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的时候，佳妮吃早餐的时候故意放慢速度，她希望赵禹辰能注意到她，并且和她说说话。
佳妮的意图这么明显，赵禹辰又怎么会不知道，他叹了叹气：“佳妮，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昨晚这么早回来，还做了这么多菜。昨晚我临时有事在外面，手机都忘了在公司，所以你要是给我留了电话，我真不知道。昨晚我回来的时候你也睡了。”
“哦，这样啊，没事，我也是突然提早回来了，事先也没和你说。下次我一定提前和你说清楚。”
“嗯。我上午还有个会就先走了。”赵禹辰已经吃完了早餐，他顾念着佳妮经常两边跑，就说：“佳妮，你现在驾照也考到了，不如我给你买辆车吧，这样你自己上班方便，去哪也方便。”赵禹辰说着说着声音就变小了，她能去的怕也只有医院了。
“再说吧，我现在觉得也还好。”
“那我上班了，你自己小心。”
赵禹辰已经出门了，佳妮食不知味，只是两个晚上，他们怎么变得这么陌生，难道他们只剩下一条路可走吗？要怎样才能两全其美呢？她现在真不能丢下郑钧不管，起码得等到他有所好转啊，他就不能再给她一点时间吗？
今天佳妮中午吃过饭就到医院，进门就看到地板上有摔碎的玻璃，何琰再给郑钧包扎，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他想喝水，把杯子打破了，捡杯子的时候又划破了手。”何琰没有抬起头，细细的帮郑钧清理的伤口。
“班子呢？怎么不让班子给你倒？”佳妮找了一圈也没看到那个护工。
“他今天有点事，下午请假，中午给我拿了饭就回去了。”郑钧像是感觉不到手上的痛楚，平静的说着。
“那你怎么不给我电话或者叫护士呢？这样我可以早点过来啊。”佳妮把地板上的玻璃清扫了干净。
“你昨天不是说有事不能过来吗？”郑钧说。
“那也是昨天的事，我没说今天不来啊。”佳妮有点怪他自以为是，怪他逞能。
“我以为你不会再来了。”郑钧的脸上好像恢复了一点喜色。
“你的病还没好呢，我怎么可以不来。就算我们暂时都不在，你也不可以自己逞能，让护士帮你，知道吗？”佳妮想到一些可能发生的意外，又提醒到：“你现在看不见，很多东西对你来说都是危险的，你一定不能自己乱来，这样我们都会担心的。”
“知道了。”郑钧看到自己被保护得这么好很是丧气，他都成为废人一个了。
佳妮看到饭盒打开放到了一边，里面的东西没有吃到多少。
“你已经吃过了吗？吃那么少？”
“他今天刚做了检查，用了一些新药，可能因为这样没有胃口吧。”何琰为他解释着。
“那我下去给你买些粥和汤吧，这些容易消化。”佳妮看着郑钧，他今天看起来也特别没精神，也是药物的关系吗？
“好。”郑钧应了声。
何琰已经包扎好，扶他靠好后，对佳妮说：“我和你一起下去吧，他这边我已经弄好了。”
“嗯，走吧。”佳妮严厉的对郑钧说，“你在这等会，记得什么都别动，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她就和何琰走了出去。
“这段时间一直辛苦你了，要不是我老婆快要生了，我会抽多点时间来陪他。”佳妮这段时间对郑钧的照顾他看在眼里，知道她是个好女孩，对郑钧这个朋友也真的很好，可惜她爱的不是郑钧。
“他是我们的朋友，朋友之间会计较谁付出得多吗。”
何琰笑了下，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婆妈了，“但他挺依赖你的，比依赖我这个兄弟多多了。”
“你不是吃这种醋吧，要你真介意，只能和他哭诉，让他多喜欢你一点好了。”
“不过，你在他身边，他的状态确实比以前好多了，这确实是谁也替代不了的。”何琰真诚的看着佳妮。
“这是我们都希望看到的，只要他自己肯努力，其它的也只是点缀罢了。”佳妮不敢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捞，这样容易引起误会。
