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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碧云端坐在银镜前，让念夏给自己梳妆。上次去澄县，杨朱带回来两块大小不一的玻璃块样品，大的这块姚碧云留了自用，做成了梳妆镜。
小的那块，则被切割成不同的形状，嵌在做好的木头框子里，外面蒙上绣花套子，成了小巧精致的便携镜，用来做推销用的展品。
念夏在姚碧云的指点下，给她梳了一个京城少女流行的发髻，首饰也用的是当初离开姚家时带出来的点翠嵌珠花钿，用来配那身绿松石蓝兰草绣花棉缎裙。
“小姐这身装扮，将整个县城的姑娘们都比下去了。”念夏赞叹道。
“何止是县城，就是京城的世家贵女们也赶不上我们家小姐。”春桃说着，将剩下的首饰收好，“不是奴婢多嘴，小姐你就该这样穿，让那个自称出身名门的苏夫人看看，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名门。”
“我今日里的这番装扮不就是听了你的意见么，”姚碧云笑道，“差不多就收拾好了，我们也该出发了。”
念夏赶紧给姚碧云拿斗篷，春桃将早就烧得火热的暖炉塞到姚碧云手里，“这天一日比一日冷，小姐以后还是少出门吧。”
正说着，杨朱在外面通报，说是苏府的马车到了。
姚碧云有些诧异，她还打算自己坐马车去呢，没想到苏家这么有诚意，一大早就驾了马车过来接。
“早就就该这样了！”春桃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你呀，就是这张嘴不饶人！”姚碧云笑了笑，抱着手炉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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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府在城东，那一块地儿都是些有身份的人家住的，吴县令的宅邸也在这附近。苏府绿瓦白墙，门前立着两尊石狮子，朱漆大门有三丈来高，上面包着几排金黄钮钉，并一对闪亮的兽首鎏金铜环，看上去颇有气势。
马车在正门前停下，等姚碧云进了大门，才发现前院里站着一排人，苏仲景和苏伯年自然是在的，两人中间站着一位圆脸的中年胖子，想必就是苏府的家主苏庆。
除了这些人，也有一些女眷，姚碧云瞟了一眼，并未发现杨氏的身影。
“想必这位就是姚姑娘了，老夫久仰大名，如今得见，算是毕生之幸了！”苏庆说着，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
姚碧云见苏庆这么大一把年纪，当着小生后辈，还能说出如此奉承的话来，不得为他的能伸能屈点个赞，相比之下，苏伯年这方面就逊色多了。
这个时候，姚碧云也不想谦让什么，她安然地受了礼，跟着苏庆进了屋。
一番寒暄过后，苏庆支开了不相干的人，只留了苏仲景和苏伯年两个，开始商谈正事。
姚碧云也不含糊，叫春桃将匣子打开，将做好的几面手柄镜子拿了出来。
“开始谈合作之前，各位先看看样品吧，这是我上回去澄县，重新买了玻璃回来做的！”
苏仲景拿了一面镜子，神情非常激动，苏庆也是，不过神色很快恢复如常，苏伯年因为上次已经见过，倒是三人中最平静的一个。
“当时你说，银镜照出的人像，就好像对面坐着一个跟我一模一样的人，那时我还有些不信，现在见了，到真是跟你说的丝毫不差。”苏仲景激动地说。
苏庆默默地把玩着手上的镜子，当初大儿子跟他说时，凭借多年的经验，他立刻就觉察出这其中暗含的巨大商机。
镜子，看似普通，却如同粮食米面一样，是家家户户都少不了的东西。有这么多潜在客户，哪怕是低价卖，也足够他们赚个盆钵满体。
