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祖衡此番云游天下,感悟天地,于黄河壶口一行终有所得。
话说那黄河壶口,滚滚黄水奔流至此,倒悬倾注,气势若万马奔腾,直入河沟,一时间波浪翻滚,惊涛怒吼,震声数里可闻,真乃是天下一奇景。即便是那小鸡肚肠之辈也不禁心胸开阔起来,龙祖衡不由豪气顿生,直欲一往无前,直入九天之上。
但天地元气本就或暴烈无比,难以驯服,又或飘渺虚无,无从感应,故他并未立即行功,转而宁心静气,感悟气机。
水乃生命之源,最润万物,以水入道是大多修为至龙祖衡这般境界高手的首选。黄河乃是中原祖龙之脉,壶口一带,水汽最是充沛,滔滔不绝,还夹着一丝太古紫气,龙祖衡在黄河边上枯坐一十三天,不吃不喝,不眠不休,这才心绪进入万念俱灭,无念无执,神游天地的无上道境。
自秦始皇以来,天下便有“不到长城非好汉,不到黄河心不死”之说,说的就是如他这般的求道之心吧。
在第十四日,天刚破晓,第一缕阳光由太乌射出,经过水雾折射,化为一道彩虹呈弧形从天际插入水中,似长龙吸水,正是壶口之奇景之一“彩桥连天”。就在这一瞬间,形体近乎枯槁的龙祖衡缓缓站起,踏步行走在水雾之中,抬头望天齐,一声长啸从其口中发出,其声状若九天龙吟,一时竟然掩盖住了那黄河奔浪惊涛之声。
风动,水落,之后只有一片静寂,正是无声一曲,黄河落九天。
龙祖衡此刻,道心晶莹,渐臻于“圆融无暇,不假外求”心境,他只觉百步方圆之内,他便是这方天地小小主宰,每一滴水花落在他的感知之中。
他自然而然开启了周身灵窍,任真气在周身游走不息,虽黄河咆哮于前,却不为所动,那黄色水雾受他真气所驱,渐渐在他周遭数丈凝成了一个巨茧,其中水雾之中隐隐还混夹着一丝太阳初升时,天地诞生的一丝紫气。
“喝!”一声沉喝,宛若那大地的呼吸,巨茧应声破裂,水花直扬而上。
天地的元气被调动了,风动,龙舞,在龙祖衡周遭气流渐渐化演成了一个数十米高的龙卷风,但是还是在不断增长,远观如一头夭矫黄龙正从黄河之中跃起,便要脱离河道限制飞升而去。
龙卷风带来的天地之风云变色,但是在龙卷风的内部,龙祖衡周遭一丈之内,既无风亦无云,温顺无比,但是游离天地之间的那一丝真水精英,无论是来自黄河,还是方圆十里的草木,又或是九天之上,为他道心所牵引,源源不断地没入他全身张开的毛孔之中,不断将他体内的杂质洗刷,真气也随之不断增长。真气浓郁到一定程度,受他吸收的一道紫气影响,居然轻易的化雾,随后丹田之内下了一场金色的丝雨,真气退气还液,让龙祖衡感到一股说不出的舒坦。一会儿,他丹田之内便积聚了一滴金色的液滴,这便是道家先天真元,那神奇的紫气也并未就此消失,继续盘横在他体内丹府之中。
一心入道的龙祖衡却不知道,正在他感应天地元气的关键时刻,黄河壶口百里之外的太原古城的一个小道士,看着天空若有所思,此时他嘴巴中正舔着两根冰糖葫芦,而另一只肩膀上还扛着一根插满冰糖葫芦棒子。看来是这个主,实在真太爱冰糖葫芦了,竟然将买冰糖葫芦的老头子的冰糖葫芦通通买下了。
他恰好见了一个正在路边哭泣的小女孩,他便将插冰糖葫芦的棒子塞给她:“拿着,给你。”
小女孩没接。
“不要啊。”小道士吼道。
“我拿不动,哇。”不料小女孩哭得更厉害了,她只有四五岁,还没有那插着冰糖葫芦棒扎的草把子高,拿着棒子摇摇欲坠,最后一屁股跌坐到地上。
“操,我闪!”小道士乘路人不注意,一个滑步溜到一个没有人的角落,掐了个隐身诀,路上只留下那位泪痕满面的小女孩和满地打滚的冰糖葫芦,只是不知她是惊讶小道士突然消失,还是无法接受冰糖葫芦落地,停止了哭泣,只留下满面泪珠……。
“我倒是要看看哪个不要命的家伙,居然敢跑到祖龙之地修炼,还招惹来这般天象。”
他口诵咒语,从口中吐出一把紫剑,随后身形一凝,人剑合一化为一寸长微虹破空而去,瞬息便至黄河口,谁人能料到小道童竟然是位练气九层的剑仙之流,离炼就元神亦只有一步之遥。