“那接下来麻烦你了，我去上班了。”
“好。”
佳妮担心郑钧再出什么事，所以她用最快的速度买好东西，回到医院。可她人还在走廊就听到了乒乒乓乓的声音，她确定是坐郑钧的病房传出来的。
她提着东西，一下就冲了过去，打开房门后，里面的情景着实让她吃惊。
地板上碎掉的杯子，翻倒的椅子，还有洒了一地的饭菜。郑钧木然的跌坐在地板上，身上的衣服有点湿，也有一块地方脏污了。
佳妮立刻放下东西，跨过地板上的东西，蹲在他身边，“你有没有怎么样？不是让你乖乖坐床上别动吗？”佳妮有心痛，有生气，但她还是细心的检查着郑钧身上是否有伤。
可是郑钧并没有领她的情，轻轻推开了她。
“怎么了？是不是我弄疼了你，你伤哪了？”除了他手上刚弄到的伤有点渗血外，她没发现他身上再有其它伤。但他的情绪又有点不对，肯定有什么事。
郑钧一次次的推开佳妮的触碰，“你到底怎么了？”佳妮气得语气都重了，“我先扶你起来，不要坐地板上。”
“我不要你帮。”郑钧这次真用了力，佳妮摔了一个踉跄，手刚好蹭到了碎玻璃渣子，有点痛，她把玻璃挑了出来，又去扶郑钧。
“我说了不要你帮，谁也不要管我。”郑钧再一次愤怒的甩开了佳妮的手，“我就是一个废人，我现在活得连个三岁的孩子都不如。你知道那小孩怎么说我吗？说我瞎子，连喝口水自己都做不到，他可以；他也可以自己一个人好好的吃饭不会洒，而我呢？不仅桌子上，身上我都脏兮兮的。就连上个厕所我也可以摔两三次。”郑钧朝着佳妮的方向大声的吼叫着，激动得脸都泛起了潮红。
郑钧有点癫狂的笑了起来，“哈哈，无话可说了吗？你也觉得我是这样吗？”他又忽而变为喃喃的诉说着：“呵，我不会明天就立刻好起来，你们的照顾只会让我觉得自己更加的没用。没有人帮得到我，我就不应该继续活着。为什么当初不让我死在手术台上，一了百了。”
郑钧的悲恸，无助和痛苦她都看在眼里，而此时她也无助的站在一旁捂着嘴哽咽着。可尽管这样她又能做些什么呢？她除了照顾好他，她什么都帮不了，也改变不了他的现状。
他之前是把一切情绪都藏起来了吗？她以为他已经能接受现在的情况，她也以为他可以积极面对了，她以为他在慢慢变好了，却不知他们现在的帮助反而成了他更深的伤害。
赵禹辰打了好几个电话给佳妮，可她没有接，她的公司里也找不到人，应该又是在医院了。他想找她好好聊聊，对于郑钧的事，或许他们应该都各退一步。他可以暂时先放下那一点点的自私，但他觉得应该有个期限，他不可能一直纵容着她，这样他们的感情总有一天去拖跨。
他来到了医院，在前台问到了郑钧的病房，朝着所在楼层走去。
到了病房前想敲门，可门是半开的，里面传出佳妮说话的声音，推门的手迟疑了。
佳妮抱着眼前这个无助的男人，“郑钧，你千万不要这样想，你现在所有的情况都只是暂时的，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再说你已经很坚强了，这样痛苦的治疗能撑过来的又有多少人。”
两行清泪顺着他的脸颊滑了下来，“能熬过来又能说明什么？我的眼睛还是照样看不见。我连自己都嫌弃自己了，又有什么脸面去见地下的父母。当初真应该在还有一个好身体的时候就去找他们，我现在连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了。”
“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也很无助，可你也是幸福的。比起那些先天就有疾病的人我们幸福多了，那些人都可以走出黑暗，为什么你不可以呢？看不见我们就练习啊，你这么聪明肯定也一样能在一个陌生的世界做得很好的。你不会是一个人，我会帮你的。”
“你帮我？你又能在我身边多久呢？我知道你关心我，可你也有你的生活，你也会有离开我的一天。最后剩下的还是我自己一个人，我就是一个多余的人，存不存在又有什么所谓。”
郑钧虽说着话，可给佳妮的感觉却很飘渺，好像下一秒就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一样。
