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武侠仙侠 > 相望於江湖 > 95、为爱弃荣华,大义总浮夸!

??经过大半天辛苦,又受了些伤之后,童锦鸢被雪溪带回落脚处,很快就安详的去拜访周公了。

    直到深夜,霍应清等人才拖着疲惫的身心回来。而雪溪对他们口中损失的统计根本毫无兴趣,只是直到最后都没发现严阔海的踪迹让人极感遗憾!不过,这原本也是在雪溪意料之中的!

    好歹慰劳了众人几句,雪溪便让大家各自去休息!剩下霍应清和童锦鸢夫妻俩,脸上仍可见恶战之后心里的余悸。

    半晌,雪溪看着两人,以带有抱歉,但却毫无自以错误的语气说:“也许现在说私事并不合适,但我这个人你们也都知道,我可从来不是个会舍己为人的人!燕姐姐,我知道你心里其实一直对我不无芥蒂,而且我自己也从来不曾自认是什么真人君子!但我希望你能相信一点,就是我对鸢儿的感情是真心的……!”

    童锦燕听着微微蹙眉,心里一时突然感到也不知是何滋味?虽有为妹妹的欣慰,但却仍旧感到难以对面前这个男人完全信任!

    而雪溪自己似乎也对身上发生的事情不无困惑:“说心里话,其实我现在还感觉像做梦似的,因为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这样深陷感情的一天!可当今天我看到鸢儿遇险的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只要可以救她,我愿意放弃一切!我没办法再逃避,我只有面对,而且我会甘心情愿的承担由此带来的一切,绝不后悔!”

    夫妻俩听了对视一眼,心里一时都不由暗暗踌躇!自从知道了妹妹对雪溪的清肃,这件事也就成了童锦鸢除了杀父之仇意外心里最大的隐忧。因为她虽然不否认雪溪是个全天下都难以找到第二个的奇才,但却无法从他身上找到丝毫一点可以让一个女人安心托付终身的优点。而且正因为他过分的得天独厚,让他从小养成了一种目空一切,从不考虑别人感受的性格!

    毫无疑问,要和这样的一个人走完漫长的人生,的确可以永远被无限光辉笼罩,无论走到哪都将得到世人的崇敬和羡艳,但那种独自承受的痛苦却也是无法估量的!

    但童锦鸢自己也曾饱受情爱之苦,她深切的明白一旦爱上一个人的执迷不悔!而且妹妹从小心高气傲,固执难返,如果她真的认定了雪溪这个人,恐怕那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但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并不代表就可以得到上天的眷顾,可以不用承担该得到的痛苦!这是作为姐姐,以及妹妹世上唯一亲人的童锦燕,对妹妹最大的担心!

    而霍应清的心情则相对简单得多!他了解到雪溪的性格虽然并不算完美无缺,但如果仅仅维持现状起码他还可以做到很多,可以拯救很多人!那是因为他独特的自我风格让他可以对一些事情给予专注,而且不容失败!

    但如果他的人生中突然发生很大的变化,那对他性格的冲击会无法估量!而且是这种极其自我的感情问题,很可能会一下子令雪溪对此外一切丧失意念。小姨子的痴情固然值得怜悯,但对于雪溪这样一个人,为了拯救更多人,牺牲她一个恐怕也是逼不得已的!

    沉默良久,童锦燕幽幽叹息,慎重的斟酌着词句:“对你,我也用不着客气!的确,你武功盖世,聪明绝顶,加上俊美优雅的外表,只要是女子恐怕都不免会为你心动!但你真的想清楚了吗?鸢儿外表虽然坚强,但内心却是很脆弱的。如果你没有足够的把握,我不希望你给她什么期待!”

    “我完全可以理解你作为姐姐,对唯一的妹妹的关心!但请你相信,对鸢儿,我绝不是一时的冲动!那么长时间来我一直在逃避自己,就算我知道自己已经放不下她了,可还是尽力不去面对。可现在我已经没有继续逃避下去的借口了,而且也不想再逃了。我只希望能尽快了结一切,然后带着鸢儿和我娘一起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生活。江湖,乃至于整个人世间,我真的已经毫无眷恋了!”

