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设备好像都出了点问题，现在应该好了吧？你们能看见听见我吗？”君青对着镜头和麦克风问。
他睁大眼睛使劲眨呀眨，力图摆出他最无辜的一副表情，装作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比如他并没有一个激动用幻术炸出了蓝屏来折腾观众的眼睛和耳膜。可他的面具完全屏蔽了他的努力，除了黑色护目镜后一闪一闪的绿芒以外无悒什么也看不到。
“用幻术挡画面和声音算骗人吗？”在发现君青拥有一手神乎其技的现场打码技术以后，无悒不论是行动还是说话都不在拘谨，完全没有形象破灭的后患之忧。“小狂明明说你们不能说谎的。”
“这设备最大的问题就是不能勘破幻术。”君青义正言辞，“而且我们并没有‘不能’说谎，只是没必要。小桃绝对不会骗你，但她的语言表达本来就很有问题。”
“我们得聊聊你的……你的……你平时都做些什么？”
“书看多了什么东西都知道一点很正常。”无悒说，“而且我成年了，老妈子。”她疑惑地打量着君青，试图从那两点绿光中看出点什么。“我以为你能通过小狂知道我的事？”
“我不能。”君青张了张嘴，试图用关于“老妈子”这个词的玩笑来岔开话题，但生命之音的效果的双向的。该死的问句，现在他得解释更多了。君青恶狠狠地给镜头前的幻术再打上几层补丁，才对无悒补充道：“我让小桃过来是为了保护和教导你，不是为了多个移动摄像头。她的感情重心在你身上。”不然他再造个聚灵体就好了，哪犯的着折腾那棵桃树就为了得到一段最坚韧的桃枝。
他叹了口气，声音里有些闷闷不乐：“本来是为了避嫌，现在我怀疑我有点自厌倾向。我想亲自见一见你都得先给她解释十遍我不是泛性恋。”
“真的吗？”无悒对此充满怀疑，“小狂说你爱过一个人类妹子。”而这已经达到泛性恋的标准了。
“她……连这都告诉你了？”君青有些诧异。他不是没猜测过她们俩之间的相处模式，但是八卦他……“那她有没有告诉你那个‘妹子’比你大上几百岁而且很早就……走了。以及爱上她的不是我……不完全是我？”
“她说你至今惦记着她以至于……对不起。”无悒有些惴惴不安，“这会让你伤心吗？”
“我习惯了。”
话一出口，气氛突然就沉重了起来。
这发展实在有点莫名其妙。君青想。他是爱过那个姑娘，现在也比喜欢别人更喜欢着她，但爱着就是狐林的事了。
大概是因为爱情是自私的而且不能分割？
他的思绪一直脱缰，直到无悒摆脱了莫名的心悸打破沉默：“我是不是跟你之前想象的不太一样？”
她看上去忧心忡忡：“你会后悔吗？说真的，就靠着网上一起玩过来收徒靠谱吗？”
“靠着网上一起玩过来拜师就靠谱了吗？”君青反问。
“我那时以为是玩笑。”直到某天君青为了解决一个语焉不详的诡异事件，给她寄了一根桃树枝条，而这根枝条在短短数息中长成了一棵大树然后从中分出了一个美女。“而且今天以前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跟小狂长得差不多的妹子。”虽然君青和女狂都早已多次申明过他的性别。
“我挑上你是因为你戴着面具的时候也能恪守道德。而且小桃对你很满意。”女狂是那棵桃树妖的名字，但是君青坚持用他起的名字来称呼她。“你是个好孩子。”
“孩子……”无悒盯着他的面罩，回忆着那底下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岁的男子面容，“你真的好几百了？五六百？”
“出生的时候大概在明初，具体哪年忘了。我十来岁才接触人类，也没谁帮着记一下年龄。”君青若有所思，“所以小桃真的担心过头了。我倒还怕你俩会爱上呢——至少你俩年龄差距小多了。”
“十九岁和两个月也差很远好嘛——而且她是妹子！再帅也是个妹子！”
“哦，你不是挺喜欢生物的嘛，你不知道桃树雌雄同株？”
“外观才是最重要的！她外观是个妹子！她就是个妹子！”
“是是是，但是跨界恋真的没啥好结果的别说我没警告你哦。”
……
“正常师徒不会这么聊吧？”君青和无悒面面相觑。不知不觉中，他俩已经闲谈了半个多小，话题从天南到地北不至于，但是能从女狂的性别扯到世界守护者们身上也是蛮神奇的。主要是无悒想到一出问一出，而君青没什么多少需要隐瞒的事情，于是也总在自己意识到之前就把所有问题都答了还附上详细解释。
“大概不会？”无悒眼神飘忽。对她而言，“‘师父’这个词以前只存在游戏和小说里。”最多在加上一些修炼者的传闻。而女狂更像是一个音乐盒里的小精灵。
“我也是第一次收徒弟。我拜过的师父都失联好久了。”君青也有点心虚。他除了传授他所能教的技能以外，就只知道解答一切她的疑问。“他们给我的建议只有‘千万别弄成师徒恋’。”
“‘他们’是……”
“我的家人。”对此毫无经验的那种，“主要是你另外两个师父，他俩可能是最近这种剧或者文看多了……”
“两个？！”无悒小声尖叫。
“怎么？小桃没说？”
