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镂空的山顶外,幽幽苍穹繁星璀璨,皎洁的月光倾泻而下,如银纱般将山洞内这一隅天地铺得如梦似幻。
这时,轩辕宇才从茅屋内缓步而出准备回一趟荣豪商会,没想到,他与药老二小叙了会儿旧,又探讨了一番当今这风云莫测的格局,再抬头已是午夜。
轩辕宇看了眼大缸边上从下午守到现在的小瑶,和缸内仍昏迷着的曜天,想起药老二那不得已的决定,心中难免几分不忍。
轩辕宇上前,将趴在冷却了的大缸边上昏昏欲睡的小瑶唤醒道:“小瑶,你到茅屋旁的小房间去休息吧,曜天体内灵力枯竭,再加上这伤势,就算用药老二的方法,估计最快也得三天才能醒,现在这第一天才去一半,你打算一直趴在这儿?”
小瑶摇摇头低声道:“多谢宇族长关心,我就守在这儿安心些。”
“其实,曜天这皮肉伤没什么大碍,你也不要过于担心,你若执意在这儿守着,便把那茅屋前有靠背的竹椅搬来坐坐,也舒服些。”
小瑶轻声的道了谢,把轩辕宇所说的竹椅搬到了土坑内紧挨着大缸,坐下不一会儿,便抵不住强烈的困意,趴在大缸边上睡了过去。
轩辕宇原本还想问小瑶是否要和他一同回商会一趟,将这一身沾血的衣裙换了,明早再同他一起前来,但想来小瑶应该不愿离开,便不再打扰,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了去。
次日,直到阳光划破黎明的天空。
原本清幽的山洞内,突然乍起药时的大喝声。
“你这小妮子在做甚!快将手从药缸内拿出来!”药时话音未落,身影一晃已来到了药缸前,直接将小瑶整个人提了起来放到一边。
原来是小瑶在睡着后,手臂不小心从缸沿滑落到了缸内,一直浸在药液中。
瞬间清醒过来的小瑶,明白了她的过失,第一时间观察了一番曜天后,深担心她会害了曜天,立刻愧疚的问道:“曜天怎么样了?”
药时并未立刻回答小瑶,只是看着一缸已变得清澈见底的药液,以及虽然仍昏迷着但身体已经恢复如常的曜天,心中惊讶万分,这恢复得快的人,他也不是没见过,但像曜天这般体内灵力枯竭,仅仅七重巅峰实力之辈,还恢复得这么快的,他还从未听说过。
药时神色微凛,转念便想到可能导致这事发生的小瑶,毕竟小瑶极有可能是药灵。
药时是何等老奸巨猾,并未说出曜天的伤已经完全恢复了,只是因为灵力枯竭十分虚弱才未立刻醒来,而是心思几转的恐吓小瑶道:“这小子可能因为吸收了你的药性,现在命悬一线,你若再有所隐瞒,再不说出你到底是何种灵药所化,让我无法对症下药,若情况严重了,我也无力回天了。”
小瑶听此大惊,望着曜天脸色苍白,呼吸微弱的模样,一双清眸立刻泪如雨下,脑中一片空白,不知如何是好。
小瑶手颤抖着覆上曜天的脸,失神的喃喃自语:“曜天,曜天,怎么办,怎么办,曜天,曜天…..”
药时见状觉着这小瑶心性也太过单纯,被吓得不轻,心中也掂量大概是他恐吓的有些过火了,但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药时,再次狠心问道:“快说你到底是何种灵药所化?”
