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顶一路拾级而上,见如此美景,心中啧啧称奇,心想天台景色虽也美涣绝纶,却也不曾想到远在江南之外也有如此美景。
其时已是下午,斜阳西照,南面列岫崔嵬,森壁争霞,深谷蓄翠,西面在阳光的逼射下,黑河水清光潋滟,闪烁不定。
不多时已可望见寺中的法王塔,出檐挑角,掩映错落,笼罩在一片金色中,煞是威严。
灌顶提了一口气,脚下加劲,大步而上,一盏茶的功夫已到寺门口,只见寺门口大匾之上高书“仙游寺”三字,字字苍劲有力,气势非凡。
寺门口旁却坐着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年,模样斯文,肩上背着一个箭囊,箭囊里面插了些许根箭,挎了一张硬弓,猎户少年打扮的样子,旁边却坐了一位中年妇人,约莫四十多岁,两人脸色甚是不欢。
灌顶见了心中不解,便上去搭话问道:“两位施主为何不进寺去,坐在这里却是为了甚么?”
那少年抬头答道:“大和尚可是这庙里的吗?”接着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又道:“看如此打扮模样,肯定又不是了”。
那中年妇人却坐在那里一动都不动,神色默然,似乎没听到这番问话。
灌顶道:“小僧从南土而来,确非这里的僧人,只是来拜见苦智大师的。”
少年摇头道:“原是拜见苦智大师的,只怕今个儿却不容易进去。”灌顶惊道:“此话怎么说?”
少年却欲回答,旁坐的中年妇人起身施了一礼道:“大师有所不知,我寡母孤子两人就住在这山下,多年来蒙苦智大师照顾,今日当儿外出狩猎,无意中采得了一些好药,我们娘儿俩就想将此物送给苦智大师,聊表寸心,怎奈寺中众僧不知为何,却不肯放我二人进去。”
灌顶心想:“这娘儿俩不知采得了什么好药,这山上却也不曾产人参什么的,但出家人忌杀生,更加不会是鹿茸虎骨什么的,只是看样子仙游寺应该还未遭不测,否则便不会如此平静。”便道:“这个容易,等小僧禀报后,带两位施主一同进去好了。”
中年妇人道:“如此多谢大师。”
灌顶整了整僧衣,踏步而上台阶,对守着寺门旁的僧人施了一礼,道:“小僧乃天台寺智者大师的座下弟子,奉师命来向苦智大师请安。”
僧人一听是智者,神色甚是端严,忙对灌顶还施了一礼道:“如此,烦请师兄在此稍候,小僧这就前往禀报。”说罢,便急急忙忙往里禀报去了,其时晋王杨广赐智者法号,天下众僧皆知,均以此为荣,那僧自是不敢怠慢。
过了半响,僧人疾步返回,连声道:“有请,有请。”
灌顶指着少年和妇人道:“不知师兄可行个方便,将此二人一同带了进去吧。”
僧人却脸有难色,似是难办,略一迟疑便道:“即是师兄求情,那就一同进来吧。”
少年和妇人听得此言,忙向灌顶谢道:“多谢大师。”便一行四人便往寺内走了进去。
灌顶一行四人踏步而入,只见寺内清静,一路上听得叮叮几声清磬,是从后院传出,显是有人念经。
灌顶似觉有磬声有异,却又道不出理由,中年妇人和少年却是茫然不觉,再看引路僧一脸庄严,一路上默不做声,引着众人只是往前便行。
引路僧转过大雄宝殿,又转过牟尼堂,却直往方丈室去了。灌顶忍不住问道:“苦智大师可在方丈室吗?”要知寻常寺庙的方丈室只是方丈的起居之室,接待外人一概在大雄宝殿,以示礼仪。
引路僧回道:“实不相瞒,方丈他,他受了重伤,现仍在方丈室静居养伤。”
中年妇人和少年听得此言,对望了一眼,心中想道:“那便是了,怪不得不让引见方丈”,又想:“到底是何人伤了苦智大师,苦智大师武功非凡,能伤得了他却也不容易。”
正待相问,却听得灌顶双手合什问道:“阿弥陀佛,苦智大师可安好吗,却是何人伤了方丈啊?”
引路僧回道:“就前些日子,来了几个突厥人,扬言要取本寺三宝。几位师兄不肯,便动了手起来,怎奈武功不及对方,分别败下阵来,也是重伤了几个。”
灌顶道:“如此说来,最后可是苦智大师出手打发了那几个突厥人?”
