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号注意到那是一张未成形的胎儿的脸的时候,那张面目模糊的脸笑了,至少一号是这么认为的,他看到人脸上形似嘴巴的凹痕咧得更宽了。
布袋袈裟缩小得只有荷包那么大,落在一号的手里,他现在不关心自己刚刚到底捉住的是什么,他的眼前,漂浮的是一具未成形的胎儿。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这就是涅槃后的妖,和人类竟然一模一样,而且,即使是未成形的胎儿似乎保留了短暂的智慧,知道用其他物品来干扰自己的对其的拦截抓捕。
胎儿包裹在一团半透明的发着金光的雾气之中,悬浮在空中。金光正在逐渐的加强。
胎儿没有睁开的眼睛对着一号的方向,脸上带着可爱的微笑,它的未分化出手指的小手掌朝正在下降的一号摇了摇,在金光之中,它的身体是半透明的肉色,在它的脊背上,隐隐约约看的见紫蓝相间凸出的血管。
一号突然明白过来,胎儿那是在朝自己说再见,就在这时,金光一闪,雾气包裹着胎儿开始朝原来既定的方向出发了。一号掏出了另外一个布袋袈裟,但是胎儿的速度正在逐渐加快,布袋袈裟只是挂在了胎儿的一跳腿上。
一号挂在速度逐渐加快的转世的妖身上,金色的光芒灼烧着一号的身体,他感觉到自己的衣服在燃烧了。这时他注意到在自己的后方,一道红色的光正在逐渐靠近。
一号拿出铁剑,朝着布袋袈裟的手提带挥了下去,一号的手提带断开的瞬间脱离了急速飞行中的胎儿,他被抛开了,身体由于惯性会在空中继续前进一段时间,同时在下落。
足够了,这段时间足够了。一号看到那团不明的红光物体已经离这边很接近了。
站在地上的二号看到空中那道金色的光停住了。
胎儿在金光闪闪的雾气里回过头,满脸怨恨地把脸对向一号,此刻,胎儿的全身被从一号斗篷下伸出来的无数的紫红色的带状符咒缠绕得紧紧的,符纸像捕捉到猎物的章鱼的触角,猎物越是动弹缠绕的越紧,深深地勒进胎儿的皮肤里,黑色的血液从符纸的边缘渗出来了。
符纸把胎儿拉进了布袋袈裟里,布袋口迅速的收紧了。
“为什么?”胎儿被收进布袋袈裟的时候,金光里,一号看见那没有睁开的眼睛里流出了晶莹的液体,那眼泪仿佛失去了重力,如同一颗圆润的明珠漂浮在散发着金光的雾气里。
一号回过头的时候,那道追逐过来的红光已经不见了。一号的身体开始下落。
这时候,云层上出现了一道雷电,雷电在下落的一号头上盘旋,雷电在空气中撕出了一道圆形的口子,口子里是一片混沌,从混沌里浮出了一张狰狞的夜叉脸,张着满是獠牙的大嘴,朝一号伸过来,一号把两个布袋袈裟放进大嘴里。夜叉把两个布袋袈裟咬进嘴里后缩回混沌里,随后那个盘旋着雷电的口子同雷电一道消失了。
一号知道自己需要减速了,在自己正下方的陆地上,有一小块湖。
原本静谧的湖面泛起了涟漪,一个黑色的小点从湖面上空落下来,就在小点距离湖面不到十米的时候,从湖水里伸出了两只由水形成的大手,托住了正在下落的一号。
二号回到居住的老屋的时候,一号正在浴室里沐浴,整个屋子里散发着浓浓的焦味。
“你没事吧?”
陈鲁把紫色袍子收起来换上便衣后站在浴室门口问。
“我很好。”浴室里传出张少杰不算太疲惫的声音,陈鲁稍微放心了。
“晚上遇见什么状况了?”
里面沉默了一会儿,“没什么,一点小状况,后来都解决了。”
“哦——”陈鲁点点头,他本来想要再问一下那道红光是怎么回事的,因为他在下面看到那道红光是和金光一起消失的,不过当时那道红光距离金光所在的位置还有相当的距离,他想张少杰可能看的也不是很清楚,张少杰看上去并不想继续照这个话题交谈下去。
陈鲁在门外站着,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自己没有话说的情况,今天的感觉怪怪的,不对,是从来了白塔村之后,张少杰的行为就逐渐变得怪怪的,他似乎有什么心事,但是依陈鲁对大哥的了解,张少杰是那种速战速决的人,不会把事情拖延。难道是因为调查元德大师死亡一案?这个案件到现在都没有眉目,但那是客观原因,张少杰不会放在心上的。
那又是为什么呢?陈鲁猜不到了,他坐在沙发上,对于他长度和宽度上都两倍于正常人的形体上来说,这个沙发显得十分渺小。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走着,浴室里水龙头的出水声一直没有断过,只有在心情糟糕的时候张少杰才会长时间的淋浴。陈鲁感觉到在海拔一万多米的高空上,一定发生了什么。只有陈鲁知道张少杰那张仿佛事事不关己的平静面孔下有一颗多么热切的心,但是能够真正影响到这颗心的事情并不多,因为这颗心就像颗火红的石头,滚烫但坚硬。
“陈鲁?”
