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四次拔剑天弃生死难料，性命攸关公子毅决钟声
一曲箫声冷，几闻故人行，繁华成荒道，笑怜为君轻。
且说，欧阳飞鹰听闻天弃到过国师府，却是欣喜得很。玉竹夫人更是早已想见天弃，却因女儿婚事，不得离开。眼看吉时方过，却不见新郎何在。就在等得焦急时，只听吹吹打打似是迎亲队伍。
虽过了时辰，但还是来了。盈盈心下高兴，却不想，那新郎官却不是陈诚，假新郎冲出来将匕首架在盈盈颈间，许多随行乔装的人也纷纷亮出兵刃。
玉竹夫人、丁雪莲二人都不会武功，只余飞鹰和数位侍卫，眼下盈盈又被挟持。
“放了她！”玉竹夫人道。
“放了她？你以为我们来是做什么的？”
“只要你们放了她，其他的一切好商量。”
“是吗？如果我要他交出城主之位呢？”
玉竹夫人看向飞鹰，只见飞鹰脸色铁青，却无丝毫顾及女儿生死。心下寒了一半，对那人道：“你们可以挟持与我，只要放了我女儿。”
话未说完，只听飞鹰手一抬，从城头廊内、树后、花园，假山等凡是能隐藏的地方都有人或拿弓箭，或拿兵刃，看来飞鹰早有准备。
飞鹰一声令下，放箭的放箭，拔刀的拔刀，竟没有一人将盈盈生死放在眼内。
盈盈心下寒凉，玉竹夫人更是冲到箭雨之中。
抓着盈盈的那假新郎，只顾自保，玉竹夫人抱着盈盈，不让受被刺之苦。忽然，二人被一股力量拉到内室，躲过了箭雨血杀。
“明日！”玉竹夫人失声道。
拉她们进来的正是天弃。天弃道：“你们别出去，这里有我。”丁雪莲也在屋内。
盈盈经历了一番失望之后听得天弃这句：“这里有我”心下感激之情顿生。他已经从母亲口中得知天弃是她的亲生哥哥。
当下道：“你小心些。”
天弃嗯了一声，出得屋外，掠上最高楼顶。
屋外，又是另一番景象，众人厮杀一阵，却闻得异香，竟然渐渐动弹不得。只听有人叫道：“住手！”
众人看去却是石憬随着一人从外而入。原来石憬布置了两重人，另一重在外候着，待里面妥当之时才方进来。
只听石憬道：“欧阳飞鹰，今日你气数已尽，这宫内大小人等都已被我伏住，你快些投降，兴许还能饶你一命！”
飞鹰笑道：“你以为我这就败了么？”
石憬冷哼一声道：“你既然不服，那么也就不必多说。”转向那领头人道：“少主，看你的了。”
少主长得颇为粗犷，身上穿着比较华贵的衣裳，看起来他自己倒觉得这身衣裳穿的颇为不自在。少主点了点头，拔出剑来，向飞鹰刺去。“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原本以飞鹰的武功当世也算少有敌手，但是方才的异香中有剧毒，使人不能使用内力。石憬的人都有解药，而皇城的人没有，包括飞鹰。就在剑尖刺来之时，听得当的一声，似有什么东西打在剑身，那剑尖之处，竟被穿透一个银针大小的孔洞。剑身犹嗡嗡直响，他竟以金丝打穿长剑，可见他是动了真怒。少主虎口震裂，鲜血流出，双臂发麻，竟险些把握不住。
对面高耸的屋顶掠下一人，落到场中，白衣玉箫可不正是天弃。
飞鹰大喜，少主则大吃一惊，
“公子。”少主道。
“我一直以为会是谁冒充少主，没想到，居然是你。”
此人正是易山。
既然千寒喜欢毒尊，他就会为毒尊做些事情。赛华佗你毕竟与毒尊之死有关，你胜了毒尊，我要你失败一次。易山误成少主，这背后，不乏千寒推使。但这，仅是其一，作为毒尊，不会在那一次可能失败之后，不留任何余势。
天弃满怀悲愤：“冒充少主、起兵反叛，你计划的可真是周全！”
“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事实都摆在眼前即便不是也已经是了！”
“公子……就算我不是少主，那欧阳飞鹰作恶多端，也是人人得而诛……”
“住口！”天弃紧握玉箫，身子微微颤抖，显是气愤之极。
“你以少主名义带人入城，他是杀了你父母？亲人？还是你朋友！”天弃手颤抖着：“你知不知道真正的少主已经死了！弄月已经死了！”
弄月是天弃最好的朋友，易山深知弄月之死对天弃的打击，而今分明自身陷在一个漩涡里，不能自拔。他转头望向石憬，而石憬正站出来。