引路僧回道:“正是方丈出手打败了那几个突厥人,不过方丈却也由此受了重伤,正在疗养。”
灌顶又问道:“来的莫非是三个突厥人?”又将泰赤兀等三人相貌描述了一番。
引路僧回道:“正是此三人,莫非师兄见过此三人?”
灌顶默不作答,心下诧异,泰赤兀等三人武功虽是不错,但若将苦智大师击成重伤,却是匪夷所思。
正寻思间,已到了方丈室门口,那引路僧恭恭敬敬地停在门口,叩了一下门,道:“方丈师叔,灌顶师兄带到。”
灌顶道:“天台智者门下弟子奉师命前来拜见方丈。”只听里面道:“圆真师弟,且带灌顶师兄进来吧,方丈有请。”
原来这引路僧唤做圆真,灌顶整了整衣衫,随着圆真进了去,中年妇人拉了那少年一下,两人也跟着进了去。
甫一进门,便闻阵阵药气扑鼻,众人皆想:“方丈委实伤得不轻,这可怎生是好。”这方丈室分为里外两间,外间正放这一炉子,正煎着药;里间一老僧卧在床榻之上,神色委靡,旁边却有一僧人服侍。
僧人见了众人便道:“诸位施主都进来吧”,又道:“方丈重伤在身,不便以礼相待,还望各位包涵。”
那老僧挣扎欲起,似有话说。这服侍僧忙道:“方丈,你还是歇着吧”,又向众人道:“小僧圆觉,诸位请坐”,对着灌顶道:“这位想必是灌顶师兄了。”
众人都坐了下来,圆真已是端茶上来,那茶却也碧绿透彻,一股幽香。
众人此时才详细打量苦智,只见他头部缠了一圈又是一圈纱布,想是被击伤了头部,只是缠得太多,反而只见着了少许面容,就连眼睛也只露了一只。
圆觉道:“哎,方丈委实伤得不轻啊。”
灌顶道:“却是突厥人可恶,小僧代我师向方丈问好。”
圆觉道:“多谢灌顶师兄”,扫了那妇人和少年一眼,问道:“不知此两位是……?”
灌顶欲作回答,那妇人却抢先道:“我们母子是山下农户,是给方丈送药来的,方丈识得我们。”
圆觉忙道:“对,对,贫僧也见过两位,只是一时不太认得罢了。贫僧有些话却要和灌顶师兄说,两位不妨先到偏厢歇歇来着。”
妇人和少年知是圆觉有要事相聊,自是不便呆在此地,便从怀中掏出一物,只见那物层层包裹。
妇人小心翼翼地将包裹层层剥离,却是一人形的何首乌,交给圆真道:“这是多年的何首乌,方丈半月前曾交待我等上山采挖,如今好不容易挖得一枚,就献与方丈吧。”
圆觉望了苦智大师一眼,只见苦智大师吃力地点了点头,示意收下,才接过此物,道:“如此多谢了。”
妇人道:“我和当儿就不去偏厢,就此告别吧。”说罢,挽着那少年的手离开了,圆真也便走开了。
见妇人携少年离开了,圆觉便道:“师兄可是奉尊师之命来此商讨舌利子一事?”
灌顶道:“正是。”
圆觉道:“却教师兄辛苦了,千里迢迢从南国而来,不知可曾带来舌利子埋藏图?”
灌顶道:“图不曾带得,我师怕有闪失,令贫僧记在心里了,稍等片刻,贫僧便画出来吧。”
圆觉道:“如此甚好”,取出纸张、笔墨交给灌顶。
灌顶摇头道:“师兄且不要如此慌急,贫僧略懂歧黄一二,且先给方丈把把脉。”说罢,来到床塌前,对着苦智行了一礼道:“相烦方丈了。”
苦智大师慢慢伸出右手,似是重伤之后极为吃力。
灌顶伸出右手三指,分别搭住关脉、尺脉、寸脉。触手之处,只觉所摸之处肌肤却非年谕六旬之人,倒象四十开外正当壮年之人。
又觉脉息虽是微弱,体内却真气鼓荡,两者极不相称。
灌顶心中疑惑,心想此等脉象即不象常人,更不象身受重伤之人,低头沉思片刻,抬头又道:“大师且伸出舌头,让我再看上一看。”
中医素有望闻问切之说,望就是观察病人气色,比如看舌头,切就是把脉了,不同的病人就有不同的气色和脉象。
苦智听了,费力地动了动嘴角,伸出舌头。
灌顶仔细看了一会,站了起来,二话不说,忽然一掌径往苦智大师头顶盖直拍下来。
这一招变端突起,圆觉大惊,万想不到灌顶会在此时忽施杀手,欲出手相救。已然不及。
眼见苦智大师就要毙命于此掌之下,只见苦智大师头顶一缩,已然避过,左手在床榻一按,整个身子跃起,轻飘飘地落倒了灌顶身后,身手之捷,全然不象一个身负重伤之人。
只听“喀嚓”一声巨响,整个床榻却已被灌顶劈为两半,若不是苦智避过此掌,后果已不堪设想。
圆觉抢上一步,横在苦智与灌顶中间,怒道:“灌顶,休要无礼,你要干甚么?”
