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康妈妈磕头磕的不响啊
行水院，大小姐闺房里。
“康妈妈，不打开看看？”蒙砚放下了披风，转身坐在椅子上，本来她想给自己倒杯茶，后来见到壶嘴上没有烟冒出，便作罢。
康妈妈抱着包袱，看了蒙砚一眼，她想着是先给大小姐倒壶热茶，还是先打开包袱呢？
最终，她朝蒙砚作了个半躬，就走出去拿起外间柱脚下的热水壶，再走进来倒满茶壶，好在里头早备好了茶叶，两清过后，康妈妈就把盛着清茶的茶杯放到蒙砚面前，自己再拿起包袱，打开来看。
这包袱沉甸甸的，康妈妈一开始就猜到了里面一定是钱财。
只不过，她从没想过会是那么大的一笔数量。
先是一个大囊子里的碎散豆大银子，一看便是让蒙砚打赏用的，是啊，一个嫡大小姐，连打赏下人都没钱，谁当真呢？
再是好几叠分开捆起来的银票，五十两，一百两，五百两，厚厚一叠。
最后是珠宝，各类首饰都齐了，仅是带着一样都不会叫人看低了去。
从没见过这富贵场面的康妈妈忍不住怀疑，俞家小姐是不是把自己的嫁妆都拿出来了？
康妈妈并不是谁跟前的红人，的确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一个普通奴妇，还真没一次性见过这么多的好东西。
“想什么呢？”蒙砚看了眼桌上摊开的东西，抬头问康妈妈。
康妈妈猛地回神，赔笑，“奴婢是在想，俞小姐对大小姐是真的好啊，这么贵重的礼物。”
“噢？妈妈觉得贵重了？”蒙砚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屋里还没有点灯，蒙砚那占据了面部小半空间的大眼睛在光线缺乏的空间下熠熠生辉，辉是渗人的‘辉’，直把康妈妈看的心底发凉。
蒙砚一直是笑着的，而且她年纪尚小，笑的最是天真无暇，比蒙芷秋之前的还要更加无害温良，她没有闺阁女子的自矜，自然比蒙芷秋笑的更加毫无保留，上下两排白齿好像要吃人一样地露着。
康妈妈的汗都下来了。
“是，是，是。”康妈妈连应三声。
“那这贵重，能买康妈妈对我的忠心吗？”蒙砚问。
康妈妈的膝盖抖着，都要软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不停的在康妈妈的脑海里翻腾，翻得最凶的自然就是那两个小厮无缘无故跟着马车一起掉下山崖无影无踪的事情了……
然而，比起行水院里的主仆汹涌，此时的二房里，正是一派母子亲和的画面。
“母亲，我特稀罕那个姐姐，二……不对不对，三姐竟然还说她的坏话，我再也不要跟三姐玩了。”蒙琦安靠在二夫人膝盖上撒娇，他才十一，这是专利。
二夫人坐在榻子上，母爱泛滥地轻轻抚着蒙琦安的额头，“永儿喜欢她？是因为她长得好看吗？”
永儿是蒙琦安的小名。
“是啊，我觉得姐姐长得比大……二姐好看多了，而且，母亲你看，这是姐姐给我的糖果。”
“这是……隆雪薄荷？”二夫人鼻尖一动，赶紧伸手接过，拿起来仔细地瞧着。
蒙琦安将糖果统统放到二夫人手里，好像很骄傲一样，“姐姐还说不贵重，这个可贵重了，娘，我看过了，里面包着的是隆雪磨碎制成的，一共有十三颗，你猜，我能用多久？”
二夫人的心这下久久静不下来了，她之所以那么疼蒙琦安，是有原因的。她身体不好，怀着蒙琦安的时候，因为与蒙二老爷置气，愣是跑到了冷雨中淋了一个时辰，逼得蒙二老爷从宫里赶回来才作罢。寒气入侵，致使蒙琦安一出生便差点高烧死去，最后好生养着，还是落了一个冬天浑身皮肤崩裂出血，夏天长满流脓的皮癣疹子的毛病。
一直到二夫人的娘家托人找了法子，才知道原来隆雪薄荷可以缓解，只不过隆雪薄荷多少人听都没有听过，后来一直打听到了北边，才知道原来那是生长在雪山陡壁上的东西。
隆雪薄荷生于寒雪，也枯于寒雪，每年，二夫人也就只能托人带来两三株，每半个月取一毫，勉强让蒙琦安舒服地度过一年。
现在，蒙砚竟然送了十三粒磨制过的……
二夫人出神之际，蒙琦安还在滔滔不绝的，“还有啊，母亲，姐姐的手摸着可粗了，她平时一定过的很苦，她那么可怜，还送给我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以后一定要保护她。”蒙琦安信誓旦旦的，他长得高，样子稚嫩，才十一岁，说风就是雨，什么坚定郑重都是一瞬间的事情。
二夫人回过神来，她深知孩子劣根性，越是阻止越来劲儿，便不反对也不支持，她倒要看看，这个送得出这等礼物的大小姐今后要怎么做了，她倒不担心什么，她当年求药求得全京城都知道，蒙砚知道又有什么奇怪的？
她是十二年前才嫁入蒙府的，并不知道什么陈年往事，也是新帝的圣旨才叫她知道了，原来这府里还有一个真正的大小姐，原来，现在的大夫人不过是一个平妻啊。
但是，如今都过去十五年了，一个无根无基的弱女子，爹不疼娘不在的，能翻出什么风云来，二夫人想想觉得有趣，如今又受了蒙砚这么大的一份礼，她倒要看看蒙砚是有什么事情要求她的了。