“不错！欧阳飞鹰的确杀死了易山的父母。”
“石憬！”
“易山！你不好问，我来替你问！”
石憬踏前两步，指着天弃道：“当年易山父母死时，你和你师父都在场，是不是？”
天弃没有回答，边疆老人救人放人的情形历历目前。
石憬继续喊道：“你所见的那几个人臂弯图腾的月亮可有隐藏？”天弃始终不与他答话，石憬冷笑，他确定，独孤天弃，断然不知他从何处明白自己将要口述的这些。即便知道，如今众人在场，大势之所，他独孤天弃，再有能耐，不信就能三言两语挽救局势！而这件事情的准确性，就全在石憬的口下。“拜月教刺青图腾，向来不会绘全弯月，总有一角隐于云后。身份越高，隐藏越多。欧阳飞鹰不知这点冒充拜月教众，杀他父母，明月全不合规则！”
“师父，他们杀人为何要放过他们？他们不死，死者如何安心？”
边疆老人望去几人逃逸的身影道：“医者，不为杀人；天道不为杀生。只言仇杀死者怨魂，谁知为何身死。恩恩怨怨，并不是表面简单。报仇容易，明理者难。”
“如果能在报仇的时候，冷静十数。会不会明理？”
易山的母亲，免受侮辱，自尽身亡；易山父亲在他面前托孤自尽。无论那些人刀上有无人命，都与之有关。石憬不过编个谎言，接受千寒从毒尊处取来的资料，大胆说出，竟恰恰相合。这就是数，这就是命么？
天弃悲极，血不归经，一口鲜血涌上来，染得白衣血迹斑斑。
他环顾诸人，朗声宣道：“欧阳飞鹰是我父亲，他做的事由我来承担！你是要先杀了我，还是我们先割袍断义！”
“公子”易山看着公子额鬓竟有几丝斑白发丝。想到以往与天弃在一起时的情形，一时竟悲从中来，无法言语。
易山不选，天弃替他选。地上，是不知谁掉落的寒刀，削下衣襟半角。
“后身无怨，天生仇家。”仰天闭目，“动手吧！”
“公子！欧阳飞鹰不值得你这样！”
嘲笑一声：“不值得，难道就要我看着他死在你们剑下不成。”语罢动手，寒刀代剑。他只要打败易山，就可以逼他离开皇城。
风随断衣，易山想起的却是边疆老人转述父亲的遗言：“为主人奴仆，替他还恩。”
长剑格挡开来，更不容他有细微思考，而分神之际，却被削断右臂。若非天弃刀向右偏，易山性命不保。兄弟情谊，他曾经把天弃的命当成自己的。
见血而止，易山向后退去，对石憬道：“我败了，我们走。”
“走？”石憬道。易山为众人头领，他说走，那是没法子。石憬从袖中取出匕首，抵住易山后心。
“独孤天弃？赛华佗？哼，要想他活命，你就自裁！”
石憬等这样的机会等很久了。可惜他选错了对象，易山一心求死，怎会成为他要挟天弃的把柄？当下向后一退，匕首刺穿心脏，却是救不回来了。
天弃叫声易山，一掌打向石憬，却觉他身上滑软，似穿了防身泄力之类，又腕间顿转，内力倾出，石憬吐血倒地。却也管不得死活，上前来抱住易山。
“公子，我不是有意要和你作对。”
“我知道，我知道……”
“我父亲说过，让我一生报答恩情，我们怎么可能是仇人呢？”
“我们是兄弟，最好的兄弟！”
“不管我父母是谁，我相信，我们都不是仇人。生生世世，下辈子投胎，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说罢竟然闭目而去。匕首刺穿了心脏，而且有剧毒。前几次天弃救人均未及要害，尚且可救，而易山一心求死，匕首竟是深入心脏。毒或可救，心，如何救？
“是我害了你。”天弃自责道，眼泪簌簌而下。为了父亲，又一个童年玩伴，忠心耿耿的好友离他而去。
握刀的手一动，飞鹰怕他自杀，急忙按住，却被他大力震开。“从今往后，你我再无瓜葛。”
掠上屋顶，以内力灌注，吹起了玉箫。玉箫魔音，这在当时还只是个神话，众人今日又见，不禁面色大变，纷纷掩耳。
待箫声已尽，天弃正要带着易山的尸骨离开时，蓝衣翩然而至。
随着兰若到来，大批正道之人也都到来。几名枫林旧属见石憬倒在地上，多半是死了，心下道老庄主的仇终于得报。但毕竟是庄主之子，这个仇，还是记在了天弃手里。
天弃虽然吹起玉箫，但还顾及母亲未下全力。不用看，这一刻就连与女神龙时都未有过。
“兰若，我不想知道，你也是，来，杀我父亲的。”他的话只有兰若听得到。
