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百零二章 冈瑟的宫殿三
大厅里光线昏暗，有一种混合着血与汗臭的酸馊味。
房间左面的壁炉里烧着一簇大火，那些都是精制的香树木炭，火光给房间带来温暖和光亮，但依然不能去除那怪异的味道。壁炉面前围着一伙人，其中两个是教士身份的人，年龄稍长的那个头发已经开始苍白，温润的脸上长着一个勾尖的鼻子，还有一双鹰隼的眼睛，身上的黑衣服给了他威严与权威，那是一个主教。身边是他的教长。
另外的一些人都披着各式各样简约式的小乡绅的甲胃，贵重又合身，隐隐泛着精钢锻造的光芒，其中还有里奥认识的一个，就是下午酒馆里和十三圣徒家族骑士对峙的那个光头恶汉，他当时给了里奥很深的影响。
这些人的对面是三个骑士，他们套着软铠甲，头盔和锁子甲长衫扔在他们的身后。他们的头发被银色的镇珠约束，手上戴着铁甲手套，出鞘的剑就在他们手中。这些骑士始终保持警戒，看来他们主人的访客是有着危险的一群人。三个骑士都是生面孔，不是下午和里奥照过面的人，他们两个靠右，一个靠近主教，显然那一个是主教豢养的骑士。
骑士们身材健壮，一个长着个又大又弯的鼻子和一只斜眼，那只斜眼是一道从脸颊延伸到耳后，丑陋的伤疤造成的；另外一个是个满脸的大胡子，红色的毛发很像是用鲜血染成的。只有主教的骑士是个平平常常的人，主教需要经常在郡守官员和贵妇小姐哪里周旋，相貌平常是最好的选择。
三个人的两条长腿都劈成八字形，没有拿剑的手按在椅子扶手上，整个人的身体蕴含着一种姿态，准备随时一跃而起似的。
这些人座位散在四周，围绕着水晶吊灯的下方的那个人——冈瑟的头发梳理的平直，且在烛光映照下金光发亮，苍白的脸上带着兴奋的血晕，身上的家纺长袍使集他潇洒与自负于一身。
冈瑟坐在这些人的中间，其他人都看着他对他讲话，包括主教。他就像蛛网中心的蛛后，那些人都是匍匐与他的爬虫，他弹动蛛网，掌控着每一个对谈。用尽量低沉的声音，他们都聚精会神地讨论着看起来似乎很严肃的事情，口气像议会中公事公办的议员，不过更多的是无耻的讨价还价地争执。主教眼中露出埃阿的神谴，手里拿着镶着宝石的十字架，就像拿着一把杀人的剑，威吓每一个敢于和他争执金币的人。
“你们会为这个下地狱的。”他愤怒地说。他的手指直指地板，仿佛末日宣判般斩钉截铁的语气，“异教徒的财产，所有的一半必须是教会的，我才会接受你们的忏悔。”
管家从格纳的身边溜过去，走到冈瑟的身边，对他说：“老爷，有客人来访，他想见你。”与此同时，院子里响起两条猎犬抬头嗥叫的声音，冈瑟才注意到大门被打开了，夜间山谷里的冷风随着洞开的门不断的灌了进来。他抬头向门那边的暗处望去，看见门旁站着两个人，立即举手制止了谈话。“你老糊涂了吗？”。冈瑟粗暴地呵斥道：“怎么回事？”
“他说是你一个小白痴朋友。”管家说：“他有一个板着脸的手下。”
冈瑟的心沉了下去。他本来有些担心那个与小时候截然不同的里奥会给他伤害，里奥的威胁使他不无害怕，这一点甚至让他感到沮丧。他本来就害怕这次集会被世人知晓，现在不邀而至的里奥更让他惊惧，他该怎么处置会揭开他可怕罪行的里奥？他定了定神，对管家说：“请他进来。”
别的人一下子都安静下来，那种盘旋在屋子里的酸馊味仿佛一下减轻了许多。
“是谁？”主教问道，他显然不希望再有人插入他们的分赃大会，他皱着眉头很不高兴，对冈瑟表达着他的不满情绪，不过冈瑟的话让他安静下来。
