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科幻灵异 > 别样楼春——《伪装者》同人 > 第42章 移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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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曼春见他神情不悦沉吟不语,只当他还是因为明台的事而心存芥蒂。这对生死搭档之间的各种奇特微妙,她还是不去理会为好。于是很聪明地转移话题:“我让阿诚给你的东西,看了没有?”

    明楼回过神来,对她会心一笑:“你的信息太及时,我们还真是想到一起了。”

    “这么说,师哥已经有打算了?”汪曼春面露期待,兴奋地坐直了身体:“说来听听。”

    “你还病着呢,不许劳神。”明楼爱怜地摸摸她的头,把她散落的长发拢至耳后:“我现在也只是有些初步的想法。反正还有时间,等你养好了身体再慢慢说。”

    “卖关子。”她娇俏地撇撇嘴。想了想,又乖乖道:“好吧,我等。上次是我心急考虑不周,幸好听你的话没有动她,否则可就麻烦了。”

    她说到这里有些后怕。本来她以为,南田死后自己便是孤狼唯一的联络人,一心想替明楼除掉这个隐患。现在看来,高木早就接替南田在继续操控孤狼。而孤狼故意在她面前做出丧家犬模样,实则在替特高课考察她的忠诚。如果贸然动手,自己暴露了尚在其次,明楼可就更脱不开干系了。

    明楼默默叹气。曼春这些年深入敌穴隐藏得滴水不漏,可一沾到和他有关的事就容易冲动犯糊涂。这是他最担心的一点,也是他坚持不肯说出当年真相的主要原因。而此时听她全是认错的口气,那种只对他才会流露的近乎崇拜的信服和骄傲,历经十几载风雨沧桑从未改变。明楼只觉得平生被强行压抑的所有柔软情愫怦然泛滥,完全不忍再说什么提醒她注意控制保持冷静之类的话,反是拥着她温言安慰道:“其实那个时候我就是有种感觉,想留着她再看一看,也许还可以为我所用。”

    “你的直觉一向准,现在机会来了。”

    “是啊。阿诚把梁仲春控制得这么好,让他当替罪羊太可惜了。我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来替代。大姐的事一出,倒是提醒了我。”

    “我们来个移祸江东。”汪曼春慧黠一笑:“梁仲春肯定想不到,我这个死对头,其实是要保他呢。”

    梁仲春觉得,好运到来,挡都挡不住。自从把朱徽茵拉成了自己人,而汪曼春遭遇暗杀受伤之后,就该他鸿运当头扬眉吐气了。

    毒蝎和密码本的案子他颇是费了一番心血,很快向藤田芳政呈上了一篇内容翔实,有理有据的工作报告。经特高课情报专员的核实分析,确认情报属实,藤田立刻将之上交日本军部。军部指挥官们对此十分重视,梁仲春功不可没,一时间风头极盛。他的亲信部下也都跟着鸡犬升天,在76号日益嚣张跋扈起来。

    而汪曼春在医院卧病休养了两周之后,回到76号照常上班。病愈后的她虽冷傲骄横如故,气焰却大不如前。76号的上上下下开始暗地里议论,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啊。谁能想到目中无人的汪处长,也会有备受冷落的今天?但也有力挺她的下属坚持相信,汪处长决不会就这么甘拜下风,定是暗地里使着劲要扳回这一局。

    对各种风言风语汪曼春恍若未闻不置一词。她现在除了有要紧事外不再加班,按时下班去医院复查,或是回家。于是底下的人又有了另一种推测:当时明镜在76号,将汪处长和明长官的过往□□和盘托出,又和明长官在雨中厮打决裂。那么,这一对很可能已经不顾家族仇怨私自在一起了。更有甚者,说明长官在汪处长生病时衣不解带地照顾,连班都不去上了。而汪处长出院回家后,明长官也跟着住进了汪公馆。汪处长毕竟是个女人,既攀上了明长官这样的高枝,自然不用再像从前那样苦苦打拼往上爬了。

    朱徽茵把这些话告知汪曼春的时候,她淡淡一笑置之,直接转到了工作上:“你们侦听组,有一段日子没给我有用的信息了。”

    “抗日分子的电台最近似乎都在静默状态,没有侦听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朱徽茵答道。

    “不应该啊。”汪曼春颦起秀眉:“重庆那边,对于我们抓捕了毒蜂和毒蝎,竟会毫无反应?”

