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卡夏清了清嗓子,“我打算在营地四周,以5里为界的地方设置若干哨点,由罗格斥候和各佣兵团混编驻守,当暴动到来的时候,这些哨点可以互为犄角,尽可能地为营地提供保护,然后…”
“不妥!”摩鲁尼直接打断了卡夏的话:“黑暗暴动什么时候来,从哪里来都不知道,根本谈不到设防。”
“但是,先锋长阁下,罗格…”
“你相信我,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流于防守,否则只有死路一条。依我看,必须主动出击,才有生路。”
摩鲁尼此话一出,卡夏等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无话可讲。按说,摩鲁尼的战术是有一定道理的,可罗格营地不比战斗部队,其中平民和老幼妇孺还是不少的,并不能像战斗部队一样整体行动。
可如果分兵出击,更是跟送死没区别:这次的黑暗爆发,跟普通的黑潮(指某些区域原因不明的地狱力量爆发,催生大量的低级恶魔和死灵怪物)相比是天壤之别,毕竟是地狱魔王“亲自带队”,程度和范围绝对都是空前的,谁也不知道爆发中的怪物会厉害到什么程度,数量会多到什么程度。
“摩鲁尼先锋长大人,”弗朗西斯开口试图打个圆场:“斥候部队和佣兵团恐怕没法适应您这种战法,加上罗格营地平民众多,我看,还是以守为主吧。”
“黑潮大约什么时候来?”摩鲁尼问。
菲利斯四下看了看,这个问题似乎只有对死灵法术最熟悉的自己能回答,便接了话:“以我的推断,或许会在15到20天左右。”
“能不能再具体一点?”摩鲁尼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
“那你得去问安达利尔了。”
摩鲁尼对这个答案更不满意,但也没好说什么,而是低头考虑着,似乎是想在这段时间里,把罗格斥候和佣兵团训练一下,以配合自己的战术。
“不如…”塔克斯试着提供一个建议:“把部队分成小股,前往营地附近的洞穴、墓园和地穴之类的地方,先行清剿那里的怪物,在15天左右的时候,再根据看到的情况应对,或全数撤回固守,或按先锋长大人的计划,主动推进。”
“洞穴?这是什么道理?”摩鲁尼问。
“黑潮期间,怪物都是从这些地方聚集起来,然后再往村落或营地进袭的。所以,将部队分散到这些地方,既可以先行削减怪物的数量,也可以起到侦查的作用。”塔克斯答。
“看不出来这位仁兄还对战略颇为在行,不过,你是如何知道黑潮期间怪物的动向的?”与其说是夸奖,摩鲁尼更像是在责问“你怎么知道敌人的想法”一般。
塔克斯指了指菲利斯——那意思是我从他那里学到的。
忽然间,摩鲁尼皱起了眉头,又盯着塔克斯看了半晌,突然看似无意地用手握住了腰间佩剑的剑柄,问道:“你认不认识夜风的塔克斯?”
开什么玩笑,必须“不认识”啊——塔克斯心里暗道一声不好,莫非这家伙对自己起疑心了?看不出来,在粗犷硬朗的外表下,这个摩鲁尼竟然有如此细腻的一副心思。
“传说中的‘禁忌之魂’塔克斯?从没见过,但据说是‘黄泉使者’的朋友,你可以问他。”塔克斯向后一步,把菲利斯顶了出去。
早已知情的菲利斯拉下了脸:“我是知道一些…但这跟眼下的事有什么关系?”
“不瞒你说‘黄泉使者’,我带这支远征军来到这里,正是为了把塔克斯缉拿归案,根据特里大公的判断,他可能已经是魔仆(注:即恶魔使的另一个称呼)了。你要知道,这家伙半年前图谋毁灭整个鲁高因,是目前城市的首要通缉犯,人类的叛徒!”说这话的时候,摩鲁尼的眼神并没有离开塔克斯。
对摩鲁尼咄咄逼人的声明,菲利斯连眉头都没动一下,只是淡淡地问:“塔克斯不是夜风教团的人么,怎么劳你大驾来捉?”
“夜风护短可是出了名的,指望他们?哼!实话告诉各位,虽然命令是捉拿,可他若是撞在我的手里,我一定会把他大卸八块!”
“……”阿卡拉和卡夏一阵无语,看他这暴怒的样子,若不是穿着亮银盔甲和骑士团的缎带,早就被认定是个盛怒中的盗匪头子,而不是高贵的天堂之拳的圣骑士。
就在这时,只听啪啪啪三声拍掌,一个充满戏谑的声音在帐外响起:“据在下所知,捉拿叛徒塔克斯是王宫卫队、夜风和天堂之拳三方共同商议的结果,这里竟然有人想要违背‘活捉’的指令,莫非鲁高因又出了一个叛徒?”
随着话音,众人只见帐篷帘子一掀,不及定睛细看,一个人影就已凭空出现在帐中,正是夜风佣兵团的首席刺客——修兰特.雷诺。
“你是…”摩鲁尼张着嘴,全然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这么一个惹不得的人物。
“没错,正是在下。”修兰特一边回答,一边四下望了望,扫过塔克斯这里的时候,目光并没有多做停留。
“这不是天堂之拳的摩鲁尼事务长吗?您怎么到这偏远的地方来了?”修兰特语气淡淡的,虽说是问,可似乎并不期待答案的样子。
“我是奉命带人来捉拿叛徒塔克斯的,不知“影步”先生又是为什么会在这里?”
