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科幻灵异 > 仙剑奇谈:浊骨 > 第四十五章

??拿着火把,他领着她,开始沿着石壁往一边下去:“这里的山洞深不见底,据说隐匿着神秘的教团,还有刺客组织。不过就以前的调查来看,这些都是子虚乌有。窃贼是有,杀手也有,有组织的团体也不过就是江湖上常规的帮派,此地的实力稍微强盛一些罢了。”

    他们走着,不久就又离开了开阔地,拐入了石洞通道,继续往下走去。这里的通道不再有间隔的照明,在他们之外,到处都是一片黑暗。再次看到洞壁的火光时,她发现自己再次来到了上回到过的那排石缝屋前。一切看起来都和上回一样,只是人变少了。可能也跑到上面的村落里去狂欢了。她见过的那个黑脸大汉此时正坐在一间石缝屋前,背靠着椅子咿呀咿呀地摇着,惬意地边嚼肉干边喝酒。

    “情报交易也是这里的热门,有人专门做这样的买卖,如果你想找人,可以到这里来问价。”他们走过黑脸大汉身前,太子放低了声音告诉她说。

    玉啄骨摸摸自己的胸口,她今天换了衣服,没带那幅画像。不过,即便带了,她想自己现在的钱也肯定不够。再过两个月吧,到时再来,肯定也不迟。

    他们转了一圈后,又原路返回了之前的山洞口。跳舞的人群已经安静了下来,场上虽然还有人在兴高采烈地跳,不过大多都围着篝火坐了下来,有的在聊天讲故事,有的则在看场上的表演。

    玉啄骨以前从没见过如此神奇的表演,简直就像是魔法。面对着插在地上燃烧的火把柱,一个男人口含烈酒,然后将手里的一个什么东西往火把后抛去,同时对着火焰喷出酒液,接着,一大团灿烂的烟花就在烈酒燃起的火迹上迸发、抛散,橙、红、蓝、紫的色彩在黑夜里点亮山间的积雪,美得让人窒息。

    “那是一种妖虫,燃烧起来的是它喷出的毒液。”方闳解说道,“这么玩很危险,但也正因为危险,他们才觉得够刺激。”

    远处的男人们每次一喷完火就背身用外衣遮住脸跑远,一段距离后才从织物后探出身子,然后看向还未消逝殆尽的焰火兴奋地大叫大笑。

    一只长尾弯嘴的鸟从男人们的头顶飞过,有着红黄蓝渐变色的翅膀扑闪下一片淡灰色的烟雾。男人们扑腾着外衣,捏着鼻子咒骂着跑开,远处看到此景的女人们开怀大笑,场中一位正在舞动转圈的女子伸出手臂,优雅地接下了色彩鲜亮的鸟儿,让它站上了自己的肩头。

    “芬芳鹦鹉——又一种神奇的妖物。它能散发香雾,不过香雾浓稠的时候,闻起来却是奇臭无比。”太子笑道,随着远处的烟雾弥散稀释,随风飘荡而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玉啄骨引颈吸气,也尝到了那股香气。难以形容的一种清新甜香,让人无来由地心生喜悦。随着香气的扩散,更多的人从篝火旁站了起来,合着从未停歇的旋律唱起了歌,跳起了舞。她拍着手,加入到他们之中,很快,就几乎忘记了一切,眼前只有欢笑,耳旁只有歌声。

    她也不知道太子是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的,他拉着她转着圈跳着,逐渐远离了人群。“是不是很开心?”他的笑容在她眼前,仿佛都洋溢着七色的光彩。

    “是!”她冲他大喊,觉得这辈子都没这么高兴过。

    “我们该走了。那香气你吸太多了,亢奋久了过会儿会难受的。”方闳对她说,接着便领着一脸傻笑的她离开了狂欢宴会,回到村子口等待他们的马车边。

    他说得一点儿都没错,还没到荒废祭坛的时候,那种兴奋的愉悦劲就开始消退了。随着进入石砌的密道,一股灰暗的压抑感就迎面扑来,好似冰冷的忧伤扼住她的咽喉,捣鼓她的肠胃,让她一阵恶心犯晕。

    “第一次量大了点,是会这样的。没事,过会儿回宫喝点热水就好了。”方闳安慰她道,为扶着墙壁干呕的她轻拍了拍背。

    玉啄骨并没有吐出什么来,可身体里还是感到了无尽的空虚。她难过地想起了许多往事,想起了大壮,想起了曾明良,想起山涧里奔涌的溪水,想起石室里悬浮的火山灰。

    凉凉的泪水涌起,迷蒙了她的双眼。她扬起头来,看向太子,无比哀伤地问他道:“一定要打仗吗?用妖马,用妖狗,让马师和训狗师冒着可能会妖化感染的风险,让将士们战死草原,就非得这样吗?百姓们企盼太平,和草原开战,注定要带来生离死别,他们目送亲人远征,却可能再也看不到他们回来。而且,万一我们输了呢?草原上的铁蹄将会南下踏平中原,所有人的家园都将会变成一片荒芜。”

    方闳看着她,笑容渐渐消失了。“我们不会输。”他坚定地告诉她说,“没有一匹草原马能越过阴山白道,没有一支阴胡箭会射杀我大宿子民。我们的将士会把他们打垮,并在往后的岁月里都让他们无法翻身。太平从来都不是能用企求换来的,只有靠武力和牺牲,才能让太平永驻。”

