
“那也算我一个。”
得,这回发话的是老杨头。
杨若晴乐了,“爹,两位叔叔,你们这是欺负我爹腿伤不能碰酒吗?这是故意馋我爹呀?”
杨华明笑着纠正:“四叔可不是故意馋你爹,是考验你爹。”
杨若晴朝杨华忠那挑眉,“爹,你听到了吗?你能接受住这个考验?”
杨华忠咧了咧嘴,“能的。”
然后,他又吩咐孙氏:“给咱爹也准备酒盅,爹也整一口,再炒个下酒的菜。”
孙氏温顺点头。
杨华洲补充道:“三嫂别整太麻烦,弄碟花生米就能下酒。”
孙氏朝杨华洲那温柔的笑了笑,转身去了后院灶房。
“我去帮我娘。”
杨若晴也赶紧跟了过去。
到了后院,孙氏说:“我不用帮,你去坐着歇息。”
杨若晴挽住孙氏的手:“我给娘作伴。”
小爷爷去世这几天,大伙儿都在这边烧饭,每天灶房里人来人往。
这会子夜里就孙氏一个人过来烧饭,她肯定怯。
即便她嘴上不说,但做闺女的,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孙氏拍了拍杨若晴的手,“也好。”
“嘿嘿,我是娘的贴心小棉袄吧?”杨若晴边走边把脑袋搁在孙氏肩膀上,撒娇问。
孙氏慈爱的摸了摸杨若晴的头发,“必须的,你俩弟弟绑一块儿都抵不上你一个贴心。”
杨若晴笑了:“哈哈哈,那也必须的。”
“不过,花儿和朵儿也好,只不过她们俩都不能在身边,没有你这么方便,咱不能及时互相照拂。”孙氏又说。
虽是这么说,但言语间却没有半点抱怨,反倒是对她们姐妹的牵挂。
“朵儿出嫁了,有自己的小家,有她要照顾的人和事儿,不能常回来咱也能理解。”
杨若晴挽着孙氏的手臂边走边跟她那分析,“至于花儿,她跟着大安去了京城,虽不能在娘你身边作伴,可是她却能照顾到大安啊!”
“大安身边有了花儿的照顾,娘你不也能安心么?”
孙氏点头,“这倒是真的,把大安交给花儿,我是真的放心。”
“要是当初大安娶的不是花儿,是别人家的姑娘,我还真是放心不下。”
“娘,你这话又外行了。”杨若晴又纠正,“若真是大安真心爱慕,且愿意娶进门跟对方过一辈子的女人,那他们小两口就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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