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武侠仙侠 > 孤危传 > 第二十一章 无我何须剑

??第二十一章:无我何须剑

    人生聚散,难免如此。

    从蓬莱谷一别,天弃查得星象,北上前往四方城。

    大家的目的,几乎都是相同,却零零散散,分道而行。

    许是心系某人之故,兰若走的快些。她正式成为边疆老人的弟子,边疆老人问她:“既然一条柳枝都可以使出无我剑招,那还要无我剑做什么?”

    兰若本就聪明,自然一点就透。既然柳枝可以使,那么石头叶子箫都可以是无我剑。

    无我剑法的真正精华并不是这几招剑法。无我没有剑,没有招,正因为没有所以不拘一格,正因为不拘所以物物都是无我剑,招招都是无我剑法。

    贵就贵在忘我二字。说到这里边疆老人本不该再让兰若去天山取剑,但他偏偏还让兰若去取。天山还有很多东西宝贵的犹如大海,只要沾得一滴,足以横行天下。兰若最觉得安心的还是毒尊没有跟着她,毒尊则是奉了拜月之命办两件重要的事。

    “公子,前面是百草村。”

    “我们不去百草村,否则会误了玉玺之约。”

    “嗯。”易山心道日后一定要来百草村取得草药,好让公子早些行走自如。正要绕过此村时却听有人急切叫道:“赛华佗!”

    易山望去,却是百草村这边来的,那人双目发黑显是中了毒。天弃助他将毒素逼出体外:“你果然来了,他没说慌。”

    “他是谁?”

    “下毒的人!”天弃暗道惭愧,他急着用玉玺交换母亲的自由,却没发觉百草村的异样,差些害了一村人命。

    “公子,这情形好像和解愁村一样,莫非是毒尊做的?”

    “毒尊虽然做事毒辣,确从不做无目的的事,他如果要害这一村人,必定是必须害这一村人才能得到他所要的东西。”

    “那么他要得到什么?”

    “他要得到的东西,便是用尽手段,也要得到的。”天弃或许知个中缘由,见易山有些疑惑,却不明说。

    “公子。”

    “这次的毒比上次更为利害,除了毒尊不会是别人了。百草村虽多草药,没有个好医生却是无用,我需要把一些难解之症的诊断方法连夜写出,你带玉玺先往四方城。”

    “好!”易山即刻上路。

    陪天弃默写的还有一位年老中医,不住点头。待写完后老医生送了天弃一些草药道:“百草村没有别的,草药倒不少,这几味药对公子腿疾大有好处,还请收下。”天弃也不推辞,只道了谢。

    “公子医术实在了得,若能多留几日,老夫也好多学习些!”

    天弃忙道:“不敢,不瞒老先生,在下有要事,怕不能多留,不过日后得空一定前来与先生参研。”

    老先生知留不住点头称是。这一忙天已大亮,打开门只见先前那人焦急在门前转来转去,一见门开,旋即上前道:“公子总算忙完了!”

    “有什么事吗?”

    “昨天事情紧急没来得急告诉你,那下毒的人还说要你赶往枫林山庄参加什么大会。”

    “武林大会。”

    “是是是是武林大会,这是帖子。”

