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东里翁住处不远的地方有一处大的祠堂,是专门供奉祖宗牌位的,因为病人太多,统一被安置在这里,估计他们也是希望借祖宗福阴,得祖宗保佑。
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一阵阵的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紧接着一股刺鼻的浓药味冲鼻而来,大祠堂说大不大,只有半个蹴鞠场的大小,病人被安置的满地都是,环境很恶劣,不时的有臭味从角落里传来,与人肉腐烂的味道混杂一起,让人十分的反胃,四十多个人把房间挤得很满,有些已经被截肢的还被捆绑在一边,似乎是怕他们挣扎,上药的时候那叫的一个惨烈,明谷一进来就挨个的看了看,半响后,眉头皱的很厉害。
他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小包东西,吩咐旁边的农妇:“这是内服药,先每人煎一碗服下。”
他蹲下看了看对方所用的药膏,放在鼻子边闻了闻,表情没有变化,只对旁边的人说:“这些药煎三次,滤三次水,放一些蜂蜜涂抹,切不可直接涂抹。”
“多谢。”农妇们点了点头,便下去煎药。
“明先生,你看能痊愈吗?”东里翁脸色凝重的望着他。
明谷一摇头,“我需要找到病因,才可对症下药,症状轻度的服了药短期内不会恶化,但时间不会太久。”
尹岸探了探几人的伤口,摇头看向花姑,“这样腐烂的程度真是惊人,要不是截肢,恐怕他整个人都要烂掉。”
花姑凝眉看着这一众人,有些恻隐道:“这里的东西都很破旧,而且用的东西都是不干净的,伤口肯定会烂的快,你派人送些新鲜的食物跟被褥过来。”
“好的。”
她转头看向戴中,“不管你的人是不是他们杀的,现在他们都是普通百姓,需要你的帮忙。”
戴中抱胸靠在一根柱子旁,嗤笑道:“帮忙?想不到你还有一副菩萨心肠。”
花姑脸色凝重,“戴将军,你既然作为十里铺的管辖者,就应该为民请愿,九龙寨在十里铺的范围之内,这里也是你的百姓,他们有难,你就打算放任不管吗?而且案子一天没有破,你就不该把他们归入凶手的范围之内。”
戴中眼含怒意,拧眉看了她半响,见对方毫无畏惧,神色一松,淡道:“……说实话,我没打算管他们的死活,但你的说的对,只要在十里铺,都是我的百姓,无需区别对待,我会派人过来帮忙。”他走近她,寒气森森的说:“但是,一旦我查出那件事跟他们有关系,他们依然是死路一条。”
花姑无惧他的眼神,笑了笑,“我们拭目以待吧。”
明谷一一直忙活着为伤员换药,歇了一会,似乎听到这边已经谈完,转头看了过来,“既然你们要留下来吃饭,那就先过来帮忙。”
“我?”花姑有些疑惑对方是在跟她说话。
明谷一挑了下眉,面无表情的说:“不是你,还有谁。”
花姑刚想反驳,见其他人都在帮忙,只好硬着头皮去给其中一个人换药,她不是做不了粗活,是手不够细,十三堡的人受伤都是家常便饭的事,有一次她帮江岚固定脱臼的胳膊,差点把他整个胳膊给弄折了,之后,江岚就算是再不喜欢司马翼,也不愿意来找她。
这次要让她上药,她倒是没什么,主要是看伤员愿不愿意。
“你忍着点啊。”她笑了笑,从旁边拿了一把锯子就要往对方腿上招呼。
尹岸眼疾手快的接过,“你帮我按住他就好了,如果他挣扎,千万别让他动。”
花姑看着那明晃晃的锯子,自个的腿先疼了起来,“我们会不会太残忍了。”
“不残忍,这病会比我们更残忍,拿着。”说完,递给对方一根树枝,指了指伤员,“等下会很痛,你把这个放到他嘴里,免的他咬到自己的舌头。”
花姑照做,尹岸不亏是老江湖,下锯快恨准,速度很快的就把腐烂的腿部给切断了,其他的病人大都鬼哭狼嚎一阵,花姑手边这个直接被吓晕了过去,好在她不需要花力气去摁住对方,包扎了几个轻伤员,她便有些累的躲到一边喝茶,看着还在忙活的桂芳,与她闲聊了起来。
“桂芳姐姐,这上面供奉的可都是你们的祖先吗?”她看着台子上诸多牌位问道。
桂芳对她映像不错,笑点了点头,“都是我们的祖先。”
“可是,你们村寨存在少说也有上千年,怎么只有这么点牌位。”高台上的牌位顶多只有
三十四个,一千年的古寨怎么会只有这几个牌位。
桂芳停下手里的活,蹲在她旁边解释了起来,“那上面都是我们历任寨主的牌位,我们普通人的牌位是没办法进祠堂的。”
花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指着一处相隔比较开的地方问:“那为什么这个是空的?”