    她还要说什么,梁仲春闯了进来。

    “梁处长,进门前需要敲门,还是你告诉我的。”汪曼春沉下脸不悦道。

    梁仲春毫不理会,径自开口:“汪处长,我想和你探讨一下,你对侦听组的运用是否合理?毒蜂毒蝎的案子已经了结,你却一直揪着不放是什么意思?我们截获了密码本,而你却对第三战区的战事漠不关心。你吩咐侦听组一天到晚地寻找隐藏的抗日电台,找到什么没有?”

    “梁处长,你不觉得这件事多有蹊跷吗?”

    “我觉得你多有蹊跷!”梁仲春哼着:“一心想要翻案来压倒我,未免也做得太明显。”

    “梁处长,同僚一场我提醒你,不要太得意忘形。”

    两人冷言相讥闹得正凶,电话忽然响了。

    汪曼春“喂”了一声,听到藤田芳政的声音:“汪处长,你还在追查明台那个案子吗?”

    “藤田长官,这个案子还有很多疑点,我们绝对不能放过。”汪曼春急急道:“还有,我现在”

    话未说完便被打断:“放下明台这个事情吧。我们现在,应该把精力放在对第三战区电台的侦听上。否则,你们76号得来的密码本将毫无用处。做事要分清轻重。”

    汪曼春气呼呼地扣了听筒,对一脸得意的梁仲春冷笑:“长本事了,挺会告状。”

    “过奖。”梁仲春神情倨傲,气派十足地转头对朱徽茵道:“传令侦听组,从现在开始,全部人员停下手里的工作,密切注意第三战区的来往电文。一经截获,立刻上报。”

    “是。”朱徽茵毕恭毕敬地立正,领命而出。

    梁仲春只觉浑身上下飘飘然无比受用,全然没有发觉,朱徽茵临出门时与汪曼春交换了一个眼神,唇边溢出一丝神秘的微笑。

    汪曼春再一次在烟花间里密会孤狼。

    “你提供的信息帮助我们确认了明台的毒蝎身份,这证明你的确很有价值。”

    高傲的汪曼春终于说了一句赞赏她的话,孤狼不觉有些得意。

    “不过,”她话锋一转:“你并没有帮到我,反倒让梁仲春把功劳都抢了去。”

    “汪处长,这可不是我的错。”孤狼急切地要为自己辩解。

    汪曼春挥手打断她:“是不是你的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能帮我扳回来。我做了冷板凳,你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汪处长想要我怎么做?”

    “我有个想法需要你来完成。如果做的好,绝少不了你的好处。”

    “汪处长请说。”

    “毒蜂向特高课投诚的时候,招认了明台就是毒蝎。但是明台的上线是谁,他并不知情。我本来想继续审讯明台,可梁仲春立功心切,说服藤田速速就把他杀了。所以军统上海站的这条大鱼,现在尚未落网。”

    “那么,汪处长觉得会是谁?”

    “是谁我不知道,但谁有嫌疑我们都很清楚。”

    “这个嘛,”孤狼阴阳怪气道:“我听说,明长官与您汪处长之间罗密欧朱丽叶式的浪漫爱情,现已尽人皆知。”

    “亏你还是做特工的。”汪曼春冷冷答:“有感情,和怀不怀疑,调不调查,毫无干系。我现在做的是公事。你以为我汪曼春,是陷在感情里就丧失了理智和嗅觉的无知少女?”

    “那万一查实了明长官的身份不简单,您能忍得下心来将他公事公办?”孤狼进一步试探。

    “我汪曼春要的是整个76号。只要能建功立业,扳倒梁仲春,什么都不在话下。”

    汪曼春目光灼灼,燃烧的全是欲望和怨恨:“再说,他明楼算什么?当年只为他大姐的一句话就抛弃了我,把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扔在这里。现在又做出这副情深意切的样子,以为我汪曼春是他予取予求的玩偶吗?”

