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雷和南宫文婷接受枯赤邀请之后,加入他们的队伍一起向着南方的钧台前进。一路上,枯赤极尽谄媚能事,把南宫文婷哄得高高兴兴,表示回去会跟自己身为巫吏的哥哥好好说说,再给他提拔提拔。路上一切行进方向都是由相柳劫掌控指挥,不过他还是每隔一段时间就来向枯赤报告,这位队长大人一再表示不用如此,我们都跟着你走就好了。
由于越向南方前进,妖兽以及其他部族等也就越多,就越危险,他们的行进速度大大减慢。途中两次遇到一些精怪部族,交战中北冥雷并没有出手,南宫文婷倒是和相柳劫一起并肩作战。相柳劫的实力确实强大,如果不是因为枯赤朝中亲属的关系,恐怕早就步步高升了。不过枯赤做了这个斥候小队的队长,只要这个队长没法升官,相柳劫也就会一直被卡在这里,拿不到战功,又何谈前途呢。
“前方应该就可以到阳翟城了,那里有我们的第一路守军,姜广将军亲自驻守,他可是一名实力强大的大巫,我们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啦,哈哈,吃点喝点玩点,真好啊。对了,阿劫,前面是阳翟城没错吧?”这枯赤说起话来就没玩没了,队伍中也就南宫文婷和他对得上话,一路上基本都是两个人在聊天。
相柳劫点了点头:“没错,队长。在这里补给之后我们应该赶快出发,就凭我们目前的行进速度,就算再快也很难赶上大部队了,只希望可以尽快汇合了。”
枯赤摆了摆手,说道:“哎呀,老弟你不要这么着急嘛,我叔叔好歹也是三鼎巫吏,没有人会找咱们的麻烦,好好休息几天,姜广将军一定会好好招待咱们的。”
这时,路边一个孩子的身影引起了斥候们的注意。只见那个孩子衣着破烂,大概十四五岁的样子,蜷缩在一棵大树下睡觉。因为此地已经离阳翟很近,两个斥候上前准备叫醒那孩子打听一下附近的情况,却发现那孩子身上破烂的衣服上到处都沾染着鲜血,两人急忙向相柳劫报告,后者转头向枯赤示意了一下戒备的手势便走向那孩子,可是枯赤正和南宫文婷讨论斟鄩最好的酒,并没有看见。
那孩子警觉得很,在那几个人还没有走近的时候就惊醒了。北冥雷远远的看着,注意到那孩子的表情很复杂,一开始是充满了恐惧,无助和绝望,看清楚他们的装扮的时候好像看到了希望,却又很快的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你们是大夏来的守军吗?”孩子怯怯的问道。
相柳劫想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善一些,可是紧绷的面部肌肉却让他看起来即狰狞又有点可笑:“没错,小家伙,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那孩子笑了,笑容中带着一丝讥讽,北冥雷感觉到竟然有一丝丝的怜悯。“走吧,回去吧,阳翟城已经没有活人了。”
“什么?”枯赤虽说一无是处,斥候必备的素质中他却占了一条,极其敏锐的听觉。“那小孩,你说阳翟城被灭了?怎么回事?是蛮荒精怪吗?”
小孩看了看正在望向自己的那个猥琐的男人,又转过头来对着相柳劫说道:“一些精怪又怎么能奈何姜将军,后来犼来了。”
“什么东西?猴?”枯赤问道。
相柳劫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怎么可能!”
“守军全军覆没,姜将军也死了。传说中可以力杀天龙的犼,就算是姜将军也……”那孩子摇了摇头“守军一灭,精怪就进城了,大概有几百个,我身上盖着爹娘的尸体才活了下来,等他们都离开了我才跑出来的。带上我好吗?带我去大夏。”
相柳劫站了起来,指着来时候的路说道:“沿着这里走,就可以到达安全的城池。我们是去往钧台的守军,必须前进。”
枯赤急忙跑过来拉住相柳劫的衣袖道:“你疯了吗?连这里都被攻陷,你觉得钧台还有吗?还要去送死?这个消息很重要,我们必须回报给大王,妖兽开始进攻我们的城池,这消息十万紧急啊!”
相柳劫摇了摇头,指着一个斥候吩咐道:“坤直,你带着这孩子一起走,把他送到最近的城中。然后火速回斟鄩向大王回报此事,其他人继续前进。”
接着又转头看着枯赤说道:“队长,妖兽出世祸乱人间,你想逃到哪去?”
枯赤还想说什么,可是看了看相柳劫的表情,又把话咽了回去。
过了一会,他又和南宫文婷聊了起来:“咱们就是斥候队,探探路抓抓情报还行,打仗可没戏。要是回到斟鄩,那犼还敢来?我们的丞公认识不?申屠虚,干掉一只小小的犼那还不轻松,要我说赶快回报太康王得了,这家伙就是贪功,贪功误大事啊。哎,对了,小姐您的兄长是不是在去年祭天大典上负责司礼的,看您这貌若天仙,令兄一定也是仪表堂堂啊,有机会一定亲自去拜会一下……”
部队继续前进,接下来看到的一幕却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如人间地狱般的惨状突然出现在了大家的眼前,没有一丝征兆。树木焦黑,大地干枯,刚刚被大火洗劫过的城墙上布满了漆黑的斑驳伤痕。城门外横七竖八的倒着无数士兵的尸体,很多都已经被烧成了焦炭。一阵阵恶臭从城里传了出来,整个城镇寂静无声,所有人的心头都无比压抑,沉重的心情让枯赤也闭上了嘴巴。
北冥雷和斥候们一起走到一具具的尸体旁边,检查伤口,有很多尸体已经残缺不全,令人惨不忍睹,枯赤不敢上前,远远的看着,竟然流下了眼泪。
这是一个斥候喊道:“副队长,快过来看,确实是犼!”
