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百十六章 不会宽恕二
就在这时，班克罗夫特赶了回来，他隔着栅栏大声通报：“有八个人上来了，是重骑兵。(）”
民兵们马上紧张起来，剑出鞘，弓上弦，谁也不说话，静静的盯着来路。马蹄声清晰的传了过来，是那种披挂着重甲，马匹也挂甲的沉闷蹄子声。民兵更加紧张起来。这可不是他们伏击杀掉的轻骑兵，打铁一样的马蹄声在夜空中回响，盖过了火焰燃烧的声音，能发出这样令大地也微微颤抖地震动，只有那些包裹在铁罐子里变态重装骑士。对付这些人他们的剑可不行，敲上去只能崩出点火星。
八个身影出现在视野里，月色下仿佛狰狞的怪兽。但是他们隔着栅栏看着一众人并不冲过来，对视一阵后，他们反转马头就往回跑。
“飕”一只长箭带着呼啸的风声从空中掠过，穿过白色的月光朝他们的背影扑去。“嘡啷”猎弓射出的箭扎了骑士的盔甲上，马上的身影微微一晃，身手拂掉了那只箭。
“马休这个咋种，这一次他们不是来骚扰，他是要灭绝我们。”柏宜斯咒骂道：“这个家族的每一个人都会下地狱，他们会在烈火中绝种绝嗣，就像海根斯家族一样。”
轻骑兵从南边纵火骚扰，将村民向北方赶去，重骑兵只需纵马碾过人群，就可以让道路上血肉糜烂。三年前他们来过一次，村庄烧了，但没死很多人；在此之前的两年前，他们也干过一次，抢走了所有值钱的东西。柏宜斯申诉到布尔那里，但是评议会拖着，布尔需要敲打评议会时，他就记得，不需要，他就劝柏宜斯忍耐。
每一次当柏宜斯驱逐布雷恩的人，他们就会来，但是柏宜斯没有想到的是，他们这一次比他还狠毒，竟然要索取所有人的性命。明晃晃的火把和阴深深的重剑，他想到了村民的惊慌，人们的哭喊尖叫、纵马践踏，然后是焚烧皮肉的气味。他愤怒到直至恶心。
“不能让他们这样在外面晃荡，他们万一碰巧找到了那片林子，老人孩子所有人都完了。”胖子说道，“我们得想个办法。”
“你留在这里，我去。”柏宜斯说，“他们可能会对我更感兴趣。”
胖子压下去了一句骂人的话。重装骑兵不会跨过水渠到村子来，但是如果他们走出去对抗，那将是白白送死。那会让那些骑兵失去顾忌，他们会下马歇息，搜索树林，最终会找到躲避在树林中村民。
重装骑兵慢了下来，他们开始接近树林，他们向树林投掷火把。柏宜斯深吸了一口气，他不能在等了，他爬上了一匹马。那匹战马对新主人不服帖，喷着响鼻，不让他拉缰绳。柏宜斯拽紧了缰绳，那匹马不情愿的摆着头。重装骑士已经到了树林的边缘，他们向着树林了发射弩箭，一旦村民惊慌起来，就糟糕了。但是身下的战马极其有力，要是对抗到底，同样非常麻烦。他虽然急不可耐，但也只得强迫自己轻声和它说话，缓缓拉着缰绳，马平静下来。
“小心”一个重装骑兵一声大喊，发出警告，眼睛盯着他伙伴的身后，射出了弩箭。
那一个受警告的骑兵转过身，就看见一个愤怒的枪尖从草丛中刺了出来。他愣住了——他没料到竟然有人这么疯狂潜伏在马蹄边。射过来的弩箭没能阻止这一击，班克罗夫特半跪在地上，一枚短柄铁枪抵住胸口，他就像猛然喷发的火山，奋力把身体向上抛出，那枪尖几乎在这愤怒地攻击中燃烧起来似的，插进了重装的骑兵的喉咙。
重装骑兵面甲后的表情完全看不见，但是一定是惊恐万分的，那一枪刺破了他的颈甲，穿透了他的喉咙，他在马上跳起身来，又跌回马鞍上。对方的枪上的压力陡地消失了，那是偷袭者抛弃了武器又钻进了草丛中，弩箭追在他身后，但没有听到箭矢入体的声音。
重装骑兵们将坐骑拉离开林子边上，那边草丛太密，那个偷袭者疯狂而狠辣，他们不敢在靠近。
柏宜斯胯下的战马嘶鸣着，脚上的马刺踢进了马腹，那马咴咴叫着，向前迈步。柏宜斯又踢了它一下，战马加快速度，从破开的栅栏跳过了水渠跑了出去。他胯下的战马躁动不安，它对新主人很不适应。柏宜斯需要让它跑上三四里路，把力用乏，然后就会驯服些了。如果不是面对跑动不快的重骑兵，他也不敢实施这样可能会送命的行为。
战马亢奋起来，一看到眼前的田野，就低下头，一路冲去。重装骑兵们调转了马头，开始缓缓的加速，迎着柏宜斯而来。
柏宜斯稍稍松开点马头，然后扯动缰绳，他的马向左猛拐，在离重装骑士不足五十码的距离时，冲上了一个缓坡，那里只有一条小径，远离通向树林的大道。这是他的领地，他对着这里了如指掌。他跃下缓坡，又开始催马狂奔，战马身上的热气像炉火似的升腾起来。
重骑兵们无奈地看着柏宜斯策马而去，他们没办法爬上狭窄小径的缓坡。柏宜斯兜了一个大的圈子，绕到了他们身后。终于他的速度慢了下来，变成小跑，然后慢跑，最后走了起来，不过那个时候他也快融进了月色中，身影在慢慢消失。