陈鲁听到张少杰在里面叫自己的名字。
“叫了你那么多声怎么没有听见?别告诉我你学会了思考。”
“没,没有,大哥,我打了下瞌睡。大哥你要吃宵夜吗?”
里面又是一阵沉默,水依然在哗啦啦地响。
“你不是在打瞌睡吗?”
“我没……”
陈鲁还没说完,便被张少杰打断了:“面条煮烂,多加个蛋,多些葱。”
陈鲁愣了一下。
“怎么还没去?”
“哦哦哦,好,马上!”陈鲁急急忙忙地朝厨房里过去,浴室里的水流声依旧。
张少杰靠在墙上,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握拳的双手。
“为什么?”胎儿的落泪的脸再次闪过张少杰的脑海,他把拳头握得更紧了。
在他被热水冲刷的右胸上有一块烙印,那是一只跳跃的猴子和缠绕着蛇的乌龟攀援一根长矛的图案,每一位守灵者宣誓就职的时候会打下这块烙印。不同的灵区,不同的守卫方位,不同的职责所打下的烙印是不同的。张少杰依旧记得那个对天地宣誓的午夜:“一朝守灵,终身守灵,若非死亡,尽职尽责”。全国十二个灵区,每个灵区同届生一万两千四百人,能够成为守灵者的一个个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但是现在,张少杰感觉自己在怨念面前显的是如此的羸弱……
碎砖头垒成的神龛里燃起了一道绿色的火焰,一张丑陋的夜叉脸出现在火焰里。面具张开满是獠牙的嘴巴,里面露出两个鼓囊囊的荷包,守卫在神龛旁的白大褂的研究人员伸出戴着白手套的手把荷包取出来,鬼面合上嘴巴,退回到神龛里,和绿色的火焰一起消失了。这是一个宏大的圆筒形洞窟,没有人理得清楚这个洞窟是算高的不见顶,还是算深的不见底,一条走道沿着洞窟墙壁盘旋而下的从遥远的窟顶延伸到深邃的窟底,在这条走道上密密麻麻整整齐齐排列着不计其数的神龛和洞穴,洞穴后面是一条走廊,每个神龛的面前都站着一个白大褂的研究人员。整条走道上都是忙碌来往于洞穴和神龛之间的人。
研究员把荷包放进身边冒着冷气的箱子里,加入白色的人群,往研究室走去。神龛距离研究室不远,穿过一条明亮走廊,走廊四通八达,都通向一个特定的目的地。这位研究员逐渐成为这条路线上的唯一一个人。
走廊的尽头有一道拱形石门,石门上是个三眼鬼面,门边一块铜牌上刻着“天渡妖类涅槃研究所”。研究员站在鬼面前,鬼面的第三只眼缓缓睁开,扫了研究员一眼,又重新闭上,鬼面中间出现一道裂缝,裂缝逐渐扩大,吐出一口冷冷的寒气,石门缓缓打开。
研究室里研究者穿行于不可计数的各种仪器之间,自从南璜鬼穴出事以来,这里便突然忙碌起来,单单一天就有近百个封印了妖魔的布袋袈裟被送到这里进行检验,仅仅不到三天,研究者的工作强度超过了过去一年的总和。
研究室的一面墙壁被厚厚的玻璃代替,在玻璃墙的另一边排列着无数和管道连接的大水晶罐,每个水晶罐里浸泡了近几天送来的各类研究体,这些研究体都安详地闭着眼睛沉睡。
这位研究员走进去,看到另外几个研究员正在把一个名为“白宇航”的男孩研究体放入水晶罐里,他知道,过不了多久,自己手中的这两个荷包里的妖也要被送进水晶罐里,排列到玻璃墙后面。
一个戴着口罩的高高瘦瘦的研究者挡住了他的路,他把装有荷包的箱子递交过去,任务算是完成了,他走到旁边的办公室里做记录,正好和从里面出来的两个研究者撞个照面,他看到他们胸口都别着红色的别针,顿时吓得让到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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