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个晴朗的上午在路途中消磨完毕,太阳终于从厚实的灰云中完全跳了出来,等候在镇子边上迎接里奥的车队。
走过一排又一排矮矮窄门的棚屋,马队踏入了镇子,这些木头谷草搭建的一间或半截房子鳞次栉比,仿佛是被大水冲到岸上的水草那样杂乱,围绕着犹如蛛丝般的窄巷,密麻得几乎没有空间。
维文高着嗓音,回头大声喊道:“还好不是赶集的日子。”
牛棚、猪圈、粪堆、游行的鸡仔和嘶鸣犬吠挤在车队边上,维文的马烦躁的打着响鼻,不断向前推开乞丐、妓女、小贩,在这压倒一切的杂乱的响声和不同寻常的气味中,破开一条堪堪够马车通过的路。
伴着几座木桥在车轮下吱嘎吱嘎的呻吟声,幢幢木石结构的结实的住房跳入到眼帘,接着连绵成一片,这些都是身有一技的工匠和在头面人物家效力的仆人们的住家,房子的女主人们颤抖着从河边提着水走上来,孩子带着狗在母亲的身边哼哼唧唧绕着圈,被车队吸引,有两条狗一路吠着迎接来宾。
行过这片住家,宽阔的市场就出现眼前,喧嚣的噪音充斥着耳边,买卖人相互问好、讨价还价和争吵的声音盖过一切,挥着鞭子赶开殷勤揽客的市场中介,维文继续引导着队伍挤出了市场。
甩了甩有些酸麻的肩膀,维文终于可以放下不停挥打的马鞭,眼前是宽阔漂亮的街道,石木混搭的带有宽敞半地下储藏室的,两层、三层楼房整齐排列在街道的两侧,这里是富裕商人的住宅,他们在穹型拱顶的地下室里储藏商品,在二楼的大厅中经营贸易。
年轻的男仆、工人和学徒在街道上来回穿梭,杂佣老妇人在地下室门前点火烧水,准备即将到来的午饭。
沿着街道行走的还有一些挎着篮子的农妇,她们不断高着嗓子叫卖,因为她们的主顾睡在高高的楼上。她们带来了鸡蛋、牛奶、水果和新鲜黄油,这些靠近镇子边上村庄的居民,总是将自己积攒的最好的食物拿来换取一些家用。
女仆们依着二楼的楼梯叫住一些主人需要的食物,垂下搁着迪拉尔的小吊篮,再提上来,间或有一些搭头跟着交易的食品随着篮子送到她们的手中,她们就会用银铃般的音调,喊着熟人的名字,大声呼喊着:“谢谢!”
也有楼顶阳台推开的房子,可以瞟见一些娇嫩的女主人懒散的倚在软榻上,享受着雨后清爽的阳光。
这时维文会打上一声唿哨,换在以前他绝对不敢,甚至经过这里时都会低头匆匆而过,如果招惹到商人的保镖甚至镇上的警卫队,苦头一定逃不掉。此刻,他终于做了期盼已久的壮举,心情异常的畅快。
也或有一两个女主人被吸引,探出头来偷瞄这一队剽悍的骑士,可惜维文始终不在她们的视线以内,这让维文失了面子,再也没了兴致。幸好,他们很快穿过这片街道,来到了镇中心的教堂,穿过广场,他们拨转马头向靠近码头的商业区行去。
这里的石头住宅都有宽阔的门脸,房主是工匠或者商人,对着街面的是他们的店铺,后面是响着嘈杂声的作坊,楼上则是居室。出售的商品除了精致的物件——镶着银钉的腰带一类的,还有一些泛海贸易而来的刺绣的围巾、丝绸和瓷器,可见镇子的繁华。
人人需要餐刀、饭锅,还有小康富足人家的饰品,但只有佣兵才会买嵌着铁片的皮甲、铁制的箭、短刀和刻着各种花纹的盾。这样店铺的繁多说明了这里是他们主顾的汇聚地。
推开川流不息的人群,维文继续鞭打着马匹前进,不管是披着皮甲的佣兵、手持弓箭的猎手、骑在战马上的骑士还是镇上的武装士兵,维文旗帜的前方没有任何的障碍。
收起旗帜和盾牌,将马匹拴好,里奥带着格纳和维文进了一家挂着盾剑的酒馆,酒馆挤满凶悍的大汉,他们拍着桌子大口的斗酒,声浪几乎要顶破屋顶。除了扑鼻的酒馊味,还有大口大口喷吐的白色烟圈,使这个酒馆看起来和闻起来都浑浊不堪,就连维文也不得不闭着鼻子跟着里奥。
就像和狗熊们挤树洞,里奥好不容易刨开人群挤到酒柜前,先将一个喝得已经翻白眼的家伙一把推开,抓起一瓶高口大肚瓶的黑麦酒,猛地摔在地上。
乓!一声巨响,浓烈的酒味四溢,突如来的变故震住了所有人,酒馆里一片寂静,大汉们伸着头注视着肇事者,眼神十分的不友好。
里奥拂了拂因为大动作而有些凌乱的头发,啪!将一枚桑提母拍在柜台上,“给老爷的马一份全生的小牛排。”