“我道是什么人,原来是一初入道境的武者。”小道士眉头一皱,他乃是道门九大派之一青城少主青城子,身份尊崇无比。他并非是青城派掌门人无尘子之子,而是青城派创派之祖青叶真人的长孙,不过其父却是名世俗凡人。这青叶真人却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早在千年前便已得道飞升,比霍家的霍龙仙人却还要早上五百年。
只因他身份特殊,辈分又出奇高,连这一代掌门人无尘子见面都得恭敬叫声师叔祖,乃是修行界一特殊人物。小小年纪却已经是练气第九层人物,天赋惊人,又加上为人乖张,所为全凭所好,青城派又是几大派之中最为护短的门派,所以几大派掌门都是见之头疼却又不得以长者礼之。
本来像龙祖衡这般公然在龙祖之地修炼的,早就会有人将他劝走,又或许来个性子好杀之辈,便一剑便将之斩杀了也不出奇。只因附近的几个老家伙,得知这青城派的“小祖宗”在太原,不约而同闭关不出,又约束门人不得招惹。一时间,这一地附近几处名山,个个修士要不是闭关便是出门远游,倒让龙祖衡无意躲过一劫。
原来这黄河乃是上古七神龙之一黄龙所化,黄龙乃是华夏起源之祖,是以汉人皆黄皮肤黑眼睛,是为龙之传人。后人为纪念神龙孕育人族血脉的功德,便将这壶口一地周围百里神龙祖气最浓郁的地方划为人族圣地,禁止修士在此地施法、修炼,违者轻则自废修为,重者杀之,当然这一规定也只是针对修真之人,凡人倒是不受此约束。
这一做法并无明文规定,只是传承已久,已是天下修炼之人的共识,可是龙祖衡乃是世俗武者入道者,自然不知道其中还有这么一段隐秘。
“哼,那几个老家伙都躲着我,故意让我吃闭门羹,我偏偏不让他们如意。”青城子说道,“他们不是不让人在这龙祖之地修炼么?我偏偏不。呵呵,不若这样,虽然这老头本事也太差了些,正好可以收为徒弟气气他们几个老不死。”
不过他并未立刻行动,既然有意收之为徒,却不应当打断龙祖衡感应天地,哪怕就是有人过来,青城子也会帮他挡下。
盖因这感悟天地这层境界要的就是一瞬间、一刹那的领悟,抓住了,便从容步过,抓不住,或许下一次还有机会,但更多的人有可能此生再难寻这般一瞬,修为永远停滞于此。
“感应”这一层功夫过了,对修为的提升异常明显,乃是练气低境界的一道分水岭,过了这一关方是真正人了修道门槛。
“咦,那是紫色的是龙祖精气?这老头居然有办法吸收龙祖之气,真是撞到宝了。果然,师侄说的不错,以武入道果然有些不凡的地方。”一时间,这个发现让青城子兴奋了起来,觉得自己欲收龙祖衡为徒果真是一个英明非凡的决定。
约过了一个时辰,龙祖衡这才渐渐从感悟天地的道境退出来,他所凝聚的黄龙也终于失去了控制,化为一道瀑布从天而降,顿时激起无数惊涛,周围的云气却化作丝丝雨雾降落在周围十五里,这雨水有了龙祖衡从九天之中吸摄而来的一丝天水之精,万物受之滋润,枯木逢春,更显生机盎然,刚好补充了先前被他抽取走的一丝真水之精。
见此景,龙祖衡又多了一丝感悟。他这才运起真气蒸干了被瀑布淋湿的衣服,原本形态枯槁的他又变得壮硕起来,脸上的皱纹也消失了,似乎是一个只有三十出头的中年人。
他如今丹田之中多了数十滴金元液,每一滴都有他入道前的真气那般浑厚,质却不可同日而语,即便如此,他体外未炼化的真气仍比原来要浑厚三倍左右,果真是只要踏入“感应”,一身真力便可提升数倍乃至数十倍。
“喂,你完啦?”突然空气之中传来这一句没哩头的话,吓了龙祖衡一跳,因为他并没有看见人影。
“你是谁?”龙祖衡一愣之后问道,听话音只是个童子,虽诡异但只是让他感到几分惊奇还并未让他惊慌。
“原来还是个胆小鬼,真没劲!”儿童般的声音飘在空中,更是显得怪异无比。
“嗯?”
青城子拍了下自己脑袋,“我怎么忘记了,他不懂道法,看不见我,就是我和空气说话也会觉得诡异。这是第几次了?唉,算了,我也忘记了。”这时才撤去隐身诀,从空气之中露出来。
龙祖衡看着眼前小道士从空中凭空冒出来,虽然玄奇,却也不觉得难以接受。他成功踏入道境,真气化液,取天地元气为已用,真元便不绝,让他多了几分自信。
“不知道…?”
“我来是跟你商量个事,就是那个…?”
“嗯?”
“就是…咳咳,”青城子再次清了清嗓子,却是语出惊人:“我要收你为徒弟!”
