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国。
沁城的冬天没有下雪,却依旧盛满着寒冷。人们不再像以前那样穿着单薄,取而代之的则是厚实的棉装。
沁城以东,坐落着数座大宅子,而丞相府即是其中之最。
铁画银钩“丞相府”三个金笔大字,门外一左一右摆放着两只石貔貅,大气磅礴。在府门两侧,则站着两位身材壮实、面容坚毅的中年人,隐隐给人一种威严十足的感觉。
继续往内深入,又是一番不同的光景,两个头戴小帽、约莫十四五的青衣小厮,双手交叉缩进棉袖内,佝偻着身子,正靠在墙根窃窃私语。其中一个身材微胖、个头矮小的小厮,正对着另一个面色黝黑的小厮夸夸其谈,说到兴奋之处,甚至毫不忌惮的哈哈大笑、手舞足蹈起来。
唉,这位发小什么都好,可就是每每一说起哪家丫鬟、小姐的趣事时,就忘了自己是下人的身份。这种喜形于色的表现着实令自己大感头疼,黑脸小厮面色一沉,随即就是一肘子狠狠戳其肩膀上。
“嗨”
胖子龇牙咧嘴一声叫唤,顿时间也意识到不妥,小眼瞅了瞅四周,眼见没人,就微微一笑,压低了声音,继续自顾自的说着。
“咳……马大宝,大清早的笑个什么,大老远都听着了”。一句还带着稚气的声音在二人身后骤然响起。
原本有说有笑的二人,心头一跳,话语戛然而止,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缓缓转身朝稚语少年走去。
这位稚语少年身穿淡紫色的袍子,十二三岁的年纪,小麦色的肤色,一双杏眼,普普通通,一只鹰钩鼻子,在整个面部格外显眼。少年的长相虽说算不得丰神如玉、俊朗非凡,但也可以用五官端正来形容。
“三少爷”二人恭恭敬敬的走到紫衣少年身前,异口同声,开口说道。
“嗯”三少爷神色淡然的轻嗯一声,眨巴眨巴眼睛,然后对着微胖小厮故作厉色的说道:“马大宝,你别依仗着我俩从小玩到大的关系,就为所欲为、肆无忌惮,要知道丞相府上上下下的下人可不少,若让他们瞧见,明面上自然不敢说什么,但背地里可是要奚落我的,要有下次,决不轻饶!”。
“是是……”
马大宝自然不敢忤逆,他心里明白,这位爷是在给自己台阶下,自己父辈服侍丞相多年,而如今到了自己这一辈儿,自热而然就成了这位丞相三儿子的仆从,十年间虽然三少爷从未把自己和黑脸少年齐小虎当奴仆看待,但自己又怎么能忘了主仆关系呢,故而连连点头称是。
三少爷神色缓和了过来,对马大宝的表现还是相当满意的,这小子还是很识趣的嘛。
“好了,去,赶快马到沁城书院,告诉我先生,今日我有要事,就不去课堂了”。三少爷微微抬手,止住了还在点头的马大宝,淡淡的说道。
“这……,少爷昨日就没去上课,今日要再不去……,您也知道那位先生的脾气,我这一去还不把我给骂个狗血淋头”。马大宝面露难色,支支吾吾的回道。
“无妨,今日可并不是去骑马打猎、游山玩水,而是去祭祖。先生也是通情达理之人,想来也不会刁难于你”。三少爷面带微笑的说道。
“祭祖?”
