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观棋不语，落子
清虚观验智碑五色光华绽放，各色光霞绚幻不定，最终汇作五彩神芒，宛如斑斓蒼龙冲天而起，当中所蕴太虚之气亦随之脱离验智碑，朝着跪于碑前接受启智的萧墨激冲而下，最终尽数没入萧墨天灵之中，五彩光幻随之尽敛。
上一刻弥漫场间的华光戛然而灭，亭中溪畔林间，霎時恢复如平时一般。
数息之后，随着轻微的“呖嘞”声响，验智碑碑身出现一道拇指粗的裂痕，自右上而斜下爆裂开来。
林间静谧，众人无声，万籁亦似随之而寂。
午后春阳和煦的光自林间透入，此刻却如瞬间暗了下来，周遭一片灰沉沉。
紫枫真人面容僵硬，神情错愕地缓步度向验智碑，不过短短几步距离，竟仿似很遥远，仿佛过了许久。
紫枫真人伸出颤抖的手，轻抚于验智碑之上，以真元试探，却犹如石沉大海，毫无半分响应，这验智碑已就此变成了一块普通的灰黑石碑。
若说这验智碑渊源，却是未有清虚观便已有验智碑，当年道门先贤传道西南，在此处发现一块灵石，此石万千年前曾受神火淬炼，沾染了些许太虚之气，便是如今这验智碑。其后在此兴建宫观，开山立派，而成盘河清虚一脉。
紫枫真人并非盘河城人士，但少年时便是在这清虚观开智，犹记得当年便似萧墨如今般跪于碑前，接受恩师启智，此后便于清虚观修道至今。自少年懵懂，与师兄弟嬉戏林间，于碑亭纳凉，到如今两鬓带霜，闲来于碑亭旁手谈一局，眨眼数十寒暑。
这数十年之中，昔日同门启智的师兄弟，有的外出访名山大观，有的云游四方，也有的奔赴塞外抵御天魔。他清楚记得，靖天之役同门陨落一十三人，今圣两次亲征天魔一族，同门陨落八人，边塞守城抵御天魔陨落三人，到得如今，盘河一脉与他同辈的，除了数名和他一般一直留在清虚观清修至今的师弟，外出历练的已是所余无几。
紫枫老道自知修为有限，志向也不甚高，兢兢业业的就是守着师尊留在盘河城的这份传承。偶尔在这碑亭纳凉，回想着一众同门少年时修行的苦与乐，总是百般滋味在心头。每每望着这验智碑，便能想起严肃刻板的大师兄，诙谐多趣的七师兄，与胸怀大志的小师弟，便像大伙儿都从未离开过清虚观一般。
这验智碑虽然只是下下品阶的灵宝，但却承载着紫枫真人的数十年光阴，于清虚观修行的一幕幕涌上眼前，紫枫真人禁不住唏嘘长叹。
陈正和此时正静静地望向仍是跪在碑前的萧墨，表面上看来竟是毫无异样，但陈正和心下念道，却是可惜了这少年，遭着此等异变，在方才那种程度的冲击之下，未有当场爆体而亡，已是奇迹，此刻怕应是灵智尽毁了。
此刻太虚之力早已消弭无踪，验智碑失去太虚之气，萧墨与验智碑之间联结已不再存在，却见萧墨终于缓缓抬头，眼中一片迷惘神色。
陈正和心内想着，却是如何向与他同来的两名少年解说才好？
“道长，弟子的启智结果如何？”却是听得萧墨清脆发问，竟似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陈正和惊疑不定，以不可置信的神色盯着萧墨，反倒是半晌说不出话来。
少年弟子们也逐渐于惊异之中回过神来，向碑亭走来，看着验智碑上出现的裂痕，众人脸脸相觑，更是无人胆敢出声。
紫枫真人回身怒视萧墨，指着萧墨咬牙道，“你这小子，毁了我清虚验智碑！”
萧墨一脸愕然之色，抬头望向目中满是怒意的紫枫真人，因为方才他闭目接受启智，只是感受到说不明道不清的奇妙感觉弥漫脑中，但对那验智碑散发漫天光霞的种种异变却是一无所知。
“紫枫师叔息怒，想来也不是他的错。”陈正和见状连忙出言相劝。
“不论这少年是何等资质，也应引发不了如此规模的异变。”陈正和沉吟之下方才说道，“想来今日这验智碑有变，应该只是适逢其会而已。”说罢望向紫枫真人，紫枫真人细想也理应是这样，哪怕是传说当中的圣人于启智之初，也未曾有过验智灵宝被毁的记载。
话虽如此，但紫枫真人心内依旧怒意难遏，鼻中重重地“哼”了一声，拂袖转身，懒得再看萧墨一眼。
陈正和走近萧墨身前，神色依旧凝重，心下一番盘衡之后，终是伸出右手食中二指向萧墨眉心点去，一丝真元于指尖向萧墨灵台导入。那启智过程因验智碑异变却是未曾完成，虽然按理说不论萧墨资质如何也弄不出如此大的动静。但对眼前这少年的资质，陈正和却是存有疑问，于是起了运用真元一探萧墨资质的念头，也顾不得此举有着损伤普通未启智少年的危险了。
那导去的一丝真元与陈正和神识相连，竟是只感到一片虚虚荡荡，连脉络都是难寻，遑论能够疏通真元的窍穴。以真元强行侵入受者脑中查察窍脉，实属危险之举，但刚才情况实在过于诡异，此刻陈正和亦不敢拖延，查无窍穴便即撤回真元。
陈正和示意萧墨站起，负手踱了数步，萧墨于旁关注地等着，陈正和终于停下步子，转身对萧墨说道，“启智失败，你无法修行。”
