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不是担心,只是对他的事我总要特别嘱咐一下。虽然平时他也是师父长师父短的叫我,其实却并未行过拜师之礼,说到底也还不算我的弟子。”马钰缓缓说道,“况且他的性情,我看也实在不适合于此处修炼。当初收留于他,只是给他一个容身之所,恐怕以后他自己决不甘心只是容身于此,此处也并不适合他。等他成年之后,他若另有志向,我们倒不宜多加阻拦,只要是立身于正途,就随他去吧。”
听师兄这样说,邱处机想起看到杜大成即便静坐一处之时,身上都难以掩饰的气势,还有偶尔他双眼之中迸发出来的火花,这确是修道之人最不应该有的棱角与锐气,即使需要磨练,这种激奋昂扬的斗志却并非如自己这般,只需在尘劳之中就可以消磨怠尽的。如果说只是因为年纪,尹和娃比他年幼两岁,虽然也调皮,可是目光中透露出的却是另一番文雅、沉静之气。所以这时听师兄这样一说,邱处机才知道,原来师兄早就看透了这一层,只是却没有点破。
“他原是和我们有很大不同。”邱处机说道,“现在对他多加教导,只盼他将来能够立身于正途,不要再上山做土匪才好。”
此时两个人已经走到了斋堂,吕道安带师弟们布置好了饭菜,这时已经来到门口等候师父和师叔,看到两个人回来,连忙将二人迎了进去。
马钰和邱处机坐在正中央的座位上,尹和娃被安排坐在马钰的旁边。这尹和娃一向聪明伶俐,此时见到重阳会的吕道安等人,更有一份发自内心的亲近,他一向嘴巴又甜,却不像杜大成那般有一股执拗劲儿,所以吕道安等人都很喜欢他。此刻尹和娃喜笑颜开,这饭桌之上倒因为有了他平白就多了一份活泼的气氛,原本只是沉默的弟子们此时也免不了多说笑几句。
马钰看到尹和娃在夹菜之时手上有大大小小的划痕,心想,“他在路上定然也是吃了不少苦,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这里。”心里不由略有些心疼,就给尹和娃夹了几筷子菜,样子颇为慈祥。
尹和娃看马钰给自己夹菜,不由憨憨地一笑:“谢谢师父。”
马钰虽然还没有收下尹和娃,此时也不去纠正他,只是好言安慰,让他慢些吃,且好生在这呆几天,等自己出这龙门山之时顺路送他回家。
一听马钰说早晚还是要送自己回家,尹和娃的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来:“师父,我此次前来原是想拜师修道的,怎么师父却只是说要送我回家去?如果我想在家中,又何必跑这么老远的来找师父?”
“就是,师父,您就把尹兄弟留下吧,您不知道,他的功夫实在是好,留在我们重阳会,说不定将来会大有用处。”杜大成此时想着,有尹和娃这么好的功夫,只怕将来万一官府再来找麻烦,少不得自己就要带上尹和娃,和他们大干上一番。他刚才一路之上和尹和娃谈功夫,听尹和娃连说带比划,说得颇为精到,因此十分佩服,此时就不由替他求情道。
马钰看了看杜大成,只是沉默不语,杜大成看马钰脸色严肃,赶紧闭了嘴,低头吃饭去。
尹和娃闷闷地拨拉了两口饭,看上去吃得漫不经心的。草草吃完了饭,自己低着头走到院子里,看那样子却是谁都不想搭理。杜大成看得有些不忍,不由说道:“和娃,走,和我练功夫去!刚才你比划的那招,我已经想好怎么破解了,你和我试试,看看成还是不成!”
“不去。”尹和娃低着头说道。
“那你想干什么,或者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杜大成很讲义气地在尹和娃面前一站,说道。
“让师父收我为徒!”尹和娃嘟着嘴说道。
“这个却难了!”杜大成说道,“你不知道我师父那脾气,实在是固执得很,咱这重阳会中,或许邱师叔的话他还能听上一听。”
“可是我拜师这件事,邱师叔却是听师父的,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去。”尹和娃说道。
杜大成想了想:“其实,你若当他是师父,你就只管叫他师父也就是了,难道他还能拦着不让你叫不成?你叫师父他自然就是你的师父了!”
“那不成,要有拜师仪式才算是入门弟子,否则又怎么学得了真功夫?”尹和娃说道,“怎么,难道你却没有拜师仪式?”
杜大成一愣,拜师仪式他当然是没有过的,他自打来到这龙门山,母亲让他叫这个人师父,他自然就听话地叫了,马钰又一直没有阻拦他,这几年就这样一直叫了下来。“拜师仪式是什么样的,我却没见过!”他想,不过此时却不好在尹和娃面前流露出来,怕因此会低了自己的名头,于是不由把胸脯一挺:“我,我那当然是拜过师的了,行八拜九叩之礼,光香烛就烧了有这么长的!”说着用手虚虚的一比划,言语间又颇为自得。
尹和娃有了之前听杜大成吹牛的经验,此时却长了教训,只是半信半疑地看了杜大成一眼,不再吭声了。
“尹兄弟,我说你也别太在意我师父收你不收你为徒的,你看就算他不收你,你不也跟我师叔学了那么好的功夫,在这重阳会中,除了我,师叔又肯教谁来?----我只把你当是师弟看也就是了。”杜大成劝说道,“走,我们一起练功夫去!”
“那自然是不一样的!”尹和娃说道,无奈杜大成半拉半劝,只好随他去了。
邱处机回到庵堂之中,又把医书拿出来,仔细寻找变龙甲的线索。他的目光说不上已经在这书页之中搜索过多少遍了,甚至连每一页上的图形在什么位置,文字如何排列都已经记了个大概,可是即便已经熟悉到这种地步,却仍然是没有一点线索可寻。
把自己所有的书都翻过一遍之后,邱处机在书籍的最下面看到了一本极薄的小册子,这才想起翻看完所有又厚又重的书籍后,反倒是把这本小册子忽视了。想想这本小册子还是当初在磻溪背赛神医过河,赛神医临走之时给他的:“你别看它薄,却是我多年行医所得,它里面记载的内容兴许你在别的医书里都找不到呢!”隐约记起当时赛神医轻轻捋着他稀疏的胡子说道,“我一向医道兼修,向来随我学医的人却不肯向道学里再进一步,我这本书医书为主,也有一部分道家修养的辅助功夫在里面,可惜却一直没有合适的人可传。我看小道长倒于医学之上颇有兴趣,于道家修为又的确十分了得。想你我渊源颇深,平时我又多不曾受人恩典,如今你两度背我渡河,你视其为自然,我内心却着实不忍。不如,我就把这本书传了你如何?”
“当时看他说得如此郑重,我拿回这册子来却一直没有时间翻看,却不知道又能有什么新鲜内容来?”此时,邱处机执了那淡蓝色封面的册子在手,心中想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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