    她的眼光愈加冷酷决绝,对孤狼道:“我很想给这自以为是自命清高的一家子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把他们一个个地打垮。你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此话说到孤狼的心坎里,强烈的共鸣感将她原先存有的疑虑全部打消。

    “我定会尽我所能。”她回答得斩钉截铁。

    “只是您也知道,明楼此人城府极深,为人处事毫无破绽。上次明台被捕,藤田长官甚至用明镜来试探,均无所获。特高课现在已基本打消了对他的怀疑。汪处长,您想要我怎么做呢?”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不过风险先跟你说清楚。藤田长官对我执著于明台一案已表示不满,命令我放下此事。他不把你调回去,我想更多是一种警示姿态,并非真想得到什么。藤田长官的心思我也理解,毕竟明楼位高权重,若真证实为重庆卧底,那藤田长官不只是面子上不好看,恐怕更要负失察之责。想必内心里,他是不愿意我们寻根究底的。”

    她说到这里略微停顿,观察着孤狼的神色继续道:“所以这必须是我们的私自调查。若是查出有价值的东西,我会直接上报军部,我们一荣俱荣。否则的话,也只能自认倒霉。此举不但没有特高课的授命,而且你要向我保证:对任何人,包括特高课,均不得泄漏半点风声。否则的话,你很有可能被立即召回,再度进入休眠。得失成败你仔细想好,若你不愿意,我决不强求。”

    孤狼毫不犹豫点头道:“汪处长,我是南田课长派入明家的,目的就是窥察明楼和他家人的破绽。现在南田课长虽然玉碎,我定当完成她的遗愿,尽力帮助汪处长。不求别的,只为出我憋了二十年的这口恶气,报答南田课长的知遇之恩。”

    “好!”汪曼春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我们都是南田课长带出来的,必当为她而战。既是她怀疑的,我们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说具体的:明台这条线索虽然断了,我们手上还有毒蜂。毒蜂作为军统元老级的股肱重臣,即使不确知现任上海站的各阶要员,必然还知道许多无法写在招供上的信息。比如明台的上线,我相信他自己也会有些猜测和想法。只是这些毫无凭据的东西,他是不敢拿到桌面上来说的。”

    “汪处长是想从毒蜂身上找线索?”

    “对。可问题是,毒蜂太过傲慢。他认为,即使是76号里军衔最高的梁仲春,原来在中统的职位都比他低了不少,完全不屑于理会,像我们这些人他更是爱搭不理。就只有日本军部和特高课的人他才会给点面子,所以我只好叫你去试一试了。毕竟你隶属日本方面,和我们特工总部不同。”

    “这。。。”孤狼面露迟疑:“没有通过特高课,你把我介绍给他,他会相信吗?”

    “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毒蜂非常敏锐,一开始他肯定不会信。你不要急,耐着性子慢慢接触,看能不能挖到些有用的东西。”

    汪曼春笑了笑:“我们搞情报的,没有肯定成功,都是要试着来,走一步看一步。容易做的事,我还用得着你?”

    “好。那我怎么开始呢?”

    “毒蜂出院后,被安顿在贝当路一所豪华公寓里,有特高课的人严密把守。不过,他喜欢出去吃饭,看戏,不愿意人跟得太紧。我会找机会安排你们见面,你等我的消息吧。”

    办公室里,阿诚走来对正在伏案工作的明楼道:“已经开始了。”

    明楼停下手中正在批阅的文件,抬眼看他,略微颔首。

    “曼春姐那边,一切准备就绪。毒蜂今晚撤离。”

    阿诚接着说:“等到战报来了,我就去找梁仲春进行下一步的行动。”

    “好。”明楼唇边漾出一抹浅淡的笑意。

    第三战区形势急转直下,丧钟真的敲响了。

    阿诚推开梁仲春办公室门的时候,梁仲春正万分凄惨地瘫坐在桌前,眼前一片漆黑。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思调查破获的有关第三战区密码本的全部情报,竟然都是敌人巧妙设计的一个骗局。如今日军在战场上连连失利损失惨重,他作为提供这项错误报告的罪魁祸首,军事法庭的制裁怕是在劫难逃了。

    “阿诚兄弟,天真的是塌下来了啊!”他凄然长叹。

    “梁处长,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天塌下来,有高个儿的人顶着。”

    梁仲春颓然道:“你有大哥,我可没有。”

    阿诚神秘一笑:“大哥你没有,可你有贵人啊。”

    “贵人?”梁仲春莫名其妙:“什么贵人?”

    “孤狼。”

    “孤狼?”

    “对。你曾经告诉过我,孤狼是南田给汪曼春安插在我大哥身边的眼线。记不记得?”

    “那又怎样?”

