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都市言情 > 美术学院里的作弊 > 第一章:颇尴尬的回忆

??颇尴尬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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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奈的抉择

    一九九三年的夏天是一个多雨但并不炎热的夏季,可是对于屈鸣来说却是一个非常难熬的夏天。奉阳美术学院的录取分数线迟迟没有公布,这令他如坐针毡、寝食难安。夜深了毫无睡意的他看了一眼父母的房间发现没有灯光了便猜测二人已经睡着了,于是站起身来轻声地走进对面他弟弟的房间里,两人从壁橱的夹层里摸出了一盒藏着的香烟和一把打火机每人点燃了一只坐下来后面对面地吸了起来……

    自小到大屈鸣的学习成绩都不好,在班里总是去“打郎”的角色——这是由数、理、化三科造成的。他只有死记硬背的功夫还算可以,历史居然得过100分——全班最高分!这令他骄傲了好一阵子,不过卷子上有好几个错字老师并未发现;如果发现了他的这一次三位数的成绩恐怕要“泡汤”了。

    很小的时候屈鸣就喜爱美术想学画,但是父亲禁止他学画,他父亲因为工作原因接触过很多从事美术的专业人士,这些人猥琐、邋遢虚荣心强而且贪婪、自私做事只考虑自己基本不考虑别人。但最令他父亲讨厌的是这些人时不时的就吹嘘自己。屈鸣的父亲是交通设计院的工程师主要从事桥梁设计,在业内小有名气,为人正直而且有一定的社会关系,所到之处比较受人尊敬,设计院的同事都亲切的称他“屈工”。他想让自己的两个儿子成为和自己一样的人;靠真才实学吃饭,不走歪门邪道!可是事与愿违先不说屈鸣的弟弟就说屈鸣;理科学的很吃力家里却偏偏让他把大量的精力全花在理科上,结果越学越糊涂,西瓜丢掉了芝麻也没拣着。80年代的中国教育系统鱼龙混杂,无论是大、小学还是初、高中各级教师队伍中都充斥着大量的“鱼目”尤其是外语!屈鸣本来具有能够学好外语的潜质,但是他的英语老师可以称得上是“鲨目”——比普通的“鱼目”还大得多!

    这位英语老师是俄语专业转行过来的,在她的英语教学中不仅删掉了作为一个中国人学英语最要命的环节——音标,和音标与字母发音的关系,而且还删掉了讲解各种词性之间关系的内容…‥在英语课上这位老师动用大量的时间开班会,让全班同学揭发班干部的不轨行为有时还让全班同学批判一名犯错误的同学还要求全班同学全都发言,并且让班干部带头。事后交发言稿,由她将发言稿批改后拿回家让家长签了字再交上来,总之屈鸣感到这位中学老师做的比小学老师还邪乎!

    这样出现了比较悲哀的一幕;屈鸣能学好的课学校讲不好,学校能讲好的课屈鸣学不好。

    多年以后屈鸣为了考研痛下决心从头学习英语,在一位高明的英语老师的指导下从零学起,这时的他才知道当年自己的遭遇——知道一个人一生当中学习外语最宝贵的年华已经化作了流云,恰巧这时邂逅了一名同班同学。闲谈中屈鸣问他为什么班上有的同学的外语学的比较好?那位同学笑着问屈鸣:“难道你没注意到学的好的都是什么人”?屈鸣想了想回答说:“好像是全都是一个什么研究所的子弟,一共四、五个人”。同学听了哈哈大笑说:“对啦!全都是特种材料研究所的子弟,这帮人的父母全都是看英文资料不用查字典的高手,并且在日常工作中直接触外国人。用现在的话说他们是当时中国英文领域里的一线人才,咱们老师讲的是山寨英语不仅学不好而且越学越糊涂”。听到这里屈鸣气愤的问道:“这些人的父母为什么不向我们学校里的领导反映?”“谁敢反映?哪个家长不怕自己孩子在学校被穿小鞋儿”?”同学反问道。屈鸣全明白了!全明白了但已经晚了,虽然晚了算是全明白了!这些是后话!

    转眼到了初中毕业屈鸣的学习成绩令家里十分头疼,重点高中根本不敢想,考普高看来也挺费劲。父亲终于做出了一个思考许久的决定——让他学画……。

    屈鸣最初学画是在奉阳工艺美术学校,这所学校在奉阳市北部的郊区,临近一座中国辽代的古塔,因此这个地方在很久以前叫古塔镇。一位文人墨客在参观了这座塔后曾写下了一首诗,这首诗还发表在奉阳晚报上:

    千年塔,

    八角压凡尘。

    饱经风霜逢盛世,

    再展雄姿斗精神。

    犹有进香人!

