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大将军府占地广阔,其间雕梁画栋、亭台楼阁不计其数,星罗棋布的小湖假山点缀其间,随处可见曲径通幽,若是无人引领,很容易迷路。
莫烟虽生在将军府,可十几年来,除了年节家宴,其余大部分时间都是蜗居在小院,自得其乐。如今跟着怜儿七弯八绕,眼见着翠枝绿桠间偶见的青砖碧瓦,飞檐斗拱,无一不彰显着莫府百年世家的底蕴。
绿树森森,零零碎碎的点缀着尚未凋落的桃红李白,纵使在这春光明媚的时节,莫烟也感到一股森然阴冷的气息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下意识的蹙眉,明净的眸中掠过一丝厌恶。
这些所谓的百年世家,表面风光,内里或许早已腐烂到骨子里了吧!
她不喜欢这里,从出生便不喜欢!
“小姐,到了!”怜儿声音轻缓,怕惊扰到什么似的。
莫烟抬眸,扫了眼前方紧闭的门扉,摆摆手示意怜儿退下,自行迈步上前。
轻叩两下,内里传来一个低沉的带着威严的声音:“进来!”
莫烟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书案后正襟危坐,面色肃然的中年男子。
镇国大将军莫凌鹤生得浓眉大眼,但却没有一般武将给人的那种粗鄙感。他面容周正,唇上留着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胡须,黑眸深沉清亮,眼角有些许不甚明显的岁月痕迹,薄唇习惯性的微抿,显出严肃的神色,浑身自然而然的散发着手掌大权的威严。
莫烟敛了目光,羽睫低垂,很好的掩住眸中的嫌恶。
她不喜欢血腥气,而大将军手握兵权,领兵作战二十余年,南征北讨杀人无数,可谓满手血腥,若是开了阴眼,便可看见他周身沸腾的血煞之气。莫烟虽看不见那血煞之气,可是却能敏感的察觉到。
莫烟动作优雅的上前行礼,不卑不亢,声音带着一贯的清冷:“见过父亲!”
莫凌鹤见三女儿从容不迫的姿态,眸中闪过一抹赞赏。因常年征战杀伐,手染血腥,所以即使在儿女面前,他也掩不住浑身的煞气,其他几个子女每每见到他,虽极力讨好,神色间却总是掩不住内心的惊惧,不若眼前的三女儿,淡然从容,毫无惧态。
对于莫烟的淡定从容,他也心生疑惑。回想起自女儿出生以来的种种,她似乎都是异于常人。没有孩子的胆小羞怯,飞扬跳脱,仿佛历经沧桑一般。若不是亲自守着小妾生产,并且女儿一直养在深闺不曾出过门,他都要怀疑眼前这个到底是不是自家女儿。
“不知父亲唤女儿前来,所为何事?”
莫烟见父亲没有言语,只是黑眸暗沉,带着点莫名的神色盯着自己,开口询问道。
莫凌鹤收回目光,低眸看了眼手中明黄色的圣旨,唇畔微扬露出罕见的柔和笑容。
“烟儿,皇上下旨,赐你延和公主封号,不日将前往塞外和亲,嫁与塞外克里汗的王子,你近日且好好准备一番,将塞外一应的规矩礼仪学好,可不要丢了我天运王朝的脸面!”
莫烟微怔,抬眸看了眼父亲,又淡淡的垂下目光,轻柔却又坚定的说道:“女儿不愿和亲!”
“好,这几日宫中便会派人送来一应出嫁用具,为父也为你准备了一份丰厚的嫁妆……你说什么?”
莫凌鹤没料到她会反对。塞外虽属蛮夷之地,但是多年来与天运交好,通商互市,互通有无,近年来也呈现一派繁荣之象。更何况代表天运王朝和亲,嫁过去便是王子正妃,身份尊贵,他实在想不出莫烟会有什么理由拒绝。
“女儿不愿和亲!”
莫烟重复了一遍,抬起头直面父亲的目光。
“放肆!自古以来,儿女的婚事,都是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况且这次是皇上亲自下旨和亲,这是我镇国大将军府天大的荣宠,你竟然如此不识好歹!”
莫凌鹤沉了脸,呵斥道。自从他从父亲手中接掌帅印,那踏破四方的铁军尽归麾下之后,便再没有人敢在他的面前说一个“不”字,如今这养在深闺的女儿,竟然敢直视他的目光,大胆且坚定的说不,这简直是对他家长权威的挑战!
“来人,将三小姐送回住所好生看管,若无本将军的命令,谁也不许放她离开小院半步!”
莫凌鹤怒容满面,大声喝令。便有黑甲的亲卫推门而入,冲着莫烟一抱拳。
“三小姐,请!”
莫烟神色依旧淡然,对父亲屈身行了一礼,转身出了书房。
外间,闻讯赶来等候多时的刘氏面色青白,一见莫烟便破口大骂:“好你个不识好歹的贱蹄子,王子正妃的身份你都不要,你是脑袋坏掉了还是怎么了?”
若女儿能成为正妃,那她在府中自可扬眉吐气。可如今,这贱丫头竟然不愿意!!
刘氏原本生得貌美如花,颇得莫凌鹤宠爱,但是生莫烟的时候损了身子,自此再难孕,加之生的又是女儿,便逐渐失了宠爱,其他的姨娘侍妾当然乐得落井下石狠狠的踩她几脚,所以这十多年来,她过的不甚顺遂,缠绵病榻,面容憔悴,昔日娇媚容颜早已失了芳华。
莫烟只是淡淡的瞥了刘氏一眼,与之错身而过。
刘氏呆了呆,不依不饶的要去抓她的袖角,被她不动神色的避开。
刘氏大怒,嗓音提高了几度尖声骂道:“贱蹄子,连你也嫌弃老娘!早知如此,当初老娘就不该生下你,害得老娘损了身子失了宠爱,落得如今的下场,你还敢嫌弃老娘……”
莫烟脚下未停,唇畔浮现一抹满含讽刺的笑纹。
这就是她今生的父母,这就是她今生的亲人!
她本是一抹游荡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孤魂,十五年前偶然从莫府上空飘过,一道金光裹挟着她几近消散的魂体没入了正在生产的刘氏的肚子,自从,她便是莫烟!
她的魂没有入过地府,没有踏过奈何桥,没有喝过孟婆汤,所以她记得以前的种种。可是大抵是因为魂体长期游荡受了损,所以很多事她记不清,她不知道自己以前是谁,不知道自己来自何处,因何会游荡许久。
初时她渴望温情,可是,那样的父母和家人,从未给予过她温情,温暖不了她冰冷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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