    “现在南田死了,汪曼春又跟我大哥旧情复燃,孤狼也就成了一个多余的人。你何不把责任和祸根栽在孤狼错误引导假传消息上,正可以替你抵一部分罪责。”

    “阿诚兄弟,你可真是我的贵人啊!”梁仲春眼睛一亮,殷勤地拉着他坐下:“具体该怎么说,还请阿诚兄弟指教。”

    汪曼春站在窗口,静静看着特高课的人将梁仲春押上了卡车。

    朱徽茵走进来报告:“汪处长,藤田长官刚刚下达了最新命令:从现在起,暂时由您接手梁处长手上的所有工作。”

    “知道了。”

    “还有,阿诚先生临走时说,明长官今天一大早便被藤田长官请去了特高课,还没回来。”

    汪曼春点头微笑。

    是该有人来为藤田芳政理清楚所有线索了。

    “这件事情不能责怪别人,只能怪我自己轻信。这个密码本完全是个圈套。”

    办公室里,藤田芳政以手支额,痛心疾首地对明楼说道:“皇军各部在第三战区破获的大量电文,后来被证明全是陷阱。我方调整军事部署后进攻的时候,遭受到了巨大的损失。太痛心了!”

    明楼仔细看完梁仲春的报告副本和上呈的种种证据,终于发现了疑点。原来那些从明台的面粉厂起获的大量密电信函,都是伪造的。

    “这次截取密码本的行动,绝不是那么简单。”明楼总结道:“现在看来,整件事的目的只有一个:坐实这份伪造的密码本,就会导致我方在第三战区的大溃败。”

    “梁仲春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藤田疑惑不解。

    “工作报告是梁仲春写的,这些证据未必是梁仲春捏造的。我认为,他还没有这个胆子。因为即使是立功心切,梁仲春也应该明白提供假情报的后果。最大的可能,是他被人误导、设计了。我觉得,藤田先生应该把他叫来好好问个清楚。”

    藤田默默点头。梁仲春他还是了解的,他最多是颗棋子,绝不可能是主使。

    “其实对于发生的这一切,我也疑点甚多。比如王天风的反水,藤田先生,我可否问一句:此人现在何处?”

    “这个,”藤田满是尴尬气愤:“我手下的一群废物,让他跑了!出去吃饭居然全被醉倒,足足过了一夜才发现报告给我。实为特高课之耻啊!”

    “那么这件事情就更有趣了。确认这份密码本真实性的三大证据:与第三战区的密电是伪造的,提供口供的毒蜂在逃,而我家小弟在致幻剂作用下的只言片语含混模糊,更是算不得数的。”

    藤田愧悔交集,沉痛无言。

    “对于小弟被认定为军统毒蝎,我当日已跟藤田先生表明过看法,就不重复了。而毒蜂的失踪,颇值得深究。”

    明楼接着说:“据我所知,王天风投诚后,只和特高课接触,与76号或其它部门并无交集。”

    “明先生的意思是?”

    “您不觉得,王天风出逃,同许鹤被杀有相似之处?他们二人,都是在特高课的看管下出事的。”

    “明先生怀疑,内奸在特高课?”藤田悚然而惊。

    “我记得藤田先生曾经说过,潜藏在帝国内部的情报特工,沙鸥也好,汨玥也罢,或是眼镜蛇,都有可能是日本人。”

    藤田思索着道:“可是,王天风是军统国民党方面的,不是□□。”

    “藤田先生把党派之隔想得太重了。他们都是抗日分子,号称什么民族统一战线。情报上互通往来,人员间互助为战,甚至双料特工,都是极有可能的。”

    “为了坐实密码本,他们设计了一出苦肉计,牺牲了于曼丽和小弟明台。而事成后的最后一项行动,就是转移毒蜂。现在,他们全都做到了。”

    藤田神色凝重,沉吟片刻,问:“但是毒蜂的副官郭骑云,现在还在76号。是他劝降了毒蜂,为什么不把他一并转移呢?”

    “这个,您应该去问问他。不过我估计,此人和于曼丽、明台一样,都只是弃子罢了。他是真的降了,所知又有限,所以被彻底抛下了。”

    藤田觉得明楼言之有理,继续问:“那依明先生之意,我该如何妥善处理此事?”