欧阳飞鹰与他的军队，就在天弃、易山尸骨的后面。石憬带来的陈杂人群散绕在天弃身边，居中有早些时与易山交过手的枫林五人，还有若干拜月教众，地痞混混。
要数武林正道，人数毕竟众多。地痞一干先默默后退，拜月教众居然稳而不动。他们在这里井然有序，石憬已死，真正的领头人是谁。枫林叛教的五人，面对众多武林豪杰，也自知，是一劫难。其实易山已死，他们又非失去生命，大可不与赛华佗为敌。只不过因为赛华佗曾给他们以羞辱，才愿意助石憬。所谓当街跪大街，不过这让他们下跪的，又不是天弃，但他们竟迁怒于他。
“先把石憬带下去。”石憬毕竟是前盟主之子，尸体当归枫林。忽然五人起身，挟持了石憬。
“放我们离开，我们就将尸体奉还。”
“石憬身属枫林，放不放不在我。”
常预抱拳上前，竟然毫无预兆的陡然出手。五人总以为有着石憬为山，常预是来谈妥条件，然而常预何人，随老盟主几十年，行事岂可小觑。
“背叛枫林，罪不在诛，废去武功倒也算罚。但你们助恶害我枫林，自然不能饶恕！”石憬已被带下，并除去了石破天传与石憬的护身宝衣。
“等等！”五人其一叫道：“我用你们代盟主的秘密换我五人生还！”
兰若一直看着飞鹰，飞鹰沉默着看着天弃。而兰若自然也能看得到他，抱着易山的尸身，白衣动也未动。
此话一出，飞鹰的视线立刻离开了天弃，看来今日诸人还难成气候。
“哈哈！武林盟主墨兰若？”他其实不知道兰若身份，但这种嘲笑，更加深了众人欲知秘密的决心。天弃微动了一下，兰若便看着他，将易山的尸骨缓缓放好，也伴随着五人的陈词。
而有热闹的地方就有浪子，他随这些正道人士而来，却不与他们一起。在树头观战，殊无出手之意。听到五人说秘密一事，已然猜到要说她是拜月教人，然而他却未料墨兰若居然还是拜月的女儿。
随众人来的，还有中了毒的公子，和随行的任行、顾剑辰。只是兰若未见，他们只在众人之后随着来的。
五人详细说了武林大会当日情况，大家都看向兰若。
“不错！我是拜月的女儿，你们真正的代盟主应该是浪子神剑白童。可惜我找不到他，不管我是拜月教人，还是代盟主或是我自己，我今天都要杀了他。”
她不去顾五人与枫林的纠葛，走到前面。
兰若手中有剑，而且是吹毛可断的无我剑。她每一动都伴着天弃线段一般的转折。握箫、起身、后退。要动手了吗？每一个动作都在空中停顿，之后再是另一个动作的端点。而兰若则不，虽然慢，却一气呵成。
无我剑若一泓秋水，刺向飞鹰，飞鹰虽然中毒，但不见得躲不过这一剑。然而白衣一闪，殷红染血的是天弃的胸前衣襟。
这一变化出乎所有人意料。再怎么也应该有一番比斗，以赛华佗的武功，未必会输。五人悄悄拾起石憬的匕首，快速割断缚手绳索，起身之时，被迫与常预相斗。常预当场击毙三人，余二人其一将匕首刺来，由于匕首有毒，常预反掌将匕首打飞。只耽搁一阵，此二人逃走。
匕首并不是无意飞向兰若，兰若不闻。匕手刚现，公子从任行手中接过弓箭，箭离弦而去，叮的一声打破寂局。
浪子暗暗摇头，像天弃这样的人只有情才能伤的了他。他的箫本来可以更快一步点中兰若檀中，然而他没有。再看那箭的来源，他记得上次就是这一箭。
公子强行拉弓，使得毒素更快速流向心脏。手臂已无知觉，当下赛华佗又身受重伤，尚需人救治，自己的毒怕是不能解了。
对顾剑辰道：“你要学箭、报仇，你看好了，无敌胜于有敌，无剑胜于有剑，最好的攻击武器或许是弓是箭，是人言人语，最多也不如无敌，无仇。而最好的防御招术，也不是箭术刀法剑法，而是心。”心胸宽阔，无敌天下，仁者无敌。
公子觉得这样似乎太深奥，微笑而不再言语，对任行道：“我们离开。”
而他的这番话却似比上次顾剑辰听到的天弃的话，更为深奥和难为一层。当时天弃对他说，他需要和这少年谈一谈，公子便答应了。
顾剑辰没有走，因为他的仇人就在眼前。
血从伤口流下，这是她第四次用剑刺向他，而且终于刺中了。
“先是女神龙，再是你。如果我死能赎清这笔债，请你以后放下你的剑，不要再杀他。”化解了女神龙的剑，天弃并没有受伤。而兰若的剑，却是无论如何也解不了，这是不是因为他喜欢她，故而只有流血才能抹灭他心里的伤。然而实在他不能杀了她……再自杀。所以玉箫还是垂下，然而还有……毒尊的承诺。
