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带上了酒和烧鸡,萧乾直接翻墙把曹蛋与二狗给叫了出来。那两兄弟在街头就看出了萧乾心情不好,也是自带酒水,一起上了后山的望月崖。
长湖镇本身就是坐落在湖水边上,地貌平坦均势,望月崖崖顶开阔,也不是什么峭壁。
点燃火堆,吃着烧鸡,酒过三巡之后,萧乾就将下午的事告诉了两个好哥们儿。
“哼,这个陆香云,就为了个梅山剑宗的入室弟子,抛弃了三年的感情?我真是看走眼了,这大美人儿啊,终究不是那么好追的。有些无法逾越的东西,早早地注定了两个人之间的眼界和格局。”二狗叹息着说道。
“哟呵,看不出来,二狗你也是情痴啊,平日里看你呆头呆脑的,没想到还能说出这等话来?那你倒是说说,什么是无法逾越的东西。”曹蛋说道。
“去,这不心知肚明吗?我那个傻姐姐,不也是与叶家那个狗杂种水深火热一年,被他糟蹋之后,就给无情地甩了吗?可怜她到现在都还天真地以为,叶家的人派人来接她。京都那种大地方,叶家八代神将的地位,是我们这种小角落里的庶民,能够高攀得上的吗?”
“哎,照你这么说,那我不是和长乐坊的小姐,岂不是一点儿希望都没有了?”
“什么王爷娶农女,秀才攀高枝,装孙子骗爷爷的事儿,谁不会幻想?老子还不信,王爷能把狗摁上床,皇帝能把猪给强jian了。”
“世俗都说两情相悦,两情相悦,不讲究门当户对,可事实上呢?大门里塞个小门,就是个“回”字。门大的有张大口,门小的是张小口,亲个嘴都像是在吃人。”
“是啊,地位,权势,金钱,名誉……这个世界,实际上就是一个一个的圈。”
“我要是真讨媳妇儿,就先看她在哪个圈子,追女人,得用屁股去想脑袋的事。如果连你自己的位置都不知道,就开始幻想未来,多半是穷山恶水之旅。”
“如果一开始就用脑袋去幻想屁股,一交往就抱着上她的心态。我去,真他|妈的当自己是皇帝,后宫佳丽三千?狗jiao配之前都得闻闻气味儿呢。”
……
听着曹蛋和二狗那些话,萧乾心中早就感到十分意外。本以为他们会痛骂陆香云与梅尧棠一番,好让自己解解气。
没想到这两个平日里被骂得鸡飞狗跳的混蛋,居然能说出这样粗鄙但又不失真见解、真性情的话来。想来是他们多少也经历过,只是自己与香云的这几年,把他们的感情世界给忽略了。
那日看见二狗所穿红色的袭衣,虽然行为让人诟病,但足见他对那位姑娘有多上心。
果真是同时天涯沦落狗,酒不醉人人自醉。
要是依照往日,两个人没有按照萧乾的心意说话,早就几棒槌敲过去了,只是今晚,哥三儿吃得开心,两个好兄弟心中也是各有委屈,
“混混怎么了,混混就不会体谅父母?混混就不会自力更生?混混就不会有心爱的姑娘?混混就没有抱负,不想为家为国……”
“就是,有哪家的子女不想光耀门楣,成为父母的骄傲?有谁不想步入山门,修成道海宗师?猪都知道拱花儿,牛都晓得拉屎.老子还要做宗主,当皇帝呢。”
“呜呜。。呜呜。。”
说到动情处,两个人居然痛哭起来。
萧乾一边喝酒一边安慰,忽然觉得,自己这个老大做得太不称职。说好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可以前总是曹蛋、二狗随他的意,而自己却从不知道他们炽热而蒙尘的内心。
星光,纯粹的星光,从银河之外,直透人的心灵。
有人讨厌贫穷,因为它们不能给自己一份尘世里哪怕最简单的爱情;有人讨厌低贱,因为它不能让自己得到最基本尊重;还有的人讨厌恶疾,因为它阻绝了自己实现最初的抱负的可能……
也许,当人们得不到人间最普遍却又最需要的温暖的时候,就会感慨命运的不公吧。
这样想着,心里忽地涌上一阵安慰,倒也变得颇为释怀了。
今夜,收获颇丰。
但两人之间上天入地、狗飞鸡跳的话,萧乾并不完全认可。
见他们说得正欢,已经把自己被陆香云甩和向梅尧棠挑战的事忘得干干净净,萧乾愤愤说道:
“喂,你们两个,是我惨还是你们惨?是我在抱怨还是你们在抱怨?喝了点儿酒就得意忘形了?”
