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王翠莲和蓉姑也过来了。
  “晴儿,我们帮你一块儿做,能多做些。”
  “好!”
  以前,杨若晴没咋做这些东西,因为她感觉这些东西不一定能捎到那边,无非就是生者为了给自己一个慰藉罢了。
  就算置办一点,那也是花钱去纸扎店买得了,省事。
  但自从这个梦之后,杨若晴改变了想法,既然是捎给嘎婆的,那她就要一针一线自己亲自动手来做,这是她的孝心。
  “我现实中针线活就不好,不如你们。”
  “这会子做这些锡箔纸的寒衣,我这手艺肯定也不如你们的。”
  杨若晴边做边比对王翠莲和蓉姑她们做出来的成品,两下一对比,她不好意思的笑了。
  “瞧瞧,你们这些做的可真端正啊,我这又做的没法看了。”
  别的方面,杨若晴承认自己还是有一定的天赋的,可是针线女红这块,她脑子说懂了懂了,眼睛也在说会了会了,可是双手却说不行不行,还是做不了呀!
  王翠莲看了眼大家做的,蓉姑的手最巧,那锡箔纸裁减出来的小衣裳,每一件都工工整整,袖子,下摆,领子,都非常的讲究。
  自己做的也是中规中矩,到了晴儿这里……真的就有些勉强了。
  “夫人,只要是您亲手做的,您的嘎婆都会稀罕的,因为这是您的一片孝心。”手艺得到认可的蓉姑此时也抬起头来,给杨若晴送来了安抚。
  王翠莲也赶紧鼓励杨若晴:“没错,这波你娘和你大舅妈那边,肯定也要给你嘎婆烧很多的好东西,老太太不差几件衣裳。”
  “你亲手给她做的衣裳,她泉下有知,肯定欣慰。”
  “就比如说我,上回宝宝给我削了一根簪子,在我看来,那可是我首饰盒里最好的一根簪子呢,谁拿金元宝来跟我换,我都不换的!”
  “大妈,那是你疼她,那簪子我也有一根呢,丫头手艺不咋样,簪子有点丑哦!”杨若晴笑着说。
  不过,因为是骆宝宝亲手给削的簪子,对于杨若晴来说,同样也是金不换!
  虽然丑,还歪歪扭扭,不方便带出去,但杨若晴可以放在梳妆台上,拿来观赏,回味,珍藏呀!
  “我疼宝宝,是这个理儿,你嘎婆生前那么疼你,不也是一样的理儿么?”
  王翠莲这番由己推人的话,差点把杨若晴的眼泪给说出来了。
  “嗯,确实,我嘎婆活着的时候,几个孙儿辈里,最向着我了。”
  “不说了,说话耽误功夫,我们接着做,我今夜要亲手给我嘎婆做一整套的衣裳鞋袜,让她老人家高兴高兴。”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
  这种遗憾,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明白。
  或许,每个人的记忆深处,都住着那样一位,或者几位已故的亲人,或者朋友吧!
  你清楚对方的喜好,当你某天吃到某种对方曾经喜欢吃的东西,喝到某种对方从未喝过的美味饮品,看到一件非常适合对方的衣裳鞋袜帽子的时候……
  你总是会忍不住的幻想,幻想着如果对方还在世,该多好。
  你悄悄买下来,然后给对方一个惊喜,你喜欢幻想对方收到惊喜时那惊喜的反应,你喜欢享受那种赠予的快乐。
  那种赠予,是分对象的,唯独藏在你心中的那个人,才让你期待那种赠予……
  只是可惜,很多时候,拥有的时候不懂得珍惜,又或者你也想要去珍惜,但是你的条件却不允许你随心所欲的对对方好,比如经济条件,又比如时间条件。
  你只能‘差不多’,你在心里宽慰自己,等我将来……
  这世上没有太多的将来等你去一一实现愿望,所谓的来日方长,也只是一种美好的愿望。
  明天,和意外,你永远搞不清谁先降临。
  或许某天不经意的一个‘再见’,某次路口平常的一次送行,某回你不耐烦挂断的一次电话,某顿你们一起共享的晚餐,又或者某个清早你们上班前在小区门口的你向左他往右,某回你从电瓶车上下来,接过对方递过来的书包和水杯,并问你中午想吃什么?
  也许……
  也许……
  也许告别就藏在这每一次看似平常的‘再见’里。
  再见,也许此生再也不见。
  即便再见,也只是在梦里,让你醒来分不清真假,辨不开现实还是虚幻……
  眼泪渐渐模糊了杨若晴的视线,但她裁减锡箔纸寒衣的速度却明显越来越快。
  大颗的眼泪啪嗒着掉落在手里的物件上,她用力吸了下鼻子,想要控制自己的眼泪,可是那眼泪却流淌的更凶了。
  旁边的王翠莲和蓉姑看到杨若晴这样,都有点被吓到。
  “晴儿,你咋啦?”
  蓉姑爷是一脸错愕的站起身,“我给夫人泡碗茶吧!”
  杨若晴摇摇头,声音有点沙哑,“不用了,我就是突然想到了从前我嘎婆活着时候的那些事情,心中有些悲伤。”
  王翠莲起身,来到杨若晴身旁,布满老茧的双手轻轻抚摸着杨若晴的头。
  “好闺女,你嘎婆在天有灵,晓得你这样惦念着她,她也欣慰了哦……”
  “不哭了不哭了啊,等把这些寒衣做好,到时候你嘎婆肯定欣慰。”
  杨若晴点点头。
  蓉姑没有泡茶,转而给杨若晴端来一碗红豆水。
  “夫人,喝两口润润嗓子。”
  “多谢。”
  “夫人客气。”
  蓉姑坐了回去,埋头继续手里的活计。
  对比夫人这样有自己思念的已故亲人,蓉姑感觉自己才是真正的浮萍。
  即便想要去祭奠和思念某个亲人,竟然都找不到。
  因为她是家生子,她爹娘都是大户人家的奴才,他们夫妻本身就不存在什么感情,他们的婚姻也是主子随手指配的。
  就好比家养的两只兔子,让他们在一个笼子里搭窝过日子,生下了一窝小兔子也都归主家,跟兔子父母之间本身没什么关系。
  蓉姑对自己那个当管事的爹不亲近,也没什么好感,酗酒,打牌,跟院里的一些仆妇打情骂俏,在外面青楼喝花酒,回家就打骂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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