    对于雪溪的心境,童锦燕显得比丈夫更能体会。这个世上几曾有过真正可以解除灾难的正人君子?所谓“邪派”,至少还都是些坦荡的坏人。而所谓“正道”中,则不外乎是些带着虚伪面具的利欲熏心之徒!毕竟在他们的心里,绝对不会认同“迂腐”可以等同于正直!

    而童锦鸢对雪溪的担忧,说到底无非是他的高傲和放荡,但他对世俗的厌憎,其实自己也一向深有同感!况且实际上,雪溪此时所流露出的真情实感,童锦燕心里也颇为感动。因为她相信雪溪不是那种会轻易付出情感的人,可一旦付出便必定会是全心全意,只要他能真正的心中所爱,那么妹妹的牺牲便也都算值了!

    虽然心里稍稍舒畅了一些,但看了眼丈夫的脸色,童锦燕心里又不免暗暗隐忧,因为事情恐怕并不会那么简单顺利!

    果然,霍应清严肃的看着雪溪,语气极其不容置疑:“贤弟,自从与你相遇,我便已将你视为平生唯一知己!所以,对你说话我也不用去考虑什么客气了!”

    “不错!霍兄有何话讲,小弟洗耳恭听!”

    “很简单!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忘了,你身为武林盟主,一身干系到整个江湖万千同道。你所做的每个决定,甚至随便说出一句话,都可能引发一场武林巨变!所以你应该比任何时候更加谨慎冷静,不可以再像以前那么任性妄为了!”

    雪溪听着微微蹙眉问:“霍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眼下武林正值大难,你带领群雄应战危机,清除江湖败类,乃至将要保境安民,即便你不是武林盟主,这些也都是你生而为人理当承担的责任!而等到一切了结之后,你也理所当然要带领大家重建武林正义,维护江湖不会再次陷入混乱!但现在一切都还尚未解决,你却已经想到要去逍遥事外,岂非辜负了你一身天赋奇才?辜负了古老前辈的教养期望?还有那么多武林同道的诚心拥戴?”

    对霍应清的世俗和迂腐,雪溪一向深知,因此听到这些丝毫也不感到奇怪!

    “那霍兄,你认为我就活该为了你口中的武林正义牺牲自己的一切么?”

    霍应清只是说出自己心中所想,但此时也感到不该对雪溪逼迫太甚,当即口气稍稍缓和下来:“哎!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身为武林盟主,带领大家重建正道,只要立身秉正,为大家点拨正途,怎么就牺牲什么了?况且鸢儿和我亲妹子也是一样的,我如何会不希望她能有个好归宿?但你身边其她人呢?难道你就忍心让她们为你伤心一生?虽说专情如一是好事,可有些时候,起码堂堂一个武林盟主就算三妻四妾,只要大家彼此亲和也不算什么罪大恶极啊!”

    看了眼童锦燕,迎着其无奈的眼色,雪溪沉吟问:“霍兄!这些话,真的是你心里所想?”

    “当然……!”

    雪溪听着心里不由暗暗苦笑!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以霍应清的遭遇,按说他早该醒悟这世态人情,明白那些虚幻的正义在人世间根本不可能存在,即便一时的闪光,也不会得到更多的希望!

    毕竟每个人都是自私的,甚至很少有人能满足于单纯的得到!为了凸显自己的拥有,他们还会不断去掠夺别人。想要高高在上,就必须把别人都踩在脚下。没人能改变这久而久之的习惯,甚至可能这也就是人类天性中不可磨灭的一部分。

    不过,这些话对霍应清这种人是肯定说不通的。而事实上,雪溪也只是为了尊重,觉得应该对童锦燕讲清楚自己对她妹妹的感情!毕竟她是爱人在世上唯一的亲人,有权利了解到唯一妹妹是否能得到幸福?至于其他人,无论什么关系都没有资格左右自己追求幸福的权利!