但药时没料到的是,他的恐吓声和小瑶低声的抽泣呢喃声,不仅回荡在清幽的山洞内,同时也回荡在曜天的脑中。
此时的曜天只是在浅昏迷的状态,意识尚存一些,只是觉得身体沉重的不像自己的,无论他如何努力,也无法睁双眼,亦无法使唤他的四肢,只能一直在无边的黑暗中痛苦的挣扎,头痛欲裂,怎么也醒不过来。
但,就在曜天在无边的黑暗中痛苦挣扎之时,耳边却传来小瑶害怕的哭诉声,一遍又一遍的轻唤着他名字。
这一声声哭诉,让曜天担心、恐惧、热血上涌,心中也因不耐、烦躁和不安而不断的咆哮呐喊,强烈的渴望着立刻逃脱这死死禁锢着他的黑暗,渴望知道到底是什么让小瑶如此害怕失常。
就在这时,药时再次的大声恐吓,犹如一道锋利的剑芒划破了曜天识海中禁锢着他的黑暗。
但,划破黑暗后,笼罩着曜天的并不是光明,而是满眼的腥红,一道声音自曜天识海深处窜出:“是他,是他,是这个声音让小瑶害怕和哭泣,他要将他撕碎,让他见识同样的恐惧,撕碎他,然后喝他的血。”
“啊——!”
突然,一直昏迷着的曜天,一声愤怒的长啸,猛地站立而起,惊住了小瑶和药时。
此时的曜天,凛然而立,一双血红色的眼眸充斥着冰冷而嗜血的杀意,因咆哮而大张的口中,两颗尖利的獠牙森然骇人,披散的黑发无风自扬,身体上还萦绕着一层稀薄的红芒。
药时见状,倒吸一口凉气,惊骇的愣在原地,这轩辕宇到底给他带了个什么怪物来,看这獠牙赤眸的模样,竟是血族之人!
而小瑶见状,心中明白过来曜天并没有像药时所说的一般命悬一线,立刻止住了哭泣,但这样子,竟与在无涯之中失去心智,吸食她血的模样一致。
曜天定定的看着眼前的药时,目眦欲裂,脑中撕碎他的执念越加强盛,同时对鲜血的渴望也越加强盛起来。
“砰!”
一声巨响。
只见曜天双手一震,不知是何材质的大缸竟化成了一地碎片。
药时大惊,但当他快速回过神时,曜天已化作一道红色的虚影消失在了原地。
“砰!”
电光火石之间,毫无防备的药时竟被曜天扼住咽喉,并被擒住倒飞而去,猛的撞向了坚硬的岩壁。
虽然这等碰撞无法给药时造成伤害,但却极大的损害了他生为强者的自尊,药时勃然大怒,抬手一掌便将曜天扇飞了出去,但因轩辕宇的嘱咐,药时这一掌并未用上任何灵力和功法。
“小子,找死!”药时虽然这样大喝,但却只祭出雄厚灵力,试图用极度的威压迫使曜天不战而败,也抑制住他这暴走的状态。
药时强大的威压使巨大的石山都晃动起来,但,仍然被嗜血的执念控制住的曜天,丝毫未有惧色,遑论清醒过来。
曜天冷笑着咽下口中因碰撞而吐出的鲜血,飞身而起,再次向药时袭去,速度极快,身形所过之处只留下红色残影。
“嗤嗤”
只见曜天视药时如实质般的灵力如无物,横冲直闯,而墨绿色的灵力在触到曜天身上的红芒时,立刻如水滴入火一般蒸发消失。
药时一惊,再次大喝一声,指挥着无数碧绿色的藤蔓向曜天袭去。
与之前不同,此时的一条条藤蔓寒光莹莹,似变成了一把把利刃,势如破竹般刺向腾空的曜天。
“曜天!”
“住手!”
