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她这句话,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立刻就往村外跑去。
查比兴在我身后也听到了,急忙和素素一起追了上来,素素一边跟着跑一边还大喊着:“大小姐,你等等,好歹也撑把伞啊!”
我什么都听不到了。
灿烂的夕阳,被阳光照得金灿灿的雨丝,周遭的一切好像都在闪耀着,晃得我睁不开眼,好不容易跑到了村口,我的头发和肩膀都被雨淋湿了,刚刚站在那里喘着粗气,就听见下面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一骑人马,从那荒芜的村庄里跑了出来。
我微微眯起了眼睛,被阳光刺得有些看不清楚,只看到那个人停了一下,立刻就扬鞭策马,竟然硬生生的骑着马从那条小路冲了上来。
我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看着那匹马冲上这个地方之后直接朝我疾驰过来,素素和查比兴赶到,惊愕的低呼了一声,我仍旧不动,就抬头看着,那匹马一直冲到了我面前,硬生生的停下了。
掀起的一阵风,卷着雨丝落到了我的脸上。
因为雨水的冰凉,我终于冷静了下来,也终于睁开了眼睛,看到马背上那个人,他双手紧握着缰绳,低头看着我,脸上是沉沉的疲惫,但,好像还有欣喜的笑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阳光太好的关系,他的笑容也显得很温暖,甚至连那半张冰冷的面具,都变得有表情了起来。
他立刻翻身下马,走到了我的面前:“轻盈!”
“轻寒……”
我睁大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他,生怕是自己在阳光中看到的幻象,又怕自己一眨眼,他又不见了。
他好像知道我的心情,这个时候又上前了一步,温热沉重的呼吸都吹到了我的脸上。
他说道:“我回来了。”
这个时候,我才好像终于可以相信,他是真的回来了,回到我面前了。
那笑容,也不是我的错觉,而是真的。
我抬头看着他,过了好久,轻轻道:“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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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人陆陆续续的跟了上来,这个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平静的铁家村又一次热闹了起来,幸好这一次,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铁圳拄着拐杖头疼的给他们安置地方暂住,而我牵着轻寒的手,直接回到了我住的地方。
两个人都淋了雨,尤其是他,不知道冒雨赶了多久的路,全身都湿透了,刚进到房间里就打了好几个喷嚏,我急忙让素素给他准备热水,在房间里摆了个浴桶给他洗澡,这里穷乡僻壤的,没有单独的浴室,也没有屏风遮挡,就只在房子中间拉了一道蓝布帘子,我坐在布帘子的这一边换衣服,擦头发。
哗哗的水声响起,温热的气息在整个房间里蔓延开来。
我看到布帘子不时的颤抖着,有水滴落到上面晕开,而一回头,就看到房间另一边的墙壁上映出了他的影子,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似乎又比离开之前消瘦了很多。
其实分开的时间并不长,可见他这些日子的奔波劳累。
两个人进到一个单独相处的空间里,反倒不说话了,只有水声充斥着这个安静的房间,我擦干了头发,素素找人借来的一套干净的里衣,我便拿了给他递过去。
正要缩回手,就感到手腕一沉。
一只湿漉漉的,被温热的水泡得有些发烫的手掌抓住了我。
我头也不回,只觉得脸有些红:“干什么?”
