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面慢慢静了下来,剩余的漩涡把小舟和碎片推到一起,虚空和空寂再度结印,将小舟送到岸边。
幸存众人见天池瞬间又风平浪静,不由得心生隔世之感,顷刻十二蛟龙浮出水面,送来落入水中的各派人士或是他们尸体,被救上岸的霍青衣一脸惊惶,被人扶起时喃喃道:“那妖物躲下去,又凝出天池底的坚冰了。”
奎铁剑苦脸道:“没想到这次围剿无功而返不说,还折了这么多好手。”秦朗却宽慰道:“这妖物这次受创极重,想必不能在短期内恢复,我们趁它元气未复,再引一次,未必不能成功。”
霍青衣回望所剩无几的神女峰弟子,不复当初凌厉神色,叹道:“就为杀这妖物,死了这么多人,值得吗?”
赤松子轻嗤道:“霍掌门不免妇人之仁,除魔卫道,本就不得存一丝侥幸之念。我去找天师道四位师兄弟来,一同布三辰五行阵,必能除此妖孽。”
唐门弟子面面相觑,奎铁剑吩咐道:“你们先行回唐门吧,唐决的事要好生禀报,不可乱生是非。”领头弟子谢了奎铁剑,一行人告辞先行。
秦朗吩咐道:“无争,容儿,你们先护送各派返回雍都,我去看看老五。”苏无争和易容还回本来面目,诸人无不惊奇。苏无争担心道:“二哥,你伤得不轻,我和你一起找。”秦朗笑道:“我无大碍,小妹不识路,还是你领路吧。”拍拍他肩,一旁准备已久的马车将剩余众人载上,缓缓驰远,秦朗驻足少刻,又转身向天池周边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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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终于醒了。”
江舟摇缓缓从榻上醒来,身前是那只人鱼对镜梳妆,但是此刻她仍旧双足履地,两颗夜明珠在桌上熠熠闪光,把室壁照得通明。
奇异的是,这房间由一层厚冰凝成,房内一切设施其实都是由冰制成,自己也躺在冰床上,只是这冰虽凉不寒,而透过这层冰,仿佛还能看到黑影穿梭来去,江舟摇意识到那其实是鱼类游弋来去,自己,竟然处于天池之底。
人鱼回身过来,柔声道:“你的伤势很重,恐怕要在这里多呆些日子了。”
江舟摇看她一眼,并不多话,人鱼见他不说话,反倒笑靥一展,道:“你要吃什么?我这里别的没有,只有水草羹和蚌珠粉,你要吗?”江舟摇淡淡道:“随便。”
人鱼不再多问,起身端来了两样食物,她坐到江舟摇身边,按住想要起身的江舟摇,道:“你受那人一掌,不要勉强了,我喂你吧。”
江舟摇不再拒绝,他默默接受了她的提议,水草羹入口,化作淡淡清香,蚌珠粉则有甜有咸,他吃完一碟,只觉有一股阳刚之气慢慢扩散开来,抵御身上因受伤而生的奇寒。
“你流泪了。”她忽道。
江舟摇仍是不多言语,低头道:“谢谢你,我吃饱了。”
她不生气:“你休息吧,我出去了。”
他看着她打开头顶一扇冰门,外面的水居然不能渗进来,只在上方荡漾,忽然问道:“你说东海琉璃珠相见,只有两个结果,是哪两个结果?”
人鱼的身体猛地一颤,接着慢慢念道:“相爱,或者死亡。”
她深吸一口气,投进万顷碧波,鱼尾一扬,就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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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都,从来就是一座不夜之城。白日有花红柳绿,夜里更有红透了的灯笼香传万家,绿极的长袖作舞,舞得人心中寂寞荡尽,只愿长醉不复醒。
以至于治理出这样繁华盛世的周天子笑言:朕的雍都,只怕比那天上的玉盘还要明亮几分吧。
大学士姚远接口道:嫦娥该是寂寞难耐,多生羡慕罢了。
这便是雍都最大风月场所——玉羡楼的来历了,据说天子都曾驾临此地,还有哪个大官权贵,不以踏进这玉羡楼为荣呢?