灌顶厉声道:“尔等究竟是何人,敢乔扮苦智大师欺我?”
原来方才灌顶给苦智把脉,见其脉象异常,就心生疑惑,乃至看舌头之际,却见齿隙间杂有肉丝,张嘴之时一股羊奶腥味扑鼻而来。
出家之人,吃得都是青菜面食,哪里会有肉屑残留齿根,且有一口羊奶腥气之味?
灌顶这一掌原本是试探苦智,倘若苦智真是重伤卧床,连张口说话都要吃力,何以轻飘飘地从床上跃起,能躲过这一掌?
灌顶问道:“大师既重伤在身,却又怎能轻易躲过贫僧一掌?”
圆觉斥道:“你下得了如此毒手,就不许方丈闪躲?方丈虽重伤在身,你若要伤他,恐也不容易!”
灌顶道:“如此,只要你二人将上衣撩开,我看后便知。”
要知,突厥之人以狼为图腾,对狼极为崇拜,每一个突厥男子,自婴幼儿时就在前胸文有狼像,到了长大时也不褪去。
圆觉道:“不错,我等是突厥之人,确是乔扮易容,但不知我等究竟出了什么纰漏,却让你看出了破绽?”
灌顶指着那假苦智道:“这位苦智大师,齿隙之间尚有肉丝,满嘴羊腥之气,你等纵是乔装打扮,易容巧妙,怎会想到还是出了纰漏?”
突厥人从小喝的就是羊奶,吃得就是羊肉,因此纵是易容巧妙,可以改变皮肤颜色、鼻子形状,这身上羊腥之气却是难除,再者其本人易容时也决难想到此点,自身的气味毕竟多年习惯了,毫不知觉。
圆觉做事慎密,担心易容不象,容易被人瞧出马脚,特意令假苦智在脸上缠了层层纱布,躺在床上,假称受伤,让人难辨,但还是想不到被认了出来。
圆觉顿了顿脚道:“此次设伏仙游寺,用的都是精通汉语之人,为的就是讨得舌利子埋藏图,怎奈千密一疏,终让你看出了破绽。”
灌顶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舍利子埋藏图却休想从贫僧手上拿走。我且问你,你将苦智大师他们怎么了?”
圆觉双手合什道:“送佛送到西,苦智大师已渡极乐世界了,阿弥陀佛。”
灌顶闻听此言,心下极怒,右掌一击,却将一旁的椅子击得粉碎,道:“无需多说了,这就纳命来吧”,左足一跃,双拳齐出,一招“双风贯耳”,击向圆觉双侧太阳穴。
拳风凌厉,内劲十足,出招狠稳,灌顶恼他害死苦智大师,是以一动手便是重招,原本出家之人,心怀慈悲,决不轻易杀生。
圆觉见状,喝了一声彩道:“好拳!”不敢硬接,身形一侧,轻飘飘的让了开去。
灌顶一击不中,第二拳随至,这一招来势更加迅捷勇猛。圆觉斜身又向左侧闪避。
灌顶第三招、第四招、第五招呼呼发出,瞬息之间,一个灰袍僧人便似变成了一团灰影子,团团围着圆觉转。
猛听得“砰”的一声响,似是两拳相交,却又分开,各自向后退了一步,双方都喝了声彩,原来两人内力不相上下,互在伯仲之间。
圆觉道:“你已出过招了,且看我出招”,纵身而起,扑将过来,威势非凡,此时使的不再是拳,而是鹰爪。
原来大漠草原之上,多的是雄鹰盘旋,突厥人常见雄鹰捕捉兔子、羔羊,觉得其爪厉害,其姿势可仿,故自创了一套鹰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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