“对……对不起……老大,你说……你说。”曹蛋醉醺醺地说道。
“唉,你们知道,我当时为什么要用脑袋撞倒那棵树吗?”
“不……知道。不知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当时只是……”
“不知道你还说个屁啊……”
“丫的,吃了豹子胆了,找打。”正当萧乾想要踹二狗两脚的时候,发现他脸色通红,于心不忍,而后正经地说道:
“有本小说上说,环境是一份被写好了的契约,出生是被刻好的印鉴。白纸黑字,金印红章。你们觉得呢?”
“对……老大说得对。”
“只要是老大说的,都是对的……”
“对对对,对你个头啊。我想说,印鉴你是改变不了,可是那样的契约,只要你不爽,撕了不就行了吗?只要自己不认命,撕不撕得开,又另当别论。三十年河东,三千年也有河西,难道你们不相信,我可以在三年后打败梅尧棠?”
“打。。打败.,打败梅尧棠。。”
说完,萧乾突然发现,草垛之上,曹蛋与二狗两人,已经是双腿交叉,抱在一起睡着了……
“靠,好不容易今天说句有水平的,你们就那样睡着了?”
萧乾有些郁闷,本来是自己喝酒泄愤,倒是把这两个家伙早早地灌醉了。
他也随即躺在了草垛之上,静下心来,看着满天繁星,听着蛐蛐聒噪的声音,真是乾坤无限,自由无限。
……
……
“呜呼!
尔来四万八千岁,仙缘情路两不知。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千金散尽还复来,会须一饮三百杯。
时光荏苒,镜影匆匆,朝如青丝暮成雪。
世事如棋,人生如梦,多少楼台烟雨中?
陌上飞雪又一尺,霁雨两岸长歌哭。
谁能破,我心伤悲,莫知我哀。怎一个破字了得?!”
正当萧乾快要睡着之时,耳畔突然传来一阵歌声。他猛地坐了起来,愣是听了好一阵。那首歌不知被哪位大能唱了一遍又一遍,放佛在呼唤着什么。
萧乾能够在醉酒的时候被惊醒,是因为这首歌,字字都唱进了人的心灵深处。尤其是那一句:谁能破,我心伤悲,莫知我哀,怎一个破字了得?!
虽然自己远不如歌声中那般沧桑与超然,但每字每句,放佛为自己而写。
等等,这首歌,好像在哪儿听过!
想起来了,是《星云谱之江山美人》里萧战天所写的词!
错不了,绝对错不了!
萧乾开始兴奋起来,立马追随着声音而去,不久之后,便在悬崖边发现唱歌的老人。那老人盘在大石之上,似有仙云盘绕,背对着萧乾。
“前辈,敢问此曲,是从何而来?”
老人立即停止歌唱,没有回答萧乾的话,反问道:
“你床头那一摞书,全都看完了?”
萧乾微怔,很是惊诧。
“前辈认识我?”
“何止认识?”
“那,前辈能否允我上前一望。”
“你先回答我,书看完没有?”
“看完了。”
“最后一章也看了?”
“看了。”
“那你对结局满意吗?”
“我呸!那什么狗屁作者,把我最喜欢的萧战天给写死了。”
“那你觉得,最后那场剑道之试,应该是狂舞九天胜过风卷残云了?”
“不然呢?论剑法之精妙自由,风卷残云剑的确天下第一。可是要轮境界与格局,当属狂舞九天为最。”
“笑话,作者想怎么写就怎么写,他写谁最强,谁就是最强,那能凭你去判断?”
“不,我不是判断,而是审判。倘若书中所写剑诀是真的,那从它们的剑道、剑气、剑旋和剑场相比,自然是狂舞九天更胜一筹。”
“我就是那本书的作者……”
“……”
愣了一会儿,萧乾恭敬地朝着老人鞠了一躬,而后略带讽刺地说道:
“既然道不同,那我就告辞了。这望月崖风多云多,可别被风卷残云剑给伤到了。”
“等等。”
正当萧乾转身离开之时,被老人突然打断了。
“好一张伶牙利嘴,我虽然写了那么个结局,你怎么就知道我们道不同?”