    “事已至此,首要之急是如何作弥补,揪出这个潜在的敌人。我认为,王天风的离奇出逃就是突破口。如果能查出是谁在幕后操纵这一切,拔除这个祸根,对上峰和前线死难的帝国军人,都算是最大的交待和告慰。”

    藤田芳政听到这里,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想起前日在沪江饭店瞥见的那个和王天风说话的女侍。当时他便觉得那人的背影有些面熟,此时警钟大作。他匆匆送走明楼,立即打电话命令属下,将沪江所有女侍的资料速速送来特高课,同时传见梁仲春。

    而梁仲春的说辞更是令藤田芳政意外和心惊。孤狼,是南田洋子很器重的人,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她。但除了知道她曾经在关东军服过役立过功之外,对于她的详细情况他并不了解。藤田没有想到,此人除了汪曼春之外还私自联系了梁仲春,对于这种脚踏两条船的行径他从来是鄙视的,这是不堪信任的一大讯号。而沪江饭店的那个背影,现在想来,很有可能就是孤狼。如果是这样,那么。。。

    藤田芳政想起,汪曼春其实早就向他提出过对孤狼的怀疑。可他当时只认为她是出于私心,想说服他将其撤出明家,所以完全没有让她细说。此时越想越是惶恐,连忙派人将汪曼春叫到办公室来,让她接着当日的话继续报告。

    “孤狼奉南田课长的命令潜入明家,为的是搜集情报帮助我和76号。想必当时,南田课长对明长官和他的家人,疑虑很深。孤狼提供给我的第一份情报,就是明镜利用银行保险箱向□□传输资金。而我一直派人盯着那个保险箱,就只出过一次状况。”

    “明台来开保险箱,被你们抓个正着。”藤田点头道:“此事我听南田课长说过,为此你和明先生还大吵了一架。”

    “是的。当时明台的说法是:他缺钱花,想从他大姐的保险箱里偷拿一些。”

    “可明台其实是军统特务。后来梁处长发现的尸体,正是你派的银行职员小秦,旁边还有明台的一块手表。”

    “问题就在这里了。明台的毒蝎身份是我们最近刚刚发现的。在当时,弟弟去偷开姐姐的保险箱拿钱,这并没什么问题,他何至于要杀小秦呢?杀也就杀了,还粗心大意到遗留下自己的表在埋尸现场,这个特工是怎么当的?”

    藤田芳政被问住了。

    他当然不知道,其实小秦被杀,是因为当晚阿诚和黎叔接头恰巧被她撞见,和保险箱的事毫无关连。

    “如果换一个角度想,除了明台自己,还有谁最有可能拿到那块表呢?”

    “你的意思是,孤狼偷了表来嫁祸明台?”

    “藤田长官,我没有结论,只向您叙述事实和推断可能性。”

    汪曼春略停了停,继续说下去:“她送给我的第二个消息,就是彻查明长官送给明台的面粉厂。我按照她说的把面粉厂里里外外查了个遍,甚至从货源到买家能有牵连的都一一滤过,没有发现任何疑点。调查的具体细节和报告,您可以去76号亲自查问,绝对没有丝毫马虎。所以我奇怪的是,为什么后来梁处长再去查,就能得到那么多有价值的情报?如果说,面粉厂是毒蝎的大本营,那我去查的时候,就算还没有更换密码本的信息,但总该有些其它跟重庆的通讯记录吧?”

    藤田越听越觉得事情不简单,急切问道:“还有吗?”

    “还有就是她告诉我,明台在司各特路租了房子,要我去查。这件事也很有趣:我刚刚从侦听处得到情报,司各特路发现不明电波,孤狼恰好就指出了明台租房的事。于是我派人去排查那个路段的房屋出租情况,却怎么也找不到137号的房东。而等到电台还有我的丝巾被搜出来之后,房东就又神奇出现了,顺理成章指认了明台。”

    “那你觉得,这一切的目的呢?”

    “不外乎两种。一是她跟我说过的,她恨明家当初赶走了她,使她沦落街头流离失所,所以发誓要报复。明镜不成,就换到明台身上。”

    “要说明台完全是被她陷害,不大可能。”藤田摇头道:“明台是抗日分子无可辩驳,好多案子都是他亲口招认的。”

    “那就只剩下第二种,也是最可怕的解释:她一直就是个隐藏的抗日分子,和毒蜂一起设计了整个骗局。抛出种种线索,就是要引导我们相信明台是毒蝎,从而确认密码本的真实性。”

    藤田的面色越来越阴沉。

    “另外,南田课长遇害之前,曾经不止一次跟我提过,她会利用孤狼提供给她的线索,挖出隐藏在我们内部的毒蜂的内线。”

    汪曼春施出最后一击:“据查,南田课长当时接到了一份紧急情报急着要走,这才征用了明长官的车。所以,南田课长的不幸,极有可能也跟孤狼误传消息有关。否则您想,事情怎么会那么凑巧呢?”

