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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喜仰头咽回酸楚,她吸吸鼻子,有些凄凉笑了笑,到底要有多信任唐冉之,才有会多悔恨。
她蹲下去,摸了摸照片,喃喃:“锡宁,你也不相信是吧……”
不相信他会做出这种事情对吧?
可是他做了,做了……
突然,折喜隐约听到一阵窸窸窣窣地声响。
她猛然站起身,就看见唐冉之远远走来。
他穿着黑色的风衣,手插在衣服里,修长的身影站在白雾里,偶尔寒风吹来,他的衣袂轻轻飘起又落下,竟有几分出尘不染的味道。
折喜看着唐冉之来时的小路,猜想他刚刚应该是去祭拜他母亲了。
唐冉之的母亲在生他时难产去世,后来唐颂在一次商业事故中死亡,年过半百的唐老爷子只剩一子,再加上年轻时不择手段,恩恩怨怨太多了,到底是有几分害怕。便对唐冉之格外保护,怜爱。
所以唐冉之从小被捧在手心长大,唐老爷子对他自然也纵容了点,他要什么岂有要不到的道理。
他说要去军校,唐老爷子允了。他说要回唐氏集团,唐老爷子也允了。他嫌徐锡宁的存在是为了争夺唐氏,便除了。而唐老爷子也默认了。
折喜真的很佩服唐冉之,竟然以死相博,若不是亲耳在书房听到那番话,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唐冉之竟狠心到这般程度,为了所谓的继承权,不惜代价害死自己的亲侄子。
待唐冉之走近些,折喜看清他的面容,他的头发沾染了点点白霜,挺拔的鼻尖泛着湿意,嘴唇淡白。看起来精神状态很不好。
两人目光对上,他浓墨的眸子,有几分疲惫不堪,神情微微一敛。折喜再看时,他的眼里全然已无倦意,一双细长好看的眼眸,习惯性弯起。
折喜却是知道的,这个习惯他一直都没改,不管什么时候,他的双眼总是微微上挑,带着笑意,看起来温文儒雅,惹人亲近。
可真正的是,那双眼里毫无温度人性,冷冰无情。
折喜蹲的有些久,又站起来腿这会麻了,她气血不足,眼前突然一黑,一个踉跄,险些站不稳。
唐冉之快步过来钳住她的胳膊,力道不轻不重,另一只手从背后护着她,她顺势扶着他的胳膊才不至于摔倒在地。
他的身上沾染湿气冰霜,折喜的脸庞凑近他感到一阵冷意。
她很快回过神来,神情一敛,微微不自然推开唐冉之,后退几步,与他隔开一段距离,“你怎么在这里?”
唐冉之收回手,目光平平看着她,道:“过来看看。”
折喜嗯了一声,垂目看着小雏菊,突然问:“这也是你拿来的?”
唐冉之抿抿嘴,“是。”
折喜低腰拿起小雏菊,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无喜无怒,她把花递到唐冉之面前,若无其事地说:“锡宁不喜欢小雏菊,你收回去吧。”
哪有人来墓地把花收回去的道理。唐冉之扯扯嘴,看着她似笑非笑,语气玩味轻喃:“你是在为难我么?”
折喜一怔,干巴巴回道:“没有。”
“没有?”唐冉之挑挑眉,接了她手上的小雏菊,低腰放回徐锡宁的墓碑前。
折喜看着他不容拒绝的动作,轻轻皱眉,正打算说什么:“你……”
突然,唐冉之偏头看了她一眼,又指指面前的小雏菊,问:“有什么不妥?
“啊?”折喜来不及回神。
他说:“既然没有什么不妥,为什么要拿走?”
折喜深呼吸一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种偷换概念的想法,怕是只有眼前这个无耻的人才说出口。
她冷冷回道:“确实没什么不妥!”
唐冉之看着她突然就笑了,眼角上扬,嘴角划开一个弧度,漫不经心地问:“要一起回去么?”
“不用!”折喜头也不抬走远,看见唐冉之在这里,她根本一点心情都没有了。
唐冉之望着她消瘦的背影,目光黯淡几分,风吹起她的围巾,黑色的发丝缠绕白色的流苏飘扬在白雾里,连背影都是倔犟的笔直,也是他永远也看不透的伪装。
他垂垂眼眸,有些无可奈何轻轻笑了声。
——
折喜坐在车里简直要疯了,她骂了一句脏话,白皙纤细的双手猛一拍方向盘,力道大得惊人。
拍完她觉得还不解气,烦躁抓抓头发,直到头发被抓得乱七八糟,她叹口气认命般靠在座椅上,车熄火了,她检查不出原因。
果然遇到唐冉之就没好事。
犯冲!