马大宝先是一怔,随后便恍然大悟,向三少爷一个点头,快步往大门走去。待到看不到马大宝身影了,三少爷这才把目光转向黑脸少年齐小虎。
“小虎啊,齐叔的身子骨好些了么?需要银两么?”三少爷眉头微蹙,面带一丝忧色的问道。
“劳三少爷牵挂了,家父的身子最近好多了,再过半月想必就能下地走路了。”齐小虎不卑不亢的回道。
没事就好,三少爷微微一笑,不再多问什么,接着在原地活动了几下筋骨,又道:“准备好上山的马车,用完早饭即刻起程,对了,多备一辆,还有我二姐,她也一齐去”。
齐小虎听闻此言,头颅微微一低,表示答应,就也转身朝门外走去。三少爷大有深意的看了齐小虎的背影一眼。心头想道,虽然马大宝和齐小虎都是自己的发小,但是二人的性格却太差地别。齐大宝大大咧咧,为人豪爽、善于言辞,可做事往往欠缺考虑,相对于马大宝,齐小虎的为人则更加沉稳,善于精打细算,心思也比较活络。
这位三少爷一出生,就注定了他这辈子不可能平凡。打记事起就早早上了私塾,除了苦闷的上学时光,童年仅有的快乐都源自这二人,一起笑、一起哭,分享他的喜怒哀乐、酸甜苦辣,在他心目中,早已将二人当做自己的好朋友、好兄弟,而并不是奴仆。
光阴似箭,转眼间十年时间过去了,三人都长成了大小伙子,那份童真渐渐也淡了。
冬日的阳光划破云雾,透射在他身上,暖暖的,三少爷淡然一笑,一转身向着内堂走去。
穿过一道十丈的过道,就来到了内堂。三少爷跨过门槛,一抬首,只见饭桌上一个身着白衣的妙龄女子,樱桃红唇微张,竟一脸愕然的看着他。片刻,三少爷也意识到什么,面带笑容的走到饭桌,随后一屁股坐到凳子上。
“哟,翰星辰,今儿个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这么早就起了?”妙龄少女的声音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清脆悦耳。
三少爷翰星辰听闻此话,嘿嘿一笑回道:“嘻嘻,二姐就别再取笑小弟了,前几日爹爹就说过今日是祭祖之日,这等大事,小弟又怎敢忘了。”
妙龄女子一皱小琼鼻,没好气的白了翰星辰一眼,接着又道:“爹爹因为朝务繁忙,大哥也要晚些才能回来,所以叫我姐俩先去。”
翰星辰一脸果然如此的神色,要说他这丞相老爹翰林士,日理万机,当今圣上的左膀右臂,早出晚归,忙于朝政之间,往往一天到晚也见不到一面。而大哥翰朝阳却经商于市,一出门就是十天半月。对于父亲为官、兄长经商的人生,翰星辰不置可否,也并不向往这样的日子。
正在翰星辰想入非非之际,身侧的妙龄女子却话音一转,说道:“尝谓天下大势,士农工商各居其一,求名者于朝,争利者于市,农耕于野。而你即不喜仕途,也不爱商道,该不会真学那农夫耕种田野之间吧?”
对于这样的问题,自己也很迷茫,要说为官、经商,自己一点儿也提不起兴趣,至于那农耕于野,甚至连想都没想过。每当家人问起,自己随即找个理由就敷衍了事,这次当然也不例外。毕竟自己还算年幼,家人也不会逼迫得太紧。
故作一番思忖的神色,片刻之后,才开口说道:“功、名不过都是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也不带去,要来又何用”。
妙龄女子闻言,当即为之一愣,接着哑然失笑。要说他这兄弟也是头脑聪明、心思缜密的人,可对如今人们趋之若鹜的东西,却丝毫提不起兴致,他这个做姐姐的也颇为无奈,稍稍一想,也就不再询问了。
见妙龄女子没有继续追问,翰星辰心里大松了一口气。心中一动,就马上就将话题扯到其他地方,说说笑笑的将一顿早饭吃完。
马大宝和齐小虎先后返回,并将翰星辰所交代的事情处理好了,要说二人这效率可真不慢,仅仅一顿饭的功夫就打理妥当了。
随后翰星辰和妙龄女子一同走到了府门外。
府门外停着两驾马车,一黑一白两匹神骏的大马,身后拖着两截车厢,另外还有数匹颜色不一的高大骏马,想来是护卫和马大宝等人骑乘的,而马大宝与齐小虎两人恭谨的站在马车旁,其身旁各站着两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而一些丫鬟、婆子等众人则站在府门两侧。
其中一个三角眼的老头,五十来岁的年纪,看见二人从府门出来,赶忙走到二人身前,神色恭敬的说道:“二小姐、三少爷,一路上多加小心”。
翰星辰向来对这位老管家没什么好感,淡淡的瞟了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倒是妙龄女子却开口了,说道:“我姐弟二人要晚些才能回府,府中的事物,还有劳赵管家了”。
“应该的”赵管家说完,就退了下去。
翰星辰没有理会老管家,而是把目光瞧向了马大宝等人,见二人办事干净利索,随即从腰兜掏出几锭银子,分别打赏给了几人,马大宝自然是喜笑颜开,齐小虎不动声色、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几个护卫也和齐小虎差不多的表现。
“上路吧,时辰不早了”妙龄女子看了看天色,莲步轻移的窜进了那辆白色马车里。
翰星辰也紧随其后上了车,待到姐俩二人在车厢内坐好,两个车把式就跳上车来,齐小虎等人也相继爬上马背,护卫背着一捆用麻布裹着的东西,也翻身上了马,随着翰星辰一句“起程”,数人浩浩荡荡的向山上行去。
至于那位赵管家,则目送众人,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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