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武侠仙侠 > 孤危传 > 第二十六章 生死随意

??第二十六章:生死随意

    瑟瑟寒风,郁郁青竹,一方秤局,一架弦断,醉生梦死。

    石台、青墨、扇静,玉半,纸素、衣白。

    冷月、寒风、笔结。

    琴瑟无端启。

    已和着、寒云冷雪,望天涯意。

    止语唯息无是处,也算辞行安寂。

    可笑那、居然留笔。

    知我平生余何有,墨玉怀心久倾相系。

    究竟是,洒脱立?

    萧然南北身如絮。

    客中缘、凉亭灯下,动参商谛。

    误把真龙成荒诞,幸好结识知己。

    甚短暂、难违命理。

    敬酒一杯家国梦,了结当局乱纷风雨。

    夙毕竟,助长逆。

    女神龙与鬼见愁按毒尊指示来到天弃墓中,鬼见愁握着女神龙的手。

    “你后悔吗?”

    女神龙摸摸他的额头。鬼见愁用另一只手握住她:“怎么这么问?”

    “我鬼见愁以往孑然一身,从不会考虑生死问题,而如今……”

    女神龙靠着他的肩膀:“而如今你有了我,所以就有了顾虑。”

    “不知我们能不能活着走出这里。”他看着女神龙:“不过能和你死在一起也好的很。”

    “我们两个一定能活着出去。”

    鬼见愁抱着她:“等报了仇,我们一起归隐,你还要给我生一大堆宝宝。”

    女神龙脸色一红嗔道:“谁要给你生宝宝!”

    “诶?做为我的妻子你难道没有这个义务吗?”

    女神龙干脆不理他。

    这二人哪似在面临一场生死大战,分明是闲闺情话。女神龙忽然警觉。

    “怎么了?”鬼见愁问。

    “好像有人。”刚才的那声叹息。

    忽然听得脚步之声,“玉玺就在这里?”

    “是,赛华佗取得玉玺之后,要研究玉玺这里无疑是最佳场所。”

    二人相视,是拜月和毒尊,他们果然来了。

    说到后句已可以看见二人,只是由于光线折射,女神龙二人能看见拜月二人,而拜月二人却看不见他们。

    “嗯,这里的确古怪的很!”

    “这里我以前曾顺利进入,这次也不会利外。”

    二人的影子时分时融:“嗯,若不是你,我绝对进不来。”

    毒尊忽然止步:“不错,你能进来,但绝不会出去了。”

    拜月立觉不对,只是眼见得毒尊影子在前,他却偏偏向后攻去,一击不中,毒尊忽然消失。正自措愕,身后寒光一闪,刀剑齐齐砍来,银针如水,乘隙而入,本不胜防,只是刀剑磁性往往吸去了。

    龙魂凤血合璧,配合的恰到好处。龙魂刀法中的破绽也已弥补。再加以在麻风国以来,二人心意相通,刀剑招式更是凛凛生威。而拜月已研究刀剑招术三十余年,研究出破刀剑的方法,竟与无我剑法相合。他因旧伤与缺少龙魂心决,而不能修习龙魂刀法,并将满含破绽的龙魂刀谱传给鬼见愁。然而如今却要抵御龙魂刀,这原是他早已料到,却未料竟是刀剑合璧。他不知凤血剑法,比起无我剑来还是略逊一筹。