    暂时放弃先前的话题,雪溪送走两人,再也不去考虑他们有关的问题。只暗暗盘算时间,想必到了自己准备行动的时候了……!

    一场恶战武林各派死伤过半,这对于原本就已经**没落的江湖,无疑是雪上加霜的打击。天心教下中毒的还有一二百人,没有一个是简单人物,可雪溪也只能暂时让时有伤为他们镇住毒性不至发作。

    而另一边,从听说雪溪亲自离开义侠山庄迎战邪派,严阔海就远远的脱离了那些炮灰。他再蠢也知道自己不会是雪溪的对手,而这次的计划也并非为了控制武林,只不过是为了让那些绊脚石自相残杀!

    不过,武林中人死再多也不会对雪溪本身造成太大影响,这一点严阔海,还是高廉都非常清楚。所以,他们一早的目的就只是把雪溪从义侠山庄中引出来,然后来个突然袭击,抄了他后路!

    当然,义侠山庄中还有古慧神,邵秋风,以及刀神林振东,任何一个都不是严阔海可以对付的。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况且山庄中绝大多数还是不会武功的老弱妇孺,加上那些前来避难的各派家眷。那些高手凭一己之力可以走遍天下,但如果不得不全力保护很多累赘又会如何呢?

    自从雪溪离开,林振东就将手下弟子分作几批,轮流守卫戒备山庄,自己则亲自按照图纸的标记暗中确定了所有的部署。他想雪溪既然有所准备,那设想就很可能会成为现实。以自己手下这些弟子,如果真的遇到很大危机,是绝对不足以保护山庄中所有人的。

    所以,林振东用了十多天的时间,把所有的老幼妇孺都安排到了准备好的密道附近居住。对外只说将大家集中起来便于照顾,可实际上是准备一旦发生危险就可以最快速度转移。

    除了古慧神,没有人注意到林振东的刻意做作。而且他也了解徒弟的谨慎,知道他所以能不顾后路的亲自迎敌,必然是已经有了完善的部署。而对其他人肯定是想不到这么多,深处此地只不过是因为已经找不到比义侠山庄更安全的地方而已!

    邵秋风是所有人中最不安心的一个,因为雪溪曾对她保证要在一个月之内杀了严阔海报仇。她并不是怀疑徒弟会骗自己,只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他将怎样兑现承诺。所以生怕爱徒为了对自己的承诺做出什么冲动之举,万一真因此受到了伤害,自己可真是无颜苟活了!

    而作为母亲,虽然对儿子的恩师感激,尊敬,但更多的自然还是会考虑到儿子本身的安危。对于有那么多百里挑一的好姑娘对儿子专心不二,作为母亲心里自然是高兴,可却又忍不住非常的苦恼!

    从自身立场来说,面前的几个姑娘任何一个成为儿媳,都是足以告慰平生的。如果全部成为儿子的伴侣,更加算是天赐的福分,而且她也并不认为儿子配不上这份厚待!但是,从自己的经历来讲,母亲又非常担心儿子会步其父亲的覆辙!

    女人的嫉妒,实在是比世上任何惨烈的战争更加可怕的灾难之源。儿子几乎身具所有成大事者的必要条件,可很显然他并不具备作为一家之主的敏锐,宽厚,以及责任感!

    但自己担心再多却也是无济于事的,因为即便选择权可以归于自己,也的确是非常难以取舍的!

    平日里二老相处融洽,几个姑娘殷勤的陪伴左右,日子过得非常舒心!对外面发生了什么她们并不很关心,只知道雪溪请了林振东代为打理义侠山庄,大可放心!不过偶然看到周围年轻姑娘们的殷切,四目对视下心里又都不免暗暗惋惜!

    总之,虽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但势必很多事情,都只有到了发生的时候,才能真正去看清其本质。在此之前,无论做再多准备,再多的设想,也根本毫无意义。而这样的事例,古往今来实在并不鲜见,而且似乎仍在不断增加,不厌其烦的重复再重复,让人终究无可奈何!