“她是有提过精神分裂之类……”
“明明只是‘角色混乱’！”君青以一种重复过几十遍的语气强调，“我才没有多重人格，最多是重症选择困难。”选择元界还是灵域，狐家还是离水。
“他们都是我的一部分。”最后，君青AKA①狐林这样宣布。
女孩用眼神感叹“师父你病得不轻啊”。
“小桃也是。”把突然冒头的狐林那部分按下去后，君青又补充了一句。
无悒对此存疑。自看见君青真身后，她就不止一次把他和女狂作比较，但这俩外貌种族性别性格毫无相似之处，唯一的共同点只有“都是生物”。而且有谁会故意做出一个爱和自己对着干的分身？
“别扯上我。”女狂低吼。她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出现在此地。尽管她是君青亲手所造，却是他们第一次真正面对面——上一次接触女狂还只是一截镶嵌着生命结晶的树枝。她身穿褐衣，肌肤红润，面容姣好偏柔，眉目间却带着几分凛厉英气，一头飘逸的绿色长发在月下树影般张牙舞爪。除了气势太足没有桃花香味以外，与传统话本中的桃妖形象一般无二。“我不与你们共享灵魂。”
“不要这样嘛——明明你也很爱炎和月的，炎还说你可以回雾隐岛找他。你怎么也过来了？”
“带小五回家。这个点她早该上床了，如果还想长高几公分。还有……你个网骗。”女狂背着比她还高的长柄镰，一步步走向两人。巨镰的刃背拖在水泥地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君青莫名想起了倒拖着巨刀的三角头②，默默往无悒身后缩了缩。
“你怎么不用直接幻术造个故事算了？那可省事多了。”她微微躬着脊背，但过于高挑的身材仍然让面前两人不得不仰视她。
“小狂——”无悒欢笑着扑进女狂怀里，“我饿了——”
女狂把一个鲜嫩红润一看就很好吃的桃子塞进她手里。
“我这不是怕泄露身份嘛——”君青讪笑。他也知道除了开头以外全程用幻术应付观众有点过分。
“圣月骑士还是守护者？这不是你的时代，新生代没几个能认出你。”
“——再说我有在简介注明了我会用幻术掩盖我需要保密的事。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今天的直播到此结束，感谢观看——”君青关掉摄像头和麦克风，面对着女狂不可置信的眼神，摘下了护目镜和面罩，露出一张与女狂完全两个风格的面孔——俊美，轮廓棱角分明，但微阖的双眼，浅勾的嘴角，无一不镌刻着柔和。
君青掩嘴咳嗽了几声。“戴着面罩有点闷。”他解释。他取出一个精巧的银白色面罩和一个袋子交给无悒，“生日快乐！生日快乐！另外那俩给你的礼物。面罩是遥做的，亲手，能过滤空气，跟口罩差不多，但是更加酷。袋子里是宇做的鹿脯，风轩亲测，人能吃。”
“什么鹿？”无悒好奇地扒开袋子往里看。“不会是什么濒危物种吧？”联系到君青的身份。
“大角鹿，主界里已经灭绝了的。”
无悒瞪圆了眼睛。
“红土一抓一大把。”君青摸了摸她的脑袋，“生日快乐。”
“你说了三遍。”无悒巴眨着眼睛，“这是指今晚的冒险结束了，还是说有另外一份礼物要给我？”
“你猜呀。”说是这么说，但君青马上就从那个神奇的四次元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盛满血红色液体的小玻璃瓶。
“是另一个空间，只不过我把它的入口开在衣袋里，不是四次元口袋。”
随便啦。无悒接过小瓶子好奇地晃了晃。
血？没这么稀薄？血药？
游戏玩得有点多的女孩无法不联想到那些形态各样但其实都差不多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干啥用的小红瓶。
“这是喀米拉多（离水）的一部分。”君青介绍，“功能有点复杂。不过你能用的也就几个——它能承载和传递我的力量，所以你要是遇到了什么危急情况就打碎它，或者只拧开盖子。没事想找我聊聊天也可以。”他挠挠下巴，想了一下，继续说，“你用它来练习控物也行，但不建议。”
“好了吗？”等他说完，女狂问，“都快三点了，你早该上床睡觉了。”她对无悒说着，眉头深深皱起。监护者就是为此出门，而不是真的放心不下让女孩和她的主化身大半夜的在外瞎逛。“就算明天不用上学也不能这么折腾。”
“好了。”君青一点也没有被认为是瞎闹的自觉。被女狂这么一提，无悒的眼皮就开始有点睁不开了，但君青仍然神采奕奕。身为一头晨昏行性动物，他的觉都在午时睡完了，现正是精力最充沛的时候。“我背你们回去？”他估量了一下自己将要背负的重量：无悒，一个人类小女孩，可以忽略不计；女狂，一棵桃树的灵体，至少有本体三倍大的树人……呃，大概……没问题？
闻言，无悒瞬间精神了。
“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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