    玉啄骨盯着他,心里像被巨浪冲刷。苏师兄从未说过这样的话,也许以后也绝不会这样说。可太子说的也没有错,只是,她不懂,太平难道只能是个悖论吗?眼角的泪水滑下脸庞,方闳神情严肃地抬手,用拇指拭去她的泪痕。曾几何时,苏师兄也曾轻柔地用拇指抚过她的脸庞,他温和的笑,好似现在还在她的眼前。

    那一晚回宫后,她死死地睡去,然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为保护一头鹿而杀死了一匹狼,白光从身后照来,照亮狼尸漆黑的双眼,它身下无穷无尽流淌的黑血,绵延向同样无穷无尽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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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苍苔峰顶。

    岳长明打坐于面向霞瀑峰的高台边,凝望深渊,静静地沉思。无光的暗夜里,银丝般的流水也不显丝毫踪迹,只有隐约的落水声从遥远的峰脚传来。

    身后空旷屋阁的暗影中,有灵气的淡淡扰动。他察觉到了,但身子未动。岳长明知道那是谁,上百年的熟识,让他们之间都已异常了解,仅仅通过迈步带起的微弱气流,就已足够让他辨认出他来。

    “我记得以前,也见过你像这样,打坐于此。”身后响起了一个饱满圆润的声音,略带沧桑,“不过,那天之后,方齐身边就多了一位辅仙,天下局势,也紧随而变。”

    岳长明不言语,待他走到近前来时,闭上了双眼。站到他身旁的,是一名白发白须的老者,他肩膀宽阔,脸盘浑圆,高高的个子撑起宽大的白衣,不过整个人却又给人一种轻盈感,落脚无声,如风中飞絮。

    气宗宗主王扬絮,倒是人如其名。不管他猜到了什么,此时的局势,都已与他无关。二十多年前,他死守夏朝王家,让气宗自古以来几千年的国宗之位,与王夏江山一同陪葬。王家也许不该绝,但他们的王朝早已腐朽不堪,难以为继,而他却将此视而不见。

    “你送去方闳身边的那个女孩,是个千古绝例啊。虽身中妖毒,毒性却潜伏一直未发作,还有修仙的资质——你希望在她身上,获得些什么?”

    岳长明依然闭目不语。一阵劲风吹过,撩动他斑驳的灰发,但他的身子,却未动分毫,如同石塑。

    王扬絮目视远方的黑暗,轻轻地笑了起来。“你从来都是这样,默不作声,但私下里却又把事情给做了。”他语气淡然地续道,“也许你认为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人对,可你得知道,就算上古三皇在世,也没可能摆平现下的世道。人心不古,礼乐已废,你曾劝我顺应改变,现在,我也原话奉还于你。”

    “这不是一回事。”岳长明从嘴里挤出了这句话。朝代更迭是古来已有的规律,这和现下之事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即便人心不古,礼乐已废,再也难有人遵循上古之法,纯然如上羲古神般只为天下苍生而忧,他也不能让仙界的根基因此而倒塌。但他不想和他过多讨论,至少现在不想。

    “不是一回事?”王扬絮笑道,“也许吧。”他说着,静静地聆听了一会儿风声。“说起来,其实这二十多年你做得也不错,比起我那时候,更加井然有序。司药局遍地开花,城市都设上了妖防,卫所受到约束,职责加强,不像原来那样松散、自由——”王扬絮停顿了一下,斜眼看了看岳长明,“不过,散仙人也多了。你觉不觉得,规矩是不是该稍微松松,别再过于死板严苛?”

    “无规矩,不成方圆。”岳长明回道,“有些事情,是不能让步的。”

    “如果让一步就会土崩瓦解,那又是否值得去坚持和维护呢?”王扬絮意味深长地反问。

    岳长明睁开了眼,扬头看向了他。他在想什么?他眼角的褶子因他的笑意而层层堆叠,但他的眼神却什么也没有透露。

    “没有什么会土崩瓦解。”岳长明语气坚定地说。棋局已然布好,再也不会有什么变数。如果说以前,在刚知晓太子方闳的企图时,他还有过惧怕,那现在,就只有如铁般的决心。

    这一招吃子,会让一切隐患都从此终结。妖,是绝不能与之并肩为伍的,妖是仙的敌人,仙与妖的界限,从前不曾暧昧,往后也绝不能模糊。若是让皇家开了养妖的先河,民间效仿可想而知,到了那时,这天下将会变成什么样子?今后,又要如何让百姓去分辨什么是善,什么又是恶?

    混淆界限只能自食恶果。妖也许能对付妖,可妖更多对付的还是人,或者说,一切活着的生灵。妖,嫉妒一切,永远都有着无法平息的愤怒,它们就是这个世界的暗影,是死亡从地底挥出的镰刀。妖是没可能驯服的,只能远离,只能斩杀,若想从它们身上获得好处,最终的结果只会是玩火自焚。

    “但愿,事遂人愿——”王扬絮最后在他身旁说,接着,转身离去。劲风穿越黑暗狂啸,高山仿佛也随之颤栗,远方的大地,则笼罩在一片晦暗的阴沉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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