    天弃接过帖子,上书:赛华佗亲启,打开来看,上面原因写的模糊,主要是选新盟主,后面有枫林山庄独门标记。

    武林大会通常在春天三月,而现今可是冬季,莫非发生了什么变故。可是玉竹夫人是我的生母,也只能不顾这边了。

    听说天弃要赶往四方城,百草村特地派人同行,天弃笑谢。

    石憬是石破天的儿子,这次武林大会一定与他有直接关系,石破天究竟还是对当年的事,有所隐瞒。他帮女神龙,看来不仅仅因为故人之子。石憬被天弃废去武功,心中愤恨以极,想尽一切办法报复天弃。他的属下便出主意用毒。石憬一想也是,现在自己武功全失,如果不用别的办法报仇,就永远别想报仇。于是他找遍毒经,开始炼毒,试毒,才有了天弃的解愁救助,其实在解愁村,毒尊就找到了石憬,并把他收留门下,石憬死里逃生,不敢拂逆毒尊的意思,有段时间不去试毒,却在暗中研究毒尊的无毒之毒。也得知天弃和毒尊都是百毒不侵之身,心下灰心丧志。这次见到天弃,心下怀恨再生又自在百草村下毒,并说了要天弃去参加武林大会。而后毒尊路过,只微加点墨,石憬那不足道的毒药,便成了致命之毒。石憬是奉拜月之命布置武林大会之事,他在失去武功之后,竟无意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他不是石破天的儿子,年又在十五左右,然而从拜月处得知的身世,到底有几分可信。他不在乎十五年前的事情,仍旧执迷颇深:“父亲,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这一切计划。”

    “畜生!”石破天脸气的铁青,无奈被绑在地窖里动弹不得。“你养育我十五年,我可以不追究你骂我,甚至还会帮你找你的女儿。”

    石破天当年是与易安提起过,自己失去了女儿。“你怎么知道……”

    “你不用知道我怎么知道,重点是我已经知道了。”

    “憬儿!”

    “别叫我!”

    “你还知道些什么?”

    石憬忽然很气氛,大步走出地窖。一人步履匆匆迎上来俯身抱拳:“少庄主,醉生梦死派来使者。”

    “醉生梦死?”

    “以前没有听过,不过似乎是才出武林的新派。”

    “哦,去见见。”

    “叶子?”石憬赶到客厅,在门外看到这位使者,失口而出。

    那位使者听得有人声,回过身来,可不正是春风得意毒尊的侍婢,凌叶。她怎么会来?石憬笑笑:“叶姐姐。”步入厅内。

    叶子对石憬素无好感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我来是告诉你,你要找的人毒尊已经找到了。”

    石憬吓出一身冷汗:“我要找什么人?”

    叶子冷哼一声:“你做的事,毒尊件件都清楚。”

    “是,只是毒尊还有没有其他吩咐?”

    “毒尊的吩咐随时会到,现在你带我去见石老庄主。”

    “是”石憬心下道糟,这叶子多半就是石破天的女儿,毒尊这时候派她来是什么用意?不管怎样不能让她破怀了计划。

    到了地窖叶子让石憬在外候着,不许任何人倾听。石憬心下忐忑,等了多时叶子终于出来,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姐姐是留宿待后天的大会,还是北上?”

    “拜月教中,任何一个教众,都不须知道本教人行踪。”

    “是,是,那姐姐就是要过了这几天才走了?”叶子蹙眉点头,很不喜欢他口中姐姐姐姐的乱叫。

    “我这就命人为姐姐准备厢房。”

    “等等。”石憬心下紧张,因做贼心虚,他直觉这叶子绝对来者不善。

    “姐姐还有什么吩咐?”

    叶子沉吟道:“你这次是必定要取得武林盟主的位置是不是?”

    石憬笑了笑,他的确准备了万全之策。

    “你的计划照常进行,只是这盟主的人选需得改改。”

    石憬一凛:“是谁?”

    “墨兰若”石憬嘲笑道:“这也是毒尊的意思?”

    “这是教主的意思。”

    “教主?”叶子拿出秘使令牌,石憬忙行礼接过。站起来收起后才问:“教主不是要我来统领武林正道,秘密为拜月教效力吗?怎么又……”

    “本教教规,只需服从命令,不该知道的事不要问!”

    “是!”

    叶子又道:“这几天教主与毒尊随时会传令,保持联系。”说罢便离开山庄。

    拜月这次,可谓出动了很大的力量。毒尊另有事做,曾是他的侍婢的星儿此次也自然有重要任务。星儿前些时,跟着游笑来到解愁村。游笑始终对她不闻不问,一段时间后,她接到叶子传来密令要来处理武林大会一些琐事,方才离开,匆匆来去也没和游笑道别。

    回到解愁村,游笑又走到那馒头店前,星儿起初还跟着他,但不论她问什么,都不答。比如:你来这里做什么?你为什么不说话?那张纸里有宝藏?你为什么在这家馒头店?

