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家“接驾四次”,隐寓曹李二家在江宁苏州接驾四次。至于接驾概况,在朱淡文所著《红楼梦论源》中有详细的描述(主要从曹家的角度讲述),现录于下:
康熙帝六次南巡,为示‘南巡一应供张由内府备办,并未扰民’,驾至江宁、苏州、杭州三地皆以织造府为行宫,唯康熙二十三年冬第一次南巡至江宁因值曹玺病逝停灵于江宁织造署而改驻江宁将军府。康熙三十八年至四十六年的后四次南巡均在曹寅任内。南巡给曹家带来了四次接驾的“富贵风流”,但也因此而伏下了曹寅巨额亏空的危机,种下了曹家由盛转衰的根苗。
《红楼梦》第十六回写赵嬷嬷回忆“太祖南巡”云:贾府“只预备接驾一次,把银子花的淌海水似的”,又说甄家“接驾四次”,“别讲银子成了土泥,凭是世上所有的,没有不是堆山塞海的,‘罪过可惜’四个字竟顾不得了。”这实际上是作者对曹家四次接驾的概括描述,短短数句比历史记载更真实地反映出对南巡的实际情况。试举康熙四十四年春的第五次南巡为例以见大概。
早在四十二年第五次南巡时,曹寅就奉旨在扬州以南三汊河高旻寺营建宝塔,由两淮盐商捐资助修。曹寅、李煦乃包衣老奴“善体圣意”,除修塔外,又于高旻寺西建造行宫,并报称系“盐商自身出银建造”。曹、李二人“勤劳监修”,且各捐银二万两。四十三年十月,曹寅首任两淮巡盐御史,年底三汊湾行宫告竣,次年春即迎来了康熙帝的第五次南巡。
此次南巡除建造行宫外,沿途还搭出无数华丽的彩棚、牌坊、戏台。为了取悦皇帝,官僚大员都预先采办苏扬等地美女,练成昆腔、弋阳腔等小女戏伺候。‘圣驾’经过时,一路上戏台搬演新戏,表演走高跷、软索、卖解、莲花落等杂耍百戏,晚上则是烟火灯船,城开不夜,备极繁华。每次南巡时,曹寅一般先至扬州接驾,再从驾经镇江至苏州(有两次接驾直至杭州),然后再赶回江宁等候回銮,再从江宁将圣驾送到扬州。第五次南巡时因有三汊湾行宫,康熙帝一行在扬州共停留了九天,《圣祖五幸江南恭录》(见《振绮堂丛书》)有如下记载:
(三月)十二日,皇上起銮乘舆进扬州城,总漕桑格奏请圣驾往炮长河(按即今瘦西湖)看灯船,俱同往平山堂各处游玩。……皇上过钞关门上船,开抵三汊河宝塔湾泊船,众盐商预备御花园行宫。盐院曹寅奏请圣驾起銮,同皇太子、十三阿哥、宫眷驻跸,演戏摆宴。……晚戌时,行宫宝塔上灯如龙,五色彩子铺陈古董诗画无记其数,月夜如昼。
十三日,皇上行宫写字,观看御笔亲题。
十四日,皇上龙舟开行往镇江,过瓜洲四闸。……将军马(三奇)、织造曹(寅)、中堂张(玉书),公进御宴一百桌。……织造曹寅进古董等物,上收玉杯一只、白玉鹦鹉一架。又扬州府盐商进古董六十件,又进皇太子四十件,各宪亦进皇太子古董物件不等。
十五日,皇上登舟开行、往苏州,……又公进御宴一百桌。
五月初一日,皇上……已刻至二十里铺,有江宁织造兼管盐院曹寅带领扬州盐商项景元等叩请圣驾。午刻,御舟到三汊河上岸,进行宫游玩驻跸。御花园行宫众商加倍修理,添设铺陈古玩精巧,龙颜大悦。……进宴演戏。
初二日,两淮盐院曹(寅)进宴演戏。
初三日,皇上在行宫内土堆上观望四处景致,上大悦。随进宴演戏。
初四日,上即在行宫内荷花池观看灯船,进宴演戏。
初五日,……文武官员晚朝,进宴演戏。
初六日,晚朝进宴演戏。
从此书记载,可见曹寅在南巡接驾之中确实扮演了极其重要的角色。当时泰州士人张符骧亦“恭进”《竹西词》十首,两年后第六次南巡又进《后竹西词》十首,均见其《自长吟》集。略记数首,以见南巡场面之盛:
五色云霞空外悬,可怜锦绣欲满天。玉皇闹里凝双眼,真说家馀跨鹤钱。
千丈氍毹起暮烟,猩红溅向至尊前。扬州岂必多歌舞,卖尽婵娟亦可怜。
三汊河干筑帝家,金钱滥用比泥沙。宵人未毙江南狱,多分痴心想赐麻。
官衔盐总搭盐臣,万寿屏开花样新。皇本揭来刚百万,明朝旗子御商人。(《竹西词》)
忆得年时宫市开,无遮古董尽驼来。何人却上千秋鉴,也博君王玩一回。(《后竹西词》)
就以上文献记载,已大略可以窥见当日曹寅接驾奢华靡费的程度。但南巡接驾的支出,绝大部分是一笔烂帐,曹寅无法向户部报销,只能在盐课银中挪移,挖肉补疮。在瞬息繁华的“虚热闹”之后,留下的是一片足以令曹家陷身没顶的茫茫债海。[1]
[1]朱淡文《红楼梦论源》,江苏古籍出版社,1992年第1版,第29~3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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