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酒宴开,歌舞起,姬叔段一众坐于宴上,冲墨自然是坐于主席。
这次的晚宴真正参加的人并不多,都是姬叔段一派的心腹。虽然对着冲墨口称天子,呼作万岁,终究不是明面上的事,毕竟还没有到闹开的时候。
宴上歌舞不绝,那些体面话就不再多说。
姬叔段自行做在了冲墨的右手边,祝冉坐在左手边。
三人都换上了各自的衣服,三人分坐堂前,就好像三颗明珠,互相之间的神采交相辉映。
冲墨这才认真的打量了姬叔段,才发觉姬叔段面色端正柔和,看上去倒是个很好相处的人,而且长相也很不错。他身上穿的服饰也是华丽非常,又不会掩去冲墨彩头。
祝冉穿的衣服冲墨并不是太看得出名堂,只觉得对于祝冉而言很合体。祝冉又是武将出身,配上这身衣服,倒也俊逸的很。且行动之间没有任何的阻碍,倒不失为一套很好的服装。
宴会正中的空地上,铺上精美的地毯,舞女们就在上面伴着乐声翩翩起舞。冲墨等人一边看着歌舞,一边互敬杯酒。
众人宴饮正酣,忽然,席间走出一人道:“宴欢之乐合该有酒,请天子准我等斗酒!”
斗酒的意思很简单,就是比酒量。这种请求发生在宴会上再寻常不过,多是为了助兴。
冲墨跟着大叔,本来就练就了一身的斗酒本事,自然不在乎斗酒这件事情。当然,不可能有人敢向他,这个至少暂时有着天子身份的人斗酒。
姬叔段在右首对着冲墨笑道:“这是犬子姬滑。”
冲墨望去,那姬滑倒长得真有乃父之风,浑身都透着股秀气。
冲墨也笑道:“我是山野之人,喝酒的话当然就该尽情。斗酒之事,又有何不可?”
姬叔段笑了一下,突然拍了拍手,舞女尽皆退下,乐声却是忽的一转调,变得激昂亢奋。又有无数美女手中捧着人头大小的酒坛走上前来,就地堆在正中,顷刻间就是一座小山。
那些女子明显都是些会武艺的,翩飞之间,上下左右,一个个好似飞天的仙女一般。明明是在堆砌,却好似在舞蹈。众人只顾着舞蹈,所以在他们眼中,小山的出现便只是顷刻。
冲墨看了暗暗称奇,姬叔段在一旁道:“这些美女都是我花重金调教出来的,天子若有垂爱,今晚就供您暖床之用。”
冲墨听了苦笑道:“男女之事还是顺其自然吧!”
姬叔段忙道:“天子高义!”
酒山已经堆砌完毕,翻飞之间,又有一个彩衣女子,捧出一个玉壶。那玉壶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一块玉所打造,竟好似透明一般。又见内里的酒水竟幻出彩虹般的色彩,流动之间宛若琼浆玉液,真正叫人垂涎。玉壶只是简简单单的放在酒山的最高处,好似彩灯,厅堂被映照的徐徐生辉。
姬叔段又对众人道:“既然有个‘斗‘字,自然要有些彩头。若是用些美女,不免俗了。这最上的一瓶酒是大周初定,分封诸侯,而下赐郑国的美酒,是用了多种水果制成的,因其看上去犹如彩虹,所以取名作“虹”。“
众人都发出惊叹的声音,有为了迎合姬叔段说话的效果的,有真正惊叹于美酒的,也有一些其他的情绪存在的。
冲墨自从面临了诸多危险之后,也知道要动些脑子了。这酒当初肯定是下赐给郑国国主的,也应该在郑国国主的手里,然而如今却在姬叔段手中,这件事情本身就足够推敲。姬叔段如今拿出这酒,大有其深意。
冲墨看这座下,想起祝冉曾经说过,里面必定有几位是两属之地的人物。姬叔段这样做大有展示自己实力的意思,毕竟只有强大的实力,才能够真正让人信服。这何尝不是在向自己显露实力,也许是主动投诚,也许是其他,总之冲墨确实感到了姬叔段的灼灼目光。
“如今就请勇者取了这酒,便当做是彩头可好?”