“很简单,秉承夜风一贯的‘护短’原则,抢在你把塔克斯‘大卸八块’之前,把他带回鲁高因受审。”
“哼。”摩鲁尼叹了口气,没有回答。
“其实,事务长阁下,”修兰特不咸不淡地说:“拉米亚的事,我也深感遗憾,可这并不是违背命令的理由,您说对吗?”
“与她的事没有关系,”摩鲁尼眼里的光芒黯淡了下去,“何况我刚刚只是一时激动,没有违背命令的打算。”
“您这么想就太好了。”修兰特没有再逼问,而是把话题岔了过去,带着微笑向在场的各位行了个礼,说道:“诸位大人,在下是夜风佣兵团的修兰特-雷诺,刚刚碰巧在帐外听到有人想私下违背鲁高因三方势力的联合命令,‘一时激动’才误闯进来,还望海涵。”
阿卡拉和卡夏连忙摆手示意没事——虽然并不认识修兰特,但看到自己甚为忌惮的摩鲁尼在他面前都凶不起来,自然也懂得这是个所谓“大人物”,这点眼力劲儿还是有的。
“联主大人,”修兰特又转向弗朗西斯:“我已经得到了叛徒塔克斯的新线索,现在就要启程去追查他的下落了,暂时不能再帮您了,还请包涵。”
虽然对修兰特的话感到奇怪,弗朗西斯却也没有多说,只是拱了拱手:“哪里,能跟先生并肩作战是我的荣幸,请多保重。”
修兰特点了点头,转身就走,临出门,他背着身,说到:“‘黄泉使者’先生、安德鲁先生,很抱歉让你们看到这出闹剧,希望两位能让它烂在心里。”
“那是自然,”塔克斯答道,“请多保重。”
“啊。”修兰特淡淡地答道。
长久以来,塔克斯和修兰特之间达成了这么一个默契:如果一方是真的要走,那只需回答一个‘啊’字,否则的话,就只是假装辞行,所以听到这个回答,塔克斯知道,修兰特是真的要离开了。
帘子再次一掀,修兰特已经没了踪影。
修兰特的所作所为,算是打消了摩鲁尼对塔克斯身份的怀疑:夜风首席刺客都没有怀疑这个“安德鲁”,想必他真的不是塔克斯,否则的话,以自己所熟知的夜风的立场,还是赶紧抓回去“护起来”比较稳妥,夜风不是有那么一句“名言”吗:自己的人,死也要死在自己手里。
帐篷里沉默了一会,摩鲁尼长出了一口气,才再度开口:“那么,我们先按照安德鲁的安排行动起来吧,我会联系特里大公,看能否派些人来救援。”
众人互相看看,也都没有异议,战略就算定了下来。当时谁也不知道,几周以后,正是因为塔克斯的这个战略,才让整个罗格营地避免了全灭的命运。
刚刚“散会”,鲁尼就匆匆离开,想来是去追修兰特,希望从他口中问出塔克斯的下落吧。
跟菲利斯一起走出帐篷,塔克斯总算松了一口气,若不是修兰特及时出现,这一关还真不好度过——要知道,在有技巧的盘问之下,想要滴水不漏地编出一个前半生,实在是难于登天。更何况鬼知道那个摩鲁尼会不会干出“宁可错杀一千”的事来。
看到塔克斯这个样子,菲利斯倒是淡淡一笑:“有我在,他不会动手的”。
“你若是出手,之后麻烦就更大了。”
“总不会比安达利尔还大。”菲利斯耸了耸肩。
“…那之后,你怎么打算?”
“我想回去沼泽几天,做些修炼。”
“来得及吗,‘黑暗暴动’的时候如果你不在…”
“来得及,刚刚说的20天是在骗他,要知道,我见到安达利尔的时候,它还是孤身一人,力量再强,也不可能在十几天就集齐足够踏平罗格营地的兵力。”停顿了一会,菲利斯又说:“准确的估计是28天,算上路程,大概会在一个月后正式开始。”
“那你保重…这些日子我带人先在这附近转转,清理些零散的怪物。”
“然后?”菲利斯问。
“然后当然是等你一起回来,抵抗黑暗暴动。”
听到这个答案,菲利斯却摇了摇头:“不妥。”
“哪里不妥?”
“罗格营地和米拉那,对你而言哪个更重要?”
菲利斯这么一点,塔克斯便沉默了。
这些天来,法杖上那颗禁锢着米拉那灵魂的赤尖石,光芒是一天比一天黯淡,嵌进法杖的部分看起来已经和紫罗红(一种偏紫色、不透明的大理石)一样了。塔克斯担心,这是米拉那的灵魂在逐渐衰弱的表现,如果不抓紧救她“出来”,还真怕米拉那会跟着这整块石头里的光芒一起湮灭了。
而且经过菲利斯的提点,塔克斯也想通了这里的问题:面对这次黑暗暴动,罗格营地即使守住,也是惨胜,到时安达利尔再度退回修道院,在那一盘踞,等于是完全堵死了通向鲁高因的道路。而除了鲁高因夜风本部的首席灵术师厄尔尼诺以外,塔克斯真想不出来还有谁能对灵魂石的事说出个所以然来。所以要弄清灵魂石的问题,只有在黑暗暴动期间,趁修道院势力的空虚突破出去这一条路。
“等我回来的时候,罗格营地和米拉那,你就不得不做个选择了。”抛出这个塔克斯明明理解,却不愿面对的选择之后,菲利斯头也不回地往自己的营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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