折喜打了个电话给S4店,他们说尽快派人过来。
光凭等的她就很烦躁了。她想或许是某个人在此地出现,污了她的双眼。
折喜下车,站在马路中间,希望能有路过的车主。
可这荒郊野外的郊区,她等了十多分钟都没看到一辆车经过。
冬季本就冷,天气阴沉沉的,一时间狂风大作,像是要下雪了,寒风刺骨。
折喜的脸颊冻得发红,她双手捂脸呼了一口气,可还是冷,发尾迎风被吹散,在狂风里她都看不清眼前的事物。
折喜好不容易捋直快要打结的发丝,只听见身后传来汽车徐徐驶来的声音。
折喜顾不上捋直头发,急忙招手示意对方停一下。
对方果然停了。
折喜面若欣喜跑到车窗前,礼貌叩击几下,只等车主摇下车窗她就说出打好蹭车的腹稿。
黑色的车窗慢慢摇下来,露出唐冉之微侧的脸,目光饶有兴趣看着她,“还没走?”
折喜的笑容僵在脸上,是啊,除了唐冉之还会有谁大清早没事跑来这里,可他的话让她实在很不爽。
她磨磨牙,“关你什么事!”
唐冉之倒不在乎她的冷言冷语,眉梢一挑,盯着她凌乱的头发,发红的小脸,打趣道:“不冷吗?”
这不是废话吗!
折喜目不斜视拉拢衣领,又故作淡定整理几下头发,“当然不冷。”
“嗯,确实不冷。”唐冉之认同点点头。
折喜气得吐血,她一点都不想和这个人呆在一起,多呆一会她就会死。
被气死!
折喜转身就走。
“折喜!”唐冉之喊住他,隽黑的眼眸看不出神情:“你是打算走回去吗?”
“不然呢?”折喜回头,冷飕飕地说:“别指望我坐你的车回去!不稀罕!”
唐冉之看着折喜面对他时万年不变的表情,突然就想到了一个词。
傲娇受。
他抿抿嘴,若无其事的说:“我顺路送你到江立大桥,你自己打车回去。”
折喜一听,想了想,这里离江立大桥差不多二十分钟的车程,尽管她不想和唐冉之呆在一起,可现在一时半会也没有路过的车辆。
在等下去她会冻死在这里……
权衡几番利弊,折喜挑眉傲气道:“可以!”
唐冉之笑。
上了车,车内暖气很充足,她的骨头一下子放松了,全身舒暖,血液也热了起来。
车内播放着低吟轻诵的音乐,音律萦绕在耳边,入耳的歌音让人特别放松。
折喜仰头一靠,不由自主的跟着歌曲小声细细地哼了起来。
折喜并没有坐在副驾驶座,唐冉之从后视镜里看她,她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微仰的头,尖秀的下巴扬起,睫毛又浓又密拉出一条剪影,如果她笑的话……是下玄月弧度的双眼,露出一口白牙。
笑容娇纵却可爱。
曾经的折喜是个如月如水爱笑的女孩。
唐冉之想,他已经有很久没见过折喜真正的笑容了。
他的目光太灼热,折喜睁开眼,皱眉,从后视镜里看他,轻讽:“我还年轻,我不想死。”
唐冉之若无其事收回目光,漫不经心道:“忘了跟你说,你头上有草。”
折喜面无表情搐搐嘴,下意识抬手摸摸头发,没摸到那根所谓的草,却听见前面的唐冉之又说:“左边。”
折喜手往左移,指尖触到那根枯草,她手一顿,用指腹使劲捏了捏,似乎在想象这根草就是唐冉之。
真是烦人!
她不耐烦撇撇嘴,扭头看着窗外的景色,那些快速闪过的树木,车辆,她看的眼花,轻轻闭上眼,有些傲慢地长呼了一口气。
刚才……自己又一次轻易信了唐冉之的话。
二十分钟后,到达江立大桥。
许是元旦节,车辆的喇叭声,人群中的欢笑声迎接这个喜悦的节日,商铺挂着的庆祝节日打折的横幅,欢庆的音乐响满整条街。
折喜放眼望去,不远处的广场上已经人山人海,各种各样的小贩摊上的吃食惹得行人流连忘返。
“到了。”
唐冉之慢慢减速,把车停在路旁。
折喜推开车门,刚踏出一只脚,突然想到什么,她回头看他,语气淡淡地说,“谢谢。”
“嗯。”唐冉之回看她沉默不语,神色不明的眼眸不知在想什么。
折喜说完谢谢就下车了,关上车门转身的那一刻,被迎面而来的东西猛一撞击,她踉跄退后一步,好再后面是车,她才不至于摔倒。
然后——
她的衣服湿了。
对面的小女孩一声惊呼,看着手上的奶茶全数淋在折喜的衣服上了,愣了几秒,焦急不安地说,声音带着哭腔:“姐姐对不起,对不起!”
