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感性的,会因为亲身经历而改变,会因为听见某些事情而改变,也会因为目睹某件事而改变。也许是待人的态度变了,也许是内心想法变了,又或者两者都变了。
一个蓝衣门徒端着一壶水走了过来,行礼道:“左爷!”
左怀璧叹了口气,朝他点点头,便转身坐到了桌子旁。
蓝衣门徒跟了进来,倒了杯水递给左怀璧,小声道:“大夫吩咐,您的伤需要好好休息!”
左怀璧瞪了他一眼,他便低下头来,再也不敢说话。左怀璧苦笑了一下,淡淡地说:“只是一点皮外伤,我心里有数。”
他喝了点水道:“王横的伤势怎样了?”他想起王横,为了救自己而失去了左手,不知道现在情况怎样了。
蓝衣门徒道:“横叔已无性命之忧,只是……”横叔是大家对王横的尊称。
无论谁被砍了左手,都不会好过的,蓝衣门徒虽没有说出口,左怀璧却已经听在心里。他不知道以王横的身份,为什么还要为自己冒险,他明明可以袖手旁观的,可他不但没有,还拼命护自己周全。他想如果王横不是白老大的结拜兄弟,不是白老大安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那该有多好,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跟我去看看他。”左怀璧道。
蓝衣门徒扶着左怀璧走出了房间。
后院传来了练功的声音,左怀璧道:“谁在后院?”语气中带些责备。
蓝衣门徒结结巴巴地答道:“是……是柳大侠,我们已经跟他说过,可他……”
左怀璧道:“扶我过去看看!”
四方院里没有人敢违抗左怀璧的命令,既然是柳青云,自然不是他们能阻止的。
柳青云的剑果然快,快的连左怀璧也自叹不如,他总算知道为什么柳青云可以轻而易举地击退燕南青。柳青云手中的剑是无形的,因为它快得已经看不到剑在哪里,原来最厉害的剑是将有形的剑练到无形的境界,他不愧为江湖的后起之秀。
看见左怀璧走了过来,柳青云迅速收剑,然后朝左怀璧走去。
“这儿可真是个练武的好地方,难怪左兄能练出一手好刀法!”柳青云微笑道。
左怀璧道:“刀法再好,也不及你剑快!”
柳青云道:“有机会一定要好好领教您这江湖第一快刀!”
左怀璧苦笑着,如今这个称号已经是徒有虚名罢了,他继续道:“多亏了柳大侠及时赶到,否则左某早已是燕南青的刀下亡魂了!”
柳青云道:“朋友之间本就该互相帮助,将来在下不幸落难,左兄肯定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左怀璧顿了顿道:“柳大侠如何看待猛虎堂?”
柳青云道:“如今猛虎堂要在千人宴下毒的消息已经闹得满城皆知,萧天赞断然不会自毁清誉,看来左兄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左怀璧道:“此话怎讲?”他心里虽明白,嘴上却故意问道。
柳青云一向是个有耐性的人,别人有疑问,他一定会细心解答,更何况这个人是左怀璧。
他微笑着说:“难道这消息不是左兄散播出去的吗?”他笑得还是那么自然,那么真诚。
左怀璧道:“这不也是柳大侠想做的事吗?否则又何必闹得满门皆知!”他不知道柳青云是如何知道猛虎堂要在千人宴下毒的消息,莫非他在猛虎堂也有眼线。可他知道散播消息的一定是柳青云。
柳青云道:“话虽如此,可走漏消息的并非在下。”
左怀璧惊讶道:“哦?!”
柳青云继续道:“我也正在调查此事,可结果……”他摇摇头,很显然他也知道白龙门有奸细,只是还没查出是谁。
左怀璧道:“狐狸迟早都会露出尾巴的。不过萧天赞老奸巨猾,防不胜防啊!”
柳青云道:“看来我们也只能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了!”
辽阔的大地可以包容一切,仓蓝的天空从不驱逐飞禽,左怀璧看着夕阳西下的黄昏,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柳青云还是微笑着,微笑着听,微笑着等,似乎从来没有人能激怒他。
左怀璧缓缓睁开了眼睛道:“对了!柳大侠怎么会突然在城东出现?”语气是温和的,他虽不是很喜欢柳青云,可柳青云面前,却不再那么淡漠了。
柳青云道:“我也是恰巧经过那儿,听见有打斗的声音,才赶过去的!”
左怀璧没有说话,他觉得柳青云的话十分蹊跷,白龙门在未宣城偏北方向,离城东有很长的一段距离,况且柳青云又不住城东,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突然出现。
柳青云道:“看来这话很难令左兄信服!”别人或许看不出左怀璧的疑惑,可绝对逃不出柳青云的眼睛。
左怀璧道:“柳大侠还有更好的说法?”