    即便如此,龙魂凤血也越打越是吃力,墓中机关重重,原由毒尊掌控,每遇危险,启动机关总能保全二人性命。

    不知怎的,在刀剑啸吟声中,夹杂拜月衣袖风声,居中竟有琴音,缠缠绵绵甚是渺茫。但是斗了几个回合,经几人仔细听来才确定确有其声。但毒尊一来全力催动阵法,难道还有余情弹琴?在这生死紧要关头,谁也不及细想。此刻女神龙蓦然窜出,拜月冷不防被削掉衣袖,心下大怒。我早该妨着毒尊,他心计如此过人,是啊!他心计如此过人我在十五年前就不该留他,可惜可惜,因他的才华生了怜悯之心。毒尊毒尊,你可知道,鬼见愁虽为我义子,他叛离我,我心里丝毫不在意,也不难过。可是你,你反叛我,我便如失去爱子一般,你可知道?今日你要杀我,却到底是为了什么!拜月终究还是不知道当年无忧收留的这个孩子,竟然就是皇甫松的儿子皇甫仁和。当下看了形势,若是在旷野之地与龙魂凤血相斗最多以这套掌法拼着受伤也不至于丧命,然而在这莫测阵法之中,处处受阻,我是必死无疑。想及此,心下终究牵挂着两件事情,一来是毒尊何以加害他,二来是自己的女儿。竟然都未想及多年来预谋的报仇一事。龙魂凤血招招狠辣,当下便大声问道:“毒尊!我带你不薄,今日就要命丧于此,你好歹也得让我知道我今日因何而死!”

    且说毒尊自隐入阵中,在暗中推动机括,本来可以将拜月至于死地,但是每次将欲得手,这阵法却总是不能得心。起初以为是天弃阵法奥妙自己竟未能全部领会,后来凝神听得确有琴音,才知赛华佗暗中帮助拜月,心下大惑不解,不知何以赛华佗要帮他。他心思敏捷于其中略略知晓,定是与飞鹰有关,但是赛华佗人虽说是为飞鹰卖命,但是依赛华佗的性情,却又如何会乖乖听命与欧阳飞鹰?阵中女神龙鬼见愁与拜月固然斗得惊心动魄,而阵外,毒尊与天弃何尝不是生死相搏。心中有疑,但还是答了拜月的话:“十五年前,你杀了我一家,只余我一人活命,若不是姨娘告知,我还不知要为你卖命卖到何时!”

    拜月听得此言,心中豁然大悟,石破天多年来抚养的石憬竟然不是当年那个婴儿,亏他还自以为石憬在他的掌握之中。当时他将婴儿嗟给石破天,石破天竟将这个婴儿送给了无忧。本以为,女神龙苦苦寻找的少主是他拜月教下的暗使石憬。一切对飞鹰的不利,都在他掌握之中,没想到!当下叹道:“果然因果不爽!”又道不对,当时无忧带领的毒尊入教时,可是已经十岁。他思虑到最紧密关头,竟然顾不得刀剑齐齐砍来。本欲得手,阵法忽变,二人眼前竟没了拜月踪影,心下亦自不解毒尊何以又帮拜月,只道是毒尊临阵倒戈,大呵道:“毒尊!你做什么!”但随即便想:听方才言语,毒尊分明恨他入骨,怎会帮他?一念未毕,脚下影姿忽转,拜月身影又露了出来。只听拜月道:“好!原来是你!好!原来是你!”本欲将兰若转托于毒尊,但是一想毒尊恨我如此之深,我若将兰若托交于他,那我女儿还有命在?他一生偏激,料想毒尊定然不会好待兰若。只道两声好字,方才一念死志闪过,此刻因女儿之故斗志重燃,又与迎来刀剑斗上,再不言语,心下一无牵挂,招式反倒比方才更精。须知无我剑克制龙魂凤血,他虽是掌法与无我剑却同出一理:以无情克有情。所谓情到深处情转薄,当下刀剑又自吃亏。

    此时琴音忽绝,阵法竟也不再转动,刀剑更显得吃力,均不知毒尊搞什么。但今日本就生死难料,也只得拼了性命。

    然而毒尊这边,却是因天弃阻挡,而不自如。心下想只有先找到天弃藏身之所,逼他不能转阵,否则,今日便难取胜。心念一定,寻路径向琴音来处而去,而此时琴音却止。

    忽然省得了,这是一曲《广陵散》,“广陵止息。”又名《广陵止息》,旋律激昂慷慨,杀伐矛戈,现存仅有之战斗曲谱。这旷世名曲,因聂政刺韩相而缘起,因嵇康受大辟刑而绝世。嵇康有深厚的音乐功底,所以,他临刑前,有三千太学生共同向司马氏要求“请以为师”,但未被允许,使“海内之士,莫不痛之”【前句《晋书》,而事实,《广陵散》由《神奇秘谱》保存留到今天。若是如此,那么边疆老人博览群书,自然收藏。】《世说新语·雅量》载:“嵇中散临刑东市,神气不变。索琴弹之。奏《广陵》。曲终曰:“昔袁孝尼尝从吾学《广陵散》,吾靳固之,《广陵散》于今绝矣!”毒尊爱琴之人也未得之曲谱,只是耳闻,未知赛华佗如何得有。

