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久久等不到沐倾城前来汇合的辛夷十分着急,好几次都忍不住想要去谢府一探究竟,却被关三爷拦了下来。
说起这位关三爷,桓玄能够成功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消失无影,还真是多亏他。
“不行!我得去看看,万一倾城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辛夷再次沉不住气地站起来。
关三爷掀起眼皮又看了她一眼,“她向来聪明又自有主张,兴许是被什么事情缠住了。”
辛夷略显烦躁,“可是万一……”
“没有万一,就算事情真的败露了,你也不能擅自行动。公主现在还没有醒过来,倘若谢家在这个时候搜城……她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三爷说得没错。”却见朱瑾从内室走出来,目光定定地落在辛夷身上,“你冷静些吧,当初公主身陷危机也没见你这么着急么。”
“……”辛夷哪里会料到她会在这种时候,这样酸一把。这叫一向不善言辞的辛夷,顿觉有苦说不出,十分憋闷。
“好了,天已经黑了,再等等吧,等公主醒来再决定。”关三爷一语定音。
此时,紧闭的房门突然被叩响。
“谁!”关三爷警惕地站起来,冷声问。
“是我。”清润温和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辛夷离门边最近,见关三爷点了头,这才将门打开。
门外,是穿着一身白底暗竹纹软袍的桓玄。他身姿挺拔,面容端秀,脸上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看上去和煦而洒脱。
“进来说话。”辛夷看了他一眼,侧身让开。
桓玄是特意过来,明知屋中三人看着他的目光虎视眈眈,却并没有推辞,而大大方方地走了进来。
入目的最醒目的,就是坐在屋子正中央方桌下的黑袍男子。此人身上有股轻世傲物的气质,黑亮的眼里寒气森森,右脸上覆着一张薄铜材质的面具,而露在外面的半张脸棱角分明,却带着一股让人无法亲近的冷意。
桓玄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此人便是将他从轿中移到地下的男子。他当时掉落地底,便被人敲晕了,等醒过来时,人已经在这个客栈之中。
方才他在隔壁虽然听不得甚清楚,却也隐约知道了这些人的身份。
这位关三爷想必也是锦公主身边的奇能异士吧。
他目光不声动的又在辛夷和朱瑾身上一扫而过,说明来意,“在下略懂医术,知道三位紧张内室里的贵人尚未醒来,不知可否让在下看看?”
朱瑾立即戒备了起来,“不必了,她不过是暂时迷睡,再过片刻就能醒过来。”
桓玄也没有强求,淡淡一笑,“倒是在下多虑了。”
看到他,辛夷不禁又想起了不知落下的沐倾城,忍不住问道:“沐倾城可有同你说了些什么?”
桓玄眼里闪了闪,原来她叫这个名字,倒是十分美妙好听。他不答,反问:“请问姑娘是?”
“我叫辛夷,那是朱瑾,坐着的人你叫他关三爷便可。”
桓玄这才颔首,“幸会!多谢三位救在下于困境中。只怕是要让你们失望了,在此之前,倾城姑娘并未向在下吐露过什么。”
辛夷果然失望地垮下了脸。
救桓玄并非这屋中三人的意思,而是沐倾城执意要救的。辛夷和朱瑾一开始都不同意,毕竟多一人多一份风险,倒是关三爷跑到枫兰山看了看地形,就同意了。
按关三爷的意思不过是举手之劳,卖荆州桓氏一份人情也无不可。辛夷和朱瑾这才打消心里的顾忌。
而然沐倾城这一失踪,显然将他们的计划打乱了。
桓玄观察他们三人神色,微微叹了口气,“若三人不嫌弃,在下倒是愿意将倾城姑娘换回来。”
“什么?”三人不约而抬起头,朱瑾倒是惊了惊。心道:沐倾城倒是挺会收卖人心,不知如何竟与这荆州的南郡公这般要好了?
桓玄道:“倾城姑娘一向心细如尘,都这么晚了还没有出现,一定是出事了。想必谢家已经发现在下失踪了。”
辛夷不由紧张起来。
朱瑾也陷入了深沉。
就是一直未曾开口的关三爷,也微不可察地皱起了眉。
桓玄面色坦荡,又道:“眼下倾城姑娘不过是假扮谢府的丫鬟,就是一时不察失足,也不至于立即就暴露身份。在下觉得可以联系谢家,让他们带着刘裕刘公子前来与在下交换。届时,你们再趁机潜入谢府将倾城姑娘救出来。”
刘裕么……想到这个人,朱瑾倒是有些心动了。
若是公主醒过来,得知刘裕还身陷在谢府,也一定会想办法救他的。这南郡公的心思倒是缜密,不过他的用意是什么?
明明才刚出了泥潭,竟心甘情愿再陷进去?
非但朱瑾这般想,关三爷心里也明敞着。反倒是性情直率的辛夷,一脸感激和为难,“你也是深受谢家迫害的可怜人,我们既然救了你出来,哪能出尔反尔,大不了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辛夷姑娘实乃性情中之人。”桓玄失笑,“只是各位有所不知,在下好歹也是皇亲国戚,区区谢氏想要困住在下,若背后无人指使……谢家纵有天大的胆又岂敢与皇室为敌?”
说着,他顿了顿,见三人果都看着他认真听着,便又接着说:“在下此番谢家定会着急,必会派兵封城,想来各位也不希望被困在城中无法离开吧。况且一旦在下逃离的消息若传出去,恐怕也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倒不如以静制动,在下也想看看那背后之人,究竟想要把我桓玄置于何地?”
在场三人显得都没有料到他竟把话说得如何直白,就是明明白白告诉他们,这背后向桓氏捅刀的就是他那个皇帝舅舅了。
朱瑾与关三爷互看了一眼,未做表示。
反而是辛夷,好半天才回过味来,惊讶道:“你们南朝的人,都是这么的诡计多端吗?”
想起那个与南朝皇帝一母同胞的琅邪王司马道子,辛夷就恨得直咬牙。此人卑鄙无耻,陷害他们的公主,他们都还没有功夫找他报仇呢。
桓玄莞尔一笑,他总不好说是辛夷太单纯了吧。
“诸位觉得如何?”
诸位觉得如何……
与他进屋后的表现一样,桓玄话里话外都是坦坦荡荡。朱瑾对他的戒心消减了,不管如何,他的话对他们来说,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于是,她看向关三爷。
关三爷总算正眼朝桓玄看过去,只沉吟了瞬息,便点头应下,“好,就按你说的这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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