    奉阳是省会城市,奉阳美术学院是当地也是奉阳所处的东部地区的最高美术学府。奉阳美术学院在当时没有附属中专(附中),所以也没有系统的设置为了考取附属中专的初级教育机构(画班)。奉阳工艺美术学校率先开设了这种画班虽然价格不菲学生却络绎不绝,这个画班每四个月一期进入这里的学生一般抱有两种目的;一种是经过一个较短的学习周期后报考奉阳工艺美术学校,另一种是以这里为开端经过一个较长的学习周期后去报考奉阳美术学院。屈鸣刚进入该画班时就是抱着第一种目的,在这里发生了几件令屈鸣终生难忘的事情,首先是学校里面的这几大经典场景;

    辣椒;这所学校食堂里做的菜与辣椒结下了不解之缘!辣椒炒土豆片、辣椒炒干豆腐、辣椒炒豆腐干……不过最有名的菜还是辣椒炒辣椒!在这所学校的后面有将近30亩辣椒地,产品全部供应该校学生食堂,吃饭的时候你可以根据吃饭的表情很轻易的区分出学生中哪些是老生儿哪些是新生儿。

    停水;停水在这里是家常便饭学生们洗头时打好了肥皂再想用水冲时却停了水,吃完了饭还没等刷饭盒就停了水的情况在这里是司空见惯。学生们经常用未曾刷洗的饭盒打下一顿的饭,厕所里更是粪便横流、惨不忍睹。

    镘头;这所学校食堂里的馒头不是碱大就是碱小没有一回是正常的!碱大的馒头一个个焦黄——像榴弹炮的弹头,碱小的馒头一个个磴硬——向海边的鹅卵石,哪一种都很难吃,不想挨饿就只有吃!之所以是“镘头”而不是‘馒头’是因为这些馒头拥有金属等非有机材料的质感!

    后来当屈鸣在一个电视节目上看到《水浒传》中武大郎卖的炊饼就是馒头时他不禁感慨;如果武大郎做出的炊饼与奉阳工艺美校食堂里的是一个水平的话,他早就因为买卖开不了张而饿死了,还会等到西门庆与潘金莲下毒的那一天?

    泔粥;所谓泔粥就是粥里面掺进了泔水,这种情况大都发生在早饭时间,究竟食堂里的伙夫们缺德还是粥不够了崴点泔水凑数就不得而知了。不过确实有学生看见过有的伙夫在做饭的大锅里洗脚,还有做面食的时候有的伙夫刚脱下鞋子就跳到地上的一大坨面上用脚和面!

    色目;学校里卖饭的全都是清一色的男性他们一个个相貌不俗、十分另类似乎在城市里找不出这类长相。这些人在女生买饭时一个个是和颜悦色、饭菜足量。而男生买饭时他们却是杵倔横丧、缺斤少两。由于这些人在女生身上经常放射出**的目光所以被亲切的称为“色目人”,色目人的双目自然是“色目”。

    这些可以很轻易的折射出中国人当时在物质方面的生存状况——公元1989年!

    在这里屈鸣经受了半年的煎熬,在学画的初始阶段屈鸣比较用功兴趣很浓。过了一个阶段以后开始‘坐不住’了,进步慢了下来整天闹心,再加上学校的伙食太差并且已经进入了夏天,每到晚上寝室里的蚊子成群结队,咬的人浑身大包无法入睡。屈鸣开始产生了回家的念头。

    恰巧这时父亲来到学校,听了他的诉苦后向他讲了以前自己小时候的经历,讲到自己上小学时没有鞋穿、读中学时漏雨的宿舍、念中专时正好是三年自然灾害……父亲的一番话使屈鸣觉得自己遇到的困难很不值一提!觉得自己如果连画都学不好的话就真的没了出路,于是痛下决心。恰巧这时屈工的一位好友调到该校任教,此人姓王是一位很出色的美术基础教学专家。王老师时常为屈鸣指导使得他进步很快,更主要的是王老师懂得如何培养他的兴趣。王老师给屈鸣讲欧洲古典油画大师如何观察生活,如何磨练自己的技艺,在写生与创作时如何达到了忘我的状态……王老师有时也严厉的批评屈鸣,这是为了加强他的紧迫感。