“那个……那个是我们老寨主的牌位。”
“老寨主?那后面为什么还有一个牌位?”
桂芳脸色黯了黯,“那是我们寨主的小儿子,十八岁的时候就被为选为下一任寨主,不过没过两年他就去世了,所以我们就帮他设了牌位,因为老寨主还在世,我们就空了个位置给他。”
花姑点了点头,依然困惑,“那既然已经死了,老寨主也年事已高,为什么不选一位新的来继任呢?”
“哪有那么容易啊。”桂芳叹了口气,看向远处的老寨主,“白发人送黑发人,我们老寨主一直为此事耿耿于怀,姑娘,请别在我们老寨主面前提这件事。”
花姑了然的点了点头,看到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女子一直跟在明谷一旁边帮忙,指了指,问:“她是谁?”
桂芳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笑了笑:“她是我们族里最漂亮的姑娘,也是我们寨主的大女儿,叫九儿。”
“九儿?九儿姑娘还未出阁吗?”花姑注意到在这里出阁女子的发髻跟未出阁女子的发髻有很大的区别,显然,九儿姑娘已经到了出阁的年纪,却依然一副未出阁的打扮。
“她……。”桂芳有些吞吐,脸色十分尴尬,“她算是嫁人了,不过,也算没有。”
花姑不解的问:“这又是什么说法?嫁就嫁了,没嫁就是没嫁。”
“唉……姑娘,这些事不是我们这些人敢议论的,您就别问了,再多的我们也不能说。”
见对方实在不想说,花姑便也放弃追问下去,喝了口水,转移话题道:“那你们是真的从来出过九龙寨吗?”
桂芳眼神闪了闪,脸色异样道:“当然没有,像我们这种一出生就在这里,嫁也嫁在这里的人,活了快半辈子,哪还有心思跑出去,姑娘,你先歇会,我去忙了。”桂芳走得十分急促,似乎怕她再多问什么。
“好。”花姑盯着她手上的东西看了一会,对方似乎注意到,忙不经意的扯了扯袖口
。
九龙寨全寨一脉同根,同姓东里,一寨之主正是当日在佛像正殿接待的东里翁,全寨大小事务都由他主持,寨中婚殇嫁娶都需过他的准点,是一位德高望重的智者。
供奉释迦牟尼佛像的大堂后面,是东里翁的生活主屋,虽也简陋,但比起其他的屋子也还算不错,花姑站在他的院子里,想事想的有些出神,尹岸从屋里走了出来,望了望天,惆怅的叹了口气,“又过去一天了,不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挽香跟金炎在寨里摸了个底朝天,依然一无所获,百花坊的内应也无一丝进展,花姑,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我们的方向是错误的该怎么办?”
花姑平静的脸色露出少有的凝重之色,连日的劳顿让她的脸色一直有些苍白,她指了指天,异样道:“你看,这天真是说不上的古怪。”
尹岸抬头,疑惑的看了半响,也看不出所谓的奇怪之处,问:“虽黑的漆透,看不到星星,但这样的天也属正常,一个月总有这么几天。”
花姑未答,只是静静的摇头。
“我总觉得戴中的目的并不单纯,他带了这么多人,看样子是想找一些东西。”
花姑回头看了一眼,笑了笑:“他只是一个小麻烦,不足为据,我怕的,是藏在后面的人,你有没有感觉到,我们一直被人牵着鼻子在走。”
尹岸思忖半响,皱眉道:“我也有这种感觉,只是,这人到底是谁呢?”