    凡是有关于那个女子的,游笑都不答,而且也不答。仿如自己就是个聋哑人。

    不乏星儿忽然大声呵问,游笑瞪她一眼,仍旧不理。

    有一日星儿忽然离开,游笑心中奇怪,但一想拜月教之神秘,也就置之不理。又一连多日,始终不见那个女子出现。

    “天下人何止千万,唯独让我碰见你,你不过是千万人中的一个,为什么要我如此挂心,这或许是前世因缘。你不出现了,难道还要我再等你一世?我一定是欠你的了,因缘二字实不可违。”有个佛教故事,是一对父子,父亲年老与儿子在回家途中,因天黑了,又在树林,儿子恐怕有猛兽之类,急扶父亲回家,不料失手将父亲推倒在地,当场便死。佛言追其因由,是许多世前,这一对父子还为父子。儿子在睡觉时,父亲出于爱心打落在儿子额头的蝇虫,结果不幸致死,如今是还此果报。游笑时而自笑,时而短叹,时而痴言,此刻说这句话时想的便是这个佛教故事。又道:“难道今生不逢,还要我等你几世?终究有缘几世……也会再见的。”这个故事就是因果、因缘的性质,半分不会有差,丝毫不会有错。

    打定主意望了望天道:“今生我就算娶妻生子,也不会忘记你。”如此痴念辗转于胸。

    决定离开了,何妨在这村中转转?他来村里多日,居然一直在一个地方,这不亚于守株待兔的痴人。

    现在才知道是下午时分,日已偏西。转了好长时间,忽然听得朗朗读书之声。竟然都是女声,而且地处偏僻,几个转折居然不识来路。不久读书声毕,又听得玲玲风铃之声,他是习武之人,怎能听不出,这声音传自几珠翠铃中环抱着的一柄木质小刀,那铃声便是因风吹起,由此而发。

    游笑仿如见到故人,寻音奔去,抚摸铃铛,就要摘下。忽有人背后喝问:“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游笑回头,那女子二十多岁年纪,正怒目瞧着他。游笑心中欢喜,也不在意。道:“我无意间走入这里,迷了路,姐姐可否告知这铃铛的主人在哪里?”

    听到他说迷了路,女子脸现缓和,又听到问铃铛的主人则又显怒色。“我就是它主人,你找我?做什么事?”

    游笑摇头道:“她不会说话,又听不到,怎么可能是你。”见那女子柳眉倒竖,游笑立刻停止说话。

    “天就要黑了,你立刻,马上离开这里!”

    “你要我离开,我就离开吗?你又不是我什么人。”游笑开始落拓不羁,赖皮的道。其实他不以为这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而人家女子毕竟是个二十岁大姑娘,听到你又不是我什么人,心下更是大怒,却未想面前不过是个半大孩子。“我是你什么人?我是你姑奶奶!”就要赶游笑走。这里别的女子听到吵闹都出来观战,游笑四顾,仍然没有那个女子,不禁叹了口气。道:“好啦,你别说了,我走就是。不过……”他顺手取下铃铛,那女子想夺,却未能夺到。游笑纳兰家族的须臾指,“弹指越须臾”之名岂是盖的?“想要回这个铃铛,必须让它的主人明天早上来前面的水汀见我。”游笑恶意的笑道。他等不及什么明天中午,明天上午。

    当然这些人也拦不住他。巴巴的盼着第二日终于到来,可是等了一上午,那女子却不出现。游笑心道,或许她不在?不可能,这金箭在啊!