    忽然一晚,除了轮值护卫的刀神弟子,整个义侠山庄都已陷入了沉睡。而这寂静空洞的夜晚,却不知从何处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嚎,传遍了整个山庄,此情此景令所有人惊出一身冷汗,悚然之感久久不去。

    林振东听到声音来不及多想,只披了件长衫便急忙赶出来。寻到发出声音的拐角,那里有一个自己的年轻弟子正木柱般直挺挺倚在墙壁上,满面惊恐,瞪大的双目中全无聚焦。混身上下一无伤痕,也非受到重创,但探其鼻息已然气绝,竟是被活活吓死了!

    心知雪溪临行之前谨慎提防的事终于发生了,林振东急忙吩咐弟子聚集在众人住处,随时准备撤退。

    而人们才聚集到一起,黑暗中的山庄房顶上,影影绰绰来回闪现出了数不清鬼魅般的影子。纵然林振东乃是当今武林屈指可数的绝顶高手,也不由对突然出现的景象感到惊讶!

    难怪雪溪之前会那么慎重的交代此事,如今看来对手果然非同小可!不过林振东突然想到,雪溪虽然不得已按照对手的设计赶往迎战,可事先却也做好了完全准备,眼前这些不管是人是鬼无疑都已成为了瓮中之鳖。可想到那两者之间的你来我往,自己这些人无论强弱,竟都显得那么无足轻重!即便是享誉江湖数十年的一代宗师,此时的林振东心里也不由暗暗生出一股极大的落寞之感!

    好半天,无数人影仿佛刚刚逃出幽冥大门的游魂野鬼只是不断来回闪动着影像,不时发出令人闻之惊悚的怪叫,可始终毫无攻击之意!

    林振东感到心头焦躁,心知对方此举乃是攻心之上。就算自己并不畏惧,但身后那些人又能支撑多久?如果继续下去,恐怕稍后连他们连逃跑的力气都拿不出了!

    暗暗咬牙,林振东低声嘱咐弟子守护众人,自己提起大刀当即涌身跃上屋顶。“刷刷”两刀,正中两条人影。

    但人影落地一看,林振东却不由心头一震。那宽袍之下裹着的两个身体,嘬嘴瘪腮,浑身骨骼仅仅只有一层薄皮包裹,连其中筋条都清晰可见,简直就只是被吸干了血肉的皮包骷髅!

    而若仅仅如此,倒还不至于吓到刀神。可自己砍倒的两个身体,伤口中并无一丝血液流出,只是发出淡淡的,但已足够令人难忍呕吐的气味。同时那尸体中各自伤口还缓缓钻出条长达两尺的巨型蛆虫,头顶端张开布满细密牙齿的大口。纵然林振东平生见多识广,此情此景也不由吓得他双腿发软。

    可如果只因此就感到害怕,似乎还是有些大惊小怪!因为那两条蛆虫爬出尸体之后,两具尸体却突然又爬了起来,尖利的十指猛然戳向林振东,森然的口中尖细的獠牙也发出了前所未见的威吓力。

    一瞬间,林振东仿佛被突然施了魔法,浑身上下只觉完全动弹不得。他万万想不到,自己活了八十多岁,竟然第一次感到了恐惧!眼看着自己身上立马就会多出几十个窟窿,林振东心里竟已绝望,丝毫也感不到求生意志。

    突然间,林振东听到耳中传来一声大喝“退下”!

    跟着,两枝火把闪电般钻入了蛆虫口中,而那两具诡异的骷髅也突然“嘎啦啦”一阵响顿时停止了行动。

    一个高大魁伟的身躯仿佛凭空浮现凝立身前,似乎传说中会在危机时刻突然降世临凡斩妖除魔的佛前罗汉!

    这一刻,林振东心里的恐惧突然全部被一种深深的惭愧淹没!那高大伟岸的身躯,曾经是自己毕生的憧憬!为了将其打倒,自己经过了数不尽的艰苦修炼。

    而此刻自己突然置身其庇护之下才真正明白,他终究是自己即便用尽毕生的努力也永远无法企及的目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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