领头的骑士最终无奈地看了一眼村庄和树林，不得不下令回撤。他们的骑马和驮马在三里外的一个树林里，如果被柏宜斯找到，那将是非常悲惨的事，丢失骑马和驮马重骑兵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扔掉马甲和铠甲，裸着骑着战马回家。如果他们坚持一身具装骑着战马回去，那就意味着在中途马力殆尽的时刻，一队无甲的轻骑兵都能像耍猴子一样将他们玩死在荒野上。
为首的骑士很想把带领轻骑兵的那两个骑士拴在马后拖回木塔庄园，把他们的血肉磨碎在碎石土坑上，如果他们还侥幸没死的话。不是他们的莽撞和轻率，他们也不会损失惨重，而对方却安然无事。尤其是柏宜斯这个人，毫发无伤，当年分裂的自由新骑士团，身在布雷恩家的骑士无不想折断这根刺，错过这个机会，以后可能再也不会有了。
柏宜斯停在田野上，望着远处那一群黑影在向后缓缓的移动，他的心里松掉了一口气。如果重装骑士们不肯撤退，那他只能找出他们放置马匹的地方，杀掉那些马，然后追击下去为村民报仇。但是既然重装骑士们后退了，他也不想过分威逼他们。他要复仇的对象可不仅仅在这些奉命行事的喽啰身上。
同一片夜空下，蓝海妖城堡，在靠近蓄水池的花园高台上。“好美的郁金香。”妮亚惊喜地看到铺满了整个花圃的郁金香。
在主人精心布置下的，整个花园被七彩的郁金香‘淹没’，站在高处看下去就像打开的美丽的蜡笔盒子，经过了一春的灿烂绽放，有些花朵还越过了栅栏的约束，娇媚的就像月光下的彩虹。
“太美了，我今夜都不想离开这儿。”妮亚在花圃中流连忘返。
“郁金香可以从三月一直开到八月，但是只有四月才是它最美的时刻，可惜，花香小镇毁掉了，否者那里的美一定是让人无法赞叹。”
亚恒低着头嗅着花香感叹道。舅舅的信中竭力赞美了图勒普春季的胜景，可惜他们永远没有机会去见证美景了。
“郁金香虽然芬芳，却及不上你的典雅；郁金香虽然高贵，却及不上的你的气质。”路德在亚恒身边停下，“你看，这些郁金香在风中摇摆，这正是因为看到你来了，它们才为你而倾倒。”
路德言语间的赞美极尽肉麻，但一个银穗骑士的奉承却让妮亚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好像并不是对着她而言。
脚步声在台阶上响起，一个腰间系着金黄色腰带，笑容满面的中年女骑士走了过来。她披着红色斗篷，有着一双蔚蓝蔚蓝的眼睛。
“尊贵的客人们。”霍克夫人站在花园中央说道。“赞美你们”
她的身后跟着一群还没成年的女孩，她们捧着大束的鲜花，显然是来给花园增添景色。花园里马上给活泼挤满了，这些女孩子脸上洋溢着愉快的神情，咿咿唔唔说个不停。还有一个最小的，七八岁的小姑娘穿着和她母亲一样的蓝色骑猎服，拿着一张很小的、镶着金色翅膀的弓箭，牵着她母亲的手，好奇的看着他们。
“赞美天主赞美夫人”三个客人都异口同声地答道，一面欠身施了礼。亚恒还献上了一个吻手礼。阿普顿骑士的夫人早就过世了，而这个女主人模样的女骑士一定就是她的妹妹，能将自己嫁给自家的管家，一个异族，而且还能得到封君和教会的祝福，不想闻名都难。
“男人们都去忙他们的小秘密去了，但是这个家的女人才是优秀的主人。”霍克夫人说道。
那帮小姑娘放下她们手中的鲜花，开始捣鼓出一堆东西，她们端上来冰品和点心，一个姑娘拿出了小提琴，接着她们还搬出来演奏和声的竖琴。有两个姑娘开始吟唱，那歌声没有歌词，曲调却很优美，甚至有些神秘而苍凉。
仿佛都被美丽的歌声陶醉了。大家围坐在一起，三个客人此时注视着霍克夫人那双如同海水颜色的眼瞳，那里散发着蓝宝石般的光芒，在月色中无比明亮。这个家族似乎像迷一样，每一个人都是。
歌声在城堡上空飞旋，越过湖面，扩撒到庄园，塔楼那边的半山洞的大厅也听得非常清晰。
大厅的主位上坐着三个人，霍克、里奥，还有在假寐的阿普顿骑士。
两个健壮的扈兵提着水桶冲刷着地面，血迹混着水顺着地板上的刻槽流了出去，两个缺了耳朵的人跪在那里，还有一具犹在汩汩流血的尸体被一左一右的两个扈兵拖了下去。
下面的人开始低声商讨，接着声音高了起来，那已经不是讨论了，而是高声喧哗。他们开始彼此指责，声音越来越大。有人攻击他人，有人为自己辩护。
“我们打算干什么？”里奥说：“不管怎样，那都得快一点，我不想赶上明天的早饭。”