    嗯,她一定是不想见我……不在意这铃铛。可是……我想见她。游笑学了乖,要等到天黑再动身。

    天黑后不久他便潜入庄内,不需等得更深,因为这里的人都不会武功。先去了发现铃铛的地方,屋内有亮光,敲了敲门,却无人反应。有人向这边来,果断推门而入。

    屋内没有人,有一台书架,里屋是卧房。台上有笼灯,未免被人发觉,游笑射灭了烛火。只听有人道:“哑女这么早就睡了?今天睡得好早。或许是白天累了,明天再找她吧。”游笑一喜,她说哑女,那一定是她了。屋中有一种清香,非麝非花,属于那种洁净的香气。卧榻之侧有折成的千纸鹤以及五角星,一串串挂着,月光照入很是梦幻。

    不久便有人入,也不说话,走向灯火,欲要燃灯。游笑将身藏好,灯燃后游笑方看清楚她的面孔,目含愁,眉若蹙,可不正是那个少女。只见她坐于桌前手扶额头,正在凝思。游笑看的痴了,竟然不觉少女要入榻安眠。游笑方才射灭烛火,抢上前去,堵住她的口,不使发声。可是自己不禁哑然失笑,她是个哑巴怎么会说话。

    方才慢慢放开,一手放在她肩头,食指放在唇边,做个禁声手势,然后从怀中掏出那串铃铛。

    少女初是惊异,但看到他的样子,是那个少年。不谙世事,却也不觉得恐惧。她刚才还在想他,他便出现了。

    唇边微笑用手比试道:“这本来就是你的,你拿回去吧。”

    游笑不知她说什么,只是挠头,少女抿唇一笑,又自露出深深酒窝,以及弯如月的眼睛,向灯走去。游笑知她要燃灯,又怕被人察觉,按在灯口上,摇摇头。少女不知他为何如此,却是又向书架走去,取出了纸笔,游笑方知她是要和他说话。走到书架一旁,月光正好透射进来。只见她书道:“这个小刀,做的好精巧,打开来里面是个金子做的小刀。笔迹略顿书道:“我知道你是拿它来和我交换食物,但是这也太珍贵了,一个馒头哪值那么多。”笔迹娟秀。游笑不等她写完,取过笔来写道:“这是我送给你的,你拿着就好。”少女摇摇头,以示不要。

    月光下,她态度凝决。

    游笑一时踌躇,不知如何表达心境,好让她收下金刀。忽想起怀中的纸张,不觉暖意流过,从胸间掏了出来,脸色不禁微红。少女见他掏出一张纸来,起初不明所以,问道:“这是什么?”

    游笑书道:“包馒头的纸张。”

    少女仍旧不解:“你留着它做什么?”

    游笑心中突突直跳,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他忽的提笔书道:“天太晚了,我该走了,如果你想见我,就明天拿着这柄小刀到前面的汀畔。”又书道:“好吗?”方看向她,只见她微微点头。心中一喜,又想,她毕竟像是不懂爱情,我要如何才能让她知道我的心境?将纸张慎重的叠好,小心的放回怀内,复看了她。又书道:“金子价值几何?它再珍贵,也不及你送给我的这张纸。”又道:“我等你”书罢便走。少女虽然不懂得,不过将一张不值一文的纸张如此小心的保护,心中也不禁有了一丝暖意。

    金子再珍贵,也不比土壤可以种出食物。再珍贵的东西,也不比一人在穷困潦倒时,另一个人的施饭之恩。金子再珍贵比不上人情。世俗已然有很多人忘记这点,然而游笑不会,他既然喜欢她,那么他的心里便重感情。

    “我叫任游笑,是旧国国主纳兰沧海的后人。我们隐居俗野,不与天下争锋。不以纳兰称名,隐为任姓,我的本名叫纳兰敬,表字尘封,乃是父亲示意尘封往事之意。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摇摇手,游笑方知自己认真的言语竟忘记她是个聋哑人,哑然失笑,好在书台上有笔墨,沾了墨问道:“我叫任游笑,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侧头一会,取来一部书《弃夜词集》,翻开一页,在不同的地方,指了三指。那第一字为第三行《菩萨蛮》中的一个“文”字,第二字为十五行《金缕曲》中的一个“止”字,第三字为十七行《画堂春》中的一个“如”字。

    游笑一一念去:“文止如,好名字!”