    随着月光渐移,几人斗了两个时辰,拜月眼睛忽被遮挡,凤血剑浴火重生,拜月向右一跃勉强化解开来。却正好逢上龙魂刀亢龙有悔,要被龙魂刀砍中,忽然厅中大亮,有如白昼。久居黑暗之所乍遇阳光几人都睁不开眼来,但龙魂刀式却未有丝毫暂缓,本应砍中拜月,手上却落了空。却听得拜月啊的一声,和另一人的闷哼。待适应了光线,看去时,拜月犹在厅心,却似受了内伤,倒在地上调息,毒尊赫然在一侧,似也受了轻伤。但二人不曾打伤拜月,那么就是毒尊伤了拜月。

    电光火石之间,毒尊拜月已交手十个回合。此刻拜月重伤,龙魂凤血绝无不胜之理,挺起刀剑向拜月刺去,却忽然龙魂刀一偏,叮的一声,似被什么暗器击中。如此一来女神龙没有了龙魂刀护卫,全身都是空门,被拜月一击也受了重伤,若不是拜月方才与毒尊对掌,中了毒尊掌力之毒,女神龙便没有了性命。毒尊接着女神龙交给鬼见愁,自己便要挺身而上。

    此时却闻隆隆之声向这边而来,似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忽而远去。但在这回绕的密室之中,却是异常响亮。几人均自惊讶,一时都未出手,那畔转折朱轮刚露一角。拜月双手一挥,细密如丝华,却是上千根银针射出。就算武功再好,在这密室也不可能不中一针。

    几人俱是一惊,情急之下,出招抵御,鬼见愁上官燕身边的乱针多数都被刀剑吸去。毒尊却中了两针,他一心要弄明白天弃为何如此,待满室银针穿越,不免中了两针。

    瞬时所中之处衣袖瞬间都染成了青黑之色,针有剧毒。

    那朱椅才出一半,却不是天弃还能是谁?天弃突见这般,心下刺痛。若出手已来不及,上千银针轨迹各各不同,又背对自己满目皆是针雨,饶是以内力迫得一些针落向一旁,但仍是满目针雨。拜月自练成这绝技,从未将针囊中的针全部用过,此次他竟然用全部针对付毒尊,然而这些针上的毒还是弄月所炼制无毒之毒最厉害的一种。当天弃出现的一霎那,他知自己今日必定不死。

    上官燕移向毒尊,鬼见愁则提刀走到拜月身边,要逼他交出解药,方才若不是他出招微微一迟,女神龙怎会受伤?心下歉疚,想这针上既然有毒,那么拜月一定有解药,于是一枚银针刺向拜月,要使他取出解药,然后救人,哪知金丝一闪,是天弃卷去了银针。

    鬼见愁看向天弃质问道:“你做什么!”

    天弃也不理他,只是拈着银针,发现真是那种不可解的毒药,心猛地一沉,一瞬间憔悴了许多。

    拜月却冷笑道:“做什么,你看不出来他是在帮我吗!”他逞气说了这句话,却不料在那墓中大亮之际,天弃恐他伤人,已将拜月打伤,毒尊则乘机向拜月进攻,便又与毒尊交手。虽有天弃帮忙,却终不及毒尊近身灵便,又中了毒尊一掌,二人合力,拜月内伤甚重,这一下谁也不知,拜月自然不会说出。当下暗运真气疗伤,也不言语。

    鬼见愁知拜月话的用意,自己作为一个义子,这样待义父实是不对,但当时他也只是想逼他交出解药。

    毒尊看着他,眼神中透着不解:为什么。

    “你快救他啊!”女神龙道。

    一句话提醒了鬼见愁,对,没有解药但有赛华佗。

    天弃终于道:“我是欧阳飞鹰的儿子。”其中缘由已然来不及说,但这句至关紧要话,还是能在他命危之时令他解惑。

    此语一出,几人俱是一惊。

    毒尊心下了然,别人便以为是:我是欧阳飞鹰的儿子,所以,我不能救他。

    “你不救他吗?”女神龙道。

    毒尊一笑道:“没用的,这毒正是伯母所中之毒。这世上,除了我与赛华佗,任何人中此毒都有救。我虽因长期浸毒而百毒不侵,可这种无毒之毒与血液中任何一种结合,都将必死。”他看了一眼赛华佗,他自身血液因满是毒素而中此毒必死,而赛华佗,却是因血液满是药量而必死。