    当人对一件事物产生了兴趣之后自觉性往往随之而来,同时伴随着急躁的情绪!每当王老师对屈鸣说;你的这张画比上一张强了!屈鸣都要问:“王老师你看我还需要练多长时间才能考上?”王老师显然被问得发烦了,但是仍然语重心长的对屈鸣讲:“你不要着急学画是水到渠成的事,你比几个月前刚到学校时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至于谈到考学还不好说!因为考试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还要看和你一起考的人水平如何;如果和你一起考的人水平都比较高你的希望就比较渺茫,如果和你一起考的人水平都很差你的把握就大一些!不过你千万不要寄希望于后者,对了!还有文化课抽空要抓紧时间看……”

    当王老师谈到自己曾经在学校里担任过判卷老师的时候屈鸣动起了歪脑筋!他想;父亲与王老师的关系很好能不能请他帮个忙在判卷时给自己一个高分……于是他趁周末回家取钱和衣服时向父亲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没想到话一出口立即遭到了严厉的批评!父亲说:“你的水平不够即便入学也跟不上,况且王老师对我说过判卷的老师有好几个人,每人打一个分相加后再平均才是一张卷子的得分,光他一个人给你高分没有用。”屈鸣不甘心他对父亲说:“那就让他跟其他老师好好说说都给我打高分不就行了!”父亲显得有些哭笑不得只得继续向他解释:“王老师在判卷时还没有调入学校,是被‘借’去的——由于当时学校的判卷老师不够。以后什么时候还能轮到他判卷就很难说了,也可能两三年都没机会你怎么办?等着吗?”屈鸣没了话说。

    父亲劝屈鸣要立足于真才实学,不要老想歪门邪道。接下来父亲讲了自己怎样从一个设计院的描图员成长为总工程师的经历……

    这期画班的素描课转眼就要结束了,色彩(水粉)课的老师名叫宋彬是王老师的同学对屈鸣格外关照,要求也更严格等到色彩课结束时屈鸣确实有了不小的提高,考取奉阳工艺美校虽然还没有把握但是已经看见了“曙光”!

    在第2期画班将要开班的时候屈工来到了学校,给儿子来交了学费。在王老师的引荐下屈工会晤了宋彬老师,屈鸣也在场,几个人坐在王老师的办公室兼画室里吸着烟攀谈着,这间屋子很大,可以说并不比上课的教室小多少!这里显然不是王老师一个人的场地,大约有3、4个老师。每个人的位置上都有一堆画具,墙上挂着各位老师的习作有油画水粉、水彩还有一些素描。

    大人们谈话时屈鸣不便插嘴。他在屋里抬头看着挂在墙上的老师们的作品边看边想着老师上课时是怎样讲的,他一边看一边揣摩老师们是怎样贯彻这些原理的······这时有一个人推门进来了,王老师与宋老师都站了起来屈工也随着站起来。屈鸣仔细地看了看此人也是一位老师,自己平时在校园内见过只是不认识没打过招呼。王老师向屈工说:“老屈这位是崔老师——崔品信,是咱们基础教研室的主任。”屈工忙上前去握手!屈鸣趁机仔细观察了崔老师一番;四十多岁、中等身材穿着一件棕色的皮夹克,表情很和蔼如果一位不了解的人在大街上遇到很可能会认为是一位政府部门的中年干部!

    崔老师在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屈工递过来一支香烟崔老师很客气地接了过来用火柴点燃。不等王老师做进一步的介绍崔老师就问道:“是来看儿子的吧?”

    3个人都笑了起来,崔老师接着说道:“是不是学习成绩不理想,改学画了啊!”屈工叹了口气说道:“没办法!”崔老师吸了口烟说道:“学画也不容易,要想学好也要有毅力也不是想学就能学成的!”王老师接过崔老师的话说道:“这孩子的天赋还算正常,就看他怎么努力了!从入校以来还比较认真就是最近有些急于求成,这有点儿不太好。”

    宋老师看了屈鸣一眼说道;“他在我的课上表现也还行。屈工对儿子说:“你倒寝室里把你入学以来的画儿多拿点儿来让老师们给你看看。”屈鸣飞跑回寝室把床底下的画儿拽了出来,挑出几张各个阶段比较有代表性的将其余的塞了回去。拿起挑出的画儿飞跑回王老师的办公室……

    三位老师大致看了看屈鸣的画儿后点评了一番,与王老师平时说的基本一致。接下来四个人开始闲谈起来,崔老师向屈工说道;学校是1982年建立的前几批学生里有很多比较出色,在社会上有些影响。可是现在不同了中专文凭尽管说得过去但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我当初就是中专毕业!”屈工插话道,崔老师说:“那个时代中专毕业就算高学历啦,现在不然喽!别的行当我不知道就拿美术来说现在大学招生比原来多了许多,原来中专文凭能够进入的岗位现在都要大学生。我们学校有一个85年毕业的学生在奉阳日报做美术编辑,前不久我看见他时他对我说;近期报社分配来的美术编辑都是大学生,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在我们学校毕业想找到一个体面的工作还是不难的,学校给分配的地方一般也都不错。”

    王老师说:“我有一个学生原来是水产公司的搬运工,还干过‘砸刀鱼’的活儿,一直坚持学画最后考上了中央工艺美术学院,一连考了8年呐!”