    “那么你的家呢?怎不见你父母?”

    “我没有家。”止如书道。这几个字显得如此孤立。游笑啊了一声,书道:“你一直在这里?”

    止如道:“我从小就在这里,是先生将我带大。”她说的是这里教书的女先生,而且她在说话前,总喜欢侧头思考。

    “其实我不叫文止如,大家都叫我哑女,我方才是随便所翻,选了几个简单的字,……你不会在意吧?”

    游笑疾笔书道:“怎么会,不会!”……“这几个字可不简单,文含郁郁,华彩依依,随沁止如,得心应手。”

    问及游笑为何来到解愁村,游笑答道:“父亲当年留了一笔国库之财宝于此,交与曾是大将的村长,我此次出道江湖,本来只是游历一番,就要回去,自然要对这些略为打探,不想竟然不见村长踪迹。”他不知道这秘密已然被大将的女儿花蝴蝶刻在了玉玺之中。

    二人谈得合机,居然忘了时辰,先前还写字迹,后来止如或为比划,渐渐的游笑略懂了些基本手势。月移中天,复落西山。

    且说此时,叶子刚刚离开,石憬便沉声道:“来人。”从院邻右侧奔出红衣人:“跟踪绿衫女子,查清她的落脚点!”此人应声而去。

    白童,浪子的少年白发实在太过显眼。他在茶楼喝茶,这茶楼的规矩是先付钱,再喝茶。所以叫“先付茶楼”,其中有什么故事,浪子可也懒得去问。

    不过我们可以略为说说。很简单:一个带弓箭的人路过,解决了一个富商吃茶不给钱的事情,富商说卖货要“先付”,弓箭主人只得道:“是先付。”并且从今茶馆就更名为“先付”。

    茶沁心脾,观查街道行人。他看到枫林山庄的人,这里是枫林山庄的地界,看到枫林山庄的人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这人在跟踪一个女子,从步法来看这个女子武功不弱,她显然知道被人跟踪了,但是她走一走停一停,似乎还怕这个人跟踪不上。浪子嘴角微笑,随即跟了上去。

    “清露凝尘怜永夜,寒楼月畔香屏,声声起自是昨更,凌船琴素手,漾漾玉箫横。”

    这首临江仙上半阙全是美满景象,乃是一对恋人月下相逢,琴箫相诉。是天山山下明月国的相国府大公子纳兰衔御所作,但后半阙却是凄婉哀绝,使人不忍淬读。

    浪子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赛华佗要教他这首词,他是十足的武痴,才不懂得其中的意思。而事实上,这首词对他的人生实在意义重大。因为这首词,他的武学走上了巅峰。

    那个枫林山庄跟踪的人被那女子打昏抛在野外,浪子看她是想杀人灭口,却终究下不了手。浪子抱剑俯思,觉得很是有趣。又跟踪这个女子数里,他知道她想甩掉他,可是浪子岂是那么容易被甩掉的?

    女子陡然止步,拔剑转身,霎时间,长剑已至,依析是招浪子回头。

    浪子没有躲,他知道她不敢杀人。自己跟踪别人,缺理在先,悠闲悠闲便吟起这首词来。

    待一吟完,却见是兰若。浪子一惊,他确定他跟踪的不是墨兰若。“怎么是你?”啊!是了。方才杀人时,她有所犹豫,正是那时换了人。拜月教下,虽然不全如毒尊,但却也杀人冷血。

    兰若不答他问径自吟道:“凭那纤丝容易断,唯余冷岸箫声,年年今日断肠承,愿为江上月,岁岁伴君同。”吟罢两行清泪落下,浪子不禁怔住了,不知如何是好,竟忘了那柄冷剑还架在颈间。

    “姑娘。”兰若一时失神,这时回过神来转头抚去泪珠,随即的冷冷的:“你为何跟踪叶子?”

