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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姚碧云刚洗漱完毕，纪氏便过来了，一夜不见，她的妆容虽然齐整，可神情却看着更加疲惫了。
“母亲可是为我的事情忧心？”姚碧云问了一句。
纪氏叹了口气，说道：“昨日我拷问了翠云，那丫头嘴硬得很，说自己并未受任何人指使，全听你的意见行事。那丫头不是奴籍，我怕关键时刻用重刑会落人口实，所以最后什么也没问出来。至于涉事的男子，你们确实见过，当日他在茶楼被人刁难，是你给解了围，这事漱玉和她的丫头也在场，不似作假。”
“母亲已经尽力了，姨娘她们处心积虑，我们就算是小心提防也难免不会中招。那男子或许是无意卷入，或许是柳姨娘有意引导，不管哪一种，总之，我身上的罪名是扣实了。”
“你也不要太过担心，”纪氏拍拍姚碧云的手，“待会去给你祖母请安，你什么话也不要说，我自有决断。”
“母亲打算怎么做？”姚碧云好奇纪氏要如何破这个局。
“你姨娘千般算计，不就是想要一个平妻之位么。只要我首肯，你这事就好说了。”
“这怎么使得？”姚碧云万万没想到，纪氏居然会这么做。
纪氏苦笑了一下，“我这个嫡妻早就名不副实了，让了就让了，只要能保我儿性命就好！”
“母亲千万不能这么做，不然，不但我的性命保不住，母亲你也会跟着遭殃的。”
“不会的，只是平妻而已，她想要这个位置很久了，如今我让步，她自然也会有所妥协。”
姚碧云听了，再次对纪氏的宅斗技能表示无语。
她急急说道：“母亲，你别忘了，柳姨娘内有祖母撑腰，外有贵妃姐姐助力，她升了平妻，儿女就由庶变嫡不说，姚家的家政大权、同京城世家主母间的人情交往，都会被她收揽了去的，而母亲就只能顶着正妻的名头，一辈子被打压，看人眼色过活。真到了那个时候，她随便找个名头就能让我们消失，根本不需要像现在这么费力气！”
纪氏一听，脸色刷地白了几分，“那该怎么办呢？”
姚碧云正要往下说，可是瞧着这会儿已经到了姚老太太的院门口了，只得悄声叮嘱一两句，“母亲进去后，只要帮我应付一下场面即可，主要事情还是由我还说。我虽然忘了很多事情，但脑子却比以前清醒不少，这一回，我定会让自己和母亲全身而退的。”
纪氏听了，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
姚老太太屋里很热闹，估计各院请安的人都到了，隔老远都能听到说笑声。姚碧云跟着纪氏进了院子，到了门前，两个丫环挑开了帘子，屋里的人听到珠帘响，都扭过头朝门外看。姚碧云拉着纪氏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进了屋。
姚老太太倚坐在屋内的贵妃椅上，一身华服，可惜脸上皱纹丛生，眼皮耷拉，到衬得人有些阴沉。柳姨娘的二女儿漱玉和三儿子丛飞围在她旁边凑趣说话，长子博文、柳姨娘和姚父坐在分别坐在两侧。
纪氏带着姚碧云请安，满屋子寂静，姚碧云行了礼，姚老太太把手中的佛珠往小桌上一惯，阴阳怪气地说道：“哎哟，我这老婆子可受不起！我得给你这个祖宗跪下，求你发发慈悲，做个了断，你不要脸，阖府上下还要脸呢！”
姚老太太说着，作势就就要起身下地。一屋子人见了，忙站起来说“不可”。
姚父更是恼羞成怒，拽着姚碧云往地上一惯，“孽子，还不给你祖母认错！”
姚碧云突然被他这么一推，磕得膝盖都麻了，纪氏心疼过来扶，却被他冰冷的眼神钉在原地不敢动。
姚碧云冷笑一声站起来，扫视一屋的人，最后视线落在姚父身上，问道：“认什么错？”
“放肆！”姚父举起手就打。
姚碧云侧身躲过：“我何错之有。倒是你们，杀人未遂，到公堂上要怎么说？”
“反了反了，纪氏，这就是你的好家教，”姚老太太气得发抖，“我没这样的孙女，拿戒尺来，今日我不好好教训你，日后还不得翻了天。”
“几日不见，妹妹怎的连一点规矩都不讲了，还是说妹妹平日里都是装的？”姚博文插嘴道。