“啊?龙祖衡冷笑道:“不知道,小师父有何可教于我?”他本是心高气傲之人,青城子虽有些异术,但在他眼中不过是个小毛孩罢了。
“这个么?我乃是青城派青城子。那个,嗯,我...,嗯,师父你却是非拜不可,不然么?”青城子口中威胁道,又兀自自言自语到:“我还是想想,威胁他?说出去这可不好。怎么办好呢,九天雷术我只学了一道,罢了。”只见小道士,道元一运,举起小手掌便对着龙祖衡一挥,“砰”地一声,龙祖衡一个武入道境的高手便横空飞出,撞向了那瀑布。
这还是青城子留手了,龙祖衡才没有受伤。
“回来。”青城子道尘一挥,化为一条白龙,将冲入瀑布的龙祖衡绕卷而出,拘拿在前,嘻嘻一笑问道:“你可心服?”
龙祖衡不由有些心灰意冷,他连青城子如何出招运劲都没有看清楚,便被击飞出去。想自己苦练数十年,终于步入道境,居然连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小道士都打不过,更是面露死灰,言道:“我不是你对手。”
他却不知道,他以武入道也不过是相当于练气第三层境界感应天地而已,虽然这番奇遇已使得他的真元力要比一般的感天地境界的炼气第三层修士也要浑厚许多。
“那你可愿意拜我为师?”
“师父在上,受徒弟一拜。”龙祖衡倒没有行跪拜之礼,只是拱手一拜,青城子少年心性也不以为意,他意只在收龙祖衡为徒,倒也未追究。
那少年面色一变,声音一冷道:“你可知在龙祖圣地修炼、施法者,轻者自废修为,重者可杀之?”童音之中却透露出一股无形威压,龙祖衡闻言猛然一凛,禀告道:“弟子乃俗世武者,并不知道由此规矩,乃是无心知失。”
“既然这般么,不知者无罪,那此事便算了,下不为例。”青城子初作师父也觉得甚是有趣,其实他刚才也不过是板着脸装装样子罢了,但练气九层境界的威压无意中释放了出来。
他虽然没有教授过徒弟,不过没有见见过猪跑还没有吃过猪肉么?他平日见几个威严的师侄便是这般教训门下的弟子。
龙祖衡只觉得自己似乎刚经过一次暴风雨洗礼,这才又遇到了天晴,看着青城子幼稚的脸,不由多出了几分恭谨,寻思道:“常闻修道者到了高深莫测之时,便可返老还童一次,难不成眼前这童子竟是活了千年的老怪物?罢了,便是年幼于吾,但闻道有先后,就是拜这少年为师,也没有什么可耻,我还寻诸多理由作甚?”
青城子又想反正装样子也装过了,几个师侄收徒时都会顺便赐下一两件法器,便从袖里乾坤袋中一窝蜂地掏出了一大堆法器让龙祖衡挑选。这里头有些是各派高人或门内几个师侄为了讨好他所送的,有些却是他自个无是炼着玩的。
“这剑师父也只有一把,乃紫灵宝剑却是不能给你,其它的法器你随便挑三件吧。”这些法器当然没有青城派的传承之宝,只有数件是上等法器,其余都是普通法器居多。
龙祖衡也不懂如何鉴别这些法器,便取了一柄蓝色小刀,一把紫匕和一个银色铃铛,因为头两件器物最是灵性十足,银铃则是他不好意思把全部最好的东西都要走。
“你还真会挑,这蓝色小刀和紫匕是我同无尘师侄特意要来的,那铃铛则是十年前吾道基初成,游漓江派象山真人所送,还是一空间灵器哩。”青城子本来就不精于炼器,所炼的大多都是那下品法器,虽是有些不舍,不过说出的话却是不好收回。
龙祖衡闻青城子所言,便要放下那铃铛,他倒没有料到自己无意间居然选取了这堆法器间最珍贵的一件。
青城子微微点点头,说道:“既然你拿了便拿着吧,为师还不会那么小气。不过,你拿的都不是飞行法器,我便再送多一样青云兜吧,这法器是我很久前炼着玩的,只炼制了三重禁制,不过飞起来速度比一般的下品飞剑却要快多了。”
当下青城子又教了他祭炼之法,不过龙祖衡虽已经是练气第三重境界,却从未修道,这才连续花了数个时辰才在青城子的指导下勉强将青云兜祭炼了两重,可以驱用。
青城子虽儿童心性,却也知修炼无岁月,也不觉得不耐烦,甚至突然还觉得教人习道是件相当有趣的事情。他虽然不能传龙祖衡青城派传承宝典所记载的道法,但普通弟子修习的入门法决玄天诀他亦是知道,便自行做主传了这口诀。
师徒又相处了数日,龙祖衡也早抛开了心中的尴尬,正式将青城子奉为师尊,每次必定恭谨异常,这让青城子感到很有成就感,觉得此行不虚。
青城子出来已有数月,便要回归青城,临形前又留下一玉符予龙祖衡,令他处理完俗事,持此玉符正式拜入青城派门下。青城子又谈了些门中和道门九派之事,告诫道:“修仙界实力为尊,你到我乃是青叶真人后人,地位尊崇无比,却要知道我亦是练气九层修士,离那炼就元神之辈也只有一步之遥。”
龙祖衡这才知道自己拜的师傅还真是个“老怪物”,不过他却不敢不回青城派,盖因青城子有意无意地跟他提到青城派戒律第一条便是:叛派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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