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空像飞舞的巨猿,跃上麻原头顶。铁棍运转自如,带着呼呼风声,泰山压顶般劈向麻原的发髻。
“萨——嘭!”一种生西瓜被打碎的闷响,向四外传开。
月空在麻原身后稳稳落地,两腿溅满了花花白白的脑浆。
麻原的残尸扑通倒地,双刀扔出一丈多远。魔鬼世家的孽障,终于恶贯满盈!
阵前两边的人都呆楞了数秒,这个过程太快了,仅仅一个回合,红衣魔就被打倒,他平时是拿什么吓人的?
月空毫不犹豫,迈动壮健的脚步,径直杀奔小次郎。在他前面,大约有七十名倭寇,还在震惊中没有醒过神。
天性大呼一声:“师兄们,功德圆满就在此刻,冲啊!”
僧兵们仗着一股旗开得胜的豪气,大喊着杀向倭寇。
夏指挥倒吸一口凉气,感到牙有点酸。“乖乖,这和尚是金刚下凡。”他一挥长剑,“孩儿们,上!割首级喽。”
湖岸曲折狭长,两边都是芦苇,地上长满了湿滑的苔藓。倭寇在短暂震惊后,清醒过来,像一群凶残的猴子,向前蹿跃,挥舞兵刃向僧兵迎面杀来。
两军交战,争的是一股气势,压倒敌手的气势。
月空一马当先,像一只锐利的箭头直插倭寇的核心。他身后是三十名长短不齐的僧兵,如同一股黄风卷地而来。十几根铁棍在空中翻舞,带着呼呼风声。刀叉闪着耀眼的光芒,夺人心魄。双方甫一交手,惨叫声、怒骂声、沉重的喘息声陡然响起,顷刻间就有人倒下,在泥泞中哀嚎。倭寇的鹤翼阵一线展开,两边迅速向僧兵背后包抄,把这群凶猛的和尚围了起来。
不过,倭寇的的包围圈如同一条竹蛇,瞬间就被僧兵的铁棍打得七零八落,节节寸断。论起气势,双方不相上下,论起武功技能和兵器,僧兵占了上风。僧兵的铁棍一丈多长,在手中运转如飞,虎虎生风,一扫一大片。僧兵的良心大大地坏了,根本没把倭寇当人看,只当是畜生一般。倭寇善于跳跃,长于贴身格斗,奈何娘生的腿短,被无情的铁棍拦在外围施展不开,只有躲闪招架的份儿。
挥舞铁棍的僧兵在外围冲杀,身后是各种杂门兵器在掩护。马二杆一手提单刀,一手挥舞马鞭,大步流星,紧随在月空身后。他的鞭杆长一丈,鞭穗长两丈,五丈之内都是有效抽大范围。那些扑向月空的倭寇,几丈外就被他抽得晕头转向,吱哇乱叫。马二杆的鞭穗是棕麻和牛筋绳编制而成,在水缸里泡了一夜,整条鞭子精神饱满。今天上了战场,如银龙出水,纵横百变。被抽中的倭寇无不抱头鼠窜,带走难以磨灭的中国印象。
胡三麻一心雪恨,却被横扫的棍子拦在后面,无法向前冲突,急得到处寻找空当。唐顺风起初有点迟钝,受到僧兵们的感染,一腔热血涌上头顶,紧紧跟着老丈人,一手拿着锅盖,一手拿着胡三麻的戒刀,寻隙就劈砍几刀。他知道有人在背后注视着他,那是一种无形的支持,让他越发勇敢,身形越发潇洒自如。
窦老六腿脚不利索,跟在大家后面,一边呼喊,一边回头提醒小歪跟紧自己,不要到处乱跑。小歪看到大人们的身体激烈碰撞,起初有些害怕。后来看到大人们占了上风,队伍不断在向前冲锋,他的胆气上来了,也学着他爹大声呼喊,抖着枪缨子兴奋的不得了。
一眨眼工夫,僧兵以不容抗拒的气势把眼前的倭寇阵型冲垮。在他们身后,趴倒了二三十个死的活的倭寇。官军像一群闻到腥味的野猫,一拥而上,纷纷抢割倭寇的首级,热闹得像降价大甩卖的市场。
残存的倭寇抵挡不住,纷纷逃进芦苇丛里。
僧兵都是旱鸭子,追了两步又退回来,带着两腿泥巴沿着湖岸继续冲锋。
小次郎见势不妙,慌忙叫侍卫吹响海螺号,派了一股喽啰断后,自己带着几个亲信匆匆逃离战场。
一阵风卷残云过后,战场上空荡荡的,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儿,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似乎还在苇丛中回响。这里只剩下三个女人和驴子,还有油糕张,崔老四,以及杨五郎。
油糕张上了年纪,跟不上战斗节奏,干脆把锅盖往地下一扔,一屁股坐了下来,大声喘着粗气。崔老四是瘸子,和他背靠背坐下来,哑着嗓子说:“没想到我崔半仙耍了一辈子嘴皮子,老了老了还要干这力气活。”
油糕张说:“可不是,打不死也得累死。”
崔老四环顾四周,发现杨五郎站在远处,木雕似的一动不动。“五郎,你又尿裤子了?”