“不会，不会的，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会陪着你，直到你好起来的那一天。”她觉得她抓牢了郑钧，可怎么又像是忽略了什么或放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我不相信，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我连自己都不相信。”他一下又换回嫌弃自己的表情。
“我相信，我相信你能做得到，你能好起来。所以你也相信我，我说不会离开就一定不会离开。”佳妮抓着他的手，给他传递着力量。
她知道郑钧看不见，可还是坚定的，直直的看进他的眼里，希望他能感受自己的诚意。她知道通过几句话不可能一下就令他振作起来，可她看到了他眼底的一丝松动。她相信她的诚意一定可以感动他的，他也会重新站起来。
“来，起来吧，从现在开始我们一起努力。”佳妮慢慢的把郑钧扶了起来，这次他并没有推开她。
这就是等着他的结果吗？赵禹辰的心一下变得空寥寥的，透过门缝看向坐在地上相拥的两人，他觉得很刺眼。佳妮的态度让他感到深深的挫败，他又再一次在面临选择时被牺牲了，他被放弃了。
他是来找她解决问题，寻找一个平稳的。她现在却背着他做下了决定，连一个心里缓冲也没有给他。他明知道她是善意的，可他还是受到了伤害，他不如一个病人重要。或许他现在不应该这么悲观，或许佳妮晚上会给他一个不一样的答案，他还是先离开的好。
“先生，我看你站这里很久了，你找里面的病人？”经过的护士见他站了很久，好心的想要帮助。
“不……”赵禹辰原本想要拒绝，这时那扇门从里面拉开了。
“禹辰，你怎么来这了。”佳妮见赵禹辰在门外，很意外。
那护士见他们认识离开了。
赵禹辰躲着佳妮的眼神，“我……来找你。”
佳妮一下想到护士刚刚的问话，“你来很久了？”那他听到刚才她说的话？
“嗯。”他想否认，可他忽然想要知道她的答案，想知道她会怎么说，“有时间吗？我们谈谈。”
赵禹辰见郑钧的头拎向他这边，一面的悲凄，眼睛里虽有光彩，却是空洞的。郑钧现在就是一个有着伤痛和落寞的人，他又何尝不是。
佳妮向门里看了看，郑钧的情绪已经平复了下来，也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正呆坐在床上。她离开一会应该没事的。
“好，那你等我一下。”佳妮走了进去，和郑钧说了几句就出来了。
他们在长廊尽头的长凳上坐了下来，走太远佳妮不放心。
佳妮不知道他刚刚听到了多少，心里没底气，一直不敢说话。
“佳妮，你有好好想过我们的问题吗？”还是赵禹辰先开口了。
“我们有什么问题吗？”佳妮言辞闪烁。
现在是暖春，可赵禹辰觉得这医院还真的冷。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胸腔也变得冷冰冰地，所以他现在的语气也冷冰冰的：“你不觉得你给郑钧的关心过多了吗？你置我这个男朋友于何地，你真有为我想过吗？”
“禹辰，我们之前不是说过了吗。我是爱你的，这是毫无疑问的，你应该也知道。可是这与我关心，照顾郑钧并没有冲突啊。我承认最近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是少了，但请你再给我一点时间，郑钧他一定会好起来的，那时候我们也能和以前一样经常在一起了。”佳妮心里焦急，也很无措，她只希望禹辰能理解她现在的难处。
“佳妮，我已经给了你足够的时间，可你呢？你这段时间可有想过我，关心过我？就因为他有病，所以他值得同情？那么我呢？我现在也有困难，我也想得到你的支持。我难过，我伤心，可我的难过伤心谁来怜悯？我才是你男朋友，我需要关心的时候你在哪里？就因为他现在独身一人，比我可怜？”时间，时间，他真不想佳妮为些赔进去一辈子的时间。
对上赵禹辰责问和痛苦的眼神，她的心像是被箭一下穿透，她的手下意识在胸口揪紧：“禹辰，你也说过，一个病重的人，他身边的亲人朋友一样为他疼心，焦急。我无法想像一个你熟悉的人，忽然从这个世上消失会是什么感觉。”