    藤田暗暗心惊。他早觉得那次事件阴谋重重,绝不可能只是一个意外。

    汪曼春思索着说:“南田课长坐了明长官的车遇袭身死,明长官当然要被怀疑。而无论是明镜的通共,还是明台成了毒蝎,明长官自然都逃不开干系。甚至于明台想要将我诬陷为抗日分子,恐怕也不简单。因为我既是特工总部的情报处长,和明长官的私人关系也从来不是秘密。明长官作为身兼多职的新政府要员,信而见疑,忠而被谤,岂不正是重庆和延安方面最乐于见到的?”

    藤田不觉长叹:“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南田课长发展她为我们工作,已经十几年了啊!”

    “藤田先生,我并无权限调查此人详细资料。我认为,特高课应该对她这些年的行踪和业绩进行彻查。比如,她的家乡,亲朋,这些年执行了哪些任务,闲暇时在做什么,等等。我听说她的行为并不完全受特高课约束,所以,我们更应该摸清她全部的底细。”

    当晚,藤田芳政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坐了通宵。

    汪曼春说得不错,孤狼身上疑点重重。

    她的祖籍在苏北乡下,但她生长的家乡是闽西清流,一度为中央苏区辖地。同村男丁,大部分在新四军中。她的几个堂兄弟,均在南京保卫战中阵亡。而她本人在东北执行任务的间隔中,几乎全是空白记录。

    而沪江饭店的女侍中,根本就没有超过四十岁的。所以那日见到的,就是乔装打扮后的孤狼。

    他已经吩咐宪兵队,将她押至特高课秘密拘捕。

    然而,这是否就是全部?

    孤狼一个人是绝不可能安排毒蜂逃出上海的。那么,特高课里还有谁参与了此事?

    藤田芳政将最近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又过了一遍。

    孤狼与自己的联系,是通过高木完成的。南田洋子在时,高木也是她最贴心的下属。而当时许鹤入院的安排,和这次策反毒蜂的事宜,都是由高木直接负责。

    高木,应该算是他藤田的亲信。自从神户特工学校以第二名的成绩毕业,便一直跟着他在特高课。只是近来,他越来越觉得此人野心勃勃,常有不堪人下跃跃欲试之态。

    他总爱和当年同期第一名的汪曼春攀比。认为汪曼春虽在他瞧不上眼的特工总部,但手握实权气焰嚣张,行动自由处事灵活,不像他必须时时俯首听从长官吩咐。

    当时第一个向他指出汪曼春有抗日谍匪嫌疑的人,就是高木。

    藤田眼前不由浮起那个骄傲的支那女人冷艳的面容。

    汪曼春是个他拿不准的人。这个美丽、阴郁、冷酷、狠毒的女人,毫不掩饰地渴望权力,近乎疯狂地打击企图颠覆帝国的力量。而正因为此,她时有犯错。误杀错杀对于她是家常便饭。可她视人命为草芥,毫不在乎,依然故我。

    藤田想起了死在她手下的众多特高课特务。她的嗜杀,会不会只是一个假相,一种姿态呢?

    有没有可能,她确是抗日谍匪,被明台和王天风以先诬陷,再澄清的方法,巧妙地保护起来了呢?

    但无法解释的是,他们开始并没有怀疑她,又何必冒此大险来做这场戏?她也应该没有本事,从特高课的监控下救走毒蜂。

    那么,明楼呢?明楼说的每一句话都合情合理,他的种种行为也都无懈可击。但作为一个三十多年的老特工,他的直觉告诉他,明楼就是没有那么简单。

    如果说,一切都是明楼设计的,明台可是他弟弟,即使没有血缘关系,毕竟也是二十年的亲情。他会狠心到牺牲了明台来坐实这个密码本?

    处决明台的一切细节,他事后都详细地检查过。尸检是陆军医院的日本军医作的,绝无问题。

    而且汪曼春若是和明楼同伙,他们应该尽量避嫌。曾经的恋人变成陌路,甚至反目成仇,都完全解释得通。但他们从来都没有避讳过彼此爱慕且依旧私交亲密的事实。

    藤田芳政越来越觉得思路纷乱,无从理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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