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再次张开眼睛，闻到难闻的消毒水味道，心里一抖，朝下看，医院？！
“醒了？”声音有些嘶哑，我妈。我仔细瞧她，这个样子我太熟悉了，眼底的青色盖不住，就和这段时间的我似的，原来我妈最近也失眠。不过，她眼眶还有些发红，和老周吵架了？但是纵使我现在有一万个为什么也得先问目前最重要的问题：
“妈，我在家睡觉怎么睡到医院了？”
我妈正准备回答，老周带了一名医生过来了，这男医生年纪看上去和我爸差不多，怎么看怎么眼熟，又记不起来。
“没什么大问题，吞食安眠药的量少，只是和酒类混在一起加剧了药效，下次注意，这样太危险。”医生没什么表情，但是听的出来语气比较温和，他准备走又转过头来说：“不能排除有轻微的自杀倾向，父母带着去看一下心理医生比较保险。”
听到自杀倾向这四个字我傻了，我怎么可能会有自杀倾向！我真的不知道不能那样吃，或者说是我只是太想睡觉了。老周出去和医生说了几句就进来，我本来准备说我没自杀我只是想睡着，但是看到老周像一下子老了几岁的样子，我心里泛酸，什么也说不出口了。我妈抓着我的手把头埋在我手上，老周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垂着头一言不发，明明耳边听到了过道上来来往往的说话声，病房其他床位的讲话声，大声的、温柔的、急躁的……所有声音都听得到，但是看到我爸妈这样，我却觉得太安静了，安静的我心里有些发慌。
过了很久，老周叹了一口气，把我扶起来，嗓子有些干地问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想说我现在除了睡饱了之外哪儿都不舒服，但是我也只是细声细气地答：“没有，都还好。”
看到我妈，我拖长了音叫她：“妈————”
我妈头也不抬，“妈没事，就眯一会儿。”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疲惫。
我不忍心打扰她但是想到她这个姿势，得多不舒服，“我们回去，你到床上睡吧。”
“不用，我这样睡，踏实。”
我又对老周说：“爸，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这里气味太难闻了，我有些受不了。
“我去问一下医生。”
过了一阵我爸回来，我忙问他：“怎么样？”
老周说：“医生说你会难受几天，之后应该就没事了。我办了手续下午走，你中午吃点流食，再休息几个小时。”又问我妈：“想吃点什么？我现在出去买点。”
我妈抬头：“给她带点粥，我们随便买点对付就行了。”
老周走了之后，我妈开始和我讲话：“饿不饿？”
我摇头。
“还有睡意吗？”
我摇头。
我问：“妈，我睡了多久？”
“两天。”
我倒吸了口气，两天！难怪老周和她这么疲惫，肯定急坏了，我都不敢想象他们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情把我送进医院的。
“妈，还有爸，我……对不起。”
“还有，我不是自杀，我只是一直睡不着。”
我妈正准备开口，苏芒突然闯了进来，一头扎我怀里，“果果！你吓死我了！”
喊完就开始大哭，太突然的发生在一瞬间的事情，我有些茫然，我妈赶紧把她拉起来，“别压着，她现在身子弱。”
苏芒听到立马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和我妈打招呼：“阿姨好，我叫苏芒，是果果最好的朋友。”我妈也有些反应不过来，估计这种打招呼的方式她也是第一次碰到。等反应过来我妈客气地说：“原来是周果朋友啊，你先陪周果待会儿吧，阿姨去买点东西。”
苏芒哽咽：“好——”
等我妈走了，我问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啊？”
她断断续续地道：
“我中午来找我爸吃饭，我爸说，你那个同桌，不要命了，酒精加安眠药，幸好吞食的量少，不然后果……”
“我急切打断他，问他是不是叫果果？”
“我爸说不是。我心里松了口气，没想到我爸扒了口饭，接着说，是叫周果。”
我听到这里笑出声来，“你爸真逗。”
苏芒不满：“我爸那样说，再加上之前聚会你没来，我打了你好多个电话你都不接，我刚刚都吓死了！你还笑！”
“不笑了，不笑了。你别哭了，我是说那医生看着眼熟，原来是你爸啊，你爸还知道我是你同桌？”
她心情慢慢平复下来，开始跟我东扯西扯：
“我爸工作忙，但是家长聚会也来过一次，那次你爸也来了，就坐旁边，肯定打过招呼，他对你爸应该有印象。”
“对了，那天你没来，后来苏娜也打了你好几个电话呢。”
“还有，火火那天醉得一塌糊涂，站在KTV中间的桌子上跳舞，哈哈哈哈，陈豪连哄带骗了半天都不成，把她强拉下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那天苏青也没来。”
“对了，果果，我觉得我可以和你一起读大学了。”
我心中一痛，那种状态下的考试，我知道自己肯定考砸了，只含糊地说：“嗯。”又问：“那天班上还干嘛了？”
苏芒又开始长篇大论，老周和我妈进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副场景：苏芒叽叽喳喳，我只听着，偶尔讲一句，偶尔笑笑。
老周进来后，苏芒忙站起来：“叔叔好，我叫苏芒，是果果最好的朋友。”
老周笑道：“苏医生的女儿吧？叫我周叔吧。”
苏芒甜甜地叫了句：“周叔。”
把老周叫得合不拢嘴，看得出，我爸妈挺喜欢她的。中午喝粥时我苦不堪言，我现在的状态根本难受地吃不下任何东西，但是看他们三个盯着我的样儿，只能硬着头皮灌下去，强忍着不吐出来，但是结果不如人意，我还是全都吐出来了。期间苏医生进来过一趟，把苏芒抓过去吃饭，走之前我妈拉着苏芒说：“小苏啊，没事就来阿姨家坐坐吧，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我妈太明显了，人家苏医生还在这里呢，“妈————”
苏芒笑着应下来：“好啊好啊，我明天就来。”
我看了看苏医生的表情，没有不爽，才放下心来。
回到家，我准备洗掉身上医院的味道，闻着实在受不了。进了浴室，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发现好陌生，眼底的青色好了很多，但是脸色有些黑，嘴唇发白，身体比以前瘦了些，本来之前就瘦，怎么吃也吃不胖，现在更瘦了。我妈拿着衣服进来，把我转过去抱着我：“你……不知道我第二天中午发现你的时候，看见垃圾桶里的啤酒瓶……还有没关紧的抽屉里的安眠药，还有你睡在床上安详的样子……你对我，对你爸，太残忍……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有什么不测，我和你爸会怎样？……”我知道我妈哭了，她的眼泪划过我脖子，温度太烫，我想哭，但眼角干涩，只能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我让你们担心了，对不起我心里承受能力太弱了，对不起我没有和你们诚实面对内心的烦躁与不安，对不起我让你们失望了……
之后我妈留了下来，说：“这段时间，我陪你睡。”
晚上，我背对着我妈，我妈抱着我，问：“什么时候开始睡不着？”
“高考前。”
她摸了摸我的头。
我说：“妈，我高考可能考砸了。”
“嗯。”我知道我妈不在意这个，可是我很在意。
“妈，我想读大学。”
“考试结果还没出，如果结果太糟，我和你爸再想办法。”
“嗯”
过了很久，“果果。”
“嗯。”
“你睡在医院的时候你小蒋哥哥，小鱼姐姐他们都来看你了，公司其他人没来的也捎了东西过来，他们都很关心你，过几天你觉得舒服了就去你爸那里看看他们。”
“好。”
之后大概过一两个小时我妈就会试探我有没有睡着，如果我没睡，她就会陪我说说话，后半夜我听着听着困意来了，沉沉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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