    浪子心道:果真不是她。“我也不知道,反正闲着没事!”浪子恢复了他的懒散,懒懒的笑道,心下却对身为邪教的兰若的恨意少了几分。他心中一凛,难道是为了那一滴眼泪?懒笑变成苦笑。

    “谁会没事跟踪人?”若在平时浪子一定回答:我就是那种闲事不管,大事不问,但偏偏就爱跟踪人的那种人。而现在他却被两行泪一副认真伤心的容颜牵扯。就地躺倒认真道:“我是看她被人跟踪,担心有异才跟踪她的。”

    忽然他想起一件事:“你怎么会使无我剑法?你不是拜月的人吗?”那一招浪子回头。

    “浪子白童是个剑痴,为什么也会吟诗?”兰若不答反问,却有了三分笑意。

    浪子一笑:“还不是那个赛华佗,说什么很重要,半句不懂。”说罢又叹了口气,今天他妥协的太多了。

    兰若怅然道:“这是明月国纳兰衔御的词。”

    “你好像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浪子道。兰若将叶子的外衣解下露出一身蓝衣,手中握着玉箫,交给一旁丛后的女子,那人正是叶子。

    “我是边疆老人的弟子,习得了你所善长的无我剑。”兰若微笑,她的剑一并交给了叶子,看样子是要与浪子一斗。

    “你没有剑。”浪子道。

    “无我何需剑!”玉箫横指,浪子凛然。精神一振,与方才判若两人。

    一招浪子翻身,无我剑并不出鞘,翻身攻向兰若双足。兰若双足并起,蓝衫带翻,玉箫代剑指向浪子脑后玉枕。依悉是一招浪子翻身,浪子想不到原来站着也可以使这招。

    浪子身经百战虽然惊讶但不慌乱,此际兰若身在背后,浪子使招浪子无根,心想这招看你如何模仿!兰若玉箫侧打,足下虚跨,剑指向西,箫尖点他寸关,仍是一招浪子无根,浪子不等她箫尖点到,浪子无情无我剑攻她肋下必救。

    无我剑法又称浪子十三剑。原是独孤剑侠融合一生所学剑法精华,每一招都具三四变化,十三剑变化不在百种之下。后来传给边疆老人,边疆老人是个道者,讲究大我无小我,因缘巧合叫成了无我剑。

    兰若每一招都以同一剑式的变招进攻,待十三剑毕,又以别的剑式防攻,已是行云流水挥洒自如。只见蓝衣浮动,又是十三剑过,十三剑最后一招是浪子回头,颇具《易经·乾》亢龙有悔意味。顺势双指一夹,浪子抽剑回身,脱去了无我剑鞘。

    浪子是白童,浪子无根,他怎么会回头?于是自创将第一招浪子天涯的绝决,第四招浪子无根的毅力,第七招浪子无情的狠辣,结合十三招浪子回头创出浪子无悔,乃是一往无前同归于尽的打法。

    眼见这招浪子无悔攻来,兰若必攻他左肋心窝才能化解,只是这招太过狠辣,不免伤亡。无我剑直刺兰若颈部,若然兰若化解,剑势下滑刺心窝,消双手制双足。忽然兰若止步住手,却是任由长剑刺来。浪子满头大汗,他与兰若素无怨仇,就算有所仇怨,在对方忽然不防守,也未免惊而收手。百忙中腕间收力将剑倒飞回去,划破手掌,无我剑插入木杆,剑柄犹自颤抖。

    兰若轻笑:“这招同归于尽的打法也是无我剑吗?”

    浪子不理她的嘲讽,径自问道:“你可有解法?”

    兰若微一含首:“这招叫什么名字?”

