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各县坊的交汇处,来往的行人越来越多,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地,小县城百姓也有属于自己的生活。
在小县的入口处,一座写着“千乘县”的三人多高的牌坊下,站着一个灰衣少年,脚上的布鞋几近磨透,但无论是衣服还是鞋袜都洗得很干净。和简朴的衣着相衬的,是一张干净,清纯,眼神清澈无波的少年的脸庞。
牌坊据说是很久以前某个朝中高官捐钱建的,在做官之前,那人便是在千乘县中长大。庶民出身的他在机缘和努力下,做官一路做到了宰相,仕途飞黄腾达,一时权倾朝野。但其为人处事极为低调,住行吃穿皆不讲究排场,所以村里的人对这位百年难出一个的大人也知之不深。
或许是宰相大人未曾结党营私,收受贿赂。为官清廉,从未听说他在别处建有私宅,所以也就未给县里人带来多大的好处,只是生前给县里建了几座私塾,再就只剩下这座牌坊。
牌坊背面本刻着那位大人姓名,赞词,以及一些村里颇有些文采的书生为其对县里做的善行而作的歌功颂德的文章。可因为年代太过久远,碑上的文字大部分都已模糊不清,只能大约知道那位大人姓荆。
其他关于这位大人的事情,即使是县里的老一辈人也说不清楚。至于他这一姓和落凡一家有没有亲缘关系,则不得而知了。至于最后那位宰相大人的结果如何,就更是无人知晓了。
此刻牌坊下站着的少年自然就是落凡,此时他正静静的看着过往的行人,在用眼睛默默观察着从他周围路过的行人。偶尔会朝县东的方向望几眼,在没有见到那道已经渐渐熟悉的身影后,眼里会浮现出淡淡的一抹失望,可他也心里明白,失落之情随即转瞬即逝。默默把头转回,继续观察着过往的行人。
观察是落凡从小形成的习惯。年幼时落凡并没有其他玩伴,父亲终日因病在床,一直以来没有其他人可以陪伴交流。所以在落凡在闲暇时常常就去读书,看累了便坐在门口的院子里隔着栅栏静静的看着走过的行人,有时会盯着菜园看看一两个时辰。或许是因为这样比较有趣,亦或是因为很孤独。
落凡不会主动向路过的人打招呼,虽然同在一个村子里生活了十几年,相互之间都是认识的,但落凡很少主动地去向他们问好。这并不是落凡不懂礼仪,而是不想打扰到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落凡虽然家境贫困,却从未怨天尤人,他相信自己和父亲能熬过去,自己能让父亲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落凡又望了望县东的方向,新借的斧子便放在身旁。
之前,少女在落凡答应带自己进山后,便和落凡走到了县门口,从这里进山是最近的。随即雪晗便和暂时落凡告别,相约半个时辰之后在千乘县入口处相会。如果过了时辰女孩没有来,便是伯父伯母没有同意雪晗进山。那么落凡便不再等候,自己一人进山。
落凡原先便认为柳伯父会同意雪晗进山的事可能性很小,毕竟这事说不的就会发生危险。所以落凡所怀的希望并不大。
此时约莫已经过了近一柱香的时间,女孩仍未归来,落凡心里已做好雪晗不能回来的准备。一种莫名的失落开始扩散,只是落凡控制着自己不去想这些事。
于是落凡将斧头往自己身边提了提,决定再过一会儿便进山,尽快把爹的药钱凑齐。
忽然,村外有杂乱的车轮声和马嘶声传来,声音渐渐的在靠近,似是有数十人从县外赶来。这在县里是少有的事。这些声音引起了落凡的注意,落凡随即转身往村口的方向望去。
村外的小道上尘土飞扬,常年人迹稀少的山路这时忽然出现了大拨人群。这在千乘县这个恍若隔世般的小县村是很少见的,之前并未听说过会有这么多人来这个地方。
村口附近居住的村民亦觉得惊奇,无论是妇人还是孩童,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站在门外向村外望去。
从外界通向千乘县这个山县的小路上大约有数十人,赶着马匹前进。他们的衣着大多破烂,人和马匹货物都沾满了灰尘。男人女人都有,不少妇人怀中还有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男人们大都在马匹旁赶着马车,眼神中有掩盖不住的疲倦与戒备,但眼睛仍在不停的环视着周围,用力赶着马匹前进。
马匹后拖着沉重的轮车,上面放有沉重的行李,摆放的很凌乱。棉被等生活物品依稀可见,想来是在十分匆忙的情形下整理的行装。
马拉着的轮车上有些还坐着妇女,衣着大都有些脏乱,头上的发髻大多也是散乱的,看样子多日都未曾得到梳洗换衣。有的怀中还抱着熟睡的婴儿,女人们的眼中透露着深深地疲倦,不安,有些,甚至惊吓。
县外的众人渐渐的行近了县门口,缓缓的停下了。