“如果你别把所有精力都耗在你的管家妇身上，你就该知道奥格斯格家的里奥停留在镇上。”冈瑟说话的语调有点无礼，没有对主的仆人保有应该的敬意，甚至有点呵斥，仿佛他是主教，而主教只是他的副主教或者教长。
“打发他离开。”主教用袍子遮住自己的脸，对着冈瑟惶恐地说。
“夜安，诸位好吗？”。里奥走近，目光扫视一圈，客气地对着大伙说：“我是里奥，奥格斯格家的家主，白蔷薇伏波伯爵，冈瑟的朋友，希望没有打扰到各位。”
“我的卫兵怎么样了？”冈瑟问道。
里奥摊开了手，那是一个很抱歉的姿势。冈瑟低声说了些什么，很快速的几句，那些人都站起身，眼神盯视着里奥。里奥走近火边，坐下，这时冈瑟和主教开始争论，他甚至愤怒呵斥着主教，将他压服。他们的口音非常的怪，是通语。很快里奥就明白了，那是雷克湖那边的变音，那是冈瑟长大的地方，说不定主教也是和冈瑟一个修道院出身。
主教也站了起来，他的骑士在前，依然用袍子遮住脸庞，冈瑟的管家陪着他和他的教长走到门口。格纳站在那里，他对着主教说：“嗨会议结束以后你还没有做祷告呢？”
“滚开”主教回应道。
冈瑟扬起了眉毛，怒气开始在眼角蔓延，那是威严受到挑战后的盛怒，所有的人静止不动，手按上了武器，期待此间的主人受到挑战后的反击。但一段停顿之后，冈瑟相当温和的说：“那是双河教堂的主教，为镇上的异教徒而来。”他对着略靠身后的靠墙坐着的骑士做了一个手势，“给伯爵来杯热甜酒暖暖身子。”那个丑陋的斜眼骑士站了起来，他瞪了里奥一眼，听从了主人的吩咐。
“在这里，这是一个有罪的会议，”里奥接过骑士递过来的木头酒杯，酒杯很大需要两只手才能握住，也不是甜酒，是浓浓的烈酒。没有理会骑士站在他身后，他说：“这是最后的机会。我为埃阿和正义服务，你们跪在我的面前，坦白你们施加在镇上可怜商人们身上的罪行，祈求我的原谅。”
“你带军队来了吗？”。冈瑟问道。
“没有，”里奥说。
“我有三个骑士，”冈瑟笑了，又指着那一伙人说，“这里还有镇上近一半佣兵团的会长。”他们笑了，尤其是那些是佣兵头子的大汉，他们呲着牙，对里奥放肆的讥笑。
里奥也笑了，他的话让佣兵们愤怒和恐惧，他说：“抱歉，我来迟了，贾艾斯。铁盾兄弟会的兄弟偷袭过程出了点岔子，不过金币都收到妥当了的地方，地点你知道的。”
“你背叛我们？”佣兵头子们喊叫道。他们让开了距离，正好够武器打击的距离。
“我没有我不知道他说什么”这个身高过两米，光着脑袋露出的皮肤上满是猛兽刺青的恶汉，因为吃惊而张大了嘴巴。他无法想象，为什么一位伯爵会知道像他这样地位卑微的人的名字。而且，他们绝对没有碰过面。不过，尽管他否定，但是里奥的话足以改变了佣兵们的态度。所有人的脸上掠过不安的表情，在他们的生命中背叛与出卖绝不仅仅是这一次，它从身为佣兵开始到生命终结的那一天。
贾艾斯脸色变了，他孤零零的站在一边，手里的那一面精钢圆盾和阔剑配着他孤单的身躯有点可笑的感觉，他转过脸对着里奥吼道：“我他**不认识你这个狗屁伯爵。”他想向里奥靠近，其他的人将他挡开，他们用武器指着他。
“下午，你在酒馆为我祝酒，已经让冈瑟起了疑心了。”里奥说：“他在码头那边的街上堵住了我。”
“那条街上有十几家酒馆。”贾艾斯对着同伴叫屈。
里奥笑了笑，又说道：“格纳，让主教离开，世俗的事情由剑来裁定，这里无需十字架。”