姚碧云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而是盯着姚父说：“你们安的罪名，我是不认的。若是非要我以死名节，我就把这事告到京兆尹去，顺便也让人看看，素来重视礼法的姚家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纪氏听了，立刻说道：“碧云是我看着长大的，她什么性子我最清楚。你们既然不信，那我这个做母亲的，也只好豁出去了，哪怕是拼了我这条命，也要为她讨个清白！”
“你……”姚老太太气得翻白眼。
“姐姐，碧云不懂事，你怎么也跟着胡闹呢！”柳姨娘一边給老太太顺气，一边说道。
姚父见纪氏如此做派，心下恼恨不已，眼下正是他正处在考察期，离礼部尚书只差一步之遥，若这事捅出去，他的差事肯定要黄。想到这里，姚父恨恨地看了纪氏一眼。
当年他选纪氏为妻，爱不爱的倒是其次，主要还是想借妻子娘家势力振兴姚家，可惜那时他只是一个刚进京的年轻举子，不明朝堂形式，不知皇帝早就忌惮纪家，结果成婚后，他非但没得岳家的助力，反而受了拖累，在清水衙门里一窝就是好几年。幸好老天待他不薄，他娶了柳氏，借着柳氏的娘家帮忙，他的官职才慢慢升上去。
这次的事，还是他在偶然发现一男子在自家角门口徘徊不去，拷问之下才知出了这桩丑事。母亲和柳氏处置虽然严厉了些，倒也说不上错。这世上懂礼的女儿家，遇上这种事，哪个不是主动自裁或者请缨去庙堂修行的，而绝不会像这般理直气壮说冤枉，还要上官府告状的。
生有此女，还不如没有，姚父只觉得脑门上青筋一跳一跳的。不想死，可以，我有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吵吵闹闹像个什么样子，还嫌不够丢脸么，”姚父拍了下桌子，“把少爷小姐们都带下去，把院门关了，没有允许，不许放人进来！”
候在院子里的丫环门闻声连忙进来，把各自的主子们领了出去，屋里的人顿时空了一大半。
徐妈妈端来一杯人参茶，递到姚老太太面前，“夫人，喝口茶顺顺气，气坏身子可就不值当了！”
姚老太太喝了一口茶，恨恨说道：“容谦，我们姚府一向重礼，可不能让这事儿污了门风。”
“是啊，老爷，若不能以儆效尤，怕是我们姚府的名声从此就坏了，博文、漱玉也到了要说亲的年纪，出了这么个丑事，以后还有谁瞧得上咱们家。”柳姨娘故作为难。
“你可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混账事，私相授受、忤逆长辈、不守礼节，你居然还有脸在我面前叫嚣，好大的胆子。”见这俩母女还不依不饶，姚父脸色铁青。
“这事我没做过，为何没胆子说，难道任由脏水泼我一身么。”
“人证物证都在，你还有什么可抵赖的。”
姚碧云看了柳姨娘一眼，笑道：“人证物证都在，那不妨让衙门的人来验一验，也好知道到底是谁在败坏家门风。”
“你颠倒黑白的本事倒是见长，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若是谨言慎行，怎么招惹上这种事？出了事就该罚，难道还有错么？”姚父声音冷得像冰渣子。
“父亲若是求全责备，那我的确该罚。但是，无论怎么罚，都轮不到要赔上性命吧。还是说，你们就等着我死，然后上个折子，再弄一座贞洁牌坊在府里摆着？”
“你这个孽畜！”姚老太太尖喊。
“我看你是被猪油蒙了心，”姚父冷笑，“既然你不知悔改，那为父也不用讲什么情面，这府里容不下你这种毫无廉耻的人，明日里你就收拾东西，去妙音观住吧。”
“不能去妙音观，”纪氏立刻惊叫出声，“云儿身子弱，山上寒气重，她受不住的。”
“做出这种丑事，又目无尊长，你这个做母亲的还有脸面替她挑挑拣拣。韵琴，你枉费了我平日对你的信任！”
纪氏脸一白，不知如何回话。
“你好歹也是当家主母，亲自教导的女儿如此不知廉耻，若不好好惩戒惩戒，我姚府的名节总有一天要败在你手里！”
“媳妇不敢！”
“话说的好听，姐姐莫非忘了，刚才是谁说豁出性命也要去衙门伸冤告状的。我今日倒是见识了，原来只要敢搏命，黑的也能变成白的。”柳姨娘冷冷插了一句。
“大姐儿去妙音观，纪氏自个儿在院子里反省半年，我老了，精力不济，前两件徐妈妈你替我盯着。”姚老太太发了话。
徐妈妈当即领了差，纪氏还想说什么，姚碧云拉着她，暗暗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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