落凡提着斧头站到进县路口的边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仔细的观察着这一行人。
县里的人们也都聚起来,过往的行人纷纷停住脚步,不停的看着这些外来的人。相识的人们聚在一起不时互相交流几句,眼神里透露着疑惑。很显然,也是在猜测他们的身份。
快要到村门口了,最前方赶马的几个男人用力地拉住马匹,朝村口的那个最显眼的牌坊望去。“千乘县”三个字映入他们的眼帘,也唯有这几个字历经能够多年的风雨而不被消磨难以辨认。
为首的几个男人低声交流了几句,都点了点头,面上都流露出了高兴的神色,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很快他们就到后面的人群中说了几句,而他们听到后显然十分高兴。后面的人群纷纷相互交谈,高兴的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还有妇女已控制不住,默默地小声哭泣。
为首的三个男子显然已顾不得后面的骚动。纷纷搁下马匹行李,整了整各自身上脏乱的衣服,理了理头发,将多日散乱的的头发束了起来,这才不至于看起来像是个野人。然后几人缓缓向村里人走来。
见他们有人走过来,村里人也都聚在一起,都望向那三个人,看看他们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走近了,三人纷纷向村里人抱拳作揖,中间最前面的一人看着众人,用沉稳雄厚的声音道:“打搅各位,敝姓杨,名易天,高阳郡江城人。这二位是我的胞弟,杨易衡和杨易曲。”为首的杨易天用手示意了身后二人,“我等和城中亲友为躲避战事,只得往别处迁移,贸然来此,实出于无奈。希望可借贵处暂住几日,如有不便,还请多多包涵。”
此人年近不惑,言语措辞方寸得体。目光炯炯有神叫人不敢长久与他对视,眉宇之间有股英气,天生便不是凡人。身材挺拔,衣着虽然简陋,但穿在其身上依然气质脱俗。或许此人原本家境不俗,从小便受环境熏陶而与常人所不同,即便身处落魄也有为人上者的气质。
村里的人听后立即议论纷纷,但这不是小事,谁也拿不定主意。
落凡在一旁看着,那三名男子和村口的村民都没有注意到他。“江城也快守不住了吗?听雪晗说,高阳郡只此一处还未被叛军攻陷,江城的情形从刚才的话来看也不是很好,不知何时就会轮到卫安了。”落凡小声的自言自语,周围没有别人,不会有人听到他说的话。
然而落凡摇了摇头,心里想到,这个他根本不是他现在可以关心的。他还有父亲,虽然以他的年纪足以入伍,但他有亲人在牵挂,是至亲。所以落凡虽然关心战况,却也无力去做些什么,照顾一个家庭已经很难了,他没有其他精力去做其他事情。
忽然,落凡感到有人在注视着他,心里蓦然一惊,立刻顺着感觉看去。只看见那些随行的马车里,有一辆最为特别。车上竖起一个篷子,后面被成堆的行李挡住,前面又挂着白色的布,遮住让人看不见里面。
落凡看过去时,篷子前挂着的白布刚刚被里面的人放下,使得落凡未能看清楚里面人的面貌。落凡对车里的人觉得好奇,只是那白布遮的彻彻底底,一点也看不见里面的情景。
落凡又转头看到村口的人们站在牌坊下,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孩童飞快的向村冲跑去。听村民的意思,应该是去请村长决断,让杨易天等人先将同行的人先休息一下。而后住得近的村民纷纷从家里拿出了干粮和水给他们送去。
杨易天带头主持安排同行的人,并对前来帮助的村民都表达了谢意,又让自己的两个弟弟查看人数每辆马车的行李,送去食物和水,丝毫没有清闲的时间。
落凡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忽然,耳旁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声音很清脆,还伴有急促的呼吸声,听声音来看是一个女子。落凡的心此时仿佛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般,蓦然一阵莫名的触动。
“落凡…大哥……”雪晗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传来。
是她,是那个女孩。
此刻,一种感情正在生根发芽。他本以为不会等到的女孩终于来了。不管以后还会不会等来这个女孩,但这一次,他等来了。
即便,他是注定相伴不长的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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