杨五郎摇摇头,“这回没尿。”
崔老四向他招手,“你过来,给老哥捶捶腿。”
杨五郎还是摇头,“不中啊,俺的腿不听使唤了,一步也动不了。”
短暂的战斗把女人和驴子都震呆了。雄性力量的拼死搏斗,鲜活生命力的张扬爆发,让天地为之动容,使陈氏第一次感到了窦老六的伟大。远望窦老六矫健的身姿,陈氏模糊了双眼,浑身不停地颤抖。她最放心不下小歪,眼看僧兵消失在苇丛中,急忙催促小夏和驴子赶上去。
小夏头脑冷静,手持雁翎刀保护着果儿,一边沉着地观察四周的动静。果儿骑在驴背上,看到搏杀场面,吓得花容失色,几乎要哭出来。驴子忘记了吃草,一直抬头看着人类的厮杀,感到不可理解。
“他们做什么?”驴子问。
没人理它。铲妖除魔是神圣的战争,人们没心思逗它玩。
陈氏和小夏赶驴子经过杨五郎身边,杨五郎委屈地瞅着她们。
小夏不满地说:“五叔,人家都在打仗,就你清闲。”
杨五郎说:“俺的腿脚动弹不了。”
小夏转回身,在他肩膀上猛推了两把,又踢了一脚。杨五郎这才像解除了咒语,活动了一下腿脚,跑到崔老四跟前说:“老四,俺可没害怕,你看,俺这裤子干干的。”
崔老四瞅了一眼女人们,苦笑着骂了一句“出息!”
常小酒出现在远处,对陈氏喊:“窦家大嫂,张小楼被刀砍伤了腿,你来帮忙包扎一下。”
陈氏答应一声,和小夏催着驴子走向苇丛深处。杨五郎犹豫了一下,伸手拽住驴尾巴,想跟着她们一起走。
驴子被拽得难受,回头呵斥一声:“昂——放手!”
杨五郎笑嘻嘻地说:“你帮帮俺,回头给你割草吃。”
小夏看见了,说:“五叔,啥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玩!”
几个人正说话,两个倭寇从苇丛里跳出来,向这边张望。他们看见了三个女人,觉着捡了便宜,挥舞倭刀直冲过来。陈氏和小夏一惊,连忙举起刀剑准备招架。
“嗖”地一声,一支箭从倭寇鼻子前飞过,扎进苇丛里。倭寇一惊,发现身后有一名弓箭手,立刻掉头向常小酒扑去。
“酒叔小心!”小夏高喊。
常小酒昨晚用私房钱从官军手里买了四十只铁镞,连夜换到自己的箭杆上。今天上阵,他自觉地当上了压阵的弓箭手,专门在大伙身后狙击那些张牙舞爪、看似凶悍的倭寇。一会工夫,他就射出了十几箭,但是只射中两个。他这才知道,人和移动靶是有区别的。倭寇都是久经沙场的老贼,上了战场先找有威胁的敌人,特别加以防范。对身材高大,面目凶悍的人要小心,对弓箭手更是特别留意。往往常小酒拉满弓,倭寇们就吆喝着互相提醒,弄得常小酒十箭九空,白白浪费许多私房钱。
常小酒射不中敌人,焦急地来回乱跑。这两个倭寇向他扑来,他又射出一箭,被倭寇闪身躲过。眼看敌人冲到眼前,他来不及搭箭,忙从腰里扯出戒刀。
小夏想上去帮忙,却被陈氏拽住腰带,死活也不放手。油糕张和崔老四看小酒身处险境,连忙挣扎着坐起来,一边吆喝,一边向倭寇冲过去。
两个倭寇左劈右砍,刀法凌厉。常小酒用单刀格挡,非常吃力,被逼得步步倒退,顿时险象环生。
“怎么办?”杨五郎慌了手脚。兄弟情义使他不能袖手旁观,他下意识从后腰拽出弹弓,瞪大眼睛打出一颗干泥丸。杨五郎打麻雀很准,打人自然更准。干泥丸蹦到一个倭寇后脑上,这家伙停顿下来,过了半晌才清醒过来,提着倭刀咬牙切齿地向杨五郎飞奔过来。
杨五郎顿时慌了,“哎呀呀,惹火上身了!”