萧墨闻言抿了抿嘴唇，却并未泛起过于异样的神色，向陈正和恭敬问道，“敢问道长，弟子却是有几窍能通？”
陈正和蹙眉摇头，“一窍皆无……”
其实陈正和对这个结果，也是感到讶异，毕竟方才各色光华相继显现，虽说最终不过是验智碑本身有异，但终究对这少年怀有不低的期待，谁料以真元探智，却是一窍都无，着实令人扼腕。
萧墨听到这个结果，站在当场，脸上亦有愕然之色一现，但很快便又恢复平静，恭敬地向着陈正和一揖，“谢道长，弟子打扰了。”然后退去一旁。
“哈，还以为是什么天纵之才……”不远处的唐勇听了，终于忍不住又再出口揶揄，“……结果是连刚才那大傻牛都不如！”
在场的其余少年，刚才目睹萧墨引发了如此动静的异象，此刻听了陈正和的话语，一时尽皆哑然。
对这个结果紫枫真人却并不感到意外，虽然不甘心验智碑就此被毁，但要说真是被这少年弄出如此大的异动，他是说什么也难相信的，看来也只是适逢其会而已。但即便是如此去想，紫枫真人还是难掩心中恼怒。
萧墨心中虽然失落，但却未失礼数，一揖道，“谢道长，弟子打扰了。”方才退于一旁，他们此行三人便只剩下小黑还没尝试启智。
这时陈正和转身对依旧满脸阴云的紫枫真人说道，“这验智碑遭变受损，紫枫师叔也不必太放在心上。正和稍后便去信云州道门，向恩师备言适才异变，道门下赐新的验智灵宝与清虚观，应该不是难事。”
陈正和的授业恩师白昊真人在云州道门声望甚高，说话极具分量，若是有他当中调节，这新赐的验智灵宝，按理怎样也是要优于这验智碑的，想到此处，紫枫真人老脸的神色才略缓了缓。
紫枫真人虽然怒色稍退，但看了看阶下仍未启智的小黑，没好气地说道，“我去前殿察看弟子准备晚课，凝丹你随我来……”向陈正和略作稽首，正眼也不再望向萧墨三人，便转身离去，那接引的僮子应了声是，便急急跟随而去。
陈正和转身望向小黑，招手示意小黑上前。小黑神色茫然，被大牛推了一把，才脚下踉跄几步走到陈正和身前。
“若是这小黑猪反倒能够启智，你两个都该一头撞死在验智碑了……”一旁的唐勇又再出言揶揄萧墨与大牛二人，大牛瞪了他一眼，但说实在的，便连大牛也不相信小黑能通过启智。
这时陈正和说道，“验智碑因故受损，你们也都看见了。但我离开云州道统时，曾携了三颗太虚丹，以备不时之用，看来便是此时了。”说罢自袖中拿出一个如鼻烟壶大小的通透玉壶，从内里倒出一颗暗红色的米粒小丸，置于掌心之上。
其实那所谓的太虚丹，根本算不上丹药，只不过是凝聚了一丝太虚之气在内，纯粹用于启智，只是那太虚之气虚无飘渺极难控制，须造化境之上的修行者方能凝聚，陈正和所携的这三颗还是他师父白昊真人交给他的。
接下来，上香敬拜天地，以一丝太虚之气导入天灵，那小黑也是一副无知无觉的神情，低着头还在眨巴着眼睛，陈正和也有诧异之感。
没用多久，陈正和便收功结束启智。看着小黑说道，“你却是连一丝太虚之气都无法导入，根本就是半窍难寻，启智失败。”
“半窍难寻？”唐勇闻言早就笑了起来，“这是传说中的榆木脑袋啊！”
唐勇正想趁机再对萧墨嘲笑一番，转身却见萧墨已经走了去一旁，此刻正站在碑亭外的石桌之旁，对着刚才陈正和与紫枫真人未下完的棋局在发呆。
唐勇一时兴起，朝萧墨走去，对萧墨说道，“莫非你这一窍不通的小子，还懂弈棋之道？”
萧墨抬头望了唐勇一眼，答道，“略懂。”语调冷静得不带情绪。
唐勇眉头一剔，心想就凭你这资质，哪怕见过别人下棋，稍稍学过，也是高明不到哪里去。“哦，那你倒是说说，这一手黑子该如何应子？”
听得唐勇发问，萧墨也没多想，瞥了棋局一眼，随手拈起一枚黑子，对着棋坪“啪嗒”一声，一子着于盘中。
陈正和为小黑启智结束，心中正想浪费了一颗太虚丹，耳听一声清脆的落子之声，他乃修行之人，耳聪目明甚于常人数倍，当即扭头望向棋桌位置，正是看见萧墨落子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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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为不计字数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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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弟在此拜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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