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是相州的州治,靠近京都的重大枢纽,同样是历史悠久。自从盘庚迁商开始,邺城一直是兵家必争之地。不过历朝历代,邺城的行政范围各不相同,宋朝的邺城其实就是安阳近郊的临漳城。
众人在邺城客栈汇合后,沈湘云负责为大家疗伤,柳寒星则将厉苍鹰的头像画出十数份,分别交由驿站公布于江湖各大门派之中。而玄青子的死讯也由厉江流派人通知青城派。
厉江流好奇地询问三思,从何得来这避邪回元珠。三思告诉他这是在他家的院子里偶然挖出,这下就连厉江流也不得其解,他家的院子里为何会有这种东西。
韩三思有避邪回元珠的帮助,再加上服了沈湘云赠予的九转金丹,幸好受的都是些皮外伤,内伤并不严重,调息了一晚,伤势已无大碍。第二天一早,大家便聚集至厉江流的房中议事。
“这次探查黑云帮总坛,连总坛的门都没见到,还中了敌人的计,真是功亏一篑。”陈涛一脸不甘,拍桌而怒。
厉江流安慰道:“陈门主宽心,我们此行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我们知道了厉苍鹰的真面目,找到了玄青子道长的遗体,而且确定了一件事,黑云帮的总坛一定就在那附近。”
怀空道:“即使我们得知了总坛的大概位置,仍然是敌暗我明,单凭我们这些人还是不够。而且我们已经打草惊蛇,敌人一定会严加防备。所以老衲建议,立刻召开武林大会,合武林之力一举将其围剿。”
乌月华:“我峨眉派赞同少林派观点。”
鹤清华眉毛一扬,“正好,武林大会上除了黑云帮的事情,我们还得商讨一下如何处理韩风这个武林败类!”
韩三思心中来气,当下抱拳道:“鹤宫主,一切在没有盖棺定论之前,说话烦请注意分寸!”
“有件事,我没有来得及说。”柳寒星神色凝重:“当日我与厉苍鹰交手时,厉苍鹰所使的武功,是寒枫九剑。”
“什么!?”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连韩家的家传武功都教给了厉苍鹰,难道韩风勾结黑云帮已成事实!?”江天行思索道。
韩三思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当即冲着柳寒星怒骂:“好你个柳寒星,枉我把你当做挚友,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落井下石的无耻混蛋!”
柳寒星听着韩三思的怒骂,未作理睬,也没再继续发言。
“韦公子……”沈湘云想要劝解,却心知无用,一时语塞。
就连厉江流和怀空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鹤清华哼道:“局势再明朗不过。到时武林大会之上,一切自有公论,玄青子道长的仇可不能不报!若是没有异议,那么这次武林大会就由我天游宫举办,待会议之后,我们一同上寒枫山庄拿人!”
就这样,随着一阵沉默,会议默认了鹤清华的建议,就此散场。
“三思!”湘云见三思要夺门而出,忙一把拽住了三思的右臂,却被三思怒气冲冲地甩开。
厉江流叹了口气道:“让他冷静冷静吧。”
沈湘云看向柳寒星,却见柳寒星正望着三思的背影,脸上毫无表情。
第三天,各大门派散去,大家约定两个月后在天游宫举办武林大会,商讨黑云总坛与韩风一事。三思与沈柳二人随同厉江流返回厉府,一路上三思始终走在最前,刻意远离沈柳二人,只字不语。
一进厉府,墨羽和墨婷各自欢喜地朝三思迎来,三思却理也不理径自回房去了。墨氏兄妹碰了一鼻子灰,忙向沈柳二人询问发生何事,沈柳二人也是什么都不说,叹气走开。
三思将自己反锁于屋内,躺在床上,脑海中不断思索着韩风的事,对屋外时不时的敲门声置若罔闻,一晃就是一天过去了。
此时,琴远之与一位蒙面黑衣人站在厉府角落的屋檐上俯视着一切。
黑衣人道:“已经快两个月了,查清楚了吗?玄青子的尸体为何会突然出现在那里?”