“姑姑,寨主请我们进去。”鲍伟出来叫唤两人。
正堂的屋内点了几盏油灯,比起外面的黑,让人有些不适的晃眼,妇人们早起把饭菜整备妥当,矮桌上端坐着几人,长者东里翁慈爱的招呼花姑过去,指了指他与明谷一中间的一个位置,笑道:“来,来,来,这边坐。”
花姑看了一眼明谷一,礼貌的点头过去。
东里翁的饭桌都是素菜,无一样荤腥,唯一称的上荤腥的只有一道称为鸡蛋面糊的菜,也不叫菜,这里人把这个当成主食,光看这一桌菜,对于外面吃惯了大鱼大肉的人来说,确实有些难于下咽,但对于这个穷苦的村寨,有可能这是他们最为奢侈的一餐。
鲍伟看了看众人,刚起的筷子有些难于下手,尹岸给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要等主人吃了才能开始。
东里翁有些误解,以为是菜的品相不合客人的意,连忙招呼道:“真是对不住,也没有个像样的饭菜招呼大家,不过,菜虽简陋了些,还请大伙别嫌弃。”
尹岸忙笑道:“怎么会,寨主客……”
他话还有半句留在嘴里,视线一转,就看到对面的花姑已经自顾的吃了起来,他忙尴尬的笑了笑,也跟着起了筷子。
桂芳拿了一坛酒给几人斟上,几人喝吧连连称赞,鲍伟咋舌道:“这酒真好喝,这是什么酒?”
桂芳黝黑的脸红了红,道:“这是九龙寨自家酿的酒,名叫观潮。”
东里翁接着道:“观潮比你们喝的酒可能更烈性一些,但对身体很好,大家可以多喝一点。”
花姑不置可否,放到嘴边闻了闻,“酒虽好,但此时的心情……”
东里翁见她一脸愁容,问:“姑娘,许是还在愁那案子的进展?”
“不瞒东里主,我的确在愁心那件事,事关我堡中几人性命,多等一份他们就多一份危险。”
东里翁沉寂半响,“……我虽无心再多管这些事,但你总归是明先生的朋友,姑娘,不如就把话说明白,本来你们来,我只于礼相待便可,但我知道,你跟这位戴将军并不是一路人,你们视乎有着相同的目的,此时你逗留这许久,不过是想从我这里找到些线索,实不相瞒,我确不知你们要查的是什么事,但如若跟那道士有关,我倒可以给你们指条路。”
花姑起身,作揖:“多谢,不过,我们想去内岛。”
东里翁想了半响,摇头叹道:“为何一定要去内岛,你可知这内岛去了便是有去无回,我念你有一面之故,给你一句忠告,你们要查九龙寨就直接来查,但内岛,你们还是打消那个念头。”
花姑摇头,神色坚定:“我知内岛凶险万分,但必去不可。”
尹岸补充道:“尸体在后河发现,后河又与内岛想通,只有去往内岛才能查清尸体的来源,东里主,也许后河的水跟内岛有关系,查到源头就可以解决你们的问题,把病症杜绝掉。”
东里翁听完直晃头,看向明谷一,“明先生,你怎么看?”
明谷一仿若未闻,只是看着手中的酒,半响后,才面无表情道:“他们的生死跟我没关系,不用问我的意见。”
东里翁尴尬的点了点头,“既然明先生如此说,我也无话可说,我会派几个人带你们过去,其他的就请你们好自为之,内岛虽是环湖的一个岛,但岛上面却是个乱林,像一座迷宫,里面不但容易迷路,还有很多陷阱,从我出世以来,有人进去但从未见过人出来,确切的说,里面没有生门,唯一的出口就是你们进去的路,如若找不到出口,一辈子都只能困在里面,我能说的就这么多了。”
尹岸道:“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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