这时,小瑶的惊呼和轩辕宇的爆喝同时响起。
刚刚抵达山洞的轩辕宇一边祭出灵力凭空拍散了药时藤蔓的攻势,一边大喝着质问:“药老二你作甚!老子可是几十里外就能察觉到你的灵力了。”
而另一边,小瑶大惊失色,十分害怕曜天继续这样暴走,会激怒药时而招来杀身之祸,思量及此,小瑶也无法顾及太多,随手捡起一旁大缸的碎片,抬手便向脖子上划去,几滴嫣红的鲜血立刻顺着小瑶雪白的脖颈滑落。
小瑶慌乱中力气甚小,再加上大缸的碎片很钝,所以只划出一道极小的伤口,流出的鲜血也是极少,可即便如此,那香甜的气味已足以吸引现在念血成狂的曜天的注意。
曜天顺着香甜的血味传来的方向望去,被嗜血的执念所操控的曜天,根本无法看清小瑶的模样,只见得是一道雪白的身影跌坐在不远处,散发着香甜的味道,随他享用的模样。
曜天身影一晃,人已经来到了小瑶的面前,没有丝毫迟疑,一手搂过小瑶,低头便将两颗尖细的獠牙埋入了小瑶纤细的脖颈。
小瑶一声痛苦的嘤咛,绝美无双的小脸因剧烈的疼痛而皱在了一起,但小瑶并未试图推开紧箍着自己的曜天,反而抬手抱紧曜天,试图安抚他此时暴躁。
“曜天。”
小瑶温柔的轻唤一声,心中因玉瑤之前的嘱托十分不安,害怕她这一冲动的行为,会害了曜天,不禁收紧抱着曜天的双臂,心中觉着,曜天要是多喝一点她的血,说不定就好了,因为之前在无涯,曜天差点爆体而亡时,也被她的血救了回来。
而曜天因这一声轻唤,虽身体一震,似有回应,但并未停下疯狂吸血的举动。
不远处的药时和轩辕宇也因这一声轻唤才发现到这边的突变。
轩辕宇身影一晃,来到曜天和小瑶一旁,刚准备出手阻止曜天,但却被曜天此时挣扎痛苦的模样怔在了原地。
只见曜天双眸血红,龇目欲裂,表情痛苦的扭曲,满头细汗。
就在轩辕宇震惊的目光中,曜天一边的血眸中竟滑落一行清泪。
这一切,只因为此时的曜天已经恢复了几分神志,但嗜血的执念一直占领着上风,让他无法停下对血的渴望和对小瑶的吸食,但已经恢复清醒的部分意识,却让他明白他正在做的事,而怀中混着血味的清甜香味,渐渐虚弱无力的娇躯,以及如此情况下,小瑶还紧抱着他的双手,都让他难受的几乎窒息。
而,就在轩辕宇愣神的瞬间,再次发生了突变。
神识不清的小瑶,竟突然浑身泛起一层圣洁的白光,同时无数繁复的红色文字和咒文,从小瑶眉心的红痣浮现而出,并从上往下蔓延,游走在她泛着白光的肌肤之上,转眼间便覆盖了她整个娇躯。
“蠢货!愣什么神!”
不远处的药时见状,一声爆喝,闪身来到轩辕宇身边,抬手便劈向曜天的肩膀。
只听“咔咔”两声,曜天的肩膀应声脱臼,双臂瞬间失力。
药时见曜天松开小瑶后,接着又是一掌将曜天扇飞了出去,砰的一声撞在光滑的岩壁上,换来曜天痛苦的闷吼。
失去曜天的禁锢,小瑶立刻滑倒在地。
药时见小瑶仍白光莹莹,周身的梵文游走,毫不迟疑的祭出浑厚灵力,紧接着双手结印,咒语轻念,霎时,只见无数墨绿色的咒文从药时指尖呈实质状爆射而出,并盘舞而上,形成一棵茂盛的巨树,随着光芒越加强盛,最后巨树竟缩小成一个指尖大小的光球。
接着,药时单手一挥,光球化作一束强光,没入了小瑶的眉心。
在光芒完全没入的刹那,昏迷中的小瑶痛苦的闷哼一声,并咳出一口鲜血。
药时并未停下,抬手继续打出几道强大的灵力光柱,打入小瑶经脉的七处络眼所在,筋脉之中,无论觉醒与否,络眼均存在,而络眼在觉醒后,才能吸入外界的灵力进行修炼。
这时,小瑶被笼罩在墨绿色的树状光影之中,一身白光才终于渐渐消散,一身血色的梵文,如潮水退去般,隐没回了她眉心的红痣之内。
药时见状,心中也终于松了口气,他现在可是完全肯定了这被叫做小瑶的少女就是药灵了,而且已和那曜天建立了血的契约,看刚刚她那模样,分明是无意识的就准备将自己献祭了。
药时虽然还没见过化为人形的药灵,但这药灵献祭他到见识过几次,当然一眼便看了出来,他可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和机遇,才能遇到这样一个修炼至人形药灵,怎么可以什么消息都还没打听到,就让这药灵胡乱献祭了。
