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诺尔河畔,莫瑞拉图镇,伯爵城堡。
听完面前士兵的讲述,他所在的部队如何在营地被全灭之后,伯爵的助手长长地嘘了一口气,低着头陷入沉思。
士兵坐在天鹅绒的软椅上,手指搓捏着柔软光滑的绒面。这种东西他以前只看见过而已。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种过于奢侈的物品带给了他不安。还有那杯香浓的茶在精致的瓷器杯子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多少又平息了他的不安。
这样一个高贵、神秘且威严的城堡书房,现在居然让他坐在里面,让他感觉有点奇怪,又有点兴奋。
莫瑞拉图伯爵去港口主教那里参加军事会议去了,一位自称是伯爵助手的年轻贵族接见了他。
年轻贵族一身骑士的装束,但是士兵肯定他并不是骑士,虽然那身铠甲和配剑都是最高档的,不过只适合看,却不适合上战场。而士兵也只有新年的时刻,才会看见罗伯特男爵穿上这种礼服盔甲巡视领地。还有年轻贵族上面的徽章不是谷狼家族的。而且这位年轻,英俊,威武,气宇不凡,但是总有点阴寒的味道的贵族,虽然有高贵的身份,以及与之搭配得天衣无缝的气质,但是总有一种危险的感觉带给士兵。
和这样一位人物在伯爵的书房里平起平坐,还沉浸在自己所报告的事情中沉思,虽然是有点不安又危险的感觉,但是士兵凯总是还有一些过瘾般的骄傲。
“那么只有你自己一人突围而出,然后被追杀,在罗宾森镇外和追兵搏斗?”伯爵助手重复着凯的讲述。吐字清晰缓慢,有条不紊。仿佛生怕别人听不清或听错了他的话。
凯点头:“我不知道,应该还有其他的人也逃出来了,但是我没有看见他们。”一路的奔波让他很口渴,他终于忍不住捧起奶茶喝了一口,真香甜啊。
“那么也就是说,还是只有你一个人逃出来?”伯爵助手皱起眉头,用很深究探查的目光很认真地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缓慢的问。仿佛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虽然早就肯定了,但凯还是仔细回忆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是的,大概也就只有我一个人。”这奶茶味道很好,杯子却太小,凯喝了一口只觉得回味无穷。
伯爵助手稍微舒展了一下眉头,随即又更用力的皱起眉头,更认真地问:“那你为什么不到你部队所属的骑士那里去汇报这个事情呢?”
“他们都被罗伯特男爵大人带走了,罗伯特镇上没有骑士了,大人。”对于这个凯也很无奈,如果他有选择的话,他也不愿意来伯爵城堡,但是如果万一罗伯特男爵没有战死,不管是释放还是被赎回,他这样没有回报战况的逃兵,很有可能被怒火牵连吊死在绞架上。
多亏了他在第一轮遇袭时就不知道被什么砸到了,所以在一直被放在后备队上,而且他左臂上缠着的绷带,让他行动慢了一步,这才躲过了那恐怖的魔法袭击,率先逃下了山。因为只是一个人逃跑,左臂又疼得太厉害,还摔倒痛晕过去一次,这才幸运躲过追击,足足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才能够走出山林逃回来罗宾森。镇上的人知道部队被匪徒击败后,看见匪徒追出山林来,早吓得离开镇上,他在镇上也没敢停留,牵走了两匹马就赶了回来,男爵庄园上都没经过,就来了伯爵这儿。虽然看马匹的情况,似乎有人早他一步逃回来,但是一路上都没有遇见过,所有他也不敢肯定。
“那么你和谁说过这件事情没有?”助手仍然是很耐心很仔细地问,想要把丝毫细节都了然于心。他专注的神情很像一个孩子,细心地看一下的话就能看出眼前的助手非常的年轻,而且好像不是伯爵的公子和侄子,因为莫瑞拉图家族没有一个年轻人像眼前这个人的样子。
“没有和任何人说过,我一路上都没有停止过。我问过罗伯特男爵的事应该找谁汇报,看守城堡的守卫就直接把我带了进来。我就想直接来报告更好一点,所以在您之前,我谁都没有说。”
“恩,原来是这样。是应该如此的,好,很不错。”助手的眉头豁然开朗,如释重负的轻松起来,显得很高兴。他的笑容和那一头的金发一样显得很耀眼,也很能够感染人。大多数贵族少爷都是这个样子的吧。
助手像是突然才想到了,问:“那么随军的两位教士呢?”