柳青云道:“我到水月楼找一个女人。”
左怀璧道:“水三娘!”再豪爽的男人,都会陶醉于漂亮的女人,这本就是无可厚非的,更何况水三娘还是女中豪杰,不仅婀娜多姿,英气也不输于天下英雄。
柳青云微笑着点点头。
左怀璧继续问道:“你一下午都守在四方院?门主没事交给你办吗?”
柳青云道:“没听到左兄亲口向我道谢,我怎么舍得离开,况且还有任务比大小姐和左兄的安危更重要吗!”他的话是幽默的,而语气却丝毫未变。
柳青云说的的确没错,左怀璧和王横都受了重伤,如果柳青云没在这儿,恐怕燕南双青早已进入四方院行凶了。
左怀璧想起了白景媛,也想起了王横。
柳青云继续说:“我已经派人请示过门主,等会儿我们和大小姐一同去紫金阁。”
左怀璧道:“我们?”
柳青云道:“是的,如此盛宴,左兄岂能缺席!”
左怀璧道:“可是……”左怀璧看看自己虽未伤到要害,可也流了不少血,如今就连走路都要人搀扶,又怎能参加千人宴呢!
柳青云道:“难道左兄还要门主派人保护你?!”
左怀璧恍然大悟,如果他不去参加千人宴,万一燕南双青杀进来,那可就没人能保护他了。而到了紫金阁则外有白龙门的人保护,内有紫金阁的人护他周全,如此便可确保自己安然无恙。
左怀璧道:“柳大侠考虑得甚是周道!”
柳青云道:“这是门主的意思,在下只不过是个传信的罢了。”
左怀璧沉凝了一会儿,说:“不知王横的伤势如何,左某得先去看看他,恕不奉陪了!”
柳青云道:“请便!替我向他问声好!”蓝衣门徒扶着左怀璧离开了后院。
王横静静地躺在床上,断臂之痛折腾着他,他虽不是个软弱的人,可失去左手并不是谁都可以随随便便轻易接受的。有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太冲动,先是为白景媛不顾一切,现在又为左怀璧失去左手,甚至差点丢了性命。他闭上眼睛,泪水在眼眶中晃动着,他不想参与江湖纷争,可他却不知不觉地被卷入了其中,并且为此付出了代价。
蓝衣门徒扶着左怀璧走进王横的房间,左怀璧摆摆手示意蓝衣门徒退出去,他走到王横旁边。王横两眼空洞,根本就没看见左怀璧,左怀璧悄悄地坐在床边,轻轻地拍了拍王横仅剩的一只手安慰着他。
王横一下子惊醒了过来,看见左怀璧,想下床迎接,却被左怀璧拦住了。
“左爷!”王横道。
左怀璧道:“好好躺着!”
王横道:“您的伤?!”
左怀璧道:“不碍事的,只是一点皮肉伤!”
王横道:“您不必替咱担心,一只手换回一条命,值了!”当不幸发生的时候,往好的方面想,便不会过于悲伤。
左怀璧道:“为什么?”
王横道:“啥为什么?”他不明白左怀璧指的是什么,满脸迷惑的看着左怀璧。
左怀璧犹豫了一下道:“你原本可以不必如此的,可以当作没看见,也可以不拼命!”
王横道:“咱不是贪生怕死之徒,别说一条手臂,就算搭上性命咱也会这么做。”听见了左怀璧的话,他觉得自己在左怀璧的眼中是个贪生怕死的人,心中失落不已。
左怀璧道:“以你的身份,又何必为左某冒险,差点还丢了性命呢!”
王横一头雾水,他不知道左怀璧的话是什么意思,他觉得左怀璧是不是误解了什么。于是问道:“左爷,您这话是啥意思?”
左怀璧道:“白老大把你安排在我身边,不就为了监视我吗!即便我死了,白老大也不会怪罪到你头上。”
“你怀疑咱!?”王横脸色发白,原来左怀璧在怀疑他,怀疑他是奸细。他看了看自己断了左手的肩膀,突然大笑起来,笑得那么凄惨。他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他不想再解释,也用不着解释了,因为他已经决定了,决定了以后路要怎么走。
左怀璧站了起来,说明白了也好,以后王横就可以恢复真正的身份了。他也用不着再杀王横了,他也下不了手杀他,所以他要在王横面前拆穿他,也算给他一条活路。
左怀璧离开了王横的屋子,对着蓝衣门徒吩咐道:“好好照顾他!”
蓝衣门徒道:“是!”说完想上前扶住左怀璧,却被左怀璧推开了。
左怀璧独自朝院子走去,他和王横相处才几天,可从来没有人像王横那样在自己面前肆无忌惮。王横已在不知不觉中勾起他心中久违的情感,而且就在今天他还救了自己,还拼了性命要掩护自己脱险。纵然王横有事瞒着他,也足以抵消一切,况且左怀璧也没打算要杀王横。
就在左怀璧陷入沉思的时候,院子已经多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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