“如果你想法真的和我一样,那为什么最后胜出的不是狂舞九天?”
“不为什么,只因为它在现实之中,的确败了。”
“这……你说这世界上果真有狂舞九天?”他感到十分震惊。
“怎么样?你想学吗?”
萧乾愣了愣,脑中转悠了一会儿,不屑地说道:
“去,蒙人啊,老子才不会上当,你一定是长湖镇新来的神棍。这种装神弄鬼的勾当,老子也没少做,就你这点儿小把戏,还能骗了长湖镇小霸王?”
“哈哈哈哈……”老人突然大笑起来,“看来你这小霸王的称号,果然不是白给的,你且看看,我到底是谁?”
说完,老人立马转过身来。
什么!
“是你——”
“居然是你!!!!”
萧乾大惊失色,顿时血液喷张,潮海翻涌,全身就是气不打一出来。原来这装神弄鬼的老人,居然是洗书屋大掌柜,金桓子。
“靠!你个奸商,还我钱来!就他|妈那本儿破书,追了两年,害我花了上百两银子不说,还要让我郁闷一辈子。”
“丫的,你这黑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本儿破书,全长湖镇就只有我一个人读!两年前我在洗书屋门前与人打架,从他那里抢来两卷小说,是不是你故意安排的?”
“你个臭老头儿,管你是老虎大象还是王八羔子,老子今天打死你!”
“什么狗屁金桓子,骗子,金骗子!我没去找你算账,你倒自己出现了。还我钱来,还我时间,还我萧战天!”
说罢,萧乾已是怒不可遏,他紧握拳头,像匹野马似的直直地逼近老人,这是要替萧战天报仇的节奏。
谁知金桓子不慌不忙,反而笑得更加猖狂:“来啊,过来抓我,你要是抓到了我,洗书屋的书籍,全部归你所有。”
嚯嚯嚯!
萧乾一拳打过去,没打中,空了。
嗒嗒嗒!
又是狠狠地几脚,还是空了。
刷刷刷!嘶嘶嘶!
萧乾十足了力气,用了自己最快的速度,一通拳脚相加,却下手重,拳打轻,丝毫碰不到老人半分。
妈的,这鬼老头儿脚底抹油了,居然那么快就躲过了?
“哈哈哈哈……臭小子,还追吗?”
萧乾摇摇头,定下神来,刚才说话出拳之时正在气头上,这才想起,老人每次都是在自己眼前直接消失,而不是动身躲避。
高人,这书屋掌柜金桓子,一定是道海中深藏不露的高人。
萧乾脑子转得飞快,未等老人反应过来,便立马跪在地上,大声喊道:
“徒儿拜见师傅!”
金桓子有些错愕,这臭小子,还没说要收徒呢,居然来了这么一出。老人咳嗽了两声,故意数落着说道:
“你刚才不是还说,要打死我吗?现在就想着拜师了?哼,我是绝不会收你为徒的。”
“爷爷,爷爷在上,小子给你磕头了。”说完,萧乾猛地磕了三个响头。
“……”
这……不得不佩服萧乾这脸色转变的速度,这拜师,简直没得说,拜得金桓子哑口无言,满地鸡毛。
但让人喜欢!
“我可以教你修行,但你必须答应我两个条件。”
“师傅请讲。”
“先别忙着叫。第一,我不是你师傅,你也不是我徒弟。第二,你小成之后,不可招摇,决不能让孙二娘知道有人教你修行。”
“成。”
啪!啪!两本书落在萧乾面前。
“《道藏》之中经典甚多,许多卷本至今无人能悟。这套《斗转星移》与《孤星逐月》,是当年萧……是前人在观星台三藏的原经石刻上所悟出的无上功法,极其深奥难懂。你拿去练吧,至于能不能领悟,就要看你的造化。先破凡,再破镜。”
“是,萧乾明白。”
收起秘籍,萧乾喜出望外,无以言表,又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可是,当他再次抬起头来,却发现老人已经消失了。
“果然是高人啊……”
过了很久,待萧乾离开之后,金桓子站在崖边。迎风独立,袖袍翻飞,极尽道骨仙风之气。但眉额之间,铜脸之上,有一丝极难察觉的焦虑。
望着硕大的月亮和视野开阔的长湖,他喃喃自语道:
“既然你认为萧战天的九天狂舞应该取胜,那也不枉我用了二十年,为你写这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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