玉羡楼楼有五层,高得可以俯看雍都胜景。花上三四两银子,能踏进凌风阁谈些风月掷下骰子。再多花些银两,就可以到二楼百花宫里与艳姬私聊。若是更阔绰些,少不得可以入三楼雪袖坊与舞女共度。至于四楼流月斋,琴棋书画可都有艺妓精通,王公贵族听得累了,顺手一招,选中的女子抖落怀中,红罗帐便挂了下来。春宵日短,往往日头高起,公子哥儿才醒过来,胡乱捡起衣物蹬上靴子,急急奔出门去,有时一个不慎,出玉羡楼时竟被门槛跘上一跤,是以又道玉羡楼门槛甚高,一层更胜一层。
只有五楼,是真正的传说,也只有传说,才更让人好奇。一年四季当中,五楼窗门极少打开,但有时会有琴音飘出,行家听了,均言那琴音格调甚高,该是抚琴好手所奏。
而玉羡楼中人知道,那是嫣红正在奏琴。
姹紫、嫣红的名头,在宫里传得最响,其中姹紫能作掌上舞,嫣红会解天下律,人说见过两人的权贵,至今不超过十个,又有人说当今天子曾秘会二人,对她俩赞不绝口,并亲笔题书“姹紫嫣红”。
可是姹紫嫣红也好,羡煞嫦娥也罢,这五楼空旷的寂寞,难道就不是一种禁锢吗?
姹紫推开西窗一角,望着雍都远处风景,看见几辆马车在下方驰过,这本是雍都极寻常的风景,她却猛然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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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外易容惊道:“这就是书上讲的妓院吗?”
苏无争看似无心地望了望,涩声道:“是,它是雍都最大的。”
易容恍然,抬头向上望去,这一望之间,姹紫赶忙将窗子合上。易容道:“奇怪,怎么感觉楼上有人在看我?”
“你又多心了。”苏无争猛地一鞭骏马,马车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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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红惑道:“姊姊,你怎么了?”姹紫摇头道:“也没什么,可能太累了吧。”
“这几日又没有人来,你怎么又累了?”嫣红从一张大床上坐起,慵懒怨道,“既然累了,又在那儿看什么风景。”
姹紫摇头,寂寞道:“嫣红,你就不想想日后我们该当如何吗?”
嫣红歪着头,哂道:“日后?日出之后,就是日落,日落之后仍是日出,日后日后,哪有什么日后?”
见姹紫不语,她又笑道:“像我们这样的人,一生都由不得自己,只不过是演给人看罢了,只要看客们喜欢,我们怎么演都无所谓,一旦年老色衰,看客们不付赏钱了,我们就收拾行李回故乡去。”
“故乡?”姹紫心里一动。
“嗯,你不知道吧,我的故乡,就在漠北的大草原上,我最喜欢骑着马唱着歌从那山上一溜烟地滚下来。”嫣红充满向往道。
姹紫摇摇头,没有纠正嫣红“滚下来”的错误,嫣红的确是草原的女子,她的双眼特别明亮,尤其动人,而自己,其实是没有故乡可以回的吧。
神宫的人,除了神宫外,还有哪里会是故乡呢?
神宫之外,几乎没有人知道自己就是京城六骏里排名第三的女公子雨清音。
多少人知道雨清音是来无影去无踪的女侠,又有多少人知道她也是烟花巷里名动雍都的舞女?
蒙面时她与人动武,而扯下面纱,她却成了不夜城里的可人儿,要用真容笑颜对权贵。
五年之期,已然过了两年多了。当然,如果不是大哥的失败,她也许根本不会想到自由要付出这般的代价,她怕当自由真正到来时,她会如那只鱼缸里的金鱼,放生后再也不记得大海的宽度,只能在浅滩里转圈。
这些,嫣红都不知道,这个姑娘准备以此为生,然后再用攒下的钱过下半辈子,她该是比自己更可怜吧。想到这里,姹紫有些心疼。
看到易容的一霎那,她又突然觉得有些屈辱,如果小妹知道,自己并不是那么干净的一个女子,又会怎么想呢?
窗外凉风阵阵,没有人来解答她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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