    屈鸣在一旁竖耳倾听半天没有搭言,这是小时候家庭教育的结果——长辈说话小孩不能插话。可是‘砸刀鱼’这个词自己实在听着困惑,所以在老师们说话的间歇他奓着胆子问了一句:“水产公司还卖熟刀鱼吗?”

    “水产公司怎么会卖熟刀鱼?”父亲在一旁厉声说道王老师立刻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笑着说:“水产公司的刀鱼是冷冻的用冰冻成一坨一坨的,卖的时候需要用一柄木锤把冰坨砸开!”屈鸣听后明白了,他自己以为是用油炸的刀鱼。

    事后很多年当他有闲工夫坐下来回忆往事的时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出这样的笑话;自己从小到大没吃过几顿刀鱼、没吃过几顿肉!自然也就不知道刀鱼是‘冷冻的’还是‘热冻的’!那时家里的生活极其困难!父亲是从农村考学出来的,老家有一帮又一帮的农村亲戚需要接济,别说鱼、肉大米能吃上流儿就不错了……

    崔老师把头转向王老师抽了口烟,发现烟已经抽到头了!屈工连忙拿出烟盒从中拿出一支烟递了过去崔老师客气地说道我这里也有,要不先来这个!屈工说:一样的!崔老师问道:“老王你说的砸刀鱼那人是不是王潇?”“对呀!你怎么知道?”王老师很惊讶地问了一句。崔老师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接着说:“他可早就超过考大学的年龄了还能让他报吗?”“改的户口!”王老师笑着说。宋老师在一旁对着崔老师问道:“你连这个都没听说过?咱们学校就有很多学生改户口,这在农村更容易。”

    崔老师感慨地说道:“王潇只是初中毕业,中学毕业后就辍学在家,当过小贩还在大集体的饭店当过跑堂儿,后来接他爸爸的班进了水产公司,开始是砸刀鱼后来当了美工儿,一开始觉得自己画画水平太差想提高一下,结果就入道儿了,我弟弟在水产公司当副经理时安排的王潇当的美工,他去考大学和补习文化课时都是我弟弟给他批的假期!后来他们就没联系了。”

    “水产公司的美工是不是往门框的大牌子上面画些鱼和螃蟹等一些水产品的那些人?”屈工在一旁问道,“对!对!”王老师回答。

    屈工接下来问道:“没念过高中文化课能行吗?”显然崔老师很了解情况他对屈工说:“怎么说呢!没有数、理、化这三科怎么着也好办,考美院的大体结构跟考我们学校一样。”屈工接下来问道:“难道不考外语吗?”崔老师说:“他们的外语几乎就是放弃完全要靠语文、历史、政治和地理来背分儿。”

    所谓“背分儿”就是完全放弃外语而在其它三科上多得些分,以此来背负本来应该在外语上得的分。

    听到这里屈鸣心里一动,如果美术学院高考的文化课要是这种状况自己将不惧怕任何人……特别是当他听到一个在水产公司“砸刀鱼”的初中毕业生能考上美院时就好像阿里巴巴躲在暗处听见盗贼只说了一声“芝麻开门吧!”就触摸到了无尽的宝藏一样。

    屈鸣从小到大的学习成绩虽然不好但仍然很努力,也就是基于这个原因他的历任班主任老师始终没有将他划到坏学生堆里。屈鸣很感激这些老师,直到很多年以后他才知道这些老师对他的“定性”实际上是为了弥补自身工作能力不足而对其进行的一种心理暗示而已。但是这些老师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评价学习好的学生时往往都会说;这孩子将来是大学的苗子……。

    大学!这个词对屈鸣的吸引力是难以言表的,刚才他还在竖起耳朵听老师们的谈话这一会他走神了!他的眼睛盯着一幅墙上的画心里却不知在想什么直到他父亲喊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吃饭的时间到了,老师们都要下楼去吃饭屈工与他们一一握手告别,并且嘱咐儿子要听老师的话要与同学搞好关系,千万不能和别人打架……

    由于学校为第一期画班同学离校和第二期的学生报到预留了两天,所以屈鸣这两天没事儿。自从父亲回去以后屈鸣的脑海中不间断的浮现着几个词;砸刀鱼、初中毕业、语文历史和政治为外语背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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