所有人急忙围了上去,尸体已经被掏空了胸腔,从那独特的牙印和巨大利爪撕扯的痕迹上来看,没有精怪可以有如此的破坏力,确实是犼。大家立刻紧张起来,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异常现象,但是悬着的心已经放不下来了,大多数斥候们的警惕性是很高的,相柳劫决定进城找到姜广将军的府邸看看有没有什么情报。妖兽可精怪不可能是一瞬间到达并一举攻破城池的,从城墙和城门的毁坏程度来看,战斗至少持续了几天。
在城门口他们看到了很多百姓的尸体,好像是都要向城外跑去。相柳劫推断一个或者几个精怪族群连续袭击了阳翟几天却没有攻破城门,犼则趁着城中兵力全部集中在应对城外进攻的时候直接飞入城中。在守军抽调兵力迎击的时候,精怪族群再一举击溃守军,内外夹击才攻下这座城镇。
一向活泼的南宫文婷也安静了下来,就连背篓中的白狐也感受到了强大的悲凉气息,一动不动的从背篓的缝隙看注视着这一切。城内到处充满了死亡的气息,两旁的商铺依旧大敞四开,如果没有那一具具尸体,这仿佛还是一座喧闹的城镇。人们为了生计在劳作着,奔忙着。
男人想到家中的老婆孩子,再累也干得更起劲了。奸猾的小商贩蒙骗着从周围部落村庄中赶来的人们,哪怕多赚来一张兽皮,几斤野猪肉,也能让他们眉开眼笑的乐好一阵子。老人拿着刚刚捡来的柴火换了几个贝币,正想着这点钱够不够晚上买上一点点酒喝呢,盘算了好久之后还是决定存下来,老伴想吃肉想了很久啦,再过两天就够换只野兔什么的好解解馋。一个个社会最低层的劳动人民们也有着自己的理想和追求,他们在为了自己,为了家人,为了梦想不停的奔忙着。
战争来了,来的如此突然,令所有人卒不及防。在战争面前,他们耗无抵抗之力,一瞬间,只需要一瞬间,无数的梦想和追求都随着火焰形成的黑烟飘向空中,灰飞烟灭。他们不再需要为家人奔忙,家中也不再有人满心期盼的等候着他们的归来。少数人疯狂的野心促使他们不择手段的将乱世带到人间,无数灵魂在天空中呼喊,城中的天空中荡漾着一层薄雾,灰蒙蒙的,遮挡住了太阳,一片阴云惨淡。
枯赤的心跳已经接近停止,他一直在斟鄩长大,整天和一些官商弟子混在一起吃喝玩乐,何曾有机会见到如此场景。走着走着他突然注视着路旁一个孩子的尸体,那孩子倒在路边,背上一道巨大的刀伤几乎将他的脊骨砍断,可是他的手中依旧紧紧的攥着半块饼。枯赤缓缓的走了过去,没有人注意到他。斥候队长蹲下身子从那孩子手中拿过那半块饼,放进自己口中,那饼是如此的干涩,难以下咽,他家中喂猪的饲料都比这个好吃得多。枯赤狠狠的咀嚼着,这里面都是一些粗粮还混合了很多不知名的干硬物体。把饼艰难的咽了下去,眼泪再一次奔涌而出,在一声呜咽之后,他再也不忍耐了,这个圆滑的废材男子痛哭起来,他大声的吼叫着,泪水像潮涌般不停的流了下来。枯赤的双眼迷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毁灭,只有毁灭,破壁残垣,火焰怒涌而过带走了这些人的一切,生活,梦想,感情以及生命,他们的灵魂在哀嚎。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要遭受这一切,苦难,贫穷,他们都可以忍受,却仍旧得不到生存下去的机会。曾经充满热血的身体如今一具具的倒在冰冷的地上,鲜血顺着各式各样的伤口中或缓缓流出,或喷涌而出,现在早已变得冰冷凝固,像一块块污渍,将大地染成了暗红色。
所有人都站住了,他们回头看着自己的队长,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相柳劫看了一会,走过去拍了拍枯赤的后背:“走吧,队长,我们还有自己该做的事情。”
枯赤渐渐将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他冲相柳劫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们先走,我冷静一下马上就追上你们。”
相柳劫转身就走,其他斥候也跟着他继续前进,几个人不放心的回头看了看自己的队长,这个身为斥候队长的人曾经带领他们在无数次探路任务中走散迷路,找不到自己的部队最后只好独自回到斟鄩,如果离的太远他们不确信队长能再和自己汇合。
枯赤站在那孩子的尸体旁边,慢慢的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从前的他从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参加过一次战争,最多就是纠结一群人打打架欺负欺负人,因为几乎每次出征执行任务都会和大部队走散,等他们找到部队的时候,仗早就打完了。而且以前都是平息一些小部落叛乱和驱逐外来种族,从没有过如此惨烈的情形出现。他感觉自己变了,变得像相柳劫一样,强大,勇敢,冷酷,无情。他渴望力量,从生下来的那一天开始,他从来没有如此的渴望,他需要力量,来保护自己需要保护的人,消灭战争,摧毁所有妖兽。他不再想要继续懦弱下去了,枯赤看着自己瘦弱的手臂,攥紧了拳头“从今天开始,我不再是过去的我了,大夏,将由我来保护!”
许久之后,枯赤整理了一下衣服,擦干了眼泪,将那孩子的尸体依靠在门边的墙角上,才准备去和其他士兵汇合。突然,他听到身后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枯赤急忙转身,但是一柄大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霎那间,他的腿又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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