折喜低头看着面前的人,才齐她的腰部,是个十岁多的小女孩,模样可爱,穿着公主裙,衣服上沾了奶渍,也不好到哪里去。
她今天穿的是黑色的裤子,虽看不出来淋湿的奶渍,可湿湿的感觉让人难受,风一吹,腿又冰又凉。
小女孩似乎是知道自己做错事了,低着头,双手紧张得拧来拧去,声音糥糥喃喃:“对不起姐姐,我不是故意的,姐姐不要骂我好不好。”
折喜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却有些哭笑不得,语气轻轻哄道:“好了,姐姐不怪你。”
小女孩这才敢抬头看她,明亮的眼瞳委屈又怯怯。
唐冉之下车来到她身边,他立在一旁,挑挑眉看见折喜羽绒服上的奶渍和裤子上深浅不一的湿痕。
又看看一旁瘪嘴快哭了的小女孩,她的模样实在是委屈不已,脑海里忽然就有一闪而过的回忆,他兀自笑了笑。
唐冉之蹲下来,对着小女孩弯起嘴角,温文儒雅的笑了笑:“小丫头,阿姨没事,快回去吧。”
听到他这样说,小女孩松了一口气,将怯怯不安的目光移向折喜,又弱弱地说:“姐姐对不起。”
折喜歪歪脑袋,笑着摸摸她的头,“不客气。”
小女孩这才露出甜甜的笑容,眉眼弯开,裂开小嘴,露出两颗小虎牙:“叔叔再见,姐姐再见。”
“等等。”唐冉之突然开口。
折喜疑惑看他,小女孩也好奇看他。
唐冉之神色自若张张嘴,“叫阿姨。”
小女孩不明所以睁大了圆圆的眼睛,可唐冉之的神情太过严肃,她只好乖巧张张嘴,“阿姨再见。”
唐冉之这才露出笑容,“再见。”
目送小女孩走远,他回头,就看见折喜幽深的眸子盯着他,她认真纠正他,“你是我的叔叔,她叫我阿姨才不对。”
从徐锡宁死后,折喜就没叫过他叔叔,偶尔叫叫无疑是讽刺,这番警告的说辞实在是牵强。
唐冉之沉默几秒,从口袋里掏出折叠整齐的白色手帕,向她靠近。
折喜一顿,拧眉往后退了一步。
唐冉之像没有看见这一幕似的,微微低下腰,将手帕散开,轻轻擦拭她衣服上的奶渍。
折喜伸手准备推开他,她的手刚放在半空中,唐冉之像看穿了,另一只手牢牢握紧她的手臂,她推也不是,退也不是。
唐冉之没说话,依旧轻轻擦着,动作有条不紊,擦完又去擦裤子上的奶渍。
“你……”折喜终是忍不住,冷声说:“我自己来。”
“嗯?”唐冉之挑挑眉,对她的话恍若未闻,他侧着脸,俊秀的面容虔诚,认真得让人不想去打扰。
人声鼎沸,路过的车辆,折喜恍惚听不到他们的声音,她的眼眸里只倒映出他的身影。
只是一秒,折喜回神推开他,冷哼一声:“作秀。”
她的力道不大,唐冉之却顿了顿,若无其事收回手,衣服已经擦拭干净了,他将手帕折好装进口袋里,慢吞吞地说:“十点钟的方向,记者。”
折喜脸色微变,余光一瞥,就看见喷泉的后面藏着几个记者。
记者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马上闪躲在假石后面。
她扯扯嘴,有些古怪的笑了。
不知是在笑记者,还是笑自己情不自禁的想法。
“上车吧,先去换衣服。”唐冉之边说边走向驾驶室,等了几秒,回头却看见折喜站着没动,轻轻皱着眉头,沉思的表情,不知在想什么。
唐冉之没再说话,耐心等着。
折喜恍然回神,抬头便对上唐冉之的眼眸,他眯着眼,眸色幽暗。
折喜心一紧,脑袋快速回想他刚刚说的话,犹豫几秒,想到湿透的裤子,不情不愿走到后座拉开车门。
唐冉之沉默几秒,“坐副驾吧。”
折喜听闻,干巴巴瞪了他几眼,慢吞吞坐进副驾驶座。
要不是有记者,她才不会陪他演戏!
唐冉之身上满满都是演技,她从来都不曾看透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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