    他们自幼,一个浸毒,一个浸药。都以为天下毒药都对他们奈何不得,却这世上,哪有至强顶尖之人。就算弱如蝼蚁,也会使大厦倾塌。

    毒尊看向天弃,半晌笑道:“天意弄人,即生瑜何生亮!”说罢闭目撒手。

    天弃耳边空白,已听不见任何声音。只见得,拜月正恢复功力,女神龙提剑直刺,天弃金丝一弹阻剑落下。

    那边城塞外的茅屋,飘飞的大雪;弄月曾被打断过的话。

    “如果我不是毒尊,你会不会喜欢上我?”他实在很想,很想问出这个问题。因为他知道兰若之所以不喜欢他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是个“毒尊”,邪教人物。

    曾,在那一刻,他忽然发觉,自己并不是十分渴望这众人对他的畏惧。向天问在茅屋之中所说的话,他可以一笑置之。他说毒尊何曾在意过别人的生死,却是因为当时向天问的刀架在兰若颈间,他毒尊现身,从中干扰。而当时毒尊的回答,却是似是而非的装作冷淡。而又相继那恩爱的老两口一家。那里好安静啊!竟然可以使他想退出江湖。

    虽然只是偶尔的一想。但,弄月;你累了,睡吧。身后的事,自有身后的人。

    “你救他就是与天下为敌!”

    天弃一生都未及此时如此冷漠:“毒尊向我借墓室一日,如今他不在了,你们必须离开、马上离开。”说罢,大厅忽然大暗,暝灭的恍如天地不生。

    几人只觉脚下地动,再遇光亮,几人已身在野外,其他人都不见,连墓室也不见了。

    唯一不同的是,女神龙身旁多了两块玉玺,一模一样的两块,并有疗伤丹药。

    天弃苦笑:这世上没有人比你更潇洒的了,说死就死。是的,天弃早在墓中。否则,那一声叹息又是谁发。

    皇甫废宅,一座新坟,一轮冷月,朱椅、白衣、箫声。

    女神龙靠近,天弃不顾。直到距朱椅五步时候,天弃蓦然收起玉箫冷声道:“如果你是来劝我的,请免开尊口。如果你是来祭拜的,就留下祭品。要是来杀我的,就请亮出兵刃!”

    也许自己最在乎的一个人死去,就会把自己也当成这个人,天弃的用语竟然有些像毒尊。

    女神龙则是一惊,她从未听天弃以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不再关心,不再温柔,她忽然回思是不是自己忽视了天弃。

    “是我没有在意过你的感受,只是你这样做值得吗?”

    天弃一笑看着她:“值得?不值得?”

    转动朱椅,行至女神龙身侧。

    女神龙的手被他握住,她不禁想起前一次十五年前的冬季他握着她的手,他的手那样温暖。

    母亲说双手连心,一个人的手若冬暖夏凉,这个人就会是个好丈夫。而如今他的手如此冰凉、是不是他的心也……

    “一直以来,你都在躲避我,如今我问你,你有没有喜欢过我。”他看着她,语声忽转温柔。

    只是在问的时候是否会想起那蓝衫,江湖相逢的视死如归,失忆后的惶恐,和那次那柄长剑。但为什么记得最清楚的却是树林中她的话:我若不挡这一箭,此刻中箭的就是公子。为什么,会想起这句话?他在嫉妒?

    女神龙点点头:“有!”