陈氏见他的戒刀吊在腰间,连忙帮他拔出来,递到他手里。
“这怎么使?”他惶遽地问。
小夏没好气地说;“你平常咋使的?”
常小酒少了一个敌人,局面顿时改观。他左右闪躲不和敌人纠缠,偷空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几乎顶着倭寇的肚皮射了进去。这是他一生中最危险的时刻,倭寇的刀已经插向他的肚子,刺穿了竹甲和皮甲,被一箭穿身,陡地失去了力道,倒退几步,仰面摔倒。
油糕张和崔老四截住奔过来的倭寇,没出两个回合,被倭刀拦腰一扫,两人手中的戒刀齐刷刷被砍断,两人嘴里骂着杨五郎,狼狈地各自跳开,却都摔倒在地。
倭寇怪叫一声,好似夜猫子打了胜仗。他舞了个刀花,正寻思先砍哪一个,却看见杨五郎挺着肚子,高举着刀向他扑来。原来,小夏在后面推着杨五郎的后腰,硬把他推了过来。
“这闺女,弄啥来?要俺的命啊!”杨五郎紧张得脸都变形了。
倭寇发现了对手的秘密,往地下啐了一口,满脸的鄙夷。他嘶嚎一声,一个箭步蹿出一丈多远,狰狞变形的丑脸瞬间侵占了杨五郎的整个灵魂。
两人相距五尺,一个恐惧,一个凶恶。
嘣——这是弓弦欢快的笑声。
这个倭寇经验老道,猛地一歪脖子。当然,这一箭如果是射向他的脑袋的话,他的反应可以给满分。可惜,常小酒学坏了。他发现后腰部位远比脑袋的命中率更高。不必一箭毙敌,射伤对手的效果也不差。不求完美,及格就行。
倭寇被射中了尾椎骨,疼得一跳三尺。他收不及脚步,和杨五郎的刀尖撞在了一起。死在这样的对手刀下,他委屈。
“阿弥陀佛,你可别怪俺,是你自己不长眼。”杨五郎撒开刀把,跳到一边,“俺只看热闹,不参予。”
崔老四把油糕张扶起来,啐了杨五郎一口,“你过来,把卖糕的搀住,我的脚脖子扭了。”
陈氏和小夏苦笑着连连摇头,几个人来到苇丛深处,看见张小楼躺在地下,满头大汗,一条裤腿全部被血染红了。陈氏和小夏帮他敷上金创药,包扎好了,却不知道怎么带他走。这次行动仓促,既没带外科郎中,也没有抬担架的民夫。
陈氏只好和驴子商量:“驴儿,你把小楼驮上吧,他受伤走不了路。”
驴子摇头,“不驮。”
果儿从驴背上爬下来,抚摸着驴子的鬃毛说:“宝贝,你让他趴一会。”
驴子说:“趴一会可以,就是不驮。吾不负荷也。”
几个人哭笑不得,把张小楼扶上驴背,保护着他继续往前走。
路上一片狼藉,到处是倭寇溃败留下的痕迹。官军成群结队在苇丛中搜索受伤的敌人,他们不是来打仗,倒像是挖野菜来的。
僧兵一路猛打猛冲,一口气追出三里地,断后的倭寇钻进苇丛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夏指挥第一次打了胜仗,乐得连声高叫:“痛快!痛快!这真是一群降龙伏虎的罗汉。”
天性找不到敌人,把僧兵招呼到一起,检查大伙的伤亡情况。这一阵猛冲,打得倭寇毫无还手之力,僧兵除了几个受伤的,没有一个阵亡。他轻舒一口气,有这一仗垫底,师兄们树立了信心,轻易不会垮掉了。
队伍重新集合,僧兵依旧走在前面,受伤的人簇拥在驴子周围。官军收获了倭寇的首级,恐惧感全然释放,感觉那些张牙舞爪的倭寇也不过这几斤分量。
驴子今天做出了小小的贡献。它的背上趴了两个伤兵,都是腿伤无法动弹的。它走了几十步,有点吃不消了,扭动着身子想把伤兵摔下来,小夏连忙制止它。
驴子对果儿说:“姑奶奶,吾走不动了。”
果儿安慰它:“宝贝,你忍一忍,等到了杨庄,姑奶奶给你买糖葫芦吃。”
驴子问:“还有多远?”
旁边的官军听见他们说话,没注意是驴子在说话,就说:“此间到杨庄还有十几里。”
小夏和果儿担心被官军发觉,连忙拿笼头套住驴子的嘴。可怜的驴子,被连哄带骗当了驮运工具,连发牢骚的机会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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