琴远之摇了摇头,“徒儿还在查,把尸体送来的人十分谨慎,没留下半点线索。徒儿甚至已经把两个月来所有经过那里的路人,总计两千三百五十二人全部查了一遍,一个不漏,仍是一无所获。”
“奇怪。”黑衣人道:“当时韩风为了掩护玄青子撤离,拼命与我们周旋。我们虽然杀了韩风,并将尸体抛下悬崖,但玄青子却成功脱逃。原本我以为玄青子必定会将我们的事公布于众,事情会变得非常棘手,但是没想到玄青子竟然失踪了一年,根本没有返回青城。两个月前,他的尸体突然出现在我们眼前,而且手上还握着霜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令我百思不得其解。”
琴远之思索道:“按照正常推断,应该是玄青子下崖去寻找韩风的尸体,找到之后便将霜红取回,在返回门派的路上被人所杀。之后,那人便将玄青子的尸体放到我们眼前。可是师父,江湖之中除了您,还有谁有如此实力,能杀得了玄青子呢?”
黑衣人道:“我担心,是否有一股连我们都不了解的第三方势力涉入,若真是这样,我们可不能任人戏耍。好在霜红的出现,可以帮助我们更好地嫁祸韩风。”
琴远之忽道:“对了,师父,还有一件有趣的事,相信您会很感兴趣。”
“哦?”
琴远之一脸阴沉,“韩风,遗留了一个孽种。”
琴远之本以为这句话会引起黑衣人一阵吃惊,却不曾想那黑衣人并未惊讶,反而淡淡地问道:“你指的,是韦三石?”
琴远之一愣,“原来,师父您已经知道了?哼,韩风处心积虑地藏了个儿子,想来对付我们。要不要徒儿去处理了他?”
黑衣人立刻抬手制止,“不!留着他有用。为师知道你想要替父报仇,不过韩风的死打乱了我原先的计划,而这小子出现得正是时候,我必须要重新树立一个傀儡,帮我操控中原武林。待大事一成,你尽管去灭了韩家。”
琴远之微微一笑,“徒儿明白了。师父,这次的局,虽然被韩风的儿子搅黄了,没能将武林人士一举击溃,但您的威名可是已经传遍江湖,厉苍鹰五招之内重创河洛狂侠,够江湖上混乱一阵子了。”
黑衣人大笑道:“若说玄机散人没有退隐江湖,我倒是还真有些忌惮,不过现在,老夫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哈哈哈……”
当晚,三思给家里写了一封信,想让贺梅和老何针对韩风的事情尽早有个准备。为了防止信件泄露身份,仍然使用了韦三石这个名字,并称呼贺梅为韩伯母。
三思出了厉府,将信件交给了驿站,在回来的路上,隐约听到一声马嘶。“这马声好耳熟。”
此时是一更天,街道两旁灯火稀疏,三思踮起脚尖向前眺望,只见一匹雪白的马在前方的道路上若隐若现,朝自己走来。虽然看不大清楚,不过三思的直觉告诉自己,这匹白马一定是自己的爱马——“银风”。当日长安一役,三思通过丐帮的地道进入长安城,而银风则被栓在城外,当时负责照看行李马匹的墨羽也一股脑混进城中,大战之后,自己由于昏迷不醒,被带到了洛阳,银风的下落便不得而知。
三思急忙迎了上去,那马儿果然是银风!银风见到久别的主人,也忍不住兴奋,嘶吟着靠了过来。
“咦,这不是韦兄弟吗?”那牵马之人,竟然是琴远之!
“你是……?好眼熟……”三思看着琴远之,却想不出来在哪里见过。的确,琴远之与韩三思总共有过三次交际,一次是在三思昏迷之时,一次是混战中琴远之蒙着面时,虽然柳寒星已经将益州城外的事情告知了韩三思,但是韩三思只知道琴远之这个名字,至于长相当然是不清楚的,所以唯一能让三思有印象的就只有青城山脚下见面的第一次了。
琴远之面带微笑,“韦兄弟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你还记得青城山脚下吗?”见三思还在思索,琴远之便展开那“英雄本色”的折扇,吟起诗来:“凭胸有意点峰峦,游得太虚梦里还。千里青云扶摇上,万仞江山远孤澜。”
三思听见此诗,恍然忆起,大呼道:“啊,你是那位上官澜,上官兄!”当初他就是听见琴远之的这首诗,觉得器宇不凡,才决定结交的。
琴远之合上扇子轻轻一点,示意赞许,“记得不错!当日我就说,有缘自会相见,想不到才短短两个月,我们便又见面了。”这“上官澜”便是青城山初遇时琴远之的化名。
“是啊,我们果然缘分不浅。”三思满心疑问道:“上官兄为何会在此地出现,又为何会牵着我的马?”