姬叔段话还没有说完,祝冉就已经冲了上去。冲墨不知道祝冉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但是他确实是带着笑脸去完成这一件事的。主忧臣辱,亦或其他,冲墨不知道,但是冲墨确实不怎么高兴。
酒山并不高,至少论规模,不过假山大小。酒山搭的很特别,不高,但是即使两米的人,也不可能伸手够到最上面的“虹”。酒山的摆放正好处在那种欲倒未倒之间,也许只要一个轻轻的呼吸,那么就能够让这座山全盘崩塌。
如果只是单纯的想要拿到彩头,而不计较后果,对于在座的人来说也未免太缺少水准了。
祝冉去的很快,也很轻盈,几乎是一瞬就到了酒山。他脚下轻点,好似在登山一般,这山却巍峨不动,转瞬间,那酒离祝冉的手也只有咫尺的距离。
祝冉看着那酒,就伸手去拿。
忽的座下响起一声轻哼,祝冉的手没有拿到酒,却多出一个酒杯。那酒杯在祝冉的手心仍然自行在不停的转动,祝冉想要抗去那力,却怎么也做不到。
于是在酒的另一边又出现了一双手,正是这人用掷杯阻止的时间跃至山上。然而毕竟跃得太急了,整座山不禁有些摇晃。
祝冉当然不会让那只手轻易的拿到酒,他右手拿酒杯,左手伸出就拿住那只手。
本来就不稳的两人,如今更加的不稳。然而两人之间的这种不稳,却正好抵消了酒山的不稳。
来人无法也学祝冉伸出另一只手,因为祝冉不允许。
祝冉也不允许来人碰到那酒,所以两人必定要两败俱伤,于是双双落下。
祝冉抓着来人的手不放,这才有时间来得及看一眼那人,却正是姬叔段的儿子,姬滑。
祝冉很高兴的看着姬滑,他早就料到不会这么顺利的取到酒,所以一直想知道会是谁来踢这个场子。如今知道了,而这个人也确实让他感到很满意,所以当然值得高兴。
高兴就要喝酒,祝冉手中的那只酒杯里确实有酒,一滴未洒,祝冉便很自然的饮下。
祝冉一直抓着姬滑的手,所以姬滑走不脱。然而其实这样又何尝不是姬滑在抓着祝冉的手,只要祝冉松手,那么姬滑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登上酒山,拿下彩头。看似主动权在祝冉的手里,但真正受到牵制的其实是祝冉。
祝冉一口饮完赞道:“好酒!“
在场诸人也齐声赞二人好身手。
却在席下又有一人喝道:“你们在这里墨迹吧!彩头就归我了!”
冲墨还没有看的清人影,就见玉壶上凭空出现了一只手。接着便又出现了一只,一只只,总共是三双手。
冲墨再望去,那人络腮胡子,生的满脸横肉。却没有想到如此粗壮的一个人,站上酒山也能够如履平地。
姬叔段在一旁介绍道:“这是我手下的一员大将,唤作暇叔盈。”
祝冉的右手抓住暇叔盈的右手,阻挡他去拿酒,而去伸出左手想要当先拿到彩头。然而姬滑的右手又抓上祝冉的左手,而右手被暇叔盈的左手抓住。
三人之间,互相牵制,却又谁也奈何不了谁。
祝冉忽然全身一缩,整个身体往上提去,脚上用上巧劲,直直的将酒壶踢到了空中。
这一招极妙却又很有难度,三人站在酒山之上,稍有不平衡,就能造成酒山的坍塌。祝冉的动作却流畅至极,又完全掌握住平衡和力道。更重要的是整个缩身,要有极高的柔韧性。而将玉壶直直踢上上空这是对于力道以及力道的施力方向的把握。
却见祝冉再一个扭头,将酒壶稳稳当当的顶在头顶。
其余两人面色大变,然而三人之间互相牵制,光有一方放开手根本不能够自由活动。
三人头顶又传出人声,嘿嘿言道:“谢了!”