主教带着他的骑士和教长走了，格纳关上门，隔绝了院中猎犬的嗥叫，骑士的怒吼，还有主教返回拍打着门的凄惨哭声，然后一只箭撞到了门上，一切安静了。
冈瑟的沉稳和平静离开而去，他脸颊苍白，大吃一惊的嘴巴塞得下骑士的头盔，他身体向前倾着，目光像吃过人的野兽，他怒视着里奥：“你杀害了一位主教，你竟敢杀害一位主教。”
冈瑟的眼前展现一幅可怕的却又美妙的前景：教会拒接赦免里奥的罪行；他控告里奥犯了谋杀；已经获得平原的马休伯爵支持教会和他；里奥被判有罪，除以绞刑……
“你准备忏悔了吗？”。冈瑟说。他的眼睛一亮，里奥的手下干了件蠢事，他杀了主教，这是十恶不赦的大罪，给里奥的选择，只有宣誓效忠于他，秘密才能保守。他觉得里奥别无选择，而且，无论如何，里奥不可能脱罪，如今他占了上分，对于一个无能而贪财贪色的主教，一个伯爵显然更有分量。并且，控制了里奥，在莱蒙湖那里，他也将有发言权。反正，只要能保住性命，摆脱可怕的地狱，一个珍惜富贵的人应该是什么都肯干的。不是吗？世人不都是如此。
冈瑟又坐直了身体，他觉得里奥应该跪下吻他的脚。
“你是说……”里奥试探着，他看着冈瑟，说：“你是说，我向你忏悔，然后宣誓效忠于你，主教的事会被遗忘，是吗？”。然后他突然指向那一伙佣兵，“他们怎么办，佣兵是没有忠诚的，除了贾艾斯和他一个我不知道名字的同伴，其他人必须用性命才能赢得我的信任。”
冈瑟闪光的脸又变得面无表情了，他无法回答里奥的问题，他只有两个骑士，而他的士兵可能全死了。
他沉默着，加上里奥的骑士，还有那个满身野兽纹身的铁盾会长还有一个佣兵头子，他也没有足够的优势。不过，值得冒险，但是，前提是里奥先忏悔和宣誓。
他的沉默让那伙佣兵恐惧，但是他们不是乖乖待宰的羔羊，他们是荒原上流涎的饿狼，他们叫着：“别听这个小白脸的，我们是有协议的。冈瑟大人，我们的剑会插进违反协议的那个人身上。”不知道处于什么原因，贾艾斯这一次没有出声。
“去他的，你这个花皮怪兽，我先宰了你。”有人按捺不住，诡异的气氛让他们的血开始燃烧。
“闭嘴”冈瑟怒斥道，打断了佣兵威胁贾艾斯的话，“你们滚到一边去，由我来决定。”他转过脸对着里奥，“你现在忏悔你的罪行吗？免除你上绞架甚至是火刑柱的忏悔。”
“那样的死法真可怕，我只会一剑宰了你，”里奥耸耸肩。“你真天真。”
冈瑟瞪着里奥，他忘记了自己的被愚弄的羞愧，他是对我死亡威胁吗？他被里奥冷冰冰的脸上流露出来的**裸的没有约束的无畏和无主无君的狂妄的野心惊的目瞪口呆。就是一位君主也不能肆意杀害一名主教后再企图谋害一位伯爵，没有人能对这样的罪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使他能跪在主前忏悔，也要被这样的罪孽压垮。
“你的眼中还有埃阿吗？”。冈瑟瞪着里奥，眼珠几乎要跌出眼眶，他竟然在熊熊炉火旁直打冷战。不敬畏埃阿的人只有魔鬼。
“我的剑没有神父的祈祷（注1），我本身就是正义的化身。”里奥说：“我所做的，埃阿必不会出言反对。”
“贾艾斯，你还等什么？”里奥吼道：“动手。”
贾艾斯举着阔剑就奔了过来，他想一剑砍掉里奥的脑袋，不过一把链锤扫向他的腰间，还有一把斧子直劈向他的脑门，佣兵们不会给他证明清白的机会，和他有过节的两人率先发难。其他的人却谨守自己的要害，贾艾斯还有一个同伙，他们可不想被人从身后捅上一刀。