“哦?你的马?”琴远之故作疑问道。
“不错,此马名为银风,一路随我从洪州到益州,又到长安,却在一场大战中与我失散了。”
琴远之哦了一声,“实不相瞒,这匹马是我前几日从一马贩手中挑中,我见其速度惊人,又通灵性,便花一千两购了来。”
“原来是又落到马贩手里了。”三思神色黯然,抚摸着银风的毛发,心中充满了愧疚。
琴远之玩味般地看着三思那自责的样子,片刻之后笑了笑,“既然如此,这匹马,就物归原主吧。”说着便要将缰绳递给三思。
三思大惊:“这怎么行!?”
琴远之道:“有道是君子有成人之美,不夺人所好。况且,看起来这马儿也很愿意回到你身边呢。”只见银风亲密地用脑袋蹭了蹭三思。
“可是,这马是上官兄花一千两买的,我怎能……”三思仍在犹豫,却被琴远之硬将缰绳塞入了手中。
琴远之一副不屑之态,“钱财乃身外之物,在下一贯视如粪土。更何况,在下又不是缺钱之人,你我友情无价,这区区千两又算得了什么。”
三思心头一凛,不过才第二次见面,这上官澜便已如此重视二人之间的友谊,一掷千金,是何等的气魄!若再由于金钱而推辞,岂非显得自己目光短浅、思想庸俗?当下抱拳道:“如此,多谢上官兄慷慨馈赠!以后若上官兄有什么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
琴远之笑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朋友之间,客气话就不必了。我此行正要上洛阳夜市,去淘换件东西,韦兄弟可有兴趣一起来?”
三思闷在房里一天,听到琴远之相邀,顿时来了精神,兴致勃勃道:“好啊,不瞒你说,我来到洛阳以后,还从来没逛过呢。”
琴远之指了指前方,“那就快走吧,转眼已经快二更了,夜市离这里还有一段路,三更就该散场了。”
于是,二人牵着马一起前往洛阳夜市。琴远之好奇地问道:“从刚才开始,就觉得韦兄似有些闷闷不乐,不知可否将烦心事说出,在下来帮你排解一二?”
“最近,江湖上有一些不好的事,把矛头都对准了一位我所敬仰的人,我却没有任何证据能相信他的清白,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三思垂头低语道。
琴远之始终面如春风,悠悠地问:“那你的看法呢?是不是连你也开始怀疑了呢?”
三思忙道:“我当然没有怀疑,我坚信我一直以来敬仰的这个人,是一个大英雄,我只是……只是没有证据……”
“证据,只是用来对薄公堂。你若相信一个人,只需要一颗心,便足够了。”琴远之目光深邃,幽幽地望着远方,“你看这漫漫长夜,灯光越多,道路越亮,然而若要划破黑暗,仅仅只用一盏灯,便已足矣。”
三思心中一颤,脑海中万千的思绪汇聚一点,“是啊,若是相信一个人,根本不需要所谓的证据,我之所以那么在乎证据,正是因为被这些证据蒙蔽了内心,以至于产生了动摇。”三思心中念此,豁然开朗,“多谢上官兄开解,我明白了!”
琴远之向前一指,“喏,前方的路,已经亮了。”
三思向前看去,刚才的路上还是昏昏暗暗,到了这里却是四周灯火通明,人群往来不绝,显然已经到达夜市了。一进夜市街,映入眼帘的就是各色小吃:有汤鲜鱼嫩的黄焖鱼、热鲜嫩香的炒凉粉、汤味醇厚的羊双肠、酥松适口的花生糕、清凉沙甜的冰糖梨枣、外焦里嫩的玫瑰糖糕、酥焦五香的油酥面蛹、外焦里暄的鸡蛋灌饼、清鲜利口的鸡丝馄饨、甜香可口的缸炉烧饼……如此光景,和白天的街市可谓是大不相同。
琴远之一边走着,一边向三思介绍:“夜市源于京都开封,其后发展至全国。开封的夜市少说也有几十个,日后你若到了那儿,可一定要去逛逛那几个最著名的夜市,比如州桥夜市、马行街夜市、繁楼门前夜市以及朱雀门外街心市井夜市、潘楼酒店下夜市、土市子东大街夜市,尤其是全国最大的州桥夜市。至于这洛阳夜市,虽不比开封府,却也是享有盛名。而我们来到的,只是洛阳十八夜市里比较中等规模的一家。自从乾德三年,太祖颁诏‘令京城夜市至三鼓已来,不得禁止’之后,来自全国各地的美食尽皆齐聚于此,使得开封洛阳为首的豫菜成为全国第一大菜系。”琴远之看三思一副流口水的样子,便用扇子指了指几家打烊的铺子,“这洛阳菜以水席为主,最著名的便是那道‘洛阳燕菜’,韦兄弟若是嘴馋,不如白天来此亲自一尝。”
韩三思红着脸道:“上官兄见笑了,老实说,我对吃还真没什么讲究,更谈不上什么研究了。”
琴远之笑道:“小吃只是夜市的一环,重头戏还在前面。”
之后,二人经过了茶馆、戏台,来到了商铺区。这里有卖特产的、卖绫罗绸缎的、卖珍奇文玩的……琴远之停止了介绍,来到古玩区走走停停,看了又看,随后一脸失望,带着三思走了出去。
三思好奇地问道:“上官兄可是在挑古玩?”