今日见了这实物，饶是见过不少世面的他，都惊讶不已，更不用想象那些闺房小姐们会如何疯狂。
“确实是巧夺天工，”苏庆称赞道，看向姚碧云，“不知这制作银镜的技艺方子，姚姑娘想要个什么价？”
姚碧云见苏庆这么说，暗暗好笑，这是当她蠢么。
“不好意思，我想苏老爷误会了，我今日不是来卖方子的。”
苏庆见姚碧云不上钩，连忙笑了笑，安抚道，“不卖方子，我们还可以合作嘛，我听说你同仲景相熟，一直合作得挺愉快。”
“那是，仲景兄实诚好说话，合作自然愉快。”姚碧云意有所指。
苏庆同苏伯年对视一眼，眯着小眼睛笑道：“那姚姑娘想怎么合作？”
姚碧云放下手中的茶杯，正色说道：“我只出技术，其余一切给你们负责，然后五五分成。”
苏伯年不同意，“姚姑娘，五五分成是不是少了点。你出技术，就相当于做一个甩手掌柜。我们这边要定原料，要选店面，要扩张，要请匠人和店员，拉拉杂杂，得有好多事情做呢！”
“那你想怎么定？”姚碧云反问一句。
“六四分成，我们六，你四。”
“大哥，姚姑娘这技术可是独一无二，不能按以前的模式来！”苏仲景开口说话了。
“伯年说得对，”苏庆慢悠悠地说了一句，“姚姑娘没开过店，不知道开店的辛苦。原料、人工和店铺等成本到还好说，但官府的赋税及各方打点费用，那费的钱可就多了去了。所以，五五分的话，我们这边确实赚不了多少。”
“我已经算过了，五五分，两方都不吃亏。你们世代经商，人工、店铺及运输等，都是现成的，多出来的只是原料订购的费用，至于您说的赋税，若我记得没错的话，全国对商户征税的原则都是，所属郡县按其收入的三十分之一算。再说，就算是官府索贿盘剥，索收入的三十分之一也就是上限，如此就是三十取二，就是这样算，你们也能赚下不少。”
苏庆本想趁着对方不懂这些商场上的事，好提高自己这边的分成比例，没想到对方不但懂税法，连官府的一些弯弯绕绕也懂，真是一点都不好糊弄。
五五分成，他们确实有得赚，可是谁又会嫌钱少呢，尤其是自己这边劳心劳力，而对方只靠着一门技术，就坐等收钱，这多少让苏庆心里有些不平衡。
也难怪他这样想，这时候的人，也没什么专利或者知识产权的概念，对技艺又颇多轻视，所以才觉得姚碧云拿五成有些多。
其实，这五五分成，还是姚碧云看在苏仲景的面子上，才提出来的，若换了别人，六五分成都是少的。
“不能再多点了么？”苏庆权衡一番，问道。
“这已经是底限了，您如果愿意，我们就合作，不愿意，那就此作罢吧！”姚碧云说得干脆。
苏庆盘算一番，并没有立刻答应，“我知道了，这样吧，我先理一理我们这边的成本和支出，过几日我们再立契约。”
姚碧云也不急着这一两天，爽快地答应了。
事情已谈得差不多，姚碧云就要起身告辞，苏庆却劝道：“姚姑娘第一次登门，我们早就做了准备，宴席都设好了，还请姑娘赏光，在府上用个便饭吧。”
姚碧云见他说得这样诚恳，也不好推辞，只得受了。
——**——
苏庆让小厮领着姚碧云主仆去宴会厅，待人走远，这才问苏仲景。
“这姚九可曾许人？”
苏仲景听父亲问这话，心下狂跳，表面上仍镇定回道：“孩儿也不清楚。”
苏伯年也听出了一些意思，连忙说道：“父亲，仲景若是要娶官家女做嫡妻，却不好先让姚姑娘进门了。”
苏庆瞪了他一眼，“你觉得，以姚九的性子，愿意做妾么？”
“父亲可是愿意我娶她为妻？”苏仲景急切地问道。
苏庆看了他一眼，说道：“她有这么一份本事，与其便宜了别人，还不如便宜我。你既然对她有意，她看着对你也还不错，娶过来也不妨事。”
苏仲景见父亲满心算计，心中本能地有些不喜，但见父亲松了口，这份高兴倒把不喜掩住了。
苏庆见苏仲景一脸欣喜，不免觉得这小儿子太过于儿女情长，不如大儿子冷静理智，他想了想，说道：“你既然不知道这姚九是否定了人，待会儿宴会上，让你嫂子出面，帮忙打听打听，再做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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