而小瑶这样无意识的状态,虽说于修炼者也是有益的,但并不能将药灵的作用最大化,若当真被曜天因失了心智胡乱化食了,简直是不可饶恕的浪费。
所以药时才碰运气的用了他们一族对药灵的封印秘术,没想到误打误撞的,真的止住了小瑶的献祭,只是不知对她是否有何不好的影响。
待药时完成了所有的封印,身形竟有些微晃不稳,紧皱的眉头上也早已渗出一层密汗,刚刚他所施放的封印秘术,即使是他如今地元境的修为,施放起来也是十分吃力。
“药老二,这是作甚?”轩辕宇看着这一幕幕突变,以及终于收敛灵力的药时震惊的问道。
而药时一身灵力亏空,干脆跌坐到地上,抬头瞥了一眼轩辕宇,正想开口骂上几句,却被另一边曜天突然爆出的痛苦长啸打断了话语,真是丝毫不能停歇。
轩辕宇和药时转头,定睛一看,只见跌倒在岩壁旁的曜天,双眸圆睁,猩红如血,全身精壮的筋肉凸出隆起,扩张的毛孔不断渗出鲜血,皮下似埋了几条粗壮的蛟蛇,正快速的游动冲撞,景象骇人。
曜天皮下正游走的各个隆起,正是来自小瑶鲜血的巨大灵力,因无法被消化吸收而暴走。
突然,只听“噗噗”几声,曜天立刻发出更加痛苦的哀嚎,而他的肉身上竟开始裂开一道道狰狞的血口,似要炸开一般,但双臂脱臼的曜天,只能在地上痛苦的扭动。
此时的曜天,不仅全身被鲜血淹没,沦为一个血人,他身下的土地都已被鲜血浸湿了大片。
轩辕宇和药时此时虽已闪身来到曜天身前,但看着这样的情况,也是无从下手,这分明是因为吸入过剩的灵力,即将爆体的征兆,若他们再胡乱祭出灵力帮助曜天,也只会是越救越遭。
随着肉身上的裂口越来越多,曜天早已失去意识,只剩本能的哀嚎声越加微弱。
只是这时,竟又发生了让轩辕宇和药时皆嗔目结舌的异变。
浑身染血的曜天,皮肤上竟渐渐浮现出无数白色光点,光点渐渐汇聚成繁复的花纹,最后竟形成一套经络,呈现在曜天的裂口斑斑的皮肤上。
“觉醒?”药时如自言自语般,转头看了眼轩辕宇惊疑道。
而轩辕宇大震的盯着地上的曜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这经络外显,分明就是觉醒的特征!这一生只能觉醒一次,可是亘古不变事情,这小子不是已经觉醒过了,还将明魄修炼至了七重巅峰?这如何又再次觉醒?
而且这白色的经络也是十分稀奇,可没有任何属性的灵力是呈白色的。
“嗯,好像是觉醒。”
轩辕宇回看了一眼药时,惊疑未定的小声答道,语气没有丝毫底气,毕竟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今天早上没睡醒,此时还睡着。
在轩辕宇和药时不可置信的惊异目光中,曜天身上浮现的经络渐渐又隐了下去,而一身四处开裂的血口,散发着淡淡的红芒的同时,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了,最后“咔咔”两声,曜天脱臼的肩膀,竟也自行复原了。
另一边,震惊不已的轩辕宇和药时都没察觉,小瑶手指上那乌黑的指环,刚窜出一缕缕圣洁的光芒,又飞快的淹没了的情况。那光芒正是玉瑤刚打算现身救曜天,却发现他却在各种机缘巧合下,并无生命危险后,又迅速掩去了气息,而玉瑤外露的几丝气息与刚刚小瑶散发出白光的气息,一模一样,所以并未引起药时的注意。
“药老二,你说我们不会是摊上大事了吧。”轩辕宇虽语气轻佻的问着,但面目却难得的正色,毕竟这名自称曜天的少年,带着太多的谜团和奇异,让人不得不生出复杂的猜疑。
药时回过神,认真的看了一眼曜天,又瞥了眼另一边的小瑶,并未搭理轩辕宇似玩笑又似认真的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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