    “浪子无悔!”

    “浪子无悔?”兰若又自微笑。

    “你笑什么?”

    “浪子无悔,这招剑法实在好的很,与敌人同归于尽。但是你有没想过,这不是第十四剑,而是原有的一剑?”

    “原有?”

    “我想独孤剑侠也是个浪子,十三剑浪子回头才是他将浪子无悔的改进。”

    “哦?不过浪子回头好像没有浪子无悔凌厉!”

    兰若轻笑:“浪子回头是种觉悟,无悔敌我俱伤,回头方见洒脱自在!”说罢身子前俯拔起无我剑,腾身、横销、斜指、直刺、回头,一气呵成。剑尖犹指向浪子。

    后道:“饶人一命,何尝不是饶己一命?”浪子看得真切,这样虽然使剑锋缓和,却有着如是深意,不禁立足沉思。

    独孤剑侠当年力战,由一和尚救下无数武林人物免被他杀,事后离开中土几十年忽然一日观峰领悟,将这招缺陷补足,才有今日的十三剑。

    浪子豁然契会,为何当初独孤剑侠不收他为徒而教他剑法,全是这一招原故。剑侠说过:“待你能领悟这一招真谛的时候,就可以以我独孤剑侠传人的名义在江湖行走。也别忘了,在黄土前给我一杯祭酒。”而边疆老人时而叹息时而微笑也因他不能解此深意。良久,浪子说了他这一生最没头没脑的话:“你还嫌我的头不够白吗?”

    笑了笑转身,他的步履稳健轻灵,仍旧是个浪子。他忘记了带剑,兰若正欲启齿,忽然住口了。叶子大惑不解:“天下唯一能抗横龙魂凤血的无我剑,他不要了吗?”

    兰若微笑将剑回鞘,对叶子道:“世上还有很多人同你一样嫌他的头不够白!”

    说罢微笑更深。向月光走去,她还吩咐:如果白童要找她,就带他进竹林。

    叶子却呆呆的:“为什么还有很多人闲他的头不够白?”浪子离去的地方,唯余微雪。叶子豁然惊醒,差点误了她的大事。

    “姑娘!”叶子展开轻功赶上兰若。

    兰若去牵她的墨马,此际一人一马被春风得意的侍女七人拦住,其中便有星儿。

    “姑娘!”叶子赶了上来,兰若回头:“这是什么意思?弄月要强留我吗?”语气微怒。她本不喜欢毒尊二字,自恢复记忆后,更是不喜,是以称的是毒尊的名字,而兰若在春风得意虽是后来者,但因毒尊的关系,大家待她都如主人,何况她与毒尊兄妹相称。

    星儿行了一礼,其他女子也随而行见教主的大礼。兰若眉头微蹙却不答话。叶子道:“留您不是毒尊的意思,而是教主的意思。”说罢取出密令。

    兰若也曾是拜月秘使。自然知晓这个规矩,她不接道:“我已不是拜月教弟子,不会遵循你们的规定。”她意在去天山,此次蓬莱一行已阻碍步伐,她不想再被阻碍。

    叶子再度跪下双手将秘令高举。其她女子一并跪下:“教主说了如果留不住姑娘,春风得意上下全部陪命。”

    兰若一惊,她的父亲一直就是使用这些手段,他不惜牺牲他最得意的佐将也要留下她。星儿见有缓和又道:“姑娘,教主只是留姑娘几日,过了三日姑娘去留绝无人拦。”

    兰若俯视八人,心道:“三日也正好赶得上武林大会。”兰若上马道:“我可以留下来,但不会收你们的秘令。”说罢拍马而走。

    叶子众人才面露微笑。如果兰若此行向天山而去,那便错过了她极想见的人,空走一趟,这便是因缘。

    浪子没有剑也还是浪子,白童的白发够白,不会更白了。随着日出,浪子也要去实现他的承诺,在蓬莱谷对赛华佗的承诺。

    第二十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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