    “有你这句话,我此生也不枉了!”天弃放开她的手,他笑得那样释然、了然。却或许在旁人看来,有着孤单寂寞。他知道自己从天山一直到皇城,之所以对林中兰若那番话隐藏心底,就是为了十五年前的承诺,然而当女神龙真的毁约时,他自小的孤僻心里使得内心始终不能释怀,此时他心如死灰,方才发觉内心真实感受,但还是问了女神龙这个问题。

    转动朱椅,向前行去。

    只要他再进步一点,女神龙的心就会全部落在他身上。只是他没有这么做,也就少了许多后续的故事。

    女神龙看着他,她竟有些喜欢他,她一直相信刀剑之情,若不是他冷淡的言语,她也许很难发现内心的情感。原来无形中自己早已喜欢上被天弃关怀的感觉。

    但已身为人妇,也便就此结束。

    女神龙是从玉玺而得知少主之事,而来皇甫废宅。

    本以为他是借此除去自己成为皇城继承者的障碍,如今看来又不像。

    天弃沿路行至司马宅外,鬼见愁奔出来,还有易山。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易山看着此刻代替他转动朱椅的双手,狠下心来道:“对不起,我不会再随你为欧阳飞鹰做事了!”

    公子侧身看着他,他却不敢看公子。

    “好,你做的对,就应该这样。”天弃微笑,易山终于找到自我了。

    只是他这翻由衷言语在易山听来却如同讽刺。易山忽然看着公子大声道:“公子,你也不要再为他做事了!”

    这是易山的肺府之言,天弃微笑轻转车辙。易山还是那样,这么大的人了动不动就哭。

    冬日的阳光总是寒冷的,鬼见愁与毒尊没有交情,从小的训练在潜意识,他也不会去报仇。就算生伯那次,不也是先找天弃的吗?

    “回去吧!”他道。

    易山望着公子,心中难以名状的沉重。

    前面是竹林,冬日的四方城一片雪白,唯有这里绿意黯然,他要在这里等他最后一个要见的人。

    吾友赛华佗启:

    竹林之畔为醉生梦死,浪子现在。兰若寻明月国纳兰衔御,留有此半块玉,若兰若尚在,望代为寻找。

    琴瑟无端启。

    已和着、寒云冷雪,望天涯意。

    止语唯息无是处,也算辞行安寂。

    可笑那、居然留笔。

    知我平生余何有,墨玉怀心久倾相系。

    究竟是,洒脱立?

    萧然南北身如絮。

    客中缘、凉亭灯下,动参商谛。

    误把真龙成荒诞,幸好结识知己。

    甚短暂、难违命理。

    敬酒一杯家国梦,了结当局乱纷风雨。

    夙毕竟,助长逆。

    冷月、箫声,醉生梦死的曲谱遗失了半边。忽然一泓秋水袭来,直指天弃心口。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用剑指着他了。

    武林大会当夜,石憬先来到地窖,时,石破天已然奄奄一息。石憬上前,抓着石破天,颤声问道:“你告诉我,快告诉我,我是谁?我是谁?”

    石破天怜悯的眼神闪现,石憬忽然心中大痛:“你告诉我!”一把将石破天摔在一角。

    石破天口吐鲜血,缓缓道:“你没有机会知道了,你将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石破天的眼中是怜悯的情绪,他作为一个长者,毕竟没有恨石憬对他的不孝。

    常预赶来救走了石破天,石破天却没有说藏身地窖酒瓮之后的石憬。微一调养,石破天气色如故,却不知,这是回光返照。

    酒中,饭菜中,下毒。边疆老人给大家解毒,兰若则发现了一个身影,未及解毒急急追来。

    “你是不是我父亲?”

    “是!”

    “你为什么这么做?”

    “这是我对你的补偿。”

    “我不需要补偿!”

    兰若看着他。“我娘在哪里?”

    “念月阁。”

    忽闻有人叫盟主之声,是边疆老人为大家解毒后,大家来寻找代盟主。

    拜月绝不能让大家看到他们在一起。一掌向兰若打去,兰若不妨他出招,口吐鲜血倒在地上,半边佩玉跌落。石憬拾起,众人已迫进,忙随拜月而去,大家这才开始怀疑是石憬投靠拜月,但下毒仍怀疑毒尊。

    后来石憬将那玉佩交给信使,目的是要取代毒尊的地位。在正道之中,他是没有立足之地了。

    石破天当晚不久去世,临死前,他唯独见了兰若。说了什么,无人知晓。

    众人在石老庄主遗体中发现一封血书,是武林大会当天,石破天知命不久矣,用自己的血写成:

    “十五年前,四义家中荼毒惨案,江湖动容,我石破天赶到时,已晚。但见拜月怀中抱着一个婴儿,他满身是血,我怕他对这个婴儿不利。尽管我武艺不如他,但仍然以这孩子性命为赌注,与他全力一拼。他带着面具,但即将要杀我的时候,我认出了他的狂笑,危急时刻,我提出他曾经的女儿,他才肯饶我一命。他看了怀中的婴儿,很久。然后道:‘这个孩子,在皇甫家地窖痛哭,他的亲人都不在了,他活着该是多么痛苦。’我看着他的样子,不敢说一个字,生怕说错一个字,这个孩子就当场丧命。他思索了很久,才道:‘可惜,不是我那孩儿。’又道:‘我放了你,你将来一定会杀我吧,我就等着你来。这天下,想杀我拜月的,又何止你一个!’他说完狂笑,竟将那孩子扔在我的身边。可我当时重伤,连站的力气都没有,只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这个婴儿是个女娃,虽任我怎么猜想也不知道他何以要饶过这个孩子,我并不敢将她留在身边抚养,否则拜月日日知晓,不定哪天反悔,又要了她的性命。上官夫人的妹妹,当时在我府上,她生了一个女儿患有聋哑之症,他丈夫听从我的意见,将两个孩子掉了包。孩子是母亲身上的一块肉,她又怎会无所察觉。抱着这个婴儿,出了枫林,再未归来。而他的丈夫,不久为必杀令追杀,死于龙魂刀下。”

    按石破天所说,当年是个女婴,那石憬就不是这个皇甫家的婴孩,而拜月当时哪里顾得上看婴儿的性别,是以将石憬误认为当初的幼儿,大约他也在利用石憬,是故石憬才开了这场武林大会,而石破天终究至死也不肯说石憬身世。

    石憬这样一个逆子,他是何等身份又有何重要。

    不过,就连石破天自己也不知道,他属下从火场带回来的这个婴儿是谁的孩子。

    以下再无字迹,安葬老盟主是自然的。

    兰若想先去探望母亲遗墓,大家言派人同去,兰若拒绝,并言回来后商谈讨伐大计,怎知一入城境就遇上易山等人。言辞之间,只道是毒尊死了,却未听下细细缘由。

    天弃向前,迎上剑尖。兰若后退,别说杀人,从小到大她连蚂蚁都没杀过。

    兰若狠下心来,无我剑一递,再递。

    忽然呛啷落在地上,只听一浑厚声音道:“阿弥陀佛,居士五戒一戒杀生,你忘了吗?”

    “师父。”那岁寒山舍墨竹园上千仞悬崖,试心石畔正是老僧。

    边疆老人是兰若的授业恩师,而她也是竹林山上庙宇无名老僧的俗家弟子。人未至声已到,能以音波、滴露打落长剑,天下绝无二人。

    老僧独坐石台,功夫已至化境,人也至化境了吧?天弃还记得老僧的话:“须知仇怨须得放下,那情字也颇累人。”

    无我最终只划破了一点白衣:“你若不杀我,我可就走了!”

    天弃看着她,寒风徐徐。

    “竹林旁边是醉生梦死,白童就在里面。”

    轻转车辙,天弃离去。夜半钟声响彻山谷,仍旧颇有醒世之味。

    为了父亲失去了最好的朋友。值得?不值得?

    此恨如何启。

    怪苍天、愚玩捉弄,乐忧随意?

    了去平生能几梦,瞑目成归寂。

    着乱世、江湖弄笔。

    点画参商犹转侧,命运徒劳怎堪相系。

    欺悔叹,雪中立。

    世途殓陌倾鹅絮。

    半生缘、谁言领略,悟出真谛。

    把酒浇荒从祭土,埋葬唯一知己。

    善与恶、殊无道理。

    待借轮回安身后,却飘摇曳总来风雨。

    真可笑,判违逆。

    韵步知己。

    弄月信中说:大约十年之后,有人来寻我,我有多少秘密,大概你都不能知道了。对于弄月如此的调侃,天弃只道:真可笑。

    第二十六章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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