佳妮看着赵禹辰：“郑钧他现在离不开我，你刚刚也看到了，他连自理能力也没有。要是让他以为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人关心他，他真的会放弃自己，也可能就真的离开了。那样我会很痛苦，我也会自责在他需要我的时候没有帮助到他。我做不到这么残忍。难道我让你不要帮忙张思颖你就会不帮了吗？你不会。所以现在我也一样。郑钧他现在需要我，能帮他的也只有我。”
他知道佳妮面对两难很痛苦，可他又何尝不是，难道他只能一直放任，不做争取吗？
“思颖的情况不一样。”她还在为这些事吃醋？所以她这是在报复？
“有什么不一样？郑钧是我的朋友，难道张思颖就不是你的朋友吗？我们都只是在帮助朋友而已。”
“我们不要说和这事无关的人。”赵禹辰语气强硬，“所以，你现在答应他会一直在他身边了，所以……你选择牺牲我？你做不到对他残忍，却对自己爱的人这么残忍？”赵禹辰低下头，眼底一片黯然，“是不是我每次都容易向你妥协，所以你觉得我什么都无所谓，我不会难过？我让你觉得我是一个不会受到伤害的人？还是说你根本不在乎受伤害的那个人是我？”
佳妮痛苦的摇着头，忽一下子抓住赵禹辰的手：“禹辰，你告诉我该怎么做，我不是要放弃你，我又怎么想要牺牲你呢，我又怎么舍得让你受伤害。”
“佳妮，其实在你承诺他会一直在他身边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是这样，你已经在两难中做了选择。是不是我的坚强让你有一种错觉，觉得我不可能会脆弱，所以在我一次次向你示弱的时候，你都可以不用理会？你觉得我一个完好的人，再怎么伤心也会有自己站起来的一天？那要是我也遇到同样的情况呢？你会选择留在谁的身边？”
赵禹辰看着佳妮在等着她的答案，可在她张嘴要说的时候，又有点害怕，抢在她面前说：“我知道，不用想你也是会选留在他身边。因为你觉得我还有家人，还有更多的朋友可以照顾我，而他始终只能靠你。那要是他一辈子都好不了了，我也要大度的把你一辈子都让给他？！”赵禹辰嘶吼着，声音在走廊里回荡。
赵禹辰拉开了她的手，很是颓然。他的情绪还是第一次这么失控，他低头闭上眼，掩盖眼里的悲哀，“佳妮，我也说过，我要的是一个对我全心全意的人。我很霸道，我要的爱也很霸道。我做不到在你说爱着我的同时，又对另一个男人献着你的爱心，这样的你已经不是完整的了。你要相信其实每个男人都是小气又自私的，我做不到一直大度，我更不能忍受我女朋友一直呆在别人的身边。”他抬起头，苦涩又有些决绝的看着佳妮：“我想我已经知道答案了。你好好照顾他，他会好起来的。”
赵禹辰迈开了离开的脚步，他走得有点慢，他想佳妮立刻就拉住他，和他说会只留在自己身边。可佳妮现在眼前一摸黑，她迈不开脚步，也哭不出来了，赵禹辰要放开她了。
在赵禹辰走出几米远后，佳妮醒悟了过来，对着他的背影大叫：“禹辰。”
她跑到赵禹辰面前，紧紧的抓着他的袖子，她还没完全从震惊中缓过来，瞪大了眼，忍着泪：“你刚刚说的都是假的对不对？你不会就这么放开我的，对不对？”
“佳妮，我想要想清楚的是你，并不是我要放开你，而是你先一步放开了我。现在，我只是选择站在一边，成全你，成全你的伟大。”
佳妮就这么呆呆的看着他，没有说一句挽留的话，心不停翻绞着。
他为自己痛心，对佳妮感到失望，但他还是用温柔的声音说：“你好好照顾自己。”
赵禹辰已经离开很久了，佳妮像是丢了魂一样的站在原地不动，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一样往下掉。她听不到周围的人对她的议论，也看不到别人对她的指指点点。她只知道她的那些梦幻的泡沫正“嘭嘭嘭”地破裂开来，消失在空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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