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养伤之后,求贤庄大小事宜,均由方梦得打点,他此刻道:“我想过了,唯今之计,只有逼得天师宫内不得安宁,才能阻止天师五子前往天池。”
他见苏无争和易容缓缓颔首,续道:“然而想闯天师宫,谈何容易,慢说五位道长以外仍有剑阵,就是天师宫内重重机关,也非一般人可以破解。若是二哥未受内伤,凭他高强武功和奇门遁甲之术,或可一探。而我现下双腿已废,更是不可能赶去五老峰了。”
苏无争道:“三姊亦不能随便离开雍都,如此看来,只有我能一行了。虽然我不通奇门遁甲之术,但总可以随机应变。”
一听这话,易容急争道:“我也要去,我正好对奇门遁甲有些研究,若是我去,必定能助六哥一臂之力。”苏无争责道:“那怎么行!师父还没回来教训你,你怎能又跑去冒险?再说四哥身边无人……”
方梦得止住苏无争:“六弟,小妹她的确在这方面颇有才能,你该放心让她和你一道前往五老峰。我有唐伊照顾,绝无大碍。至于师父那边,交由我来解释。但是你们千万小心,又一定要挑起大问题,依我来看,你们最好窃得天师冠,然后栽赃给鬼谷,这样才能暂缓雍都压力。”
苏无争和易容神色一变,苏无争问道:“非如此不可吗?”
方梦得肃道:“非如此不可。如今存亡之际,只能行非常之道,何况即便行非常之道,也未必就能成事啊。
“本来凭二哥和菩提教的交情,该请两位菩提大师来帮你们,可惜天师道和菩提教过隙甚大,不能再起纠纷。我本不想让你们冒险,但是身为神宫之人,又岂能退缩?”言毕,看着苏无争又叮嘱道:“但如若天师冠实在不能到手,你们也要答应我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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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老峰是雍州最高的山峰,山分五座,座座相连,五位道长逍遥子、齐物子、抱朴子、赤松子和漱玉子各掌一山。然每月朔、望两日,仍然要聚在掌门逍遥子所在天镜山上共同论道,有时有云蒸霞蔚,更有仙乐入耳,周围村民,莫不把它奉之若神。
然而天师道最引人称道的,却是因为山上道士颇通医术,时能救治百姓,因此村民们常有上山还愿谢恩者,五老峰也因此香火鼎盛。
今天肖村的二牛就准备上山带母亲去看病,母亲的脸色一日不如一日了,食欲也大大减退。他将裹得严实的母亲放入背后的竹筐中,赶了二三十里路来到山脚下,此刻吃力地向山上爬去。
爬到半路,他喂母亲吃了揣在怀中的肉包,自己啃了几口馒头,继续上路。才没走几步,他忽然愣了起来:五老峰这座山他是第一次爬,没想到半路竟只有一道铁链与上方相连,可是下山去换一座再登,恐怕要浪费不少时辰。他摸摸鼻子,回头道:“娘啊,咱们可敢上不?”
背后的母亲没有答话,他回头看去,母亲发出细微的鼾声。放下心来,背紧竹筐,轻呼一声,抓紧铁链向上爬去。
不到半刻,他的手心里就都是汗,更不敢往后看。忽地右手抓了个空,身子一落,他单凭左手抓紧铁链,铁链抖动起来,一时竟悬在半空。
左手哪里承受得了两人的重量,立时脱臼,他和竹筐从铁链上直往下落去。二牛双手乱抓,却什么也抓不住!
眼见就要摔到地上,一只手突然抓紧了他。
二牛抬头看去,一个男子忽然攥住了他的右手,而后轻轻一飘,平稳地将他和竹筐送到地面。
他急忙回过头去,竹筐里的母亲安然无恙,更一点也没意识到刚才的危险。他这才长长舒了口气,放下竹筐,连忙拜倒:“多谢大侠相救,二牛得大侠相救,实在太感激了……”
眼见他这般语无伦次,苏无争连忙道:“快快请起,我可不是什么大侠。”
二牛站起身来,醒悟道:“大侠可是天师道门下弟子?”苏无争摇摇头,笑问道:“你可是要带母亲上五老峰找道长看病?”
二牛点头道:“正是。”
“管用吗?”“听人家说五老峰的道长特别灵,我想一定有用。”
“六哥,既然如此,”易容走上前来,对苏无争道,“我们就帮人帮到底,把两人送上去吧。”
二牛这才注意到这年轻女子的到来,他呆道:“两位想必是天上的神仙眷侣下了凡吧。”
易容微微一笑,道:“小哥,咱们出手了,别怕啊。”
苏无争抄起竹筐,易容一牵二牛,两人立时发力,足踢铁链,顷刻就向上登去,二牛虽得易容出言提醒,这时也不由得惊叫起来。而易容哈哈笑出声来,这一刻的畅快淋漓,是只有当年和六哥一起练功时才有的情景。
不过片刻,苏无争和易容已将二牛和竹筐稳稳放下,二牛还待谢两人,苏无争和易容已去得远了。他注目良久,终于又背起竹筐向前走去,竹筐里的母亲还在熟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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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无争和易容做了善事,心中舒畅,步行更是矫健。两人这时已易容成寻常百姓模样,慢慢前行,赶上前面一大队伍,苏无争问身旁一人道:“老伯,你们这是去……”
这老伯回头一笑,道:“我们这也是慕名而来,听说道长仙术有名,特地来求看病的。昨天登上一半路程。今日起一大早登上来的,你们也是昨夜露宿的吗?”
