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又过了许久,他才缓缓抬起手,将信笺搁在眼前的桌上,低声道:“来人有说别的话吗?”
侍卫愣了一下,低头道:“启禀将军,来人将书信交给末将,便打马离开,并未交待什么。”似乎仔细想了想,才道:“那位朱槿将军,好像……往您这边望了望,就走了。”
锦公主身边的人,除了朱槿便是关三爷,其实大家都认识的。特别是行军打仗,当然对敌将十分的了解。奈何朱槿是送战书来的,否则,他们定要将她生擒了来。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自然也只能放她离开。
谢琰目光闪了闪,想起那个人差遣朱槿送战书的意义,再想起那个人温柔娇媚的神态,终是淡淡一笑,盯着那封书信,轻声道:“传话去吧,就说本将应战了。”
侍卫一怔,忙又垂首,“喏。”
谢琰应了锦公主的战书,两军一派喧哗。
到了这个时候,众人自然不知道此锦公主便是北国的彼锦公主,但是将军与将军之间一决生死的战书,却也是十分罕见的事件。
这意味着,可能双方的人马并不会真的打起来,那谢琰和锦公主便要在阵前先杀三百个回合。
到时候一方死了,战争就算暂且结束。至少,公子玄一时半会儿总不能找这么个厉害的人物出来,刘裕失了锦公主也定会偃旗息鼓。
士兵们胸中藏了说不清激昂,又藏了说不清的战栗,将决战的日期记得滚熟。
营地中,锦公主却没什么特别的神情。好像,要跟谢琰决战的人,并不是她一般。她不过是个路过的闲散客人,也是等着看好戏的那一个人。
中军大帐中,朱槿关三爷坐在一旁,齐刷刷瞧着锦公主。锦公主眸光一闪,笑着看行军图,手指划拨到葫芦谷的位置,再一次勾了勾唇。
朱槿不解其意,忍不住问,“公主,此战非同小可,如果真被谢琰伤了,我军的士气定然大减。”
这话说的不无道理。
锦公主回过头来笑看着朱槿,“我知道。”
三爷脸色阴冷,“那咱们何须跟他决战?如今咱们也有了火器,不如我与朱槿偷偷潜入谢琰的营地,先将他的粮草辎重炸了干净。”
两旁人马交战至今,搞出来的偷袭次数并不少,胜负各半,谁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锦公主摇摇头,“谢琰用兵如神,你们去偷袭他,若是反被算计,我岂非又要折损大员?”
她走到太师椅上坐下,冷冷清清道:“我与他真刀真枪大战一番,生死有命就是。”还可少连累这许多的人。
至于她自己,那便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生死,全凭手中刀剑。
正说着话,却听大帐门口有士兵禀报之声,她抬起头,见刘裕阴沉着脸走了进来。他穿着墨色的战甲,战甲上全是灰尘,显然刚从练兵场过来。
锦公主眸光一闪,摆摆手吩咐朱槿二人退下。
片刻,朱槿与关三爷起身,离了中军大帐,悄无声息的走了出去。
大帐中便只剩下她与刘裕二人。
刘裕两步走近前来,仔细瞧着她的眉眼,蹙眉,“你果然要与谢琰决一死战?”
她点点头,温柔一笑,“当然。你知道的,我与他原本在淝水就该决一死战,是我那时候太幼稚,才会受了他的蒙骗。”
她站起身,望着他英朗的面容,淡淡道:“淝水一役,他的人将我一剑斩下长河,如今,我便便亲自将他一剑斩落悬崖。正好,两清了。”
刘裕一怔,“这……”
若果真是两清,又怎么会将决战的地方选在葫芦谷那样的位置?谁不知道,当初谢琰险些被烧死,就是因为在葫芦谷营救她。
而今,故地重游,又是有情二人,谁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何况,刘裕一直都不希望她与谢琰再见。刘裕欲言又止,她却早已明白他的心意。
她轻轻一笑,“阿裕,你放心吧。我与谢琰只能生死一战,绝不会再有任何瓜葛了。”
她微微吐出一口浊气,并不再多言。此一决战,从此后天涯永隔,终是路人。她和谢琰之间,原本就需要这样的了断。
眼前人眼底藏着说不清楚的无奈,终归是将她拉进怀中,轻轻点了点头,“好吧。既然你一心想要与谢琰做个了断,那么你便去吧。”
他紧紧搂着她的肩膀,认真道;“不论任何时候,你都是我的妻,你与他决战,我便领兵观战就是。若你赢了便罢,若你输了……我再豁出性命与他决一死战!”
两个人在中军大帐中商议妥当,便默契地都没有再提及此事。
军中一切照旧,锦公主日日练兵,还亲自视察军营,抚慰官兵,看望军医,核实辎重粮草。刘裕时时与她一起,坐卧同步,感情甚笃。
决战的日期,渐渐是近了。
漫山的蒿草,像是一夜之间就感觉到了寒凉,竟黄了遍野。山上野生的红枫树,火一般炽烈起来。远远看去,好像要将整座山都烧灼了。
葫芦谷就在这群山之中,隐藏在这山深之处。谷口满满的一片红枫林,跟锦公主的战甲竟是一个颜色,美的让人忍不住驻足流连,甚为震撼。
此时此刻,正是申时天气,锦公主与朱槿、刘裕几人匆匆打马来此,想要先将谷中情况摸个清楚。
到了山谷门口,眼瞧着火红的红枫树美得炫目,却并没看到敌军的一点儿影子。
朱槿道:“那谢琰竟没到这里来。”
两军交战,通常情况也要事先布防。可惜谢琰并没有如预料一般,在葫芦谷中布防。甚至,地上连个马蹄印都没有,显然谢琰根本没曾出现在这里。
锦公主眸光闪烁,关三爷道:“谢琰果然不曾布置任何,这是打算跟公主一样,一剑论生死了。”
朱槿点点头,“果然……是个……”她一怔,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慌忙闭嘴了。
刘裕一笑,扫一眼山谷口的情况,“是啊,果然是个英雄人物。便是与他决一生死,也是一件令人畅快的事情。”
锦公主一愣,转头瞧着他,但见他剑眉星目中光彩熠熠,说出的话豪迈万丈,竟没有一点忸怩不快姿态。她笑起来,摇摇头,“既然他是英雄,咱们岂能做了狗熊?走吧,只等明日决战就是,咱们也先回营吧。”
葫芦谷之于山阴,实在是很远的距离。锦公主和刘裕,早就在决战前的日子,将兵马营地都迁到了距离葫芦谷几十里的九华山。
那谢琰,其实也将营地兵马迁走了,不过并没与他们一般,选在九华山驻扎。而是选择了葫芦谷后山相近的小夜山。
两座山头直线距离不远,真要是打起来,绕来绕去距离却有些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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