晃了晃耳朵,酒保有点不肯定自己听到的,他的目光扫过的人也一样的惊讶和疑惑。
啪!再一枚桑提母又拍在柜台上,“再来一瓶甜果子酒,老爷的马向来吃肉喝酒,快点,它已经饿坏了,剩下的赏你。”
“是。”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的——见钱眼开,酒保摸过两枚银币,立刻飞速行动起来,钳着一块血淋淋的小牛排拿着果子酒就冲了出去。
还有这样的奇事!轰的一声,整个酒馆的人都跟着挤了出去,像退了潮的海水那般。
这个酒馆是碎青石块砌成,所以窗户不大,让大厅显得有些昏暗,虽然屋角摆着几株除臭的花树,但空气还是浑浊。里奥施施然带着格纳和维文踱步到这个酒馆最好的位置,大门右旁的窗户下,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坐下的三人身上,释放着明亮的光线,河风也徐徐吹进窗口,带来一股水草香。
“老爷,你的马对牛排不敢兴趣,果子酒倒是喝了几口。”酒保哭丧脸向里奥抱怨着,脸上带着被格雷西撞倒的擦伤。
“是吗?可能它今天的胃口不好,”里奥说道:“牛排煎熟了给老爷我吃,黑胡椒味的,再来六块松子面包,和三杯蓝比克。”
“我要苦味的,你们呢?”里奥问。
“甜味,”格纳问道:“都有什么餐品?”
刚刚的小费让酒保异常的恭敬,他殷勤的介绍道,“从利物浦来的新鲜蹦跳的龙虾,黑美人珠贝,还有一头早上才宰杀的野鹿。来一份海鲜大餐的话,我们赠送啤酒和黄油。”
“一份鹅肝酱煎龙虾,一盘珠蚌,珠蚌要用最好的白葡萄酒煮,我闻得出来,别糊弄老爷我。再来一份奶油煎鹿肉,一块烤后臀。”格纳问:“送海鲜汤吗?好,血腥海鲜汤,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吧?”得到肯定回答后,格纳继续道:“除了海鲜汤,我要的再给门外的大个子一份,烤鸡什么的配上面包给我们的车夫。”
“另外叫医生来,我有一个朋友受了箭伤。”格纳吩咐道,佣兵酒馆除了买卖酒水和皮肉外,良好信誉下的抽佣是他们的生意好坏的保证,固定的佣兵团和关系紧密的商人、工匠、医生还有可以疏通关系的官员,是一个佣兵酒馆立足的根本。酒馆的担保即是十几、几十年的名声,一般是最值得信赖的。
“老爷,不知道您需不需要特别的服务?我们楼上有包间,还有一些水灵灵的短裙女仆……”看见格纳挥了挥手拒绝,酒保媚笑着鞠躬,“盛惠一共六十一个桑提母。”
一只手掐住了酒保的脖子,将他按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抵近到他的眼前,砂锅大的拳头稍微开合就噼里啪啦的爆响,格纳咧开嘴笑着问道,“嘿嘿,老兄,你看我像傻子吗?”
裂开的嘴巴里,整齐的牙齿露了出来,在光线的映照下洁白无比,询问的表情很真诚,但是在酒保看来,闪耀着锋锐的光芒的牙齿背后,是野兽被触怒时露出的獠牙。“不,不,怎么会呢?”他答道。
颤动的不单单是声调,还有耷拉在桌子下发抖的双腿,他竭力露出一脸职业的谄媚笑容,可惜很失败,看起来倒是哭笑都不像。
“不是我们的问题,是海根斯老爷干的好事,”酒保指着镇中心的方向,拼命解释道:“税务官的规定,海鲜在本镇两倍税,如果老爷不满意我有别的推荐……”
略微想了一下,格纳轻轻拍了拍这个家伙的脸颊,没有改变主意,随后冷汗涔涔的酒保拿着一枚大金拉兹去安排格纳的要求,匆匆逃离的他甚至顾不得揉一揉被掐肿的脖子。
“我的天啊!我们吃的了这么多吗?”维文问道。去屋外逛了一圈什么也看到的大汉们神情很不友好,尤其是刚才坐在这一桌的孔武有力的那几位,看着里奥他们的眼神,像极了绿油油的狼眼盯住柔弱的羔羊。即便如此,维文对格纳的责问依然高亢:“你疯了吗?六十一个桑提母!”
格纳点餐的价钱深深刺激了昨天还是穷小子的维文,他的愤怒像即将爆发的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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