苏无争笑着点头,和易容混在这一堆人中间向前走去。
走了不远,穿过南天门,只见悠悠一线向上蜿蜒,直通上方大殿,随着人流一直往上,就来到天师台。天师台中摆着四个大香炉,正中有十几个道士,其中一位年纪稍大的道士正坐在台中为人诊病,刚上来的苏无争和易容也赶紧排入队伍。
“宁师兄,怎么今天起得这么早啊。”一个约莫三旬的道士带着几人走上前来打了个哈哈,笑道,“宁师兄,今日不如由小弟我来看病如何?你放心,师父要是问起来,我绝不说你今日偷闲。”
那为人看病的道士擦擦细汗,道:“阮师弟,不碍事,不过半天时间,我还应付得过来。”
姓阮的道士作了个手势,跟来的小道士们赶忙把诊病的百姓硬行隔开,他又对姓宁的道士谄笑道:“哎,我说宁师兄,你就先过来一下嘛,师父有话要我传给你,你总不能让我大声嚷嚷着吧。”
宁道士一听这话,连忙起身,阮道士把他一拉,两人立即窃窃私语起来。
易容看得一愣,问苏无争道:“他们说什么呢?”苏无争咬牙道:“那姓阮的对姓宁的说今日五位道长方才已经离开五老峰,他这里有酿制已久的美酒要给姓宁的,他今日就代姓宁的行医。”
“你所说可属实?”前面的大婶听见苏无争所说,回过头来。苏无争还未接话,旁边一个老汉叹道:“哎呀,八成属实,这姓阮的,总是趁五位道长出门或是闭关,想办法买通那些看病的道士,自己坐上前去,然后编出些理由让我们多掏银两。我上次来就被他诳了一回,又是买药又是接骨,今日看来又得回去啦。”
“你们就不去告他?”易容奇道。
老汉苦笑:“告他?听说这姓阮的是个红人,我们求的可是天师道,若是告了他们,别说给我们暗下古怪,就是以后还哪能再上这五老峰呢?走了走了,至多过几天再来就是。”他愁眉不展,转身就走。
有几人也识得厉害,一起走了,其他人不知其中玄机,仍是着急等待。宁道士得了美酒,笑眯眯地走了,阮道士坐下切脉,换上一副语重心长的神色,没讲几句,前面的百姓果然表情黯淡,求他行行好,救救自己。易容暗骂了这姓阮的一句,苏无争也捏紧了拳头。
易容碰了碰苏无争捏拳的右手,苏无争长叹一口气,轻道:“我实在忍不住了。”
易容悄悄道:“不如咱们趁机教训一下这个臭道士。”
送走前面一位,阮道士扶起坐下女子的手,瞟一眼女子身边男子,问道:“可是求子?”
女子的脸霎时羞得通红,男子赶忙道:“道长弄错了,是我妹子身子不适。”
“啊,”阮道士神秘一笑,道,“我知道了,这位姑娘,你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女子浅笑道:“道长看呢?”
阮道士不悦道:“你先讲那个地方不舒服,我才好对症下药,你不讲,我就觉得你很多地方都不好,比如你的这个胃啊,我看就是平常不太注意,熬出了胃病啊……”
话没说完,他忽然捧住下腹,一声痛呼。
女子一脸关切道:“道长,你怎么了?”阮道士双手抬起,摇头道:“没什么,没什么,我说你这个胃啊,啊!”他又是一声惨呼,摔到地上,大哭大号,眼泪鼻涕俱同流出,一旁的道士们赶紧扶起阮道士,阮道士说不出话来,咬紧牙关,汗如雨下,不多时竟昏了过去。
如此丑态引得后面看病的百姓都笑了起来,这对男女趁此大乱急忙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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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不多远,易容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苏无争忍俊不禁道:“想不到你还会这等捉弄人的点子。”
易容得意道:“那臭道士敢对我胡扯,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朝他胃里弹了一道真气呗。”
苏无争略有所悟:“这等无形暗器倒比我这有形暗器更厉害。你看我干嘛?”
易容回过神来,急道:“没什么,没什么,只是想刚才那臭道士和之前那二牛说的话呢。”
“是吗,什么话?”
“啊,没有,就是……没有啦。”易容脸一红,赶忙转移话题问道,“我们现下该怎么办?”
“我问过村民,他们说这第一座山峰乃是漱玉子所管,依次四座山峰则为赤松子、逍遥子、齐物子、抱朴子四人所辖,看来掌门之位立在中间,而天师冠向来由掌门所藏。现下天色不早,我们还是早点赶去中间的天镜山,看能否进山一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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