却见头顶梁上不知何时攀了一人,将酒壶已然抓在手上。如今四人,真正抓住酒壶的却只有这第四人。
这第四人也是姬叔段手下的一员将领,明明武将出身,却生的风流倜傥,是为公孙阔。
下方三人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三人互相的牵制立散。
祝冉纵身后翻,用脚跟踢开酒壶,整个人倒立半空中,后腿一蹬,将酒壶向房梁上蹬去。
这下正中公孙阔的怀抱,他张开怀抱就要接那酒壶。另一边姬滑和暇叔盈也没有闲着,暇叔盈眼见公孙阔唾手可得,又是一声大喝,狠声喝道:“给我下来!”他抓住暇叔盈的脚,一个甩身,将暇叔盈整个人甩成一道弧,好似将他当做鞭子一般。暇叔盈单膝落地,怒目瞪视公孙阔。
冲墨看了心中好笑,想着原来姬叔段手下也不是铁板一块。小主子上场抢彩头,不帮忙就算了,还对着干,这尼玛是什么下属啊!
那边最为观望的却是姬滑,自脱开身后,其实他一直在觑机会,也确实觑见了机会。
此时祝冉和暇叔盈都落在了地面,公孙阔在将暇叔盈甩至地面后,转头就向酒壶抓去。然而转头就是一个反应,反应就需要时间,而时间正是姬滑所需要的。
姬滑很自然的向着酒壶跃去,公孙阔跟上,暇叔盈两眼冒火也急跃而上,伸手想要拉住姬滑和公孙阔的脚。
四人有三人动了,只有祝冉却没有动,除了冲墨再没有人去注意他。冲墨看到祝冉悠闲的躺下,张开嘴,似乎在打哈欠。
正在争夺的三人正各自紧盯,盯的不是周围的人,也不是祝冉,更不是酒壶,就只是三人互相之间而已。
周围的众人,只注意了酒壶的归属。但是正因为注意酒壶的归属,所以他们没有看祝冉,也没有看酒壶,终归只是看着三人。
于是便形成了三个世界,祝冉一个世界,冲墨一个世界,其余诸人一个世界。
然而冲墨就像是连接两个世界的中间部位,他同时看着其余两个世界。他眼看着祝冉的奇怪举动,耳中却听到了奇怪的声音。是水流的声音,不急不缓,趋近于有,又趋近于无。
姬滑终究是快了一步,他终于抓到了酒壶,然而酒壶的位置很不对劲。冲墨终于知道了刚刚听到的水流声是哪里来的了,也知道了酒的去向。
暇叔盈将姬滑和公孙阔抓回了地面,三人却都看着祝冉愣了神。
众人所见,一道彩虹进入了祝冉的口中,不多不少正够祝冉一口牛饮。
酒在空中只是停留了片刻,却正是这片刻的光阴,满屋就都充满了酒的芬芳。其间滋味,只是闻上一闻,若是个不胜酒力的此刻怕是已经醉了。
祝冉用手抹抹了嘴,又重重的打了个饱嗝。他用手撑着地面站起来,却看上去有些摇摇晃晃的,显然是醉了。
毕竟是百年的佳酿,想不醉都难。
祝冉晕着脸道:“好酒!”,就摇摇晃晃的朝着自己的席位走去,看上去就像一个战胜的将军一样。
声音之大,倒好像就怕在场的诸人听不见一般。
姬滑看祝冉面有得色,心中更加愤怒,如今自己等同被祝冉戏耍,心中怎么会不气。只要稍微有几分见识的就可以看出,祝冉将酒壶踢向房梁之上都是事先做好的。他故意用上巧劲将酒壶踢了横倒下,又算准姬滑三人纠缠的时间,正好得空使他不费吹灰之力,喝到了美酒。
其中算计,倒真的叫人折服。
姬滑心中虽有气,终还是个沉得住气的人,暇叔盈和公孙阔一个天生孔武有力,一个受主上恩宠,却哪里受的下这份气。
暇叔盈当先叫道:“好小子!你坏了规矩!休想就这样走了!”
