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和自恃力大,一路之上只管背了师父和自己的行囊甩开大步前行,看他走起路来仍然虎虎生风的样子就好像始终不知道累似的。相比之下,李大乘生得文弱,之前又不曾经历过这样的长路行走,此时就免不了在心里叫苦不迭,不过他也知道师父赶路要紧,所以尽管觉得吃力却仍然坚持着一路向前走去,总也不敢说一个停字,直到一场秋雨缓缓地降了下来。
“师父,下雨了,我们先找个地方避避雨再走吧。”李大乘说道,他抬头看看天空那一块块随风飞快聚集而来的乌云,想这定然是一场大雨。
马钰看着空中飘落下来的雨丝,轻轻摇了摇头:“这雨却还不至于耽误了赶路。快走,快走!”
“师父!”李大乘用手轻轻松了下勒得肩膀发疼的背带,“师父现在也是有些年纪的人了,总要保重身体才是!不如我们先找个地方避雨,等雨停了再赶路不迟!”
“秋天的雨最是缠绵,谁知道它又会一直下到什么时候?”马钰摇摇头说道,“我们现在已经比原计划慢了,此时实在是歇息不得!”他一边说着不但没有放慢脚步,反倒走得更快了起来。
李子和虽然力大,不过此时背了两个行囊加快步伐时未免就显得有些吃力,他看看师父此时一意前行的样子,不由说道:“师父现在看起来却比刚出龙门山时更要着急,”他原本话少,此时说出一句来自然有一句的分量,“我从来没见过师父这个样子!”
听李子和这样说,马钰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看着乌云漫卷的天空,说道:“我现在恨不得一步就赶到终南山去,早一天到,便能够早一天建成祖庵,便能够早一天传道!----你们如今都正年轻,却不知道我这上年纪的人最怕什么,我只怕是时不我待啊!”说到这里,目光望向道路远方,风雨之中前方却更显迷茫,他虽然努力地一看再看,却始终看不透前方到底还有多远。“此时却不是恰如我昨天的梦境一般?”
原来马钰现在也极少睡觉,多是打坐休息,昨天大约是走路实在累了,不由得躺倒就睡了,刚睡着却觉得自己又在匆匆赶路一般,就只是大踏步地向走去,原本风和景明的天气,可是突然之间却风吹天色暗,眼前的路就像愣生生的突然被截断了一般,更有一团迷雾固执地挡在眼前,想向前走去觉得就身处悬崖边上一般,想要拨开眼前的迷雾,无奈却是触之即散,实在奈何它不得。这样徒然睁大了双眼,却看不清眼前的路径,更急的是这迷雾一时却弥漫不散,人又拨弄不得。这样一着急他不由就醒了过来,睁开眼睛时看看外面,却仍然还是夜半时分,只听到李大乘和李子和正发出均匀的鼾声来。
夜半被这梦惊醒了来,马钰一时再难入睡,看看窗外月色明净,照得外面如同白昼一般,他不由盘起腿来宁神打坐,梦中的情形却只是在眼前晃动不止,一时居然难以入静。经过连日来的奔波,自己终究是有些年纪的人了,虽然心意坚定,不过此时连日来的疲倦冲袭而来,身心之乏累一时间竟难以消解。
想起昨天的梦境,此时又置身于这样飘摇的风雨之中,看前路烟雨漫卷,雾气蒸腾,一时竟然难以分辨身在何处。马钰看着这情形,心中不由就焦躁起来,步子迈得更快了。
“师父慢些走!”此时雨势显大,他们却恰巧又经过一道沟渠,渐显泥泞,李大乘走得脚滑,嘴上却不由的提醒师父说道,看马钰仍然加快了步伐一劲向前赶去,他还想再说些什么,旁边的李子和怕他多说话徒然惹师父生气,不由轻轻地拉了他一下,李大乘只好闭嘴不言,闷着头继续向前走去。
雨越来越大了,噼噼啪啪的雨点打落在地上,刚开始还溅起轻微的灰尘来,但是随着雨势越来越大,地面上已经逐渐湿透,道路就慢慢地泥泞起来。马钰抬头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一向平和的脸上不由更露出些焦急的神情来,虽然雨越来越大,他的脚下却一点儿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反倒更鼓足了劲飞快地向前面走去。
雨就好像成心要和赶路人过不去一样,不管不顾的大雨点一路横冲直撞地砸下来,更有风助雨势般地扑面而来,吹得湿漉漉的衣襟啪啪直响,路两边原本低垂的树枝被风吹得笔直地向后飞去,伴随着呜呜的呼啸之声。一时天地之间响彻了浩大的风声雨声,人显得无比渺小卑微起来。
马钰被风吹得几乎寸步难行,却仍然只管低了头迎着风雨向前走去。
李子和一声不吭地走在马钰身旁,风雨加大了威势,他身上背的行囊多,自然走起来更加费劲,又突然被一阵狂风一刮,身体一时控制不住,不由腾腾腾地向后倒退了好几步,幸亏马钰眼疾手快,连忙一把拉住了他。
“师父,现在果然难走得很,不如我们找个地方避避风雨也好!”李子和大口喘息着说道。
马钰看了看李大乘,看他瘦弱的身体此时在狂风骤雨之中只能尽力佝偻着向前艰难地行进,让人看了也着实有些不忍,不由点了点头,大声说道:“我们再向前走走,看看可有能避风雨的地方。”他此时虽然放大了声音讲话,不过风雨一过,李大乘和李子和二人也只能勉强听见而已。
“师父,前面有一间小屋。”李大乘听师父终于是要停下来避避风雨了,赶紧张目四望,看到前面一棵大树下有一幢房子,不由用手一指,说道。
“我们尽力赶过去,好歹在那里避一避再走。”马钰说道。
此时风雨势头却更猛烈了起来,三个人把头埋得低低的,几乎要屏住了呼吸费劲地向前走去,一步一步的步子迈得极是艰难。
三个人好不容易才挪到那间房子旁边,抬头看到房子上挂着一道已经看不出原来颜色的匾额,上面隐隐约约显出“松音观”三个字来,原来是一间道观。
“师父,是座道观。”李大乘走在最前面,对师父说道,“好歹我们要求告观主在这里歇息上一会儿。”说着他已经走到了门前,抬起手来就要敲门,没想到他的手还没有碰到门板,门却“吱扭”一声开了,从里面气宇轩昂地走出一个人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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