琴远之点了点头,“不错,近日我听闻曹不兴的画作《龙头样》在此市集现世,但刚才转了一遍却未有所获。”
“曹不兴?”三思眼珠一转,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怎么?韦兄弟知道此人?”
三思摇了摇头,寒枫山庄收藏了不少名人字画,但还真没有曹不兴的作品,“并不了解。说出来不怕上官兄嘲笑,我只是觉得‘不兴’这个名字,未免有些……太晦气。”
琴远之不禁大笑起来,“晦气?我倒是觉得这两个字是福气呢。”
三思沉吟道:“如今国家局势不利,宋室中兴是我辈之人的期望,所以……”
琴远之背对三思,一脸蔑笑,“韦兄弟,你着实有些天真了呢。凡事不兴则必破,不破则不立。如果上天给你一个选择,你是想继续守着一个衰败无能的大宋,还是另立一个兴盛有道的新主?”
“这……”三思陷入了沉思,他一心想要匡扶大宋,至于琴远之口中所说的这个方法他却从始至终都没有考虑过。
琴远之见三思已经开始犹豫,自己目的达成,便笑道:“好了,既然政见不和,那我们还是别讨论这个话题了,免伤友谊。”
三思忙道:“不会不会,只有真正的朋友才敢于各抒己见,怎会因为政见不和而影响友谊呢?”
琴远之面色一沉,语气却是不改,“哦?那韦兄弟可知,这世上有多少朋友因政见不和而大打出手,甚至互相残杀?”琴远之看三思听得目瞪口呆,叹了口气:“我的父亲便是个最鲜明的例子。起初,他有一个政见不和的对手,大家公平竞争。谁知那个对手自知比不过我爹,便假意示好,与我爹结为朋友,最终却将我爹暗害。你说,这该如何解释?”
三思听完此语,义愤填膺,“若是这样,那此人的心肠未免太过歹毒!”
琴远之问:“若依你的意见,我这仇,该不该报?”
三思毅然答道:“自然要报!此等歹毒之人,留在世上不知还要害多少人!”
琴远之一脸阴沉,“好,韦兄弟,记住你今天的话。若到时候我报仇有困难,还请祝我一臂之力啊。”
三思郑重承诺:“这是自然!”
琴远之叹了口气,“夜已深了,我们就此别过吧。遇到我的事,还请韦兄弟对其他人保密。”
三思不解道:“这却是为何?”
“我,自然有我的理由。”琴远之淡淡一语。
“好吧。”三思虽然不解,但是想到自己何尝不是一直以来隐瞒身世,想必上官澜也有自己的苦衷,便答应了下来。
琴远之挥了挥手,以作告别,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这时,三思突然有句话忍不住,对着前方的背影大喊了出来:“上官兄,我这辈子,交定你这个朋友!”不知道为什么,同样是交朋友,这上官澜带给自己的感觉,与韩世忠和柳寒星截然不同,有一种说不清的微秒。
琴远之一顿,没有回头也没有答话,月光照在他俊秀的脸上,不知道他此时究竟在想些什么。片刻后,琴远之嘴角微微一扬,“有趣……”便又挥了挥折扇,踏着歌儿扬长而去:
百里山兮道远,
百里河兮索长。
顾左右兮不得全,
佩萱草兮不得芳。
;
(https://www.tbxsvv.cc/html/78/78322/4017985.html)
1秒记住官术网网:www.tbxsw.com.tbxsvv.cc.tbxsvv.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