祝冉被这酒也弄得有些晕沉,暗自懊恼自己莽撞,若是姬叔段在酒里做了手脚,自己恐怕要糟。他还没有迈开几步,听暇叔盈一声大喝,倒被震得清醒了些,想着自己何必忧虑那么多,便笑问道:“坏了规矩?什么规矩?谁规定不可以直接喝的?酒就是用来喝的嘛!“
姬叔段忙向冲墨告罪道:“天子你看---“
冲墨愣了一下,心想:“关我毛事啊!酒又不是我喝的。“
姬叔段固然是丢了一个包袱给他,何尝不是在看冲墨的态度。冲墨看着一脸笑意的祝冉,心中就一股气上来。
冲墨腹诽道:“你他M又不是我这边的人,关我毛事。笑!笑!笑!尼玛!酒都不知道留点给老子,我管你!为你得罪人家一帮人?我才不做这个臭人!”
心中拿定注意,冲墨原本为了看四人争夺酒壶而端坐的身子,立刻如同放了气的气球,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
冲墨对祝冉漫不经心的道:“我说祝冉,人家不服,就切磋切磋呗!缺胳膊断腿的郑王反正养着你,死了我入股给你买个棺材。”
冲墨话音未落,姬滑三人就都冲向了祝冉,显然是在等冲墨的话。
祝冉张了张口,一脸无奈的表情。
姬滑三人冲过来,却各自攻向不同的地方。暇叔盈直取祝冉头部,整个人跃起,双拳开合,势要将祝冉的头夹在双拳之间,而拳头所对正是太阳穴的位置。
只这一下就是杀招。
再看姬滑攻上盘处,整个人横躺着身子,脚尖打着旋,就好像是一把电钻,直往祝冉的心口处钻去。冲墨不是太懂什么穴位,但就算这方面知识再浅薄的人,都知道心口那处正是檀中穴所在,又是一处死穴。
公孙阔则是比较直接,他矮身冲到祝冉的面前,对着下盘就是一招掠阴腿。这招虽不是杀招,但所攻下三路中却是对男人来说最毒的一处。冲墨看着公孙阔掠去的腿,自己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他还只是在小时候骑自行车的时候下碰到过这种情况,然而所谓蛋疼,却是刻骨铭心啊!
他看了立时后悔,毕竟祝冉只有一个人。所谓双拳难敌四掌,何况祝冉又喝了酒,就更加的不妙。
但他眼下又哪里来得及阻止,恐怕阻止也没有人会去听。
周围看到祝冉以一敌三,一片叫好之声,却不知道是在为祝冉叫好,还是为姬滑三人叫好。
冲墨后仰的坐在自己的席位上,他微眯着眼看着周围喝彩的众人,才意识到,如今真正和冲墨还能算是在一条线上的其实就是祝冉。无论祝冉是谁的人,至少祝冉本身并没有加害之心。
如今和自己真正没有利害关系的正是祝冉,而这些人---
冲墨微不可查的环视一周,又用余光望了眼姬叔段。他有些害怕,有些孤单,这世上到底有多少人对他好?又有多少人只是单纯的想要利用他?
冲墨当然应该感到恐惧,他座下的一席仿佛化作了一叶扁舟。而周围的人潮就是惊涛骇浪,他们沸腾,他们想要做的只是湮没那些对自己不利的存在而已。
如今又在上演着些什么?
冲墨忽然想要点起一盏明灯,看清每个人的脸。
冲墨轻轻吟道:
“回首向来萧瑟处,
归去,
也无风雨也无晴。“
是冲墨的声音太小了,也是周围的声音太嘈杂了,所以除了冲墨自己,再也没有人能够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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