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信和王泉对战的消息不胫而走。他们公开在教学楼附近对决的消息一传出,就在各个宿舍的黄昏时刻掀起了一波惊呼,各路八卦人士齐聚宿舍纷纷宣传着他们编造出来的不同版本对决,处于八卦风暴中心的王泉自然而然遭到无穷无尽的质问以及骚扰。
而寒信宿舍内,他刚用过晚餐回归。正当他整理衣装时,宿舍的某个角落终于响起了第一道声音,也是第一次向他提出对话的要求。那道声音说:“恭喜寒信同学了,听说你凭借魔驭者元素干涸期、战胜了魔驭者元素低潮期,这件事是空穴来风还是真实的事件?”
寒信沉默不语,在暂时不相识的情况下他有权保持隐私的必要性。
大伙都聚拢过来,有的坐在自己的床铺上,有的搬了张凳子坐在他的前方,与他直视。他们焦急地问道:“快说话啊,怎么不说话?”
“不否认就是承认了?”某个人怔了怔随即说,“这么说我们听到的都是真实的事例,而且就在刚刚考核完毕后发生!话说你腼腆干嘛......我们都是同班同学,武科班上我见过你了,也观摩过你和林辉的对战。怎么、你压根对我们一点印象都没有?”
“好像见过。”寒信原封不动,没有表示出热情的一面,“赢一个骄傲的人没什么成就感,骄兵必败。”
“我叫陈京。”那个发问者报出自己的姓名。
“我要休息了,改天再谈。”寒信没有接过陈京的问答,逐客。
“好吧。”陈京无奈,但是马上理解过来,毕竟寒信不仅参加完考核,而且还参与了对战,体内残余的元素力定然不多,他也不便干扰别人的回复。
看着陈京略显失望的回到自己的床铺,寒信才松垮下身体来,遇见陌生人迸发的洞察力已经消耗殆尽他体内的元素和大脑的精神了。
寒信全身已经没有一点多余的元素群了,空乏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疲惫,方才的竖立纯粹是本能下的调遣。
他闭上眼睛冥想了良久后,决定尽早休息以备明天的考核,还有一场压轴测试呢。
寒信不像以往一样贴近墙壁睡下,以前是为了时刻保持警惕。他想,既然陈京等人是他的同班同学就好办了,自己可以安稳入寝。而且就算他们有歹意自己无论如何都逃不过一顿打击的,体内根本挤不出一丝能够战斗的冰元素,索性俩腿一蹬,将薄薄的被单盖上脑袋。就算被打死,也得做个梦死鬼。
抱上沾满熟悉气味的被单,寒信顿时睡欲大增,但是体内总有一根隐藏的针在暗中刺他,示意莫放下所有警惕。他是一个经历过生死的少年,内心深处始终保留着万事留一线那种求生品质。但在浓郁的睡意面前,寒信还是放下了尊严,滚滚困意向他袭来,他望见一只暴戾的狼正在向他嘶吼......
光影水声里天犹寒隐犹寒。
梦醒,天黑。窗边,风恬。雾的另一侧浮起百道云烟,忘了安眠。一个梦忽隐忽现,随即沉灭。
有人来了,礼貌地问他需要什么。但是却在寒信的背面,他转过身来,看到那副厌恶的嘴脸:韩凌。寒信发出“喀喀咔咔”的切齿声,低声喝道:“我要你死!”
他不想逃,因为他知道必定没有退路,后方定然是绝路。寒信望着韩凌微笑着走过来招呼,一步一步踏着腐败的烂泥,以及空气中弥漫的碎叶滋味,还有那股沉淀在他们俩个脑海内的淤血,那个熟悉的躯体。韩凌居高临下的站在他的面前,也不说话,意思是等着寒信出招,等着他发飙。
寒信感觉得到,他虽然闭着眼睛。他闭着眼睛、为了抑制住内心的暴动,因为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冲动的小鬼了,即使他仍然是小鬼......他清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被轻蔑的眼光上下打量,不仅轻蔑,而且意味深长!
寒信咬牙切齿的怒睁双瞳,瞳孔里倒映着一条银色的狼,同时流动着直射心扉的狠厉目光!
眼前的韩凌没有多余的眼神动态,只是轻轻挥指一弹,他们站立着的苍茫大地瞬间被一戟尽挽破,一条深不可测的裂缝浮现在地表,寒信不由自主的颤栗,足根不稳是其一,面临死机是其二!
那根将大地挥描的始终颂者向他袭来,呼吁的风声响彻在他的耳旁,令他刺耳如同聆听到最终的悲歌!连忐忑不安都来不及,飞戟威慑下寒信感受到自己的心肌顿时梗塞,令他胸膛那块被瞄准的内脏做出最后的挣扎!