“死了,和魔法师一起遇到袭击时就死了,他们的头骨都被敌人的弓箭手一箭射破了,只有一个年纪最轻的牧师活着,但是好像也被敌人的怪兽打倒了,再然后我就不知道了。”凯说道。当时太恐怖、太紧张,除了逃跑他什么都不知道,这也是事后在路上为了应对询问勉强回忆出来的。
“恩。”助手点了点头。“我代表伯爵本人,对你英勇突围将情报带回的事迹表示感谢。”顿了一顿,双眼直视着凯,用他很缓慢清晰的声音说道:“而且,你能够直接把这件事情报告上来,这是一个非常正确的选择。我想莫瑞拉图伯爵知道了一定也会很高兴的。”他的眼睛中流露出一种非常温馨的表情。“你的运气不错,非常的不错。”这几个字说得尤其用力,好象真的为情报的获得而庆幸。
因为对于夸奖的兴奋,凯并没有从助手有些恶意的眼神中察觉到不安,更没有在意这位年轻的贵族助手在提到伯爵并没冠以尊称。他有些讨好向着这位助手鞠躬,问道:“还不知道大人您是……?”
“亚都尼斯-斯特林,白堡子爵第二子,圣殿骑士,莫瑞拉图伯爵的客人。”年轻的贵族语调平稳温和,和这些繁琐而高贵的头衔丝丝入扣。
“伯爵大人的客人?”凯被年轻贵族的身份惊呆了,什么时候伯爵的客人可以代替伯爵了解部队的动向了。“不,我要见伯爵大人——”
亚都尼斯站了起来,眉毛轻蹙,眼中露出寒冰一样的阴冷。脸上一丝笑意也没有,甚至坚硬得仿佛这个面容从来都不曾被笑容软化过。厉声喊道:“卫兵。”
四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像从地下冒出来一样,推开书房的门出现在凯的眼前,冲过来就把他团团围住,接着按到在地上。
凯显然被这样的事情吓坏了,喊道:“你们搞错了,我要见伯爵大人,我带来了罗伯特男爵大人的战况,我——”
卫兵的手紧紧按住了他,让他没有挣扎的可能,最后一个卫兵走了上来,一脚踢在他的头上,凯立即软倒在地,失去了知觉。
“带去刑房吧,再好好问问,不要错过战斗的任何一个细节。”亚都尼斯的声音比他的目光还有威慑力,士兵们忙不迭地把凯架了出去。
亚都尼斯看着士兵将那个逃兵架走了,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似乎与逃兵一番谈话的时间,让他的感觉自己也沾染了灰尘一般。他站起身来,通过重重叠叠的走廊来到了位于三楼的一个会议厅,显然他对这里很熟悉,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城堡。在会议厅他见到了莫瑞拉图家族的主人——现任的谷狼伯爵。
谷狼伯爵听了亚都尼斯简短的总结之后,脸上平淡的毫无表情。他起身站了起来,示意亚都尼斯陪着他去会议厅外的空中花园。
会议厅外的花园中,亚都尼斯又向伯爵详细复述了逃兵的讲述。
伯爵跌坐到椅子上,双手掩住了脸。换做任何一个人也不可能相信三百多的精锐士兵,十几个骑士带队,还有两个魔法师和教士,竟然被不足他们十分之一的人击败,而且很有可能全军覆没。在第一个回报的逃兵那里得到这样的消息,伯爵觉得那是逃兵是被战场上鲜血吓破胆,但是当他亲自审讯抽死了三个逃兵之后,并且陆续逃回的五人都是同样的说词,现在第九个还是如此,他绝望了。
罗伯特带去的是家族一半的力量,士兵多的是,强行征召的话所有的农民、城镇自由民都可以上阵,但是军队中骨干精锐却没有办法变出来。确实消息的那一刻,他想他一定要吊死罗伯特,但是现在他在祈祷,如果罗伯特能带着一半的骑士回来,他就原谅他。
“亚都尼斯,我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幸好这些逃兵都逃回城堡来了,但是毕竟他们没有看到罗伯特最后怎么样了,你看这是不是说明他们还是有希望?”伯爵说。
“海伦娜圣女和她的骑士,还有二十名圣殿战士今天夜里就会到达那处营地,不过罗伯特男爵出了什么问题,那么最迟明天晚饭之前,我们都会看到里奥的人头。”
“亲爱的亚都尼斯,如果你能早来半天——”
亚都尼斯摇了摇头,平原上现在局势一触即发,虽然他不是家族的第一继承人,但是身为圣殿和布雷恩家族的联络人,他也没有办法脱身。现在能赶来,还是因为他得到了里奥也踏入莫瑞拉图家族领地的消息,才不得不抽身来协助谷狼伯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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