斜眼的骑士左手勒住了里奥的脖子，他的脸上被里奥泼满了酒，他没有理会。这个丑骑士把剑举过头顶，用剑柄砸里奥的头，他想砸晕里奥，然后把他推向一边。精铁锻造的配重球几下就将抵挡的酒杯砸破。就在他要再来一下时，他的软铠甲被里奥抓住了，然后一阵天转地旋，那个丑骑士和里奥身下的椅子一起，砸到了壁炉上，里奥借着这股甩掷的劲冲了上去，他一脚将丑骑士踢成一本合上的书，破碎的木椅和弯曲的骑士被几脚塞进了壁炉里。里奥抓过壁炉边上的酒桶，泼了进去，轰的一声，烈酒助燃了炉火。
丑骑士的手扒住炉壁，他挣扎着想爬出来，但他倒着身子，大腿压着他的身躯，铠甲似乎也勾着了壁炉里的铁栅栏，他大声惨嘶，他先是祈求，然后开始诅咒，火在他的脸上燃烧，烈酒助燃的蓝色火苗冲他的口中喷出，乓好像肺爆炸的声音，惨嘶停止了，只剩下蠕动。
呕冈瑟的管家在呕吐，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佣兵们也惊呆了，他们见过各种各样死法的，但是这样的，他们打了个冷战。“这样的死法太可怕了。”
佣兵惊惧的回头注视着嵌在壁炉里的骑士，包括围攻贾艾斯的那两个，他们随即就后悔了，铁盾兄弟会的恶汉，亮起了他的精钢盾牌拍到了那个链锤的主人脑袋上，就像一只烂番茄砸到石头上，那个家伙哼都没哼一声就死了。
但是那伙佣兵已经顾不得理会这个‘叛徒’了。
大红胡子骑士的剑早已经出鞘，他和格纳一样，踏着地板冲向对方。就快接近的时候，他大跨了一步，身躯有一个上跃的动作，他挥舞着剑，两只手一起按下，劈向了格纳。
格纳收住了脚，就像狂奔的公牛，停住了愤怒的牛蹄，那一顿下听到了地板的破裂声。他的剑举在手里防卫着，红胡子骑士的剑劈了下来，两把剑撞到一起，剑锋相撞，发出敲钟一样的声音。
区别在于，格纳是完全受力的，他轻松挡掉了这一剑。而红胡子骑士却郁闷的吐血，格纳的位置后错，他只有剑锋的前端砍了上去，他带动全身的那一斩反而让他的手腕承受了。格纳的剑追了上来，两剑互劈再次撞到一起，这一次撞击声小了很多。
红胡子骑士的剑垂了下去，他想退后让开。但是格纳的剑再次追了上来，他不得不收步挡了下来。这一次还是力量的比拼，骑士的脸涨得通红，他肩膀上的肌肉膨起拉扯到颈根上，活像一个胖了没脖子的肥男，他挡住了这一剑。
然而格纳的右手从腰间劈了过来，就像挥舞鞭子，他的手一抬然后迅速砍了下来，一枚手斧嵌进了红胡子骑士的脖子，锋利的斧刃割开了他的皮肤，切开了肌肉，直至被粗壮肌肉下的骨头卡住。
那骑士开始嚎叫起来，他摔倒在地板上，脖子上的伤口不断的流血。
※※
注剑对于骑士不仅仅是一种重要武器，它还有神圣的象征意义。骑士的剑，在授剑仪式上要经神职人员的祈祷。
PS：今天是贾艾斯再次登场，这位恶汉级猛男由——血龙影（HJH19841213）客串，一般我亲切称呼他为菊花，是位不搞基的好少年。
明天还有一场，客串自备盒饭。
五千字开外是免费的，就多唠叨一句，之前一天3000确实有点少，现在上架了，老无也做个有为青年，尽可能坚持一天5000，月底了我还能拿个全勤不是，嘻嘻。
第一百零二章 冈瑟的宫殿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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