“噗嗤!”像是利刃刺穿肉盾,势如破竹的贯穿而过!
寒信懵了,他霍然发现自己衣服上露出一个偌大的空洞,模糊的视线前方赫然显示胜利者最后的冷笑。对于没有固体的东西,死亡能形容吗?或许是精神被致命一击,消失了吧......
“啊!”惊叫后顿醒的寒信愣了半天,感到很狼狈。他想,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梦见和韩凌的对战了。不、根本算不上对战,完全是压倒性的杀戮!但为何总是梦见和他的对战,而不是和别人呢?他只是自己最恨的人,不应该屡屡出现在他的梦里去干扰自己的精神才对!这也应该是常人所说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正当寒信在为刚才的梦伤脑筋时,一只手赫然拍在他的肩膀上!
见鬼!寒信止住寻思,体内恢复过来的部分冰元素顿时全部被他充斥在体表,以达到冻伤或者冻僵对方手指的目的。
蒸腾的冷气果然令那只手收回,寒信迅速扭腰一转,同时手掌心间的冰零剑探出剑尖,时刻准备着给未知的敌人打个措手不及!本能指引着寒信做出对策!
正准备攻入敌人体内时的寒信突然瞥见陈京的面孔,猛然一惊。他动摇了攻势,立即退下,跳出床铺以拉开距离、认真观察有没有误伤到己方的情况。
陈京下得气喘吁吁地退出寒信的床铺,连忙向他摆手示意是自己,哭笑不得的对他说道:“你刚才做了什么噩梦?不但把我给吓醒了而且还差点让我受伤。”
寒信哑口无言,总不能解释自己梦见和宿敌的搏斗,然后被杀死的时候惊醒过来发现是南柯一梦吧?这样陈京一定会认为他是在捉弄......他竖起手指让陈京安静,自己也蹑手蹑脚地靠近大门,拉开门锁走了出去。陈京把窗帘拔开一条缝,看寒信的举动,只看见一个身影轻手轻脚地离开宿舍,躲在一颗树后面。他的身体仍然有些哆嗦,手掌也情不自禁地握紧,显然被那股冷气动及到毫无防备的身体上了。
那是一股怎样的冰元素啊?在寒信恢复镇定之前陈京清楚的感应到一股凄厉的杀气涌出在他的体表,一个和他年龄相差无几的少年怎么可能会有这般杀气?看来那个噩梦笼罩他的深夜也不是一次俩次了,否则不可能在梦醒的片刻还没有回复理智过来!
突然,陈京从思绪中脱离而出,因为他听见一道崩裂的声音!正当他继续掀开窗帘远眺情况时,剩余的声音戛然而止,寒信从那颗断裂的树木中冲了出来,与陈京对视。他明显看见那股仍然在流泻着凛然杀意的眼眸,那把原本简单流溢着冰元素的剑柄、此时此刻也沾满了木屑,就像从一具尸体中抽拔而出。
凛冽的冰气在深夜中露出气体状,寒信疾走着,携带着无尽的寒气!陈京看到了今生难忘的一幕:那个在武科班里表面沉默,其实拥有一丝冷漠的新少年新学员,此时正在黎明前的黑夜间抽剑斩树!
——寒信拿起他的专属武器,冰凌飞舞,看似轻盈其实沉重地落在一棵棵树木上,被绑在原地的树木无法动弹。粗大树干吐出一堆模糊不清的树叶碎片,寒信手舞足蹈地移动,冰零剑跟在他的手心,沿着他奔跑的路线将树干撒了一地!没多久,整片树丛竖立的秀木已经荡然无存。
冷笑着的寒信仍然在叫嚣道:“宿敌!总有一天我会回到水界亲自将你斩杀,梦里的事情不会出现在真实世界里的,一定不会。妈妈,我向你保证,我会杀光韩氏一脉的水界中人为你复仇!”
寒信说着,继续抡起手上的冰零剑,往飞扬的乱叶挥舞。陈京沉浸在寒信的疯狂动态里,仿佛看到他杀戮的场景,略为读懂他的暴怒,只是担心寒信会乏力倒在地上。
月亮折射出冰零剑的光泽,让陈京意外的是,寒信没有再继续焦躁不安的乱斗,反而没追多久放弃了挥砍。大概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多余无用的吧?
只有寒信知道。
他再走几步就回到宿舍了。寒信在一处停了下来,然后俯身用冰零剑在地上刻画。陈京这时候看不到他在干什么,只觉得寒信是在劈叶吧?过了一会儿,一束冰光从寒信的脚底下径直射出,映向夜空,竟然浮出了几行字!
——淡墨涂焰夕,银暮划流矢。暗影风声掠,余留虫子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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