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公子迷迷糊糊躺在她跟前,渐渐睡了过去。或许每个孩子都是喜欢娘的,在她的枕边睡着,似乎一点也不认生,反倒是温馨许多。她瞧着孩子乖巧的小脸,怎么看怎么地爱不够。
“都下去吧。”她冷冷开口。
奶娘们傻了,扭扭捏捏半晌,终是下去。房门重新被关上,她也没有起床梳妆。就这么侧身挨着小公子,缓缓闭上了眼睛。或者是太过思念孩子,没也闭眼多久,竟跟着小公子一起睡着了。
她是被打斗声吵醒的。
声音很近,就在她的宅院里。距离窗外不远,开着一株火红的梅花。此时此刻,打斗声便是从那里传来。虽然没开窗,可她心里清楚的紧。
她眸光一闪,瞧了一眼熟睡的小公子,匆匆下了床榻,穿着踏脚边的绣鞋到了窗下。她也不开窗,就那么隔着窗户静静地听。
打斗的是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朱瑾,另一个人大约便是刺客。因为两个人的功夫都不弱,院子里的其他人暂且挤不上去。她心头一跳,想起昨日刘裕所言,当即推开了窗户。
窗户前,红梅树下,果然正有人打斗。
一人穿着黑衣裳,蒙着黑色的巾帕,看上去气势十足。另一个便是朱瑾,穿着鹅黄的襦裙,浑身透着杀气。黑衣人并没拿武器,不过是靠着双拳御敌。朱瑾拿了一把长剑,当下就胜了两分。
锦公主眯起眼睛打量黑衣人,并不认得那双蒙在黑巾外的眼睛。
她在看那人,那人也在看她。目光一触即分,却是飞快绕到了她的肚腹上,狠狠盯了一眼。她生得不算矮,站在窗前,整个上半身都在暴露在窗外的视线中。就这么一眼,那人已经看到了她产后的小腹。
即便是冬日,即便是穿着厚厚的中衣,可她的小腹平坦,跟没生孩子之前还是差别很大的。就这么一眼,刺客已然看懂了很多事情。她一怔,下意识道:“不能留活口。”
朱瑾是她心腹,怎么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当下愈发卖力,陡然升起的杀气,将刺客包围,剑花密集,兜头兜脸罩过去。黑衣人步步后退,飞快遁走。
这个刺客来此的目的,锦公主已然尽知。见此人飞快逃走,愈发担心起来,“快,不能留他活口。”
朱瑾追上去,院中其他下属也跟上围拢过去。
那黑衣人眼见着没了退路,忽然脚下一个折转,飞快朝着她靠近过来。
她就在窗下,她的儿子就在床上。因为怕吵着孩子睡觉,她还专程将所有的下人都遣散了过去。此时此刻,黑衣人径直朝着她飞奔过来,大有将她拿捏住的意思。
不管将要如何,对她和孩子都没有半分的好处。
朱瑾见黑衣人转了方向,当下骇得不轻,众人匆匆扑过来,但速度终归是慢了一点。黑衣人眨眼就扑近,已经到了窗下。
电光石火之间,锦公主眸光一愣,刷的一声,出了右腿。
她人站在窗内,右腿却是一个后腰踢,狠狠踹在黑衣人的脑袋上,还没等黑衣人反应过来,双掌化拳,一拳砸在了黑衣人的肩颈处。黑衣人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就这么两下,她是卯足了力气,踢得又快又狠,砸得又快又准。
朱瑾慌忙扑过来,一剑扎中了黑衣人的后心窝。
鲜血喷了满地,黑衣人抽搐着,瞪圆了一双眼珠子,终是动弹不得。
而锦公主,也靠着窗户喘息起来。本就是在坐月子,本就是难产之后大出血,险些丢了半条命。这么二十几日,都是日日将养,好东西好药材不断,也才养的稍微能走动一下。
若是换了其他女人,早也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可惜,即便是身体养好了一些,哪里又能经得起这样的折腾。经得起这样跟黑衣人来上两招?
朱瑾没空再去管理黑衣人,一把抱住趴在窗户上的她,惊疑询问,“公主……公主你怎么样了?”
她微微眯了眯眼睛,摆摆手,“我没事,只是用力过猛,有些力虚。”
朱瑾仍旧扶着她,担心道:“都怪我不好,不该将这该死的刺客放到您面前来。快,上床歇着先,我再去传个太医来诊治。”
心腹下属如此自责,她却没有多余怪罪的意思。原本大家已经是尽力保护她,只怪她心太急,开了窗户给了刺客可趁之机。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枉然,再说刺客已经惨死,也算没有白费力气。
她微微笑着,站直了身体,“没事的,我休息一下就好。”
话音刚落,只觉得下身一阵热流,顺着大腿内侧往下流泻,像是开闸的洪水,止也止不住。她一怔,盯着下身,却见雪白的中裤已经被鲜血染红,艳丽的血迹正顺着中裤,往她的小腿浸过去。
她惊了惊,心口说不出来的慌,只是道:“我……又来血了……”
朱瑾站在窗前,见状大惊失色,飞快道:“快,快去传太医。”一面说着话,一面纵身一跃,飞快跳进了窗户里,忙将她整个人抱起来,径直往床榻上送去。
朱瑾个子娇小,力气其实不算大,但此刻却像个男人一般将她扛了起来。她心中有感动,但却说不出话来,只觉得整个人虚脱万分,只想要闭眼睡觉。
好不容易到了床榻上,朱瑾忙要替她换了衣裳裤子。她摆摆手,低声道:“先把儿子抱过去,别吓着他了。”
天大地大,没有儿子更大。到了这个时候,虽脸色苍白,大汗淋漓,鲜血不止,她却还是第一个想到儿子。
朱瑾满眼担心,却还是照着她的话办去。不过片刻,小公子被抱走,太医进了门来,一眼见着她的情况,吓得双腿打颤,“哎呀,公主……怎么能,怎么能用上这么大的力气。早就说了,非得仔细将养,这……这,这……”
接连说了好些话,但这些话并不管什么用处。眼前这位上了年纪的女太医也不再胡言乱语,慌忙为她救命要紧。
一番折腾,她只觉得整个人愈发的虚弱,一双嘴唇干裂,心口像是藏着一团火。微微喘息一声,她道:“我要喝水……”
朱瑾忙为她捧来温水,太医却拦住了,转头瞧着朱瑾,“再加些盐和糖,小心给公主喂上些,别喝太快。”
朱瑾照办,她老老实实喝了些水,并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整个人愈发地累了。太医道,“万万不能睡啊,非得等汤药煎好,喝了药才能睡下。”
她当然知道,若是就这么睡过去,只恐怕是要再也醒不来的。朱瑾在旁边听的太医的话,眼泪顺着脸颊就滚落了下来,哽咽着说不出话,只是死死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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