三房中。
三夫人哪有空去管什么大小姐啊，她嘴里骂骂，一阵就过去了，她此时早就去梳洗打扮，等着丈夫回来吃饭了。
四房中。
四夫人特别高兴自己的孩子乖乖的在书房里读书，没有去凑什么给大小姐下马威的热闹。
顶着新帝圣旨召回的大小姐，哪里是可以下马威的？
“菱儿，别写了，快洗洗手来用饭吧，今日娘亲做了你最爱的醉鸡。”四夫人进了女儿的书房。
蒙芷菱放下毛笔，上去接了下自己的母亲。
“娘，你去瞧了那‘大小姐’了吗？”明日便是老太爷八十二寿宴，所以蒙芷菱没有急着今日就去看。
四夫人作势打了她的脑袋一下，笑骂，“什么‘大小姐’？我当你这丫头认真练字，谁知竟然是心儿都飞出去了。”
“女儿这不是好奇吗？快说说，大姐是什么样的？”蒙芷菱赶紧拉着母亲的手求饶撒娇。
“幸好你没去看，你大表姐长得国色天香，把你二表姐都比到地下去了。”
蒙芷菱惊讶，跟四夫人一样的圆眼睛瞪大了，她长得小巧可爱，一身书香气，惊吓起来也还控制得住，继续追问，“比二姐还漂亮？那得多漂亮？我明日定要看看了。”
“小姑娘家可别嫉妒了。”四夫人打趣小女儿，接着她便换了语气，沉稳认真的，“跟你大表姐见面时，好好观察下她，若你愿意与她交好便大胆的去。”
“母亲这意思？”
“那孩子虽是乡下长大，手也是粗的不行，可是她气质不凡，穿着的衣服看着也不便宜，那不可能是大夫人会给她送过去，乡下地方也不会有这布料，想必她是有一番别的机遇了，还有入门时，三丫头叫着要人拿下她，她三言两语的就把那三丫头给噎得说不出话来。假以时日，绝对不凡，你自己看着办，反正咱们也不用管什么。”
“呵呵，母亲，你是故意要让大伯母不开心吧？”蒙芷菱早猜到了她的小心思，谁不知道，反正只要是让大夫人不开心的，四夫人都乐意去做。
“哼，我跟她不共戴天，若不是成了妯娌，我哪会只是小打小闹呢？”四夫人一提起她就来气。
“母亲别气，走，大哥快回来了，我们快出去等大哥一起吃饭吧。”蒙芷菱赶紧灭了母亲心中的火苗，担心她给莫名气着了。
大房中。
这里是怎样的光景呢？没有任何声响，静悄悄的。
大夫人此刻正沉默地捻着佛珠，潜心拜佛中，二小姐蒙芷秋还在打扮中，蒙芷盈也在自己的院子里打扮中。
两人一直一直地打扮，衣服不停换，妆容不停换，头饰不停换，就是没有最满意的。
这大抵就是女人的天□□，打扮起来并不是给男人看的，竞争对手那么多，必须是要给女人看的。
回到此时的行水院。
“坐下来，慢慢想。”蒙砚抬脚踢了个凳子过去，那力道刚刚好，差点就砸到康妈妈的膝盖骨了。
康妈妈浑身一震，膝盖又硬了起来，她轻声说，“奴婢是伺候过原大夫人的丫鬟。”
“嗯？原来我问妈妈这个了吗？”蒙砚疑惑不解地看她。
“……”蒙砚这种带着尖刀的反问简直要让康妈妈说不下去了。
这大小姐，看着是跟你笑眯眯的，可她说出来的每句话，都叫人心里不舒服。
“奴婢愿意只为小姐一人效力，不需要任何酬劳。”康妈妈忽地跪下来，朝蒙砚磕了个头，可那声音远没有蒙砚在大厅里磕的那个响亮，而且小姐房里的是软木，并不硬，而大厅里的可不是一般得硬啊。
蒙砚从桌上抽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那可比康妈妈一年的工钱还多，她笑着打趣康妈妈，“怎么能不要酬劳呢？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嘛，妈妈可别欺负我小，不懂事啊。妈妈别磕头了，是谁让你来接我的？”
“是老夫人。”面前出现一张银票，康妈妈看都不看一眼，便据实交代了。
“哦，是祖母啊，那她真有心了。”蒙砚轻轻地说了这句，没带什么感□□彩，却硬是让康妈妈听出了一后背的汗。
接着，在康妈妈以为蒙砚还要问她什么的时候，蒙砚却伸了个懒腰，她似乎是累了，还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模糊道，“我会跟母亲说一声，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伺候了，底下那些丫鬟就都拜托你□□了，还有那个包袱，也交给你看着了。”
康妈妈看着一桌财宝，立刻点点头，“是！是！”
“现在什么时候，还有多久要去用饭？”
康妈妈一边收拾好包袱，一边看看漏斗，“大小姐，现在是戌时三刻，今日大老爷回来的晚，再有两刻才开饭。”
“让那四个丫头进来。”蒙砚伸手摸了摸额头，好像是要勉强自己多撑一会儿。
康妈妈见她那两颗大眼睛都耸拉下来了，便赶紧去叫人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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