兰若拔出剑来，血涌而出。使劲按住伤口，扶住他道：“你不能死！”
天弃底声道：“你是个好女孩，你……本不想杀人，你父亲……”
飞鹰大叫一声：“滚”扑过来推开兰若道：“你怎么样？你是赛华佗，你救了那么多人，一定也能救自己！”
忽听有人冷哼一声，人影一闪已携天弃离开，余音道：“他不只是你的儿子，还是我的爱徒，你放心，我不会让他死的！”
此刻天弃不在，就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阻止于她，然而，无我剑却再也刺不下去。一来，因父亲的仇死的人太多，二来，兰若本性善良，从小连蚂蚁都不曾杀，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那一剑刺得很深，天弃究竟能不能活？
因兰若身世已露，不能再代坐盟主，将无我剑交与常预道：“交给白童。”
说罢转身，带上面具，对拜月教众道：“是拜月教的，听我命令，速离此地。”说罢，就要起身追索天弃。
忽听有人道：“拜月教是魔教邪教，今日不仅欧阳飞鹰要杀，魔教的人，也不能离开！”
浪子曾与兰若探讨过剑法，对兰若有了好感，当下运起真气道：“今日谁要敢留这位姑娘，我白童定不饶他！”
一场比斗即将展开，兰若心忧天弃性命，向浪子投以感激眼神，当下不顾一切的去了。
“白童又怎样！难道也帮着恶人不成！”话方一落，即成了混战。
拜月死前早有交代，代盟主之令如我之令。随拜月教边撤边退，人数减半，浪子地处高处清楚看到，当众人都向后退去，撤离的时候，那个少年正逆人群移动，靠近飞鹰。
浪子曾杀过拜月，他很明白少年想做什么，但是他也很明白少年不会武功。所以浪子飞掠下树穿过二人中间，他对欧阳飞鹰道：“你不觉得你活着实在很连累你的儿子吗？”
欧阳飞鹰一愣，浪子已拉起少年走向常预，取过长剑道：“我不是什么盟主，也不想当什么代盟主。”他唯恐天下不乱：“你们的盟主是墨兰若，拜月的女儿，边疆老人的弟子！”
说罢大笑而去。若说浪子没有无我剑就不是浪子，全江湖人都会笑他。而浪子没有无我剑之后却有了一柄更锋利的剑，他的话语就是他的剑，使人毫无生还余地。
飞鹰念道：“我是我儿子的连累？我把我儿子连累了？”一掌打飞迎面而来的刀剑，足尖借力腾身而起，踩踏众人头肩，迅速离去了。
公子走到竹林之旁，吩咐任行取出纸笔，乘另半臂还有知觉，取出特制的密信颜料，溶水而绘。
任行觉得不对，当时二哥是决定自己回去后绘图，而且还烧了四图，而今……
“二哥，你是不是……你是不是……”
“以防万一，这图需放酒中才能显现，当下城中极乱，一会众人离开时，你可随众人出去，此时不走，日后若四方城气数未尽，必定严加盘查，就更不好走了。”
“那你呢？”
“乘现在乱时，你随他们出去。”
“那你呢？”任行再次问道。
“我没事，你想多了。”
此时传来夜半钟声，公子微笑：“时间不多，大局为重，抓紧、速度！”
什么是速度？仿佛顾剑辰是新升的朝阳，公子在告诉他。
速度就是快，像风，像思想。少年一定这么回答。
真正的速度是无形的，就像朝阳升起，大江东去，来无止，去无踪。
忽然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什么时候去了，忽然注意时发现它源源不断不曾停留。
……就像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爱上了她，而她却已离你远去。
公子一路向钟声走去，终于全身麻木倒在地上。
第三十二章完;
(https://www.tbxsvv.cc/html/79/79558/4091683.html)
1秒记住官术网网：www.tbxsw.com.tbxsvv.cc.tbxsvv.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