霍克拍了拍手，大家安静下来。然后他们看到阿普顿骑士醒了，他动了动嘴巴。那些管事一听得召唤，全部走上前去，他们一条腿跪下，围在他的座椅边上。然后他们讪讪地退了下来。里奥听到阿普顿骑士的话了，那是：吵醒我了，你们这群猪猡。
“里奥，有人抢走了我们的生意。”霍克说。
“什么生意？”据里奥所知，阿普顿家的生意很多，所有违禁的武器，所有主人不方便出手的物品，所有可能获得暴利的买卖，除了不经手奴隶和暗杀，他们几乎什么都做。
“正当的生意。”
“正当的生意？”这倒是叫里奥吃惊了，他还真不知道阿普顿家也做正当的生意。
“羊毛，南平原还有西希尔省的羊毛。”霍克说，“前几年羊毛一年比一年涨，我们就经手了这档子生意。”
“我从来没有想过，”里奥非常意外地说：“这还是一桩生意？”每逢集市的日子，是有一些人摆着摊位收购羊毛、出售羊毛，但是它能带来多大的利润？一捆羊毛都好像也卖不到一个拉兹。
但是霍克的话让里奥震惊了。“你的军队全靠这个生意养活，我们一分钱都没有多出。”霍克指着里奥说。
里奥惊呆了。五百个重装步兵，一百个弓弩手。装备的费用就接近了八千拉兹，而且他的士兵不是招募的，是誓言约束，他们的一切都是里奥的，这也就意味着里奥也得负责他们一切——薪金和给养每年需要消耗掉四千左右的拉兹，就算是一个老牌伯爵家族也会异常吃力。这三年来，他一共提供给了阿普顿家七千拉兹，只不过相当于三分之一而已。而剩下的竟然只靠剪羊毛就足够了，不是什么矿山，不是什么锻造工厂，甚至不是农庄、草原，仅仅是羊毛。
“那还等什么，”里奥的腔调不是临近发怒，而是怒不可止。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和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个管事走了上来，他也姓阿普顿。
萨瓦河以南的南方诸国近年来越来越需求羊毛，可惜的是南平原和西希尔省和他们的商路并不畅通，但是这里却是云海最大的羊毛产地。一头羊剪下的细毛，这是成色最差的了，也要十分之三桑提母，中等成色的羊毛通常是十分之四桑提母。不过一个养羊的农夫需要在集市的那一天，走上一天的路程去卖掉它。如果是西希尔省的山区，那就不止一天。这一天会耽误他们地里的活，在路上他们也很有可能遇上住在森林里的强盗，那样他们会被揍一顿，然后丢掉卖掉羊毛的钱。
强盗和游荡的流氓总是喜欢盯上单身的农民，他们不会为了那点钱去惊动警卫队，也打不过那些强盗，更不会报复，通常他们只会回家打老婆和孩子出气。
现在羊毛商人愿意为农民们减轻负担，他们会赶着车来收购，不管是几只的他们都要，每一只他们出集市上的一半到四分之三的价格，很少有农民不答应的。
这些收购商把羊毛按照成色打包成保准的二百四十只一捆的标准捆，运到交通便利的镇上，那里一捆中等成色的羊毛可以得到一个拉兹，有近三十桑提母的利润。除去拉车马的饲料，人吃的，在剪羊毛的季节，买了卖，卖了再去买，一个人只要有一匹老马和走得动的破车，在带上一把刀，到夏天结束，羊毛剪完，他就能把老马、破车换成新车、壮马。等冬季来临前的再一次剪羊毛季节结束，他只要再次勤快一点，寒冬的日子里就可以躺在温暖的炉火旁，数着他的银光闪闪的桑提母了。
而收购大宗羊毛的商人他们则赶着更大的车，来到位于布拉德利荒原上的废桥，这是一个废弃的镇子改建的羊毛集市，在那里，一捆羊毛可以为他们换取十二到二十个桑提母的利润。
这个羊毛集市就是阿普顿家主导的。他们清理了那里废墟，赶走了流浪的荒野流民，第一年，他们只简单修建了木篱笆，因为他们也不知道这个生意干不干的下去。第二年夏天还没有来到，商人们就赶来搭建棚子和帐篷。他们把帐篷连成一片，这样就可以私下交易。阿普顿家的士兵将那些逃避税金的商人赶出城外，他们在一个月内修好了城墙，石头上的灰浆都还没有干。
城墙里的土地一夜之间就被商人占满了，他们疯狂的涌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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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六章 不会宽恕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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