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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九天死死瞪住他的背影：“义父，你相信他的话？”
“你都听见了，依你看呢？”
“没错，从头到尾，是听不出一丝心虚。可是……”
“你是想说，通常外表装得越平静的人，心里的鬼就越大！”
龙九天含笑：“义父英明。孩儿的想法从来瞒不过您！”
“可是，这恰恰是我最欣赏东方忍的地方！”
“义父……”龙九天不觉变了脸色。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就这份沉着，天儿，你比起他来可就差多了！”
“是。”龙九天是一千一万个不服，可也不敢驳嘴。
“缰绳不要拉得太紧，降服一匹野马，尚且需要时日。何况要得到一个绝顶剑客的忠心，没有耐心，不费些功夫又怎么行呢？如果东方忍是那么容易可以掌控的人，老夫又怎会对他看重？”
‘怕只怕，即使你费了工夫，也未必就能得到一个人的忠心！’龙九天在心中恶毒地笑着。
“也唯有这样的人，才能练成独步天下的剑法。在关键的时刻派上用场。”
“义父的意思是……”
云之更不置可否，却慢悠悠问：“我且问你。敖慢的快刀天下皆知。真要取他项上人头，扪心自问，凭你有几成把握？”
“这个……”龙九天涨红了脸，一咬牙：“义父放心，不能明敌，也能暗斗。孩儿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只怕他插翅难飞！”
云之更于黑暗中笑了笑，只是在这种时候，无论什么样的笑看来总显得有些讥讽之意。
“可我并不打算押上我大半个不归门去赌。”
龙九天硬着头皮站着，冷汗已经冒出来了。
“做足准备，当然很好。但凡事都有万一。”云之更定定道：“不允许万一，东方忍就是最好的后着。你布下的陷阱，敖慢就算能冲出来，也必定要大费一番手脚，而如果此时东方忍正好在后头等他，以逸待劳……你觉得，强强相逢，谁的胜算更大一些？”
“结果自不必说。”龙九天眼睛一亮：“义父，原来你早有此心！留着东方忍，是为了对付敖慢？”
“敖慢这种人，不能收服，就不要给他任何翻身的机会。”云之更目现杀机：“对付他，一定要一击得手。而且，是百分百要得手！”
龙九天却似有一丝迟疑：“恕孩儿直言，义父指名要东方忍出手，这有可能……不过，若想让他捡这现成便宜，行车轮战来获胜，恐怕他不会答应……”
云之更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天儿，你虽然对东方忍存有瑜亮之心，倒不见得不了解他！”
云之更一说这话，龙九天心中咯的一响，不敢吭气了。
云之更淡淡说：“所以说，这也就是测试东方忍效忠程度的时候了。换句话说，就算他不肯杀敖慢，难道就没有法子逼他杀么？我记得我教过你，是人都有弱点。只要你能顺势利导，就可以把一个人牢牢握在手心。这一切，只不过看你用什么手段吧了！”
“义父的教诲孩儿不敢稍忘。”龙九天道：“可是，快剑快刀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
“那，他们是什么样的呢？”
“没有见过比他们更难缠的人了。”龙九天恨的牙痒痒：“孩儿所能想到的威逼利诱的手段，到他们面前却一点用也没有。对敖慢来说，世人欲求的一切，他不是不要，基本上照单全收，问题是，一个人什么都要，要的太多，弱点太多，反而不能看透真正的他。东方忍则恰恰相反，面冷心冷，这个人，简直，简直就不能算个人，就像一块木头，一块冰，或者像一柄剑，他早拥有了一切，偏偏什么都不想要。除了追求他至高无上的武功，我看他活着也是白活。”
“他们比一般人难掌握，难驾御，并非是他们无欲无求，只不过是因为他们自制力比一般人好，意志力更坚强，而且对自己的心确信不移。不然，他们这样的人，又怎么能活到现在？若方法不称头，就算你再多的手段又有什么用呢？看不见他们的心，你的眼光只停在表面，就永远不能投其所好。”
“那要如何才能看见一个人的心？”
云之更目光悠远：“想真正看清一个人，就不能在他们平心静气的时候。要看透一个人的心，一定趁他心乱的时候！”
“真有定力，心怎么会乱？”
云之更笑笑道：“为什么不试一试呢？岂不闻温柔乡，英雄冢？”外表越是无情的人，一旦动了真情，往往就越难以克制。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我不杀那个刺客，交他自行处置，自然是发现了她更好的用处！”
“东方忍对她确似有几分维护之意……但，若说他对她钟情，却也不像。”
“他也未必动了真情，但，毫发无伤放过一个要杀自己的女人，无论如何，总是有好感的，以他的言谈来看，至少动过心。这就已经很足够了。”
“情人眼里出西施。能令一个人动心，就有机会令一个人动情乱性。缺少的只是一个机会而已。但凡他有一分上心，我们自然就很容易可以想别的办法帮帮她——她是谁并不是重点，最后能在他心里占多少分量，才是重点。只要他开始不得不去正视她，不得不牵挂她，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那时候，他已不是一个神，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了！”
而，是人就会有弱点！
正所谓，情令智庸，当爱到浓时，很多事就由不得他了。
“要是真如所料，东方忍真对那刺客生出真情的话，您就不担心，万一他反过来……”
“那不是更好么？”云之更眼中笑意更浓，似有深意。
“更好？”龙九天不禁愕然。
“你一向聪明，这次脑袋怎么不灵光了？”
“孩儿愚昧！”龙九天很惭愧地低下头。
但其实有时候，适时的愚昧就是天下最大的聪明。
有些事，有些话，龙九天未必是不懂的，只不过他更加懂得，应该让这些话从谁的嘴巴里讲出来罢了。
云之更眼底幽暗：“真心效忠的人，不管怎样都会忠心，而天生反骨的人，无论如何也终会背叛！担心只是多余。”
“可至少，有一点已经是可以肯定的——我们若想控制别的什么人，至少总要比控制快剑容易多了，不是吗？”
龙九天的确被点醒了，脸上泛起了一丝微笑，这是心领神会的狞笑。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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