“我有话要跟你说。”
“穿上衣服再说。”
“……”
他不说话了,但也不放手,我也并不挣脱他,两个人像是僵持似得安静了一会儿,我才感觉到他的手微微的有些颤抖,急忙转过身撩开帘子走进去,才看到他几乎的瘫坐在浴桶里,另一只手臂格在桶边,脸色有些异样的嫣红,眼神涣散的看着我。
糟了,他是泡得有些脱力了。
我急忙走过去反手抓着他的手腕:“你怎么样?还站得起来吗?”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额头上的汗大颗大颗的滴落进水里,道:“你,开一点窗户,给我倒杯水喝。”
我急忙过去把窗户打开,幸好这边的窗户不是临街的,然后去给他倒了一杯水,他接过来喝了两口,大半的水都沿着嘴角流下去了,可是喝下去之后,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气息也平缓了很多。
我接过杯子放到一边:“我扶你起来吧。”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原本就被泡得发红的脸色又有点红,道:“还是算了,你扶不动我的,等我有点力气再说。”
“……”
我这才回过神来,不由得看了一下浴桶里微微荡漾的水,脸也有些红。
其实以前在拒马河谷谷底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这样两个人相处,肌肤相亲,还看到他沐浴的样子,但现在和那个时候,似乎又有些不一样,我不觉鼻尖也冒出了一点汗,急忙转身要走,他却又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腕:“陪我说会儿话吧,我有话要跟你说。”
“……”
我迟疑了一下,才又转身回去,找了一张凳子坐在他身边。
水汽氤氲,让他的眼神也变得更加温柔了起来。
被那样的目光看着,我突然觉得,可能他什么都不说,我就要乖乖的忘记之前所有的心伤,所有流泪时的委屈。
于是有些烦躁的说道:“你不是有话要说吗,说啊。”
他又看了我一会儿,才抬起手来,指了一下旁边,我转头一看,是木架上摆着他刚刚换下来的被雨淋湿了的衣裳,衣裳倒是叠了一下放在那里,最上面是一个布包。
我拿过来,一掂量那个分量就已经明白了。
倒在手心里一看,果然是那个沉甸甸的红玉扳指。
他笑了一下,说道:“完璧归赵。”
我抬眼看着他,说道:“送出的东西是不能要回去的,若真要去了,再要给,我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收下了。”
他好像已经知道我要这么说,面不改色,甚至目光更温柔了一些,说道:“我知道,可是我不是问你要回来,我只是问你要——”
说到这里,他自己好像也有些说不清了。
可是我的心里,却已经透亮了。
我抬头看着他,沉默了许久,长叹了口气:“你先跟我说,你到底拿这个东西干什么去了?”
他定了定神,道:“我去帮成都,解除危机。”
我说道:“是不是,铁家钱庄?”
他的眼神原本还有些涣散,这个时候突然亮了一下:“你也知道?”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就明白了,果然和我之前猜测的一样。
铁家钱庄,出问题了。
那个时候我到铁家钱庄想要找到铁玉山,却只见到了他的儿子铁云,也看到了铁家钱庄里热闹的景象,有那么多人往钱庄里存入了大量了金银,这种情况当然表面上看起来是很好的,经济繁盛的象征,但是回头一想,就有点不大对劲了。
外面在打仗,西川内部危机重重,尤其裴元灏入蜀地跟颜家家主和谈,其实是人心惶惶,在这种时候,怎么还会有那么多人把银钱往钱庄里存?
越是在危急的时候,钱应该越抓在身边才对。
不过,那段时间实在发生了太多的事,我并没有仔细的去思考过这个问题,直到刘漓强行问我要走了这个扳指。
在最初的委屈和愤怒之下,我也没有去想过,但是在后来冷静下来一想,就有点想通了。
放眼天下,西川是中原意外,唯一繁盛平安的地方了。
而且,西川的态度已经开始倾向了裴元灏,裴元修当然是要有所动作的,让五叔公,才让土司他们进来是搞内部的分裂,重兵集结江陵是要从军事上进行威胁打击,但如果是我的话,我其实会动一招最恨的。
打仗,不就是打钱吗?
铁家钱庄是西川最大的钱庄,囊括了七成以上的银钱流通,他们让人故意往钱庄存入大量的金银,然后在某一个时刻,故意大量提取,这样就会造成人的恐慌,西川的人也会开始提取银钱,这样,很快,铁家钱庄就会崩溃掉。
铁家钱庄如果崩溃,并不仅仅是一个钱庄的问题,跟关系着铁玉山这个人,和西川的稳定面貌,西川一乱,裴元灏就彻底的无处求援了。
所以,轻寒那个时候要去问我要这枚红玉扳指。
他是为了将自己的钱拿出来,供给铁家钱庄度过这个难关。
我问道:“对不对?”
他微笑着看着我,说道:“所以你知道,我不是问你要,我只是——问你要,去做事情。”
“……”
“如果那个时候你还在成都,我会把话跟你说清楚,可是姐姐她,我没办法跟她慢慢解释,她也听不懂;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跟到这里来遇上她,而她对这件事一知半解,就对你说了那样的话。”
他说着,伸出手来,轻轻的握住了我的手,将那枚扳指捏紧。
“你要原谅她,她的心里对你,还有些怨气,因为你一直隐瞒我的身世。”
